民国时期图书馆学留学生群体的构成及分析
2018-10-30韦庆媛
摘要 采用定量分析方法,对民国时期图书馆学留学生群体进行研究。1916-1953年中国留学生赴海外留学分为拓荒之旅、自由发展、纳入正轨三个阶段,共有100位留学生就读国外37所图书馆学专业院校,留学人数与全国的需求相比,总体偏少。留学生来源于国内30所中等以上院校,籍贯主要分布于湖北及东南沿海和大城市,来源省份过于集中,显示出不平衡性。中国留学生到美国留学基本以学历教育为目的,获得学位普遍较高。女性是留学生中的重要力量,前期留学生全部或大部分回国,后期受时局影响回国较少。
关键词 民国时期 图书馆学 留学生 学者群体
分类号 G250.9
DOI 10.16603/j.issn1002-1027.2018.03.014
近年来,中国图书馆学研究者注重对于近代图书馆学留学生资料的发掘,杨子竞总结了20世纪上半叶“海归派”的主要贡献,列出38位曾经留学海外或在海外工作过的学者[1]。李刚在《制度与范式:中国图书馆学的历史考察》中,列举了1911-1923年的11位留学生和1925-1949年的41位留学生,并对留学国家、学校、留学生之间的关系、留学生知识背景进行了分析[2]。郑丽芬在博士论文《民国时期的图书馆学教育》中列举了第一批(1914-1924年)13位和第二批(1920年以后)67位留学生[3]。台湾学者涂光需在博士论文《西方知识和价值的转换与传播:20世纪早期中国图书馆服务的形成》中列举了28位留美学者[4]。在研究资料上,郑丽芬对第一代学人的外文资料进行了认真收集和整理,涂光需利用哥伦比亚大学和伊利诺伊大学图书馆学院的档案资料,都取得了较好的成果。然而,迄今为止,对民国时期图书馆学留学生的整体情况还缺乏清晰完整的认识,在留学分期上也有进一步细化的必要。文章在吸收以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重新划分留学阶段,注意搜集利用外文资料,对留学生的留学学校及获得学位进行逐一订正,并对留学时间及人数、留学国家、留学生来源、留学生籍贯、性别比例、就读学校、获得学位、回国情况等进行全面的定量分析。
1 概念的界定
1.1 留学生范围的界定
据《辞海》定义,留学:留居他国学习[5]。据《汉语大词典》定义,留学:留在某处求学;留居他国学习研究。留学生:留于他国学习的学生[6]。留学生一词有两个含义:一是离开本国到其他国家求学的学生;二是来本国求学的外国学生。在中国,留学生最早出现在唐代中国与日本等国的文化交流活动中,唐太宗(627-649)时,高丽、日本等国皆遣派子弟来中国留学,玄奘亦赴印度研究佛学。本研究对象主要针对第一种,即离开本国到其他国家求学的留学生。
根据上述定义,民国时期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主要包括:(1)在国外大学图书馆学院(系)或图书馆学专业学习并获得学位,或虽未获得学位,但曾学习图书馆学专业课程的学生;(2)其申请获得学位的学位论文为图书馆学主题;(3)由国立北平图书馆、国立中央图书馆等国内机构派出的交换馆员,虽未进人大学学习图书馆学专业课程,但进入大图书馆以学习和研究为目的,进行实践学习研究者,均属留学生系列,若交换馆员后来获得图书馆学专业学位,则以后者记。有三种情况不包括在内:(1)在中国国内学习图书馆学专业,但出国后未继续学习图书馆学专业者,暂不列入研究范围;(2)仅在国外各类图书馆短期工作,其目的并不是学习和研究图书馆学,而以获得其他专业学位为主要自的,或转往其他专业工作领域者不在此列;(3)其他由于各种原因自行赴国外图书馆工作者,不在留学生系列。因此,研究的范围主要包括在国外获得图书馆学博士、硕士、学士、毕业文凭,或未获得上述学历,但曾在国外大学或机构学习图书馆学课程,以及由国内机构派出到国外图书馆学习研究的馆员。
1.2 时间的界定
沈祖荣是民国时期第一位出国学习图书馆学的学者,1916年获得图书馆学毕业文凭,因此本研究将时间上限定为1916年。尽管到1949年民国时期已经结束,但因新中国成立以前出国的留学生获得学位可能滞后,如钱存训于1947年赴美,1952年始获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学硕士学位;另外,梅贻琦、程其保曾根据美国大学、学院的注册数据统计过1916-1953年中国赴美留学生的情况,其中图书馆学留学生75人[7],考虑到民国赴海外留学的图书馆学留学生以美国为最多,并参考梅贻琦、程其保的统计数据,将研究的下限時间定为1953年。
1.3 地域的界定
研究定义的民国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不以国籍为限,而以籍贯作为收录的标准,主要收录出生在中国或在中国接受基础教育,而在海外进行图书馆学专业学习或研究的中国学者,毕业后留在海外工作者也收在此列。一些图书馆学者虽为华裔,但生在国外、长在国外,与国内关系并不密切,未收在此列。学者籍贯列到省县级,民国省县设置与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尽相同,如海南隶属于广东省(今单独设省),青浦隶属于江苏省(今隶属上海市)等,一般按民国时期的地理区域划分进行记录。
1.4 学位的界定
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赴欧洲较少,有2位在瑞士毕业,无法确定学位性质,暂以毕业文凭记;赴日学者获得的是文学士;菲律宾大学主要仿照美国制度设立,学位与美国无异,因此主要以美国的图书馆学学位制度为依据。
美国的图书馆学学位可谓花样繁多,包括Ph.D(哲学博士),如爱荷华大学、芝加哥大学;Ed.D教育学博士),如丹佛大学;D.L.S(图书馆学博士)①,如哥伦比亚大学;M.S.(理科硕士),如伊利诺伊大学、西蒙斯学院;M.A.(文科硕士),如丹佛大学、罗萨里学院、皮博迪学院;M.L.(图书馆学硕士),如华盛顿大学;M.S.L.S(图书馆学硕士),如哥伦比亚大学;B.L.S(图书馆学学士),如纽约州立大学、伊利诺伊大学、普瑞特学院、雪城大学、华盛顿大学;B.A.(文科学士),如里德学院、佛蒙特大学;B.S.(理科学士),如哥伦比亚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对获得图书馆学专业学位的认定主要根据其就读的是图书馆学院(系)或完成图书馆学主题的学位论文。为行文方便,把获得上述院校有图书馆学特征的博士、硕士、学士统称为图书馆学学位,以及图书馆学毕业文凭。一些留学生曾获得多个学科专业学位,本研究对于获得其他学科专业学位者不计,仅计获得图书馆学专业学位的情况。
2 民国时期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统计
依据时间断代,将民国时期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赴海外留学分为三个阶段:
2.1 1914-1925年,拓荒之旅
甲午战败后,朝野震惊,国人逐渐觉醒,中国人渴求民族独立和民族复兴的热情空前高涨,学习西方先进思想和技术,寻求救国救民的良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留学热潮。怀揣着发展中国图书馆事业的梦想,1914年中国第一位留美图书馆学者沈祖荣赴美留学,到1925年,共有16位学者赴海外学习图书馆学,他们是中国近代图书馆及图书馆学的第一代拓荒者。
拓荒时期留学者多为自费,由个人负担留学费用,或由用人单位资助部分费用,如沈祖荣、胡庆生曾受韦棣华资助,洪有丰、李小缘、刘国钧得到克乃文的推荐,戴志骞、袁同礼得到清华学校和北京大学资助,杨昭悊接受交通部资助,冯陈祖怡接受“留美俭学会”资助,李燕亭半工半读,李小缘、沈祖荣、胡庆生、刘国钧还接受了清华庚子赔款对自费生的补贴。
第一代留学生怀有一颗强烈的爱国心,他们希望建立与以往不同的新式图书馆,促进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获得学位无疑是重要的,他们一般选择进入能够授予学位或颁发毕业文凭的图书馆专业学院(校)学习,但也有仅凭兴趣和责任感而学习图书馆学课程的学者,他们虽多数已在国内大学本科毕业,但到美国仅读学士学位,而争取更多的时间到各大图书馆实地实习,以获得图书馆管理的实际经验。1914-1925年的16位留学生,有10位获得了图书馆学专亚学位(见表1)。
2.2 1925-1945年,自由发展
第一代留美学者的努力,奠定了中国近代图书馆及图书馆学发展的基础,国内对新式图书馆的认识已然加深。1920年第一代留美学者沈祖荣、胡庆生在美国友人韦棣华女士的帮助下,在中国建立了第一个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机构——文华大学图书科,开始在中国培养图书馆学专业人才。该校毕业生对图书馆事业孜孜以求,志在高远,毕业后通过各种途径争取出国深造,以获取更高的专业学位,留美人数逐渐增多。他们出国后,一般选择能够授予学位的大学或学院攻读更高的学位。
这一时期的出国途径较拓荒时期明显拓宽,除自费外,还可通过半工半读、获碍专项基金资助、交换馆员等到国外学习研究,留学地域也从美洲扩展到欧洲和日本。袁同礼作为当时中国最大的北平图书馆的实际负责人,1930年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达成协议,由北平图书馆派一人前去哥伦比亚大图书馆学院学习,并兼管该校图书馆的中文图书,为期二年,到期后换人,先后派出的有严文郁、汪长炳、岳良木、李芳馥、曾宪三等,国立北平图书馆还派出交换馆员王重民、向达赴欧洲。国立中央图书馆也派出陆华深、于震寰等出国交流研究,1944年蒋元枚奉派出国。
洛克菲勒基金会是约翰·洛克菲勒(John D.Rockefeller Sr.)于1913年创立的,从成立开始到1949年退出中国大陆,基金会对中国的医药卫生、文化教育事业进行了广泛关注和投资,20世纪30年代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了中国图书馆学者曾宪三、黄维廉、徐家麟、李芳馥、曹祖彬等留学美国.。此外谭卓垣、吴光清获得卡内基基金会资助,曾宪文获得密歇根大学专为东方女生而设的奖学金资助。1925-1945年,有43位留学生赴海外图书馆学专业院校学习研究(表2)。
2.3 第三阶段:1946-1953年,纳入正轨
抗日战争的胜利,让饱受日寇压迫的中国人扬眉吐气,人们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之中。从整个国家层面来讲,战后正是百业待兴急需人才之际,1946年7月,国民政府教育部举行了抗战胜利后的第一次全国留学生选拨考试。公派考选对留学国和名额进行了限定,留学国限定为美、英、法、比、瑞(士)、丹、荷、意、加、澳大利亚10国;名额限定为190名,57个专业。图书馆学首次纳入公派留学范围,在留美的公费生中设立2个图书馆学名额,这也使图书馆学留学生全部转向美国。自费留学只限定留学国家,未设名额限定,
本次考试的录取标准为:公费生总平均50分以上,外国语40分以上,自费生总平均35分以上,外国语25分以上。依此标准,公费生共录取148人,张铨念、顾家杰2名入选图书馆学;自费生录取1216名,孙云畴1名入选图书馆学。1947年2月,一部分参加公费考试的考生提出,他们的成绩虽没有达到公费标准,但符合自费标准,请求自费留学,教育部批准了718名学生自费留学,并可自由选择专业,在57個专业中,有15入选择了图书馆学,位列第14位,图书馆学影响扩大,受欢迎程度提高[8]。公派图书馆学留学生的出现,是中国图书馆学教育史上的大事,标志着培养中国图书馆学专业人才正式纳入国家培养计划之中,提高了图书馆学的知名度,选择学习图书馆学的自费留学生也大量增加,成为新的有生力量。
从1947年起,留学生开始踏上留学之旅,公费留学生张锉念未选择图书馆学,而入哥伦比亚大学教育系学习,获教育学硕士学位[9],顾家杰、孙云畴分别获得图书馆学硕士学位。其他自费生也陆续进入美国图书馆专业院校学习。同时徐亮获美国国务院资助,喻友信、孙云铭、胡绍声获美国协助中国基督教大学联合董事会资助赴美留学,陶维勋奉国立中央图书馆之派赴美学习。1946-1953年,有41位图书馆学留学生赴美学习(表3)。
3 留学生群体分析
3.1 留学时间及人数
1916年沈祖荣第一个在美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毕业,1916-1953年,中国一直有学者赴海外学习图书馆学。但自民国建立以后,国内政局不稳,军阀连年混战,同时国际上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国际、国内都处于战争与棍乱状态,留学人数始终很少。抗战前的黄金十年相对稳定,出现了留学的小高潮,留学目的地也由美、日扩展到欧洲,但很快就因为抗日战争爆发,尤其是1941年珍珠港事件以后,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的主要留学目的地国——美国卷入战争,中美交通阻隔,中国赴美留学人数和由美回国人数均较少。抗战胜利后,随着图书馆学被纳入国家公派留学,以及战后青年对知识的渴求,战后留学人数骤增。1916-1953年中国赴海外学习图书馆学的留学生共100人,其中有学者曾多次出国留学,戴志骞、桂质柏、谭卓垣、吴光清、沈宝环、陈晋贤、吴婉莲、Sung,Ming Yang等8人获得2个以上图书馆学专业学位,以学者第一次出国留学时间计算,留学时间及人数分布如图1。
1916-1953年的38年中,有5年没有留学生毕业,毕业人数最多的1952年也仅有11人,而1936年民国图书馆数量顶峰时期,全国有图书馆5196所,馆员达万人以上[10]。与国内需求相比,留学生人数总体偏少。
3.2 留学国家
中国图书馆的近代化始于“取法日本”,20世纪初,在清政府各项留学政策的鼓励和推动下,中国留日人数迅速增加。然而,中国早期赴日留学生并未像其他专业学者一样在日本获得图书馆学专业学位,这是因为直到二战结束,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没能在日本的大学里获得一席之地,也没有授予图书馆学专业学位,而仅仅是基础性的图书馆员技术培训[11]。因此以获得学位为目的的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较少选择留学日本,仅有马宗荣完成以图书馆学为主题的学位论文而获得文学士,另有崔叔青在日本东京帝国图书馆之图书馆养成所毕业。在亚洲,除日本外,还有赴菲律宾大学留学的杜定友获得图书馆学学士学位。
国民政府建立以后,图书馆学留学生的足迹迈向欧洲。欧洲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深厚的文化底蕴吸引中国学者前往学习。除其他途径赴欧留学外,自1930年,在袁同礼及国内机构的努力下,中国向欧洲派出交换馆员,他们奔赴德国、英国、法国、瑞士等,进入欧洲各大公共图书馆和大学图书馆学习研究,但获得学位不多,多数以实践实习和学术研究为目的。
继“留日潮”之后,中国学生留学方向迁移最大的是“留美潮”。随着清华留美预备学校的建立,以及美国经济的勃兴,吸引了大批中国学生赴美留学,图书馆学留学生跟随中国的留美大军,开启了留美之旅,其力度远远超过其他留学国。图书馆学留学生流向美国,还有一个因素就是美国的图书馆学专业教育在当时的世界上独占鳌头,正如纽约公共图书馆馆长埃德温H.安德森(Edwin H.Anderson)所说:“图书馆学或图书馆技术是欧洲学生到美国学校学习的几项主要内容之一。美国人总是去欧洲学习艺术,我们几乎所有的艺术和建筑都来自于大洋彼岸,美国学生成群地赴欧洲著名大学去留学,但是有谁听说美国图书馆员去欧洲学习图书馆管理方法和技术?”[12]在100名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中,有5人留学两个以上国家,赴美留学生最多,共88人,占留学生总数的88%。留学国家分布情况如图2所示。
3.3 留学生来源
中国留学生留学前,多数已经在中国完成了基础阶段的学习,在100位留学生中,有89人次在国内30所中等以上院校毕业,Ho,Philip Wen-Jen还获得了燕京大学硕士学位,另有4位直接到美国就读大学本科,梁思庄则获得加拿大本科学位,马宗荣在日本就读。留学生来源分布如图3。
中国留学生在国内就读最多的是中国的第一所图书馆学专业学校,其名称几经变迁,1920年创办时称武昌文华大学图书科,1925年改为华中大学图书科,1929年改为私立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延续时间最长,留学人数也最多。一是因为该校为图书馆专业学校,留学自然选择本专业;二是该校毕业生一般志向高远,毕业后寻求各种机会争取出国深造。
在留学生来源学校中,排在前几位的均为教会学校,或与教会密切相关的学校,如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最初即诞生在基督教美国圣公会创办的文华大学,1929年独立后,仍接受教会捐款及招募教师,与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留学生次多者金陵大学、燕京大学均为教会大学,这些学校一般比较重视英语,学生英语水平较高,到美国学习语言障碍较小。学校聘请外籍教师,在自由接触的环境中,中国学生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西方科技文化的影响。来自非教会学校的学生也多为国内名校,留学生先期受教育程度较好。
3.4 籍贯分布
在100位留学生中,除12位无法确定籍贯外,88位学者分布在中国18个省区,具体分布如图40
留学生中湖北人数最多,这是因为中国第一所影响最大的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位于湖北武昌,带动武昌及周边地区学生学习图书馆学。除湖北外,留学生主要来自东南及沿海省份和上海、北京等大城市,这与当时全国的留学生来源地基本一致。据梅贻琦、程其保统计,1854-1953年,中国留美学生中,江苏占29.3%,广东占15.3%。东南沿海及大城市自晚清以来开放最早,英美势力影响较强,西学东渐最先覆盖,人们对西方科学的认同度较高,为留学創造了良好的舆论基础。这些地区经济发达、生活富裕、经费充足,为自费留学提供了资金保障。
总体来看,留学生基本来自华中、华南、华东、华北等较为发达的地区,以1945年全国共设立35个省区为参照,图书馆学留学生分布范围仅为全国的一半,相对于全国来看,分布范围过于集中,显示出不平衡性。
3.5 留学就读学校
在100位留学生中,有同一人在不同院校分别获得学士、硕士、博士学位,按就读院校人次计算,共102人次就读37所各国图书馆学专业院校,具体分布如图5。
中国学者进入美国高等院校学习图书馆学的人数最多,在37所院校中,美国院校占30所。在美国图书馆院校中,最多的是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服务学院。这是因为该院的前身是1887年美国最早建立的哥伦比亚学院图书馆经营学院,后改为纽约州立大学图书馆学院,1926年与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一起并人哥伦比亚大学,合并成立了图书馆服务学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服务学院既是该校早期图书馆学院恢复建院,也是纽约州立大学图书馆学院和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的延续,中国第一代留美学者戴志骞、李小缘、洪有丰、袁同礼毕业于纽约州立大学图书馆学院,沈祖荣、胡庆生、裘开明毕业于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由于他们的直接影响,后学对该院最为熟悉。该院在中外图书馆学界知名度甚高,20世纪30年代俞爽迷学历造假即为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硕士[13],可见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专业学位在国内外受认可程度极高。
中国学者集中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另一个原因是经时任北平图书馆副馆长袁同礼联络接洽,中国多位学者到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院学习,同时在该校图书馆工作,半工半读。受此影响,赴哥伦比亚大学留学人数远远高于其他院校。其他学者赴外留学,无论是进行学历学习,还是进修学习,一般都选择承认学历的图书馆院校。
3.6 获得学位
尽管欧洲是世界上最早设立学位制度的地区,但由于中国赴欧洲留学人数较少,且以交换馆员为主,因此获得学位和文凭不多,而赴美留学人数最多,共71人获得专业学位和毕业文凭,这与梅贻琦、程其保统计的75人相差无几。具体分布见图6。
美国自17世纪开始建立学位制度,到20世纪初巳经渐趋成熟。美国大学设置学位须经州政府批准,由各高等院校具体实施,由于高校学科不同,专业学位也名目繁多,但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学术(研究)和专业(专科)两种学位类型。以学士学位为例,主要设置文科学士(Bachelor of Arts,B.A.)和理科学士(Bachelor of Science,B.S.),习惯上对学习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学生授予理学士,对学习文学、历史、艺术等学生授予文学士[14]。所以图书馆学学士学位既包括通常意义上的文科学士、理科学士,也包括专业学位图书馆学学士(Bachelor of Library Sci-ence,B.L.S),图书馆学硕士、博士学位也与美国总体学位设置情况相同。
早期的一些隶属于大图书馆的图书馆学校,如隶属于纽约公共图书馆的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隶属于加利福尼亚州立图书馆的加利福尼亚图书馆学校等,基本为两年制,学生完成初级学年(一年)学习任务可获得证书(Certificate),完成高级学年(两年)学习任务可获得毕业文凭(Diploma),一般没有学位。挂靠在大学的图书馆学院虽然也只有两年的课程,但准人门槛较高,如纽约州立大学图书馆学院(New York State Library School),要求注册学院毕业才能进入,毕业生可获得图书馆学专业学位,如:图书馆学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等[15]。
民国以来,中国学者到国外学习图书馆学,大多数是以获得专业学位为目的。总体看,抗战前获得学位比例低于抗战胜利后。在100位留学生中,先后有110人次就读各类图书馆学院校,有77人共获得86个图书馆学专业学位,另有17人选读了图书馆学专业课程,留学生就读的图书馆专业院校人次和获得图书馆学专业学位的比较情况见图7。
中国留学生一般十分珍惜留学的机会,學习非常刻苦,有的留学生渐次获得学士、硕士、博士学位,在77人获得的86个学位中,有博士5人次,硕士45人次(包括3位已获博士学位者),学士28人次(包括6位已获博士、硕士学位者),毕业文凭8人次。具体分布如图8-11。
从毕业情况来看,获得博士学位和毕业文凭者较少,获得硕士学位和学士学位者较多,而获得硕士学位者最多;早期获得毕业文凭较多,后期获得正式学位较多。留学生获得学位层次整体水平较高,与其在国内的学习基础有关。如前述,留学生大多来自教会学校和国内名牌大学,出国前均已接受中学以上教育,英文水平较好,不需预备就可直接进入国外高校学习,获得学位相对容易。虽然无法将高学历等同于高水平和高能力,但在很大程度上说明留学海外的留学生群体在负笈求学的过程中踏实务学、积淀深厚。
3.7 性别比例
美国图书馆学家杜威认为,女性的生理特点和心理特点决定了她们比男性更适合图书馆工作,女性馆员职业情绪稳定,便于工作管理;感情细腻,亲和力强,便于与读者沟通;勤奋聪颖,心灵手巧,具有良好的观察力,便于发现细节;因此当杜威创办美国第一所图书馆学院时,就提倡招收女生。1888年,哥伦比亚学院图书馆经营学院两个年级共有学生29名,其中有女生21名[16]。在中国,民国时期还是未开化时期,女子受教育者凤毛麟角,但人们普遍认为“图书馆员的职业,于女子最为相宜”,因此也出现了女性留学生选择学习图书馆学专业。
抗战胜利后,随着战后秩序的建立,图书馆学被女性所认识和熟悉,战后图书馆学留学生女性人数大幅度增加。据梅贻琦、程其保统计,在美国的75位图书馆学留学生中,男性24人,女性32人,不确定性别者19人,女性占总数的43%。从整个留学生群体来看,在已知的100位留学生中,确知的女性留学生30人,占留学生总数的33%。留学生人数和确知的女性人数分布如图12。
随着时间的推移,民国时期的女性图书馆学留学生由无到有,由少至多,由稀疏到密集。尽管信息不全,从已知信息可以判断,缺失的女性留学生应分布在靠后的年代。有些女性受夫君的影响选学了图书馆学专业,有的由于选择伴侣志同道合而走进了图书馆学领域,在留学生生态圈中,夫唱妇随者屡见不鲜,如杨昭悊、王京生夫妇,王重民、刘修业夫妇,裘开明、曾宪文夫妇,徐亮、张葆箴夫妇,刘楷贤、刘宫鹦夫妇,陈晋贤、黄慕龄夫妇等。亲族之间也常有相携相帮,互相影响,如曾宪三、曾宪文兄妹。此外兄弟同出一门也传为佳话,如徐家麟、徐家璧兄弟。
3.8 回国服务情况
中国第一代图书馆学留学生人数虽少,但除Tung Feng-Tse没有详细资料外,其他学者学成后全部回国,他们是近代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开山鼻祖。抗战前毕业的留学生也基本回国服务,1925-1945年的43位留学生中,有33位曾回国工作。
抗战期间,由于交通阻隔,留学生回国异常艰难,如北平图书馆西文编目组组长曾宪三于1936年9月受北平图书馆派遣赴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工作并攻读学位,1937年夏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硕士学位,之后曾在哈佛大学图书馆、美国国会图书馆实习,计划于1938年夏返回北平图书馆,后应国会图书馆之聘协助中文编目,聘期延长,又计划于1941年6月返国,但当他抵达美国西海岸时,因战事紧张,所定船只停航,无法回国。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中美交通断绝,回国无路,又到克拉蒙大学图书馆实习,两年后由该馆介绍至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实习,并被聘为该馆高级编目员,主持中文书籍编目工作,1946年8月终于回到祖国[17]。从1938年夏计划返国,至1946年8月最终返国,历时漫长的8年,真可谓归途遥远。
抗战胜利后,由于国内政局变化,一些留学生滞留海外,归途未卜,如北平图书馆钱存训,1947年奉北平图书馆之派到芝加哥大学工作进修,即留在美国直至终老。他回忆到:“中年来美短期访问,原想镀金回国,但未料到将长眠他乡”,后来,“不觉在这花旗国中度过了比在自己出生的乡土上更长的岁月,实非当年来美时的原意。”[18]在民国时期图书馆学专业留学所经历的三个阶段中,第三阶段回国人数骤减,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留学生很少回国,使图书馆学专业人才流失,给国内图书馆的发展带来损失。在图书馆学留学生经历的三个阶段中留学人数和回国人数比较见图13。
4 结语
民国时期,中国图书馆学留学生群体开启了海外留学之旅,他们主要到发达国家学习先进的图书馆管理理念和方法,借以建立中国的图书馆学,推动中国图书馆的近代化。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主要是日本、美国以及欧洲的英、法、德等国家,因而留学生趋向于到这些国家留学。日本因到二战后才有高等图书馆学学位教育,中国留学生赴日较少。欧洲路途遥远,加之二战后满目疮痍,忙于自救,除少数交换馆员外,中国图书馆学者较少留学欧洲,因此图书馆学留学国仅剩美国一途,留学美国人数占图书馆学留学生总数的绝对优势。
1916-1953年,中国共有100位图书馆学留学生赴海外留学,由于受时局动乱的影响以及留学途径的限制,与国内需求相比,总体留学人数偏少;在已知的信息中,留学生来自国内30所中等以上院校,来源省份覆盖逐年增加,除湖北周边外,主要来自东南沿海和大城市,相对于全国来看,虽覆盖省份逐年增加,但分布范围仍然过于集中,显示出不平衡性;中国学者分布在海外37所图书馆专业院校学习,基本以获得学历为目的,学历层次较高。在100位学者中,有77人获得专业学位和毕业文凭,以获取最高学历计算,博士5人,硕士42人,学士22人,毕业文凭8人,另有17人学习了图书馆学课程;女性留学生是重要力量,前期留学生全部或大部分回国,后期受政局影响较少回国。
近代图书馆学留学生群体是中国最早接受西方教育的新知识群体,中国近代最先进的一部分图书馆学家大多数受到过国外尤其是美国图书馆学思想的影响,他们对近代图书馆及图书馆学的建立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而留美未归的中国图书馆学者作为新移民,活跃于各大东亚图书馆,为美国汉学研究的兴旺发达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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