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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北京外事活动碰撞记

2018-10-25陈徒手

中外文摘 2018年20期
关键词:外宾外事饭店

□ 陈徒手

进入1972年之后,中国缓慢打开原本封闭的对外交往大门,继美国总统尼克松、日本首相田中访华之后,法国总统蓬皮杜也要在1973年秋季来到北京访问,这也从侧面促成北京全城各项工作的活络和转变。

9月10日上午,先期到达的法国随行记者64人分三路参观了双桥、南苑和四季青人民公社。看到记者们拍摄了晾晒的破旧衣被,穿着破鞋、脏衣的孩子以及粪车、厕所等,特别有一位记者还站在大喇叭下,把四季青公社正在转播学习“十大”文件的广播录了音,陪同的中方人员颇觉不安,又不知如何应对。

法国记者对所见的一切都有浓厚的兴致。有的记者问饲养员:你们现在学习了什么?问生产队长:公社生产计划如何制定,公社革委会如何组成?甚至还问道有没有罢工的,是否把地主都打倒了?幸亏事前对一些答案有所预习,但事关政治体制,遇到刁钻的追问,现场陪同者在一旁听得也是心惊胆战。

9月10日下午组织法国记者57人分别参观了大栅栏和建筑机械厂的地道,记者们又在现场逮着机会连连发问:你们挖防空工事是否认为马上要打仗?尼克松访华后美国是否还会侵略你们?你们说社会帝国主义要侵犯你们指的是谁等等。主事者认为接待同志一般回答得都比较好,唯有对于北京地道的总长度和容纳量这样应当回避的问题,却回答了“能掩蔽百分之八十城市人口”,认为此答复极为不妥当。

1973年2月朝鲜方面向中方提出,以平壤市行政委员会副委员长李昌仁为团长的朝鲜平壤市友好代表团一行7人,将于3月2日来北京访问。这样一个城市级别的访问团竟然惊动了总理,对原来的接待方案亲自修改多处。

法国总统蓬皮杜访华

总理提出去年北京市友好代表团访朝时,朝方接待规格较高,我方的接待方案需做出适当的修改。

原定平壤市友好代表团抵离北京时,拟由北京市委书记吴德、刘绍文、外交部亚洲司一司长和四五百群众到场欢迎,有一领导用钢笔改为“三千(群众)”,一下子增加六倍;另有一位领导人用心地把访问团零用费改了数字,团长由八十元改一百元,团员由六十元改八十元,以此与朝方的安排相对等。涉及招待的文艺演出,最初市革委会还写道“拟买票看戏”。有一领导人对此大为不满,认为“买票看戏”过于简单省事,在旁边加写两句话:“请国务院文化组安排专场演出,请吴德、刘绍文同志等陪同观看。”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外事服务业存在一个非常怪异的现象,就是价格倒挂,经营亏损严重。譬如北京饭店特等房间每天成本二十九元,只收客人二十二元;中餐膳费每人每天成本五元二角,只收四元,西餐成本六元五角,只收五元。这种低价自然是当初上下好面子、讲政治造成的。

1973年承受不住长久的亏损,商业部于6月1日悄悄地下发内部通知,调整外宾住饭店的膳宿费及理发收费标准和几个接待外宾的饭庄饭菜价格。一夜之间吃住大幅度涨价,常有来往的中外人士自然会有所反应,病中的总理关注到此次调价,市革委会特意向他汇报此次价格变动的效果:“这些价格除突出不合理的做适当调整外,一般就不再变动了。”市里还郑重地保证,对于住在饭店的外国专家、长住的友好人士和柬埔寨政府驻京人员的膳、宿、理发价格没有调整。

市革委会报告还引述说,有的外宾提出一些意见是有道理的,譬如燕菜汤竟然卖一百多元。市革委会在报告中还向总理特别解释说,从香港购进每斤燕菜一百○一元,经过外贸、海关、商业批发和零售等环节,卖给饮食业每斤达六百一十元。似乎各相关饭店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默认这样政策允许的高消费高价格,把账务上的危机转嫁给外国宾客去消化、承受,惹得一些不解的外国来宾频频向饭店方埋怨。

一方面政府部门有意把外事饭店的食宿价格调整过低,在价格上显示与资本主义国家和港澳地区的优越性;另一方面又在进口的食品物品大打涨价的主意,大赚外国人的钱。

涉及外事的某些服务业定价也是莫衷一是,往往靠领导的一句话、文件上的几句精神就“私定”下来。譬如多为外国宾客服务的丰田出租车行程一公里收费五角,而华沙出租车收费一公里却只要三角,让乘车的外国人感受到车费比价不合理,也不知为啥全城出租车价格不统一。

从1972年至1976年,北京城的外事工作始终在磕磕碰碰之中勉力而行,在不明朗、有限度的开放前景中,既要高调张扬,又得谨慎处事;既要不惹是非,又得工作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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