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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正歌剧

2018-10-27欧南

歌剧 2018年3期
关键词:歌剧意大利法国

欧南

歌剧艺术自诞生开始,迅速在欧洲蔓延。从蒙特威尔第之后,亚历山德罗·斯卡拉蒂(A.Scarlatti,1660—1725)无疑是意大利歌剧最重要的、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他是那不勒斯乐派的开创者。在英国则是亨利·珀塞尔(Henry Purcell,1659—1695),他为我们留下了一部那个时代最出色的歌剧《狄多与埃涅阿斯》(Dido and Aeneas)。在德国则出现了海因里希·许茨(Heinrich Schutz,1585—1672),他早年在意大利的威尼斯师从加布里埃利学习音乐,并结识了蒙特威尔第。许茨将歌剧带入了德国,但有意思的是,1627年许茨将译成德文的、里努契尼的歌剧台本《达芙妮》谱曲以后,就再也没有写过歌剧作品,他主要的成就是宗教音乐。

外来者带来的文化繁荣

在当时,除了意大利,歌剧的另一个重镇是在法国,而为法国歌剧带来繁荣的是一个意大利人吕利(Jean-Baptiste Lully,1632~1687),这似乎注定了法国人依赖外来作曲家来繁荣本国文化的宿命。正如罗曼·罗兰所说:《法国歌剧头一个乐派的创立者吕利是佛罗伦萨人:第二个乐派的创立者格鲁克是德国人;第三个乐派的两个创立者,其中之一的罗西尼是意大利人,另一个梅耶贝尔是德国人:喜歌剧的两个创始人杜尼是意大利人,格雷特里是比利时人:现代派歌剧的改革者弗兰克也还是比利时人。》

相对于意大利人偏重歌剧的戏剧性,法国人似乎更喜欢富丽堂皇、大型华丽的场面。他们热衷于王室的宴庆、化装舞会以及绚丽多姿的芭蕾舞。而当意大利歌剧风靡整个欧洲时,只有法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与其说是他们出于对本国音乐的热爱,还不如说是高卢人一贯高傲的心态在作祟,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音乐是凌驾在意大利音乐之上的,更何况他们还有戏剧和宫廷芭蕾。所以,自从歌剧诞生以后,法国就一直没有上演过意大利歌剧,直到1645年巴黎才第一次上演意大利歌剧,但反响冷淡。而且,这种心态即使是到后来那场著名的《喜歌剧之争》以后,法国人还是保持着喜欢豪华场面的嗜好,这使得法国歌剧形成区别于意大利风格的另一种歌剧流派——大歌剧。当时的一位神父梅尔森在一本名为《宇宙的和谐》的书中所說之言,也许更能够揭示法国不重视歌剧的原因:《意大利人在他们所唱的东西中所注意的一些方面,是法国人所没有的;意大利人常常尽可能地表现热烈的情绪,表现心灵上的变化,如愤怒、沮丧及其他,他们往往表现得那样强烈,致使人感觉到好像演唱者本人亲自体验着所唱曲子中的情绪一般:而我们法国人呢?则只求悦耳,在他们的歌曲中永远只有甜蜜,因而缺少力量。》

这段话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包括之后的法国歌剧都有这种甜蜜有余、激情不足的特征。当法国人还沉浸在华丽的芭蕾舞剧和高乃依、拉辛、莫里哀等人的古典主义戏剧时,是一位意大利人为法国带来了歌剧,这个人就是在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时期显赫一时的首相马萨林(Mazarin,1643~1661在位)。马萨林曾在罗马教团的耶稣会士学校里受过教育,后在法国贵族黎塞留公爵的推荐下,他成为权倾一时的人物并加入了法国籍。马萨林虽然嗜财如命,但却舍得在歌剧上花费大把的金钱,一来是出于政治目的,想把自己本国的歌剧引入法国,二来或许是他曾经也是音乐家和演员的缘故。

马萨林的努力终于迎来了希望。1646年,他的手下偶然遇到了一个能歌善舞的来自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小男孩,并把他带来见马萨林,马萨林见这个孩子聪明伶俐,便让他去学小提琴。这次偶然的相遇,似乎命中注定会给法国歌剧带来意想不到的新际遇,这个小男孩便是日后在法国音乐史上不可忽视的人物——让一巴蒂斯特·吕利。

路易十四时期的艺术《独裁》者

吕利外貌粗俗,让我们来看看罗曼·罗兰是如何描写他的外貌的:《他的眼睛是黑色的,眼圈发红,眼睛很小,以致别人想看见他的眼睛都很困难,而很明显他的眼睛看东西也有困难……他的鼻子很大,鼻孔外翻:他的双颊下垂,皱纹密布,并因为褶皱而变得扭曲。他的嘴唇厚重,在不取笑别人时,嘴角总是带着倔强、蔑视的表情。他的下颌很宽,脖子粗大。》这副尊容与其说是个音乐家,还不如说是个《屠夫》更为形象。不过,吕利的为人的确也和《屠夫》差不多,在人格上是个道德卑劣的小人,且专横跋扈、欺上瞒下、阿谀奉承、心狠手辣,似乎一切人间的贬义词用在他的身上都合适,但我们不能否认他的天才。虽然吕利是个御用作曲家,以吹捧《太阳王》(路易十四的自称)为能事,但如果没有他,17世纪的法国音乐将是黯淡的;没有他,17世纪的法国歌剧也许就不值一提。

吕利是个务实和理性的音乐家,他有着旺盛的精力和严格的管理能力,在和莫里哀合作了一些芭蕾舞剧以后,他得到了路易十四的青睐:平步青云后,几乎垄断了法国音乐的所有权。他建立了自己的乐队,并使其成为欧洲首屈一指的乐队。他还亲自过问剧院的服装、布景和舞蹈等每个环节的细节。

1672年,吕利创建了皇家音乐剧院(后来的巴黎歌剧院)。次年,他的歌剧《卡德摩斯与赫耳弥俄涅》(Cadmus et Hermione)上演,这是法国歌剧史上第一部抒情悲剧。此后,吕利每年都有一部新的歌剧上演,但他的歌剧并不是建立在艺术理想上的,而是建立在某种准则上的。也就是说,他认为音乐取悦贵胄的用途胜于让音乐表达出它自然本身的活力。这使得他的歌剧感情淡薄、旋律规整悦耳,但没有灵魂。他雇用了当时法国著名的戏剧家基诺为其撰写歌剧脚本,而对作品的要求是:第一,要使国王满意;第二,使法兰西学院满意;第三才是他自己。这使他在写音乐时,对法兰西民族、国王及所谓崇高的骑士精神极尽所能地吹嘘,并为迎合法国人对豪华场面和舞蹈的传统喜好,在歌剧中加进了许多华丽的舞蹈场面和合唱,这也成为19世纪法国大歌剧的先声。

自1673年起,吕利一共创作了19部歌剧,虽然现在早已成为历史的陈迹,不要说在世界范围,就是在法国也很少上演他的作品,但他在法国歌剧史上曾经的盛极一时却不容忽视。吕利在歌剧史上的意义是:他在歌剧中引进了意大利早期歌剧所缺乏的大型的、富丽堂皇的合唱场面。当然,这种恢宏壮丽的合唱只有到了威尔第时代才显示出它真正的魅力和宏大的气魄。另外,他开创了法国式的序曲形式——慢、快、慢的三段式结构,恰和斯卡拉蒂的意大利序曲相左,这也是吕利为表现崇高和庄严性的结果。

吕利最后由于指挥的时候不小心将指挥手杖戳到脚上致使感染化脓而死。顺便说一下,吕利或许是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指挥家。相传,他是第一位让弦乐手统一弓法的乐队指挥。但当时的指挥与如今不同,只是一个敲击节奏的摆设,并不像现在那么复杂:而指挥在台上拿的指挥棒是一根齐人高的手杖,上下舞动敲击,和现在军乐队指挥有点类似。吕利是个暴脾气,当乐手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演奏好时,他在盛怒之下,会把乐手的小提琴砸得粉碎。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吕利在一次狂乱的舞动指挥棒中,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得了坏疽而死,也是天意。

素朴的巴洛克抒情悲剧

美国音乐学家约瑟夫·科尔曼将蒙特威尔第到格魯克时期的歌剧称为《黑暗时期》,他认为巴洛克时代的那些愚不可及的歌剧应该归功于吕利。是吕利提供了这种歌剧的样本。他说:《法国歌剧是一种将巴洛克的夸张风格与干冷的新古典主义相结合的做作的娱乐形式:意大利歌剧毫不隐讳的是炫技展览,是虚假、冗长的化装音乐会,古代的历史故事在其中遭到阉割和歪曲。》

诚然,吕利充其量只是一个小丑般的宫廷作曲家,他并不像后世那些有着强烈个人风格的作曲家,即使和同时代的珀塞尔相比,吕利的歌剧也缺乏真实的情感。他的旋律是光鲜、套路而做作的,缺乏人类基本的,内心情感的表达。出于要讨权贵喜欢的首要目的,大多内容空洞,虽然华丽辉煌、芭蕾场面美不胜收,很受贵族的欢迎,但鲜亮得像玻璃,听多了感觉厌倦。亨德尔的歌剧也有类似的问题,可能都出于服务宫廷的需要,阿谀是分内之事。当然,我们只是旁观者,可以数落一下他们,如果换了自己,大概也不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多加抗拒,这会有流落街头、靠手摇风琴维生的危险。

相对于意大利歌剧,吕利的歌剧被称为《抒情悲剧》,以区别其和意大利歌剧的不同。虽然当时有人认为法语充满了生硬而无法演唱的发音,它的音乐令人作呕——同样,卡拉斯曾经也鄙视用英语演唱歌剧,声称没有人会用英语演唱歌剧——这种偏见,从一个侧面让人感觉到意大利歌剧的强大。但吕利仍然运用法语来写歌剧,当然其中的原因也不言自明,高傲的法国人连意大利歌剧都不愿接受,何况在自己的本土,这点吕利比谁都清楚。他运用了法语的特殊性,所写的声乐部分的旋律线是由法语的内在规律生发而来的,具备鲜明的法语节奏的特征。《阿蒂斯》是吕利创作的第四部歌剧,剧本是他的老搭档基诺根据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爱情悲剧改编而成。全剧共分五幕,于1676年1月上演,据说是路易十四最喜欢的歌剧,这也是吕利少见的悲剧性作品。

歌剧的内容颇为简单,大致是一个因爱成恨、因嫉妒而设计迫使心爱的人杀死其情人,又使悲痛欲绝的爱人自杀的悲剧故事。全剧的气氛庄重而缓慢,如果从现在的眼光去听的话,歌剧的音乐似乎乏善可陈、平淡而单调。当时的歌剧并无表达强烈情绪的咏叹调,演唱者的宣叙调只是叙述故事内容,单调机械,听多了有雷同之感,而舞蹈场面也显得模式化,庄重、仪式性却无鲜活生动的美感。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剧中几段感情表达的唱段和音乐,让人感受到当时歌剧所具有的素朴的特征。

最早听吕利的歌剧的还是十年前的《珀耳修斯》。不出所料,17世纪古典主义戏剧惯用的那种夸张滑稽的崇高感令人发噱,这部《阿蒂斯》与之相比要朴素得多。至少在抒情悲剧的层面上,吕利也不是处处都是不尽如人意的,这也显示了他的才华。《阿蒂斯》还是沿用当时的乐队编制,大多用琉特琴伴奏,音乐简单风格华丽,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田园风味。或许时隔几百年后,过于复杂化、个人化的音乐听着有些累人,尤其是到了瓦格纳时代,听歌剧已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了,必须正襟危坐,必须怀有朝圣般的心情……因此,反过来再听巴洛克时代的歌剧,倒是别有一番趣味,起码它使我过于疲惫的大脑得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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