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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电池救了我的命

2018-10-25高帅

西部论丛 2018年10期
关键词:堰塞湖摄像机电池

摘 要:我书架上摆放的这块摄像机电池,已经整整十年了。不知道是否“疼痛”的缘故,这十年来它始终保持着这个“呐喊”的样子,又似乎像在诉说什么似的?而我总会静静地伫立在它面前,端详着、聆听着,任思绪天马行空,秒回十年前的抗震救灾现场……

2008年,5.12四川汶川特大地震一个星期之后,唐家山堰塞湖告急,悬湖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当年如果不是那次大地震,即使在大比例尺的地图上,也无人会留意北川县城上游3.2公里处那座叫唐家山的地方。然而,大地震之后这里突然举世瞩目。据不完全统计,在百度搜索引擎上,当时“唐家山”的搜索结果高达480多万。这个极为普通的地名,为何一夜之间会引起大家的关注、思考、研究甚至担

忧呢?

原来,地震后,位于涪江支流湔河流域的这座山脉,犹如遭受鬼斧神工般的狂暴劈砍,偌大的山体裹着黄土与巨石落入湔河,阻断流水并堵塞河道,形成一个长803.4米、宽611.8米、高82-124米、体积约2037万立方米的并不稳固的土石堆积体,是当时整个四川地震灾区最大的一个堰塞湖——唐家山堰塞湖。而其下游,正是奔腾不息的涪江。涪江由北向南、再转向东流经的江油、绵阳、三台、遂宁等地,均为四川省经济繁荣和人口密集重镇。

奔流而下的湔河就此被阻断,水位迅速上涨。到6月上旬,堰塞湖的蓄水量达到了3.2亿多方,成为惊天悬湖,如果得不到及时、科学解决,一旦溃坝,处在下游的绵阳、江油等城市将变成一片汪洋,数百万人民群众将遭受灭顶之灾。国家水利部专家组根据唐家山堰塞湖可能溃坝的几种方式,经过精密的测算,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发生三分之一溃坝,绵阳市将有常住人口14.76万、流动人口11万人被洪流淹没;如果发生二分之一溃坝,绵阳市将有常住人口91.16万、流动人口29万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如果发生全面溃坝,绵阳市将有常住人口99.01万、流动人口30.99万人遭受洪水袭击。

当时,这个结论无异于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死亡清单”。人们对唐家山的忧虑与恐惧,正是源于这个悬湖的巨大威胁,堰塞湖瞬间成为救灾官兵和下游百万民众的心腹大患!

历史上,堰塞湖曾是深藏在四川人民记忆之中的梦魇。据《清代地震档案史料》记载:清朝乾隆五十一年五月六日午时,四川康定南发生地震,滑坡体拥塞致大渡河断流9日。清乾隆五十一年五月十五日午夜,在强余震作用下,大渡河堰塞体溃决,高达数丈的洪水汹涌而下,乐山、宜宾、泸州沿江一带人民“漂没者达20万众”。大渡河溃决下游近一个世纪都人烟稀少,荒凉萧瑟。

民国22年农历七月初五15时50分30秒,茂縣发生7.5级惨重地震灾害。地震后45天江水骤涨,在岷江上形成的堰塞湖溃决,将沿岸茂县、汶川、灌县(今都江堰)大部分村庄席卷而去。据不完全统计,次生水灾夺去2万余人生命,仅在都江堰宝瓶口打捞上来的遇难遗体就达4000

余具。

历史上这两次地震,给人们带来的灾难令人谈“震”色变、心有余悸。而汶川大地震的震级更高,形成的唐家山堰塞湖库容量更大,威胁到的人口更多。一旦发生溃决,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万分危急!根据当时成都军区抗震救灾联合指挥部的命令,决定启动爆破泄洪预案。从2008年6月6日13时30分开始,正在当地执行抗震救灾的原陆军第十四集团军部队临危受命,分4个批次出动工兵、舟桥、炮兵等分队共139名官兵,先后搭乘直升机紧急飞赴唐家山,执行排危除险任务。作为一名军事电视新闻骨干,我扛着摄像机奉命随队出征堰塞湖,和集团军官兵们一起在充满变数、处处险象环生的堰塞体上安营扎寨、抗震救灾。那个时候,余震频发、堰塞湖坝体滑坡不断,随时都有坝溃人亡的危险。

“当灾难发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往外跑,只有军人和记者往里冲……”这是2008年5.12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后网友的感慨。那时的我,身为原陆军第十四集团军政治部机关的一名新闻宣传干事,正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投入紧张而危险的地震救援中。“军人有分工,扛摄像机和扛枪一样,任何时候都要扛好”。我总这样暗暗提醒自己,因为我是走在工作最前沿的军人,我的任务是见证一线。

也就是在这次采访报道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2008年6月8日中午,号称世界“巨无霸”的俄罗斯M-26直升机挂吊救灾物资到达唐家山。当飞机悬停在堰塞体上方时,其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把松软的沙土吹得到处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完全睁不开双眼。正在拍摄官兵排危除险的我,竭尽全力稳住扛在肩上的摄像机后,旋即掉转镜头拍摄直升机卸放物资的壮观时刻。突然,巨大的风力把官兵住的一顶军用帐篷掀起后,又把帐篷里一张折叠式的行军床卷起向我飞来——当然,这都是事后才知道的——只顾专注地拍摄视频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那时,大家的关注的焦点都在头顶呼啸悬停的飞机身上,没有任何人发现我已身处险境。紧要关头,我从摄像机的寻像器中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扑面而来。为了保护镜头,原本右弓步站立拍摄的我立即向右侧方转身,并迅速下蹲躲避。就是这么一个下意识的本能动作让我与死神擦肩而过——本来位于我右脑后的摄像机尾部的电池,随着我的转身而向左侧运动,恰好与我的头对换了一个位置,替我抵挡住了劲风中呼啸而来的那张床板的重重一击。

巨大的冲击力令我应声倒地……

当M—26直升机轰鸣着渐渐远去时,我才注意到自己几乎是要向右侧倒地——要不是我右肩上稳稳扛着的这个重17市斤、长约70厘米的摄像机顺势触地成了支撑点,要不是我右手依旧紧紧握住摄像机的录制手柄、左手牢牢抓住摄像机机身,左膝同时着地成为另一个支点稳住了身体,恐怕我早就被这强大冲力击倒在地了。由于事发突然,那时压根就没时间考虑个人安危,一心只想安全护住手中的武器——救灾任务紧急,别把我这“吃饭”的家伙弄坏——没想到反而是这机器“仗义出手”,替我挡住了这飞来的横祸,从而化解了我的危机。

当我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后,发现摄像机的电池已经被砸开了大拇指般宽的一道裂缝,左侧臀部也火辣辣地疼痛起来。我解开裤带一看,臀部居然被床板削去了一块长约五六厘米、宽约三四厘米的皮肤,正汩汩地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液……原来,在M—26直升机强大气流的席卷下,那块行军床板呈“V”字形朝我袭来时,一端重重地击中了我肩上扛着的摄像机电池,另一端则轻微地擦挂到了我的臀部。

回想那一刻,我暗自庆幸起来:“多亏摄像机电池替我抵挡了这致命的一击,否则一旦头部被击中,我肯定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想到这,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电池虽然“负伤”了,但它竟“轻伤不下火线”——依旧在顽强地供电,使摄像机把这个过程完整记录下来。

为了铭记这块电池的“救命之恩”,抗震救災任务结束回昆后,我郑重地把它存放到书架上,直到现在。

“我一定要好好地留存,不仅仅因为它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今,每当走进书房,我都会用一种别样的目光凝望这块立下奇功的电池,并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坚守这个决心和承诺,矢志不渝、牢不可破!

这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在事后却变成了大家轻松的谈资,如今更是成为我记忆深处一个波澜不惊的话题。但是,在那些非同寻常的日子里,如我那般遭遇险情的救灾官兵又何止我一个?无论路途如何不测、无论环境如何恶劣,大家都始终坚守岗位,惊心动魄地奔波、无私无畏地工作、无怨无悔地战斗,尽管谁也不敢保证每次遂行任务都能像我那么幸运地逢凶化吉、安然无虞!

“我是记者,还是军人?”我常常会这样叩问自己,但每次的回答都如出一辙,“戎装在身,又操持着记者的活计,你既是军人,也是记者”。的确,作为一名军事新闻工作者,那时的我,只要有新闻发生,就会立即奔赴现场;只要有新闻现场,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冲到最前沿。自己那时肩挑的,不但有军人的责任和使命,还有记者的承受与担当。

2008年6月10日,在炮兵、工兵、舟桥等兵种官兵们连续四天三夜的联合作战下,被唐家山堰塞体阻断整整29天的洪水, 按照既定方案通过导流槽汇入涪江,下游沿岸群众安然无恙。连日来像梦魇般萦绕在大家心头的洪水警报成功宣告解除。至此,大地震产生的头号悬湖——唐家山堰塞湖抢险救援取得决定性胜利,官兵创造了世界上处理大型堰塞湖的奇迹。

光荣属于党,胜利属于人民!唐家山堰塞湖险情的成功排除,凝聚着各方力量的智慧与心血,更是众志成城的集中体现。如今回首那场惊心动魄的地震救援,当年的诸多往事渐行渐远、淡出视线,唯有唐家山这段生死经历依旧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更别有一番滋味激荡在心头,注定它将永远伴我左右、壮我砥砺前行!

作者简介:高帅,曾用名高延帅,2016年军队正团职自主择业干部,中共党员,贵州省黔西县人,毕业于原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在职研究生学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曾在原陆军第十四集团军部队服役24年,长期在部队政治机关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多次参加重大军事行动和非战争军事行动,多部新闻作品在全国、全军评选中获奖,曾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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