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子
2018-10-25沈俊峰
沈俊峰
青春鸟受伤了
血模糊了眼,喊杀震天。不断有人从上面滚落下来,他躲闪,挥舞大刀,奋力攀登……云梯,高耸城墙,悬在空中,他有了飞鸟的感觉。如果愿意,他眨眼就能变成一只飞鸟。胜利在望,快要登临城上了,他青春的躯体迸发出势不可挡的神力,欢呼的声音几乎飞出嗓子眼,就要飞出口腔,在空中飞扬了。他的脑海中,甚至一念闪掠,等待他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胜景呢?
突然之间,梯子被人抽去,他的身体在空中飘了起来。飞翔的刹那,他分明看到抽梯子的人,就站在他的身下。他甚至听到了幸灾乐祸的笑。血凝固了,心往上拎,耳边是呼啸的风。之后,他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疼痛针尖一般直抵脑仁……
21岁那年,他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把他从梦中摔醒了。
对他来说,那是大事。纵横几百里的大山深处,有一家兵工廠,他毕业分到厂里教书。本来,没能读高中考大学他就憋着一肚子委屈,教了两年书,便报考教育学院。这是一个自我救赎的捷径。然后,他想考研,一路走上去。厂里同意他报考,他考上了,正准备去报到,厂里又变卦了,不让去。他的梦被掐死了,他可能一辈子只能趴在那个大山沟里了。
这一跤,的确摔得不轻。
虽然没有伤到皮肉和骨头,却伤了心,伤了气。
他年少气盛,也任性,从此喜欢文学创作,对文凭失去了兴趣。他以为,没有那一纸文凭,他照样可以混世界。事实证明,许多机会都因为那一纸文凭悄悄溜走了。他赌气的结果,是害了自己。除了写作,他几乎走投无路。写作是他的热爱,但是,何其艰难,何其寂寞。一路走来,那注定是他一个人的战争。孤独中,他败得落花流水。
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人的雄心壮志,迟早会在日出日落的面前,变得日暮途穷。
多年过去,那个浑身长满疼痛的梦还会时常浮现出来,以至他有一个错觉,在现实与梦之间穿梭,一切变得模糊而缺少界限,差不多是风流云散、淡而入天了。可是,如今想来,他仍然感到奇怪,人类创造的巧物早已飞天入海,甚至搅了嫦娥的美梦,他的梦为何还会出现在冷兵器时代?难道现今的世道人心,仍然有许多是停留于那个野蛮、蒙昧、杀戮、征服的冷兵器时代吗?
打小,他就像古人一样羡慕鸟,自由,能飞,没有阻挡。天高任鸟飞。多好,可着劲儿飞。鸟视自由为生命,失去了自由,也就失去了命吧?他曾经抓到过两只鸟,发现鸟会生气。鸟的生气,其实是受伤,和人一样是心受了伤,于是气在身体里淤滞。这是内伤,比擦破点皮渗几滴血可怕得多。因此,鸟生气,便如同致命。那两只鸟逃走不成,便以绝食抗争,郁结身亡。这让他对鸟肃然起敬,敬佩鸟的气节。
他对鸟有了更多的关注。那些被人养于笼子而心安理得的鸟,都不是什么好鸟,或者说,是鸟类的叛徒。当然,笼中之鸟绝大多数都是被迫失去了自由,毕竟一只鸟的力量难以抵抗人的智慧、力量和贪婪,它们被抓被养并不可耻。倒是那些被放出笼的鸟,反而哭求着仍然要飞回到笼子里去,令鸟类所不齿。他对此也不齿。
他是一只摔伤的鸟。他被关在一个无形的笼子里,那个笼子是一些聪明人精心编造而成,大,坚实,肉眼无法看见。他即使如精卫一样劳累丧命,也根本不可能飞出去。
笼子好像是哪个时代都会有的,他根本无法避开。
疗伤吧,把伤疗好,等待雨过天晴,阳光灿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疗伤、等待。
学校后面有一座山,不高,长满了荆棘树木,嶙峋乱石,各色的野花。当学生散去,校园空旷冷寂,他常常会憋了一口气,一口气冲上山顶,就像梦中攻城。他想让自己累得瘫痪,累得失去知觉,累得不去胡思乱想。他想让自己的血重新燃烧起来。
他常常痴坐如石,听山风呼啸,看云涛奔腾,直到猩红的夕阳被黑夜无情地带走。在如天的孤寂中,他流过泪,却很快将泪抹去。他发现泪水无济于事,只是白白浪费感情。
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了。天空变得空蒙,一丝内容也没有。他像当年被自己捉住的鸟,等待上苍的恩赐和奇迹。鸟敢以死相抗,他却只能忍受。他安慰自己,他比鸟有智慧,他懂得所谓的谋略。其实,那只是一个缺少胆魄与勇气、自以为是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人就是这样,总能在堕落的时候找到各种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总算趟过了那一片深不可测的沼泽。偶尔的回首,只是一个梦。这个梦,成了他的自励,磨砺了他的心性和意志。
在那座不高的山巅,他看到了更远。山峦绵绵,连接天地,世界变得辽阔无边。夕阳裸露了它硕大丰腴的胴体,不断变幻她的金黄、紫红、灼亮的表情,像一幅娇艳的写意画,大度地涂抹,让强劲的风野性霸蛮地抚摸她的脸颊和长发。壮美的夕阳、天空、山脉、云霞、树木、花草、风云,澎湃了他的血脉和气韵,所有的伤痛与哀绪,都悄然散去,淹没于浩渺的苍宇。
那个山坡,那个山巅,陪他度过了两年多的黯淡岁月。
山水寄情,宇宙疗伤。大自然不愧是人类心灵的土地,不仅给予养分,还给以母亲般无私的抚慰。那座山,对于他来说,就是安泰俄斯的大地,是他力量的源泉,给了他新生的勇气。
后来,他坚决地离开了那里,寻求新的路。
他始终无法忘却那座山,矮山,说是一个小山包似乎更为贴切。曾经有几次,他千里迢迢回去,特意去看望了那座山。抬头望去,满山翠绿,那条他无数次奔跑上下的小路早已被绿色淹没无痕。单位搬走了,早已是人散山空,大地复归于寂静。他没有上山,就站在山脚下,痴望,凭吊,然后打道回府。那座山装进了他的心里,被他带走了。心中能装一座山的人,还能有什么东西装不下呢?
谁的心中没有卧着这样一只受伤的鸟呢?
哪只蚂蚁没爬过热锅?
人影憧憧,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时常感到茫然。满世界那么多人错综复杂地纠结在一起,如一团乱麻,需要多么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解开、理顺,然后,让自己像鱼一样翩然而游呢?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除了大自然不可抗拒的神力,许多麻烦,其实都是人自己制造的。人与人在一起,远没有蚂蚁与蚂蚁在一起那么有秩序、听话、理性、诚实。有时候看蚂蚁万蚁一心辛勤劳作,那种协作、友爱和奋不顾身的奉献精神,常常让他心有所动。他也会莫名其妙想起“热锅上的蚂蚁”这句话,蚂蚁不小心爬上热锅,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说,他感受过。
不到三十岁,他已经在那个名叫西石门的大山沟里待了十年,“十年一觉扬州梦”,他的梦终于破醒,伤痕累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属于那里了。
他青春年少的心里,翱翔着一只皋鸟。
远古,皋陶部落和三苗部落生活在他脚下的这片大山。皋陶被禹派到这里,管理三苗部落。皋鸟是皋陶部落的图腾。想到皋鸟,他便会想到被时光踩在脚下的厚重历史。那只有点像凤凰一样的皋鸟,在风雨雷电中穿行,身上还扎着一枝利箭,以伤痛之躯搏击无边的苍天。他能看见它矫健的身姿,也能听到它惊惶迅疾的鸣叫。她就那么飞翔,孤独而勇敢。冷不丁,它穿破乌云,顶着闪电,在疾风暴雨中飞到他的眼前,然后,它将一个冷笑和斜睨抛进苍茫群山,遁入一片空蒙。
皋鸟的身影,带给他沸腾的激情。
然而,在纯洁编织的羽毛外衣下,包裹的却是一颗恓惶的难以安放的心。在坚硬的现实面前,他碰得头破血流。他的身上像皋鸟一样,插着利箭,寻找命运的缝隙。
在那个人生最美妙的年华,他感到身边罩着一个木栅栏,犹如活人的“题凑”。题凑,是远古先民以木材整齐地码放在棺木之外,成为方形的墓室。那或许是死亡之后寻求的一种对身体的保护吧?但是,他身边的题凑,却像一个囚笼,让他无法扇动翅膀。
他的人生向来像打游击,打不过就跑。从一个单位到另一个单位,需要盖许多的公章。人在单位之间游动,是一个严肃的交接,不允许片刻的游离。
如今听起来,这已经像一首上古的民谣。
他只能调动。等待调动的日子,就如蚂蚁爬上了热锅。
从山里到省城,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公里,即使步行,慢悠悠地,顶多也就三四天,可是他却调了整整一年。他变成了一纸公文,被挂号到主管单位,开始了公文的旅行。这哪是公文在旅行呢,分明是他的心在旅行。那一纸公文就是他的心。
那一年,他在等待中虚度了。
绝望、挫折、走投无路、茫然、寂寞、孤独、无助……所有这些,都是你无法忘记的各色各样的热锅吧!
等待,让他度日如年。三个月之后,报告终于爬到接收单位的主管单位,他长舒了一口气。谁知道,这才是一只大锅,他遇到的最大的一只锅,而且已经烧得通红通红。那只大锅,他从春一直爬到秋,阅尽了花开花落,落叶流水无声。
公文不走了,像一个人累极而眠,总也不醒来。打电话去问,一个女的说,要等研究。于是等,焦急万分地等。等的过程,其实是将一个人的心拎出来,反复揉搓捶打的过程,像烙饼一样,翻过来复过去地烙,直到烙熟、烙黄、烙焦,而且,凉了,再烙,再凉,再烙。一个多月后,再问,答曰,还没有研究。又问,仍然没有研究。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次次询问,连语调高声也不敢,生怕人家不高兴,彻底将他“毙”了。他真切地体悟了,什么叫小命握在别人的手掌心里。
新单位去不了,厌倦透顶的旧单位也离不开,在那里熬着。担忧的是,万一不批准呢?
那种折磨,简直是对一个鲜活生命的凌迟。他实在不能理解,研究一个普通人的调动报告为什么要横跨漫长的三个季节?
等待调令,尴尬渐渐多起来,像桌上日日累积的灰尘。每天与熟悉的人见面,都会被关切地问,还没走啊?每问一次,心上就像划了一刀,冒出一星半点的血。假如调动不被批准……他真不敢想下去了,晾在半路,或者半空,进退维谷,就像一个小偷,偷鸡不成蚀把米,鼠洞难寻!
命运像江中的一只小划子,完全听命于汹涌的浪涛。
将近一年,热锅已将他的爪子烫熟,身上也烫脱了几层皮,差点就成了下酒的卤菜。他发誓,如果这次调动成功了,这辈子、下辈子都再也不会调动了。即使做一根沉沦水底的木头,沤烂了,烂得粉身碎骨,他也甘愿。
没有任何消息的等待,简直令人绝望。
家人提醒,要不要去找找那个经办人,送点礼?他听了,像是受了莫大的污辱,一口回绝。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出于一己私利给谁送过东西,也没有见身边的人因私送礼。没见过、也没有想过的事,他怎么去做?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备受痛苦、折磨了许多天之后,他最终还是像上刑场一样咬牙同意了。在他看来,给人送礼、求人,与上刑场没有什么不同。在精神上,他像是被“毙”了一次。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令人颤抖的时刻。忘记了是如何打听到的地址,他去了,忐忑,心中像扎着一把刀,做贼一样,惶恐不安。从进门到告辞,他表演似的说着好话,觍着笑脸,其实心里像抹了一层厚厚的猪油,充满了羞耻,心脏、肌肉、骨头都在故作镇静中悄然抖动。一个对文学充满了热爱、视为神圣、立志要当作家的青年,在那一个晚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污辱。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年轻了,心地却单纯如是,不谙世事。从那以后,他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深渊,在那个深渊里,真善美和假丑恶混战在一起,掀起了弥天尘土,让他置身于尘雾蒙蒙,再也没有了清澈的眼神。
其后,当他像一条鱼,在社会的一汪大水中走走停停、游来游去之时,他终于找到了一句话安慰自己: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他真的不想做那樣的一条鱼。
多年之后,一个文友如此对他感慨,文学很高尚,文坛很江湖。那么,文坛之外呢?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登门真的起了作用,报告很快就“研究”通过了。于是,他心中又多了一层感慨,甚至是悲凉,他终没逃过那条世俗的绳索。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想,一个人能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生活该有多好,一个人生活在没有心灵污染的环境里该有多好。他想,再也不会那样去委屈自己了,永远。
他要把心中那个蚂蚁彻底埋葬。
行在边缘的虾
北宋初年,平民出身的宰相吕蒙正,写过一篇著名的《命运赋》:“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说明时运对人的重要,“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所谓时运,应该是天下大势吧?时光被天下大势揉成了无数的皱褶,人行走在那些皱褶里,有的顺畅,有的艰险,然后湮没于时光的无情烟云。
于是,人就走成了各色各样,万径人踪。
如他,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个边缘。
失去了编制,似乎就进了边缘。这是他没有料到的。那一年,他无法忍受自身的处境,在打破铁饭碗的一片热情高涨的大潮声中,他决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于是,义无反顾走出了体制。心里轻松,身上也轻快。他觉得在那样的一个崭新氛围里,自己就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网虾,满是活力。他是那种浑身透明的小虾。但是,他这只小虾必须立刻回到水里。只有在水里,他才有活力。
在那座城,他是最早一批成为虾的人。其后,许多人跟随着他,也成了自由泳的虾,渐渐成了一个边缘人。
编制之外为何就成了边缘呢?生命本来是平等的,一旦落草为民,便如落草为寇,自然就分成了三六九吗?
给大厨洗菜、在学校当门卫、在医院里当勤杂工、坐在观众席上激动万分地鼓掌……这些角色感受的总和,成就了他内心边缘的感受。也就是说,菜馆之于大厨、学校之于教师、医院之于医生、礼堂之于舞台,才是主流。除此,不就是边缘吗?
边缘倒是没有什么不好,自由,低调,不被关注,丰衣足食靠自己,尔后,渐归于隐,自己是自己,享受纯粹的生活。边缘,其实风景无限。
然而,生活不会如此简单。
离开了编制的樊篱,并非就能离得开它的灵魂。许多时候,仍然要依赖于它。这让他尴尬,难堪,愤愤不平。当记者、做编辑,圆他的新闻梦,他就只能进入编制内!边缘的他,站在主流的岗,做着主流的事,说着主流的话,却找不到主流的犒赏和安全感。他的面前,有一道高耸的分水岭,一道无法逾越的篱笆墙。
25年前,杂志社女领导安慰他:“这都是暂时的,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最终大家都会一个样。”他那时信了,以为大势所趋,天下终会大同。如今,他老了,换了一个新单位,报社的男领导仍然如此告诉他:“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形势就是这个样。”他们说话的语气、声调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是时间停止了前行,还是他穿越了时光?
摔了铁饭碗的结果,是他失去了许多编制内的机会。他披着主流的外衣,跳动一颗边缘的心脏。
主流的外衣却让他周身笼罩了一层炫目的光环。许多人为他的那些光环而鼓掌。曾经,他正儿八经思索过,觉得自己边缘的感受没有错,那些熟悉的陌生人对他的光环的感觉也没有错。最终,他无话可说,任凭脑海里一根胡乱挥舞的棍子,像金箍棒,搅得风斜雨乱。自己不过是一只憨厚的狐,有点痴呆的狐,跟着老虎一起招摇过市的狐。
外表的光环,并不能抵挡他内心的惶惑、恐惧、无所适从、无从安放,像漂在水上,浮在空中。他是一个出色的演员,无师自通地表演。痛恨与自责的是,他竟然化了妆,作了感情上的酝酿和准备,甘愿虚假。他知道,许多人离不开虚假,享受着虚假带来的雨露阳光、鲜花掌声和世俗的实惠。那些陌生的熟人,只看到了他身上流光溢彩的鲜艳,却没有人知晓那鲜艳的背后。那里盛放着他的痛苦、焦虑、不安、惶恐、无可奈何,甚至绝望。这是鱼和水、人与生活之间的悖论、宿命、滑稽、错位、虚无、无能为力。其实是一幕怪诞的戏剧。
他被时光揉进了一个尴尬的皱褶。
他像一枚落叶,浮于生活之水,随波逐流。
当年,他是那么的主流,就像样板戏中的英雄,额头上写着正气,刻着品质。然而,他厌倦了人浮于事、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他渴望众志成城、同仇敌忾般的奋斗激情,他渴望生活在一个有活力的世界里,他以为那满世界的亢奋可以善始善终,以为那汹涌的激情可以熔化世界,所以,当春风春雨迎面冲来,他以为辽阔的世界就此长满了长春藤、迎春花和四季青,他天真地相信了那一场春雨,于是,他义无反顾,大义凛然,决定去燃烧自己,做一只欢蹦乱跳的透明的小虾。
他太天真了。歷史上这样的故事还少吗?仅一个北宋,就有包拯改革的铡刀无疾而终、范仲淹被贬、王安石郁然长逝。
然后他发现,雨停风过,人们把铁碗捧得更紧了。似乎在一夜之间,铁碗成了金碗,甚至还成了某一种上升通道和发展空间的通行证。
当年的慷慨激昂,他只不过是像许多人一样,玩了一个前仆后继的游戏。
前仆后继。前与后,绝不可能表现为同一个品质。狡诈的灵魂,只是悄悄地“后继”,眯着小眼窥视,而不会让自己傻瓜似的“前仆”。英雄既已“前仆”,掌声和鲜花便只有献给“后继”了。那些后继都成了“胜利者”。如此,纵容了一颗心的权衡、苟且、自私、虚伪和无耻。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话被当成一个“仆”者的呓语。很多时候,他都选择了沉默。
一只小虾怎么能成为一条鱼?从透明变成黑褐的苍老,才是小虾的唯一归宿。
后来,他在微信中看到有人如此戏谑:无人虐我,我也没有自虐,是编制虐我。
编制是什么?为什么占绝对多数的人成了边缘?为什么占绝对少数的人却成了主流?
想不明白,他干脆不再去想了。让他无憾与快乐的是,梦想再一次回到身边,他的心紧紧贴在了大地。透过重重云雾,他似乎望穿了善与恶,美与丑,得与失,他甘愿修行,一心向善。
这本身,不就是一个更大的善吗?
他的身上长满了时光的苔藓,打满了时代的烙印,像舞台上一件缀满五彩鳞片的演出服,每一片鳞甲都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耀眼的芒光。
脚随心,心跟感觉,感觉应该不会欺骗自己的脚吧?
一只虾活在一洼辽阔的野水,还是挺自在的。不信,你试试?!
责任编辑 夏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