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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问朝夕纵情生活的摇滚青年

2018-10-27冯珮珺

歌剧 2018年3期
关键词:洛伊西亚莫扎特

冯珮珺

万众瞩目的法国音乐剧《摇滚莫扎特》终于在音乐剧迷翘首期盼中来到上海。华丽梦幻的舞美服装、《燃》爆的摇滚乐、精良的制作,让这部讲述莫扎特一生故事的音乐剧2D09年一经问世便引发轰动,至今已巡演多国,圈粉无数。

此次来沪的卡司配置中最令人兴奋的莫过于《莫扎特》的饰演者就是2009年原版演出的米开朗琪罗·勒孔特(MikeIangeIo Loconte,俗称《小米》),而《萨列里》的扮演者也即原版的弗洛朗·莫特(Florent Mothe,俗称《flo),外加《老航班》洛朗·班(Laurent Ban)倾情加盟饰演莫扎特父亲,同时担任萨列里的替角。这几个名角随便拉出一个都能让观众欣喜若狂,何况一来就是三个?

该剧由电影《玫瑰人生》的导演奥利弗·达汉(Olivier Dahan)执导,充满着法式浪漫感性,听专辑时仿佛在听摇滚演唱会一般劲爆,可谓《遍地神曲》,如姐妹《吵架》名曲《九泉之下》(Six piedssousterre)、被戏称为《3D环绕立体声家信》的《昨日之非,吾儿之鉴》、萨列里矛盾又不甘的《殺人交响曲》(L'assasymphonie)等等,而小米演唱的《请纹我》(Tatoue-moi)曾连续几周占据法国音乐排行榜冠军。每个看完现场的观众恐怕都会不自觉地哼唱剧中歌曲,并且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摇滚,自由精神的象征

作为西方古典主义时期的代表作曲家,历史上的莫扎特是神童与天才的代名词,其短暂的一生留下了众多经典作品,并对各类音乐体裁的革新发展做出贡献,且影响深远。

或许是天性使然,又或许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和姐姐外出旅行演出,看惯了外面的美好世界,成年后的莫扎特不愿按部就班做笼中鸟,于1781年向科罗雷多大主教正式提出辞职,成为欧洲第一位主动扔了金饭碗的音乐家。自此,他从一名《为王室打工的公务员》,《跳槽》成了自由职业者。然而最终种种原因造成莫扎特在35岁就英年早逝,堪称音乐史上天妒英才的最典型之一。

德语版音乐剧《莫扎特》中有个童年小莫扎特,代表着成年莫扎特心中的另一个自我,对音乐理想的不懈追求。而在这部法语版《摇滚莫扎特》中,主人公始终是个《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摇滚青年,从不质疑自己前进的方向,自信且热情洋溢,穿着华丽服装,画着夸张眼线,四处惹是生非,对所有禁锢他思想和音乐创作自由的人和事都极度反叛,不愿循规蹈矩。

摇滚乐是主创们赋予莫扎特追求自由的最佳表达方式。从萨尔茨堡到曼海姆,从巴黎到维也纳,他一路跌跌撞撞,四处碰壁,各种挫折袭来,但他依然会站起,一往无前地唱着理想向前方迈进。莫扎特身上始终闪耀着艺术理想的光芒,而这也是制作团队选中米开朗琪罗·勒孔特来饰演莫扎特的最大原因,并非是因为相貌身形,而是气质相符精神契合,莫怪乎《小米》成了音乐剧迷心中经典莫扎特形象的代名词。

拉住脱缰野马的缰绳

以莫扎特为中心,剧中的三组人物——莫扎特的家人、爱人和敌人,形成了三足鼎立的阵营。如果说莫扎特是匹脱缰的野马,或是个向往自由的风筝,那么这些人物都或多或少地承担了《缰绳》的任务,都在往不同方向扯动着《风筝线》,无论他们的出发点是好是坏。

科罗雷多大主教显然是属于敌对阵营。这一角色在此剧中戏份很少,也没有唱段,而且不如《隔壁家…‘德扎》中的大主教那样惊叹于莫扎特的才华,本剧的大主教只在乎掌控权势。他在仅有的几次出场中出色完成了任务一《花式阻碍》莫扎特的前途,完美呈现出极品老板形象。

全剧伊始,《新上位》的科罗雷多甫一登场,就拒绝了莫扎特想休假去欧洲旅行的请求,并让父子二人一起滚蛋。受到解聘威胁的老莫扎特以一曲《挑战陈规》(Penser I'impossible)打开了全剧摇滚大门,表达了他也是个有理想有志向的音乐家,然而才华被忽视,只有被迫做个中庸之人,才能继续保住这个饭碗。对他们一家而言,宫廷乐师的身份既是种稳定保护,也是种束缚。在父亲与姐姐的歌声中,彼时17岁意气风发的莫扎特活蹦乱跳地登场,执意要出去游历,父亲最终同意让母亲陪着他一起去。然而科罗雷多却下令不让曼海姆方面给莫扎特提供工作,之后还不让莫扎特给别的委托人作曲,到处使绊子,禁止他赚外快。当然,到了第二幕莫扎特不堪羞辱愤然辞职后,阻碍他事业发展的任务就落到了约瑟夫二世的总管罗森伯格和彼时已经很有威望的意大利作曲家安东尼奥·萨列里(Antonio Salieri)身上。

另一方面,家人们一直为莫扎特前途考虑,极力阻止他不务正业沉迷享乐,希望他能把所有主要精力都放到音乐创作上。眼看莫扎特被韦伯家的女儿阿洛伊西亚迷住,执意要为她的演出作曲,母亲反对无用,又得知儿子的求职吃了闭门羹,只能使出撒手锏——把儿子被爱情冲昏头的情况写信告知老莫扎特。于是一封被戏称为《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环绕立体声吼叫家书》的《昨日之非,吾儿之鉴》《上线》,远在家乡的老莫扎特怒斥儿子掉进美女陷阱,勒令他立即去巴黎发展事业,重拾自我。

知子莫若父,此信效果立竿见影,没地位没声誉也没钱的莫扎特痛下决心要扬名立万后再回来找阿洛伊西亚·韦伯,于是离开曼海姆前往巴黎。当然,后来当莫扎特想去维也纳发展,并提出要与阿洛伊西亚胞妹康斯坦茨结婚时,父亲的极力反对已经不起作用,因为此时莫扎特已经挣脱束缚,完全成了自由的音乐人。

缰绳已松垮,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

他的一见钟情,她的再见倾心

在本剧中,无论是对音乐还是感情,莫扎特始终保持着纯真的赤子之心。他与阿洛伊西亚和她妹妹康斯坦茨之间的两段感情,每一段都很真挚。

阿洛伊西亚是莫扎特在剧中的初恋对象,她精心设计的出场神曲《乐声叮咚》(Bim Bam Boum)带着迷幻忧伤的氛围,完美展现了阿洛伊西亚希望表现出的形象——歌声优美空灵,气质优雅朦胧。这一《冰棒曲》果然让莫扎特对她一见钟情,欣然同意为她的表演创作歌曲。

那边阿洛伊西亚牵着刚收获的粉丝莫扎特亲亲热热地上音乐指导课,这边厢妹妹康斯坦茨一边哼着《妈妈请听我说》,一边感叹莫扎特已沦陷在陷阱中,而她自己也被这位音乐天才深深吸引。可惜莫扎特全身心都在他的缪斯女神阿洛伊西亚身上,看不到康斯坦茨。之后阿洛伊西亚与康斯坦茨的对唱曲《九泉之下》真实呈现出姐妹之间的各种敏感情绪。康斯坦茨指责阿洛伊西亚玩弄人感情,阿洛伊西亚则嘲笑妹妹太过保守失去机会。两人吵完就后悔,但一转身又忍不住各种挖苦嘲讽,把对彼此的不满和各种羡慕嫉妒十艮都展现在了这首歌曲中。

当踌躇满志的莫扎特在巴黎备受冷遇、身无分文,陪伴身边的母亲也病重去世后,他落魄地回来找阿洛伊西亚,希望通过婚姻得到慰藉,让人生有个崭新的开始。但对阿洛伊西亚来说,莫扎特更多是作为她职业发展的跳板,虽然莫扎特求婚时她有所动摇,但很快回过神、牵着未婚夫的手决然离去,留下伤心欲绝的莫扎特。

事业受挫、母亲去世、前女友拒婚,似乎人生中最惨淡的境遇都凑到了一起,三重打击让莫扎特更坚定地呐喊——绝不停止创作,永不屈服,直到生命尽头,他唱出了哀婉凄美又高亢的《沉睡中的玫瑰》(Jedors sur des roses)。玫瑰既意味着逝去的爱情、离开人世的母亲,也代表了他消散的荣光与零落成泥的理想。

在这段算不上三角的关系中,康斯坦茨对莫扎特的感情始终如一,两人在维也纳的重逢让康斯坦茨的爱更为浓烈,她不再羞于表现,这份爱恋终于结出正果,迈向了婚姻。此后无论辉煌还是潦倒,康斯坦茨一直陪伴着莫扎特,直到生命尽头。

阿洛伊西亚与康斯坦茨,一个选择了现实,另一个飞扑向爱情。

自我撕扯的《精分男》

关于莫扎特的真正死因,历来众说纷纭,普遍观点认为他死于疾病,而另一个甚嚣尘上的说法是被萨列里所害。采用这种看法的作品就包括里姆斯基一科萨科夫根据普希金作品改编成的歌剧《莫扎特与萨列里》:而在1985年获8项奥斯卡奖的电影《莫扎特传》中,萨列里同样是个绞尽脑汁坑害莫扎特的角色。

实际上,萨列里是当时非常有威望的音乐家,曾在王室供职几+年,长期担任宫廷乐长,创作了包括40余部歌剧在内的大量作品,社会地位显赫。他教过的学生中最著名的有贝多芬、舒伯特、梅耶贝尔、李斯特,他还曾教授过莫扎特的儿子学习作曲。莫扎特给康斯坦茨的一封信件表明,在歌剧《魔笛》上演的时候,萨列里给予了无与伦比的赞美,还有一份新史料证明,他们曾经为庆祝一位女高音重返舞台而合作创作音乐。结合当时萨列里的显赫声誉,两人的关系也许称为《音乐界的大前輩与后起之秀》会更合适些。

本剧中,萨列里虽然在第二幕场景转到维也纳后才出场,但凭借着《美好的痛苦》、《杀人交响曲》和《纵情生活》等经典唱段,成功横扫千军,一跃成为除莫扎特外的最亮眼角色,与莫扎特组成最不和谐但也是最强的一对组合。作为剧中最《精分》的角色,萨列里平时的外表呈现与内心波动完全是两极分化,每天都像在演戏一样煎熬——一边疯狂地被莫扎特的音乐打动,另一边却要死死克制自己不去赞叹,装着轻描淡写,还要各种捣乱使坏,到处散布和煽动谣言。

萨列里与带着小丑妆容的弄臣罗森伯格,是莫扎特在维也纳的最大敌手。两人为了夺回约瑟夫二世的信任和重用上演了一出出《职场争宠》的戏码,但他们的最大区别在于:萨列里作为音乐家,深知莫扎特的音乐才华极为惊人,而罗森伯格却只顾挑刺邀宠。

观看《后宫诱逃》彩排后,罗森伯格吐槽音符太多,而萨列里则用一首内心独白曲《美好的痛苦》表明自己深深沉溺在莫扎特的音乐中,痛并快乐着。然而一曲终了,他又看似平静地表示自己与罗森伯格看法一致。《费加罗的婚礼》首演时,萨列里一面指使罗森伯格去捣乱,而独自一人时,他又呈现了更疯狂的内心独白曲《杀人交响曲》,承认莫扎特音乐的无上崇高,同时自卑愤恨于自己的天赋相比之下不值一提,既沉醉又害怕、嫉妒。一系列的小动作后,萨列里成功升官,打败莫扎特,以《自我胜利的牺牲品》(Victime de ma victoire)来庆祝自己不光彩的胜利,讽刺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欢乐的曲调和场景来反衬内心的失落不甘和痛苦矛盾。

从头到尾,莫扎特与萨列里身处新旧两方势力,互相敌对,萨列里清楚莫扎特的天赋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望尘莫及的。现实让他们注定无法和平共处。只有到了全剧尾声时,才体现出两人的惺惺相惜。彼时已经奄奄一息的莫扎特一看到萨列里来访就立刻振奋了精神,告知萨列里自己已经无法完成安魂曲,萨列里则安慰莫扎特一切会好转。两人唱起了二重唱《纵情生活》,都认为既然生命的转瞬即逝无可避免,那么不如纵情享受一切,活到极限,于天堂再相聚。最终在神圣纯净的女高音声和漫天星光中,莫扎特离开人世,去往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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