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新区

2018-10-24白林

草地 2018年5期
关键词:鱼线

白林

大约那是个夏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去到河的对岸。我想起那时的情形,在记忆模糊的对岸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我沿着公路坎底曲曲折折的小路,寻找着如何过河的可能。无外有三种,通过桥和渡船的方法,当然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凫水过河,这也是最简单可行的办法。稍为有些麻烦的就是我想到在凫水的过程之中,长长的鱼竿无论是竖着抑或是横着受到水的阻力都会很大。那是一根大约两米多长的竹子稍加改进而制作成的鱼竿,拿在手里轻巧,但如果我决定凫水,就必须考虑在湍急的河流中鱼竿入水的阻力问题。

就像在生活中经常会遇见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一样。有些问题是不可预料的外部力量强加而来的,而有些问题则纯粹是无事找事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

这也要看具体的环境和条件,比如寻找鱼竿这件事,在我没来这座岷山山脉中段的山区小城之前,简直就不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但到了这个具体的环境中后,才发现这里并不产竹子,要想寻找一根称心如意的钓鱼竿也就成了一个问题。在我的心目中这既是个小问题,也是个纯粹自找的问题。

制造这个问题的深层次原因说来简单,细思起来却很复杂。那就是跟人打赌,因为打过赌,原本简单的问题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如果没有一个能够说服人的客观而充足的理由,输了就事关一个男人的面子。同仁们肯定会讥笑嘲讽几天的,他们会讲,白某人吹牛把牛皮吹破了天之类的笑话。这些话搁在谁身上,也是面子上挺难堪的事情。

白水江面上的桥倒是有几座,最近的还在使用的吊桥大约得走两三公里的路,从时间上来说不太划算。最关键是在夏天,烈日当头的情况之下,走在晒得头皮都痛的丝毫无任何遮荫的布满灰尘的乡村路上,不是个好的选项。由于懒惰,既想快捷地过河,又不想吃太多的苦。在打了赌之后,内心仿佛跟某种看不见的对象赌气一般,再因年轻而有限的别处生活经验的驱使,虚荣心占据了上风的情形之下,我出了单位的大门,门卫是位参加过对越南作战的老兵,负了伤,立过二等功,直接给安排了工作。他们夫妻俩在门卫室开了一间小卖部,经常站在店内,露出半截身子在窗口,老兵用一个字来形容:瘦。他穿着一件没有领章的绿色的确良军装。我拎着一根鱼竿路过,习惯地在小卖部窗口停下了脚步,从屁股兜儿掏出钱,他有些看不惯,觉得我对人民币不够尊重似的。不像他每天打烊的时候,总是认真地将别人折得皱巴巴的纸币,一张张地理得整齐,就像在部队上一样,总是想要把被子、洗漱用具什么的整理得整齐划一,才会心安理得。他带着一副懒得说我的神情,显得非常默契地边从货柜内取出一包香烟,边嘲笑般地撇着嘴角说,“你要是能够把鱼钓回来,我就用手板心来煎你钓的鱼。”

他的神情和腔调,让我感受到一种轻蔑的刻薄,我不吃馒头也要争口气的劲儿顿时就跟点燃的柴火似的,火星直往外冒,从他手中接过香烟,不客气地回敬道,“我在太阳落山之前若是钓不回来鱼,就不回来见你。”

路程最近的那座吊桥地形相对陡峭,是用两根钢缆横亘在江面上的。江面并不宽,不到百米的距离。桥底下河水清澈,湍急。根据少年时期自己在涪江或者钢厂附近农村茅屋前后的堰塘钓鱼所获得的经验,显然这里不是理想的垂钓地点。最好是在头一天下过一场暴雨,等水变得浑浊的时候,寻找一个相对有回水的水流平缓之处,撒下事先准备好的鱼饵,最好是用曲酒浸泡过的糯米作为鱼饵,当水中的鲫鱼、鲤鱼或者草鱼嗅到了曲酒的香味,便会聚拢过来,这就好办了。而且,一天当中最佳的钓鱼时间是早上的八、九、十点钟和下午的四、五、六点钟的光景,鱼中午一般不会出来寻找吃食,而是沉到水底,潜伏在水草或者鹅卵石底下装睡。

渡船早已消失。或者是不知道什么年代,曾经是有过使用渡船的记录。

我在一个有着九个寨子的沟壑内,一处长满青草的荒草滩见过。准确来讲,是只独木舟,形状像两头翘的元宝,是用一根直径大约四五米的树木,剥去了树皮,再用金属工具直接将这根原木的中间凿挖出像槽子一样的木格,人坐在设计过的木格子横梁间,边划动着木浆,边唱着山歌,在清澈见底的水面游曳。

我见到这只独木舟时,木头的表面呈现出一层灰白的色调,那是年久风吹雨淋日晒的结果,我判断当地的村民早年应该有在称之为“海子”(高山湖泊)狩渔的习俗。我继续发挥着想象,想象着用木浆划着独木舟的人,拿着鱼叉,等待水中游过来几公斤重的裂腹鱼或者裸鲤,水面阳光闪闪,然后快速地将闪着寒光的鱼叉瞄准游过的鱼,一尾正在水中游动的鱼会被准确地叉中,鱼身子痛苦地乱板,被鱼叉轻轻地挑起来,放入盛着半截水的槽子内,水珠顺着鱼叉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簌簌地滑落。或许不是这样,也许只是划着这只独木舟去对岸,顺便捎带着一只篓子,将出水口巧妙地堵住,只保留一個出水口,将这只篓子安放在出水口,在上游用木棒敲打着水面,搅浑了水,让受到惊吓的鱼,逃命般地从这处出水口逃出去,正好落入篓子中,被逮了个正着……

尽管这是我的想象,是多年之前我在一个叫魔鬼岩的山脚下,一片平坦地生长着青草的草坪处,看见一只被时间所遗弃的独木舟时的联想。由于长期搁在露天的草坪上,这只独木舟正在慢慢地腐烂,船头和船舷腐烂的部分,用手轻轻地抚弄,就成了一把木渣的碎屑,在这些碎屑和裂开的木纹之间爬满了蚂蚁之类的虫子……并且,散发出经年的松香和腐烂夹杂的味道,令我感慨时间里的腐烂是些多么易于消失的东西。

船的问题不需要费心思来考虑。况且,在小城附近的白水江江面是没有船只的,至少,在我抵达小城的时候。即便是有只船,那也是没办法过河的,有船就得有船工来操作,船太大了,无异于“大炮打蚊子”,成本上不划算。船小了载物量有限,赚不到钱,根本养不活船工。

剩下的就只有凫水这个方法了。

白水江从发源地延绵至小城不过百来公里的距离,雪山之上积雪融化而来的江水冰凉刺骨。在冰箱尚未普及的年代,小城里的人都是从河边拎回一桶江水直接将啤酒丢进桶内,用这种最实际的办法就可以得到“天然冰镇啤酒”。我记得那还是小城电视台第一次能够直播世界杯足球比赛的时候,我们喝着这种“天然冰镇啤酒”,围坐在单位的大彩电前,跟一帮伪球迷不断地解释着什么叫越位,什么叫定位球。心想,人毕竟是趋众从众的动物,哪里有闹热就往哪里聚集。既好混时间,又能够躲清静。尤其是那些新婚不久的人,为了躲干家务,总是有理由,显得理直气壮地冲着年轻的妻子大声武气地说道,“老子要去看世界杯,四年才一次哩。”况且,天气炎热,小城不像大城市,又没有什么跟艺术相关的集体娱乐活动,半夜大家盯着转播效果并不太好的彩色电视机,边喝假装是冰镇的啤酒,边宣泄似的吼叫着,“好球——”

……

我最终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先走部分的吊桥,然后,下水过河。这是因为临公路这一面的河滩仿佛都不太适宜钓鱼,而且,很长一段的公路坎下是陡峭的临河坡度超过七十度的陡坡,即使人能够站在坡里,但却因距离河面较远,鱼线的长度有限。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由于陡峭,临公路这边的河水非常地湍急,鱼坠落不到水底就会被冲得很远,一会儿,就随着湍急的水流流远,鱼线也会被巨大的惯性给冲出了水面,拖着长长的细波纹在水面一摇一摆,显然那是钓不到鱼的。而钓不到鱼,打赌就肯定输了,如果输了这让我的脸面往什么地方搁,总不能把面皮子抹下来揣在屁股兜里,成了一个不要脸的人了?

顺着河边往下游走,大约将毗邻小城关庙沟东南方向的一个叫下较场地面走完,我突然发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吊桥,就跟断了一只手臂似的耷拉在对岸的河滩。准确地讲,是桥面失修,两根钢缆还在,我需要扛着鱼竿先从大约三分之二残存的桥面上通过,然后顺着耷拉着垂下的固定桥面的细钢缆溜滑至距离水滩一米多高的地方跳下去,河流正好在此处形成了主河道与支流的显得散乱流淌着的荒河滩。

我卷起裤角,抓住生锈的细钢缆,很快落了地。顾不上脱掉打湿的鞋子,直接站在淹没了膝盖以下湍急的河水中,根本用不着凫水,因为清澈见底的河水太浅了。只是时间稍长一点,就感觉河水的冰凉刺骨,钻入了骨髓一般,不敢过于放肆,几个大步趟着水过了河上岸。

过河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这时,太阳早越过了东山口,在虚拟的穹顶爬至大约三分之二处时,阳光这才完全地将整个河谷地带照亮。不像清早,阳光拖着长长的斜线,只能将未能遮挡的地方照亮。我显然错过了早上钓鱼的最佳时间,只能寄希望在下午的时间。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寻找一处理想的垂钓地点。

我出门没带顶草帽算是个败笔,毕竟小城从更大的地理范围而言,是属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地带。高原炽热的阳光当顶照射,时间一长,头皮和裸露在短袖衬衣之外的手臂就像涂抹上一层七星辣椒油似的火辣辣的。幸好,河边还生长着几棵柳树,以歪瓜裂枣般的姿势生长,但总比没有强。高大的柳树垂下浓密的树荫,我决定先躲在树底下。尽管这里是高原的边缘地带,但如果一个人直接将自己置于烈日之下,不仅仅是酷热难当,关键是强烈的紫外线仿佛会穿透你的表皮肌肤,将无数个针尖似的细刺,直接灼烤在肌肤内部就不罢休似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钻了进去,用它们丝毫不会怜悯的小嘴撕咬着一番。而当你钻入虚拟的荫凉之处时间,则马上就能感受得到阵阵地凉风袭来,并且,很快收住了流淌的汗水,让人非常惬意地是我很快找到了一块突兀的岩石,这块岩石像是一把椅子一样。尽管这把椅子很硬,用臀部的肌肉直接跟冰凉的石头接触,时间一长硌得骨头都隐约地生痛,但也总比站在烈日之下被毒辣的阳光暴晒着强。

我寻找到了一处回水湾,将鱼线抛入水中,找来几块大小合适的鹅卵石,又将鱼竿支在鹅卵石底下,架起,这才有了心情开始欣赏白水江两岸的风景。

隔着河,对岸是直逼公路的山峦。

这次钓鱼的结果是我一条鱼也没有钓到,我的那些年轻的同仁们果然为此嘲笑了好几天。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寻访单位的老职工,很快我获得一个更简便,但却行之有效的方法:那就是不用魚竿,直接采取“放线子”的方法,即从小城那家唯一的百货商店买来几根二三十米长的稍粗一点透明的鱼线。在傍晚吃过晚饭之后,直接将鱼线绑上大小合适的鹅卵石做鱼坠,一根鱼线上栓十几枚鱼钩。在临公路这一侧的河边,将长长的鱼线抛入水中,用河边的鹅卵石将鱼线给固定好,以防止被河水给冲走。第二天黎明,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白水江面上还飘荡着淡淡的雾霭的时候,我就跑到了河边,找到事先做了记号的鱼线,轻轻地一拉鱼线,我就知道有“搞头”,一尾大约有三四斤重的裂腹鱼上钩了,它咬得是那么死,让人简直不用担心什么,只管慢慢地边收鱼线,边享受着鱼在水中挣扎时通过鱼线而传递出逃不掉的颤抖,那种有“搞头”的快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我拎着这尾最大的鱼和几尾稍小一些的鱼,故意等在单位门卫窗口,这个瘦的退伍老兵正好开着窗口迎客,站在露出半截身子的柜台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冲我说道,“我才不信哩,该不是你小子从街上买的鱼欺骗我吧”。

“废话少说,你用手板心煎鱼不?我还没尝过手板心煎鱼是啥滋味呢。”我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退伍老兵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了,面子过不去似的将刚打开的窗口边关着,边不服气地回敬道,“我又没亲眼所见,再说,上次是你先输了,我们算扯平。”事后,背着我,他却逢人便说,单位的那小伙子太厉害了,就用几根线,一会儿,就从河边拎回那么大的鱼。

每到三四月,山麓间的野桃花就会盛开,它们装点着枯萎了一个冬天的山野,渐渐地杂灌树木开始发芽,嫩绿的野草也跟着发芽。

记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仿佛是在推开一个又一个的门。有点类似于俄罗斯套娃一般。但记忆又不像俄罗斯套娃一个比一个小巧,记忆仿佛无边无际,不像俄罗斯套娃来得那么直截了当。总是有着一些既破碎而又割不断的粘连,就像河面的阳光,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我知道那不过是太阳照射在水面上的折射效果,但内心却总觉得阳光和流水浑然一体。记忆是不一样的,记忆是因为亲临,无意之间被时光给贮藏了似的,在若干年之后,就像沉睡许久的物质,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唤醒,被一种遗忘之后的声音、味道,甚至是类似的场景所唤醒。

记忆的魅力就在于它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具有被唤醒、被复述的功能。

现在,我每天都走在新区的滨河路上,我知道在这条滨河路底下,被大量的人工修河堤而填埋的下面,就是当年我因跟人打赌而被烈日暴晒走过的河边小路。在这条小路离一浪接着一浪地翻涌过来又很快退缩回去的河水不到十厘米距离的地方,可以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掬一捧河水喝,因为近,就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到了冬天,河滩的上空经常会飞来一群乌鸦,它们的翅膀在冬天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乌黑的光泽,我知道那是记忆之中挥之不去的场景和画面。

鳞次栉比的高楼,洋溢着现代气息的新区。沿着滨河路继续下行,我找到一家茶馆,尤其是夜深的时候,喝完茶聊完天从滨河路回家,看见一片灯火,红的,蓝的,绿的。这些灯光闪烁着,将白水江勾勒出一个变形的“S”状,路过烧烤摊,就会看见还在喝着酒的人,迷醉着眼睛,面部呈现出很嗨的神情,听见他们大声武气地叫喊着,“老板,再来一件啤酒,冰镇的!”

在记忆和回忆之中,我继续欣赏着河边的景色。

因为白水江实在是不像一条江,既没有一条江的宽广和汹涌,也没有一条江的深度。许多时候,白水江会裸露出三分之二的河床,乱石铺着河床。尤其在冬天,河水自我净化般过滤着夏季从上游而来的浑浊。也只有在冬季,江水才能变得清澈起来。

我心里清楚,把去江边说成去河边,对白水江有点不恭敬的味道。

现在过河变得非常地简单,因为在不到几百米的距离,新修了两座水泥大桥,一座可以车辆通行,一座只能步行通过。在临河高筑的河堤绿化带,还栽种着不少从外地移植而来的树,有柳树、松树,也有桂树和洋槐树。过去那里生长着一片麦地,在麦地的周围零星地生长着几棵大树,记忆中好像有柿子树、皂角树和当年断了的那座吊桥附近长着的几棵柳树。这几棵树之间的距离刚好就是那群乌鸦转移时,从这一头飞向那一头的距离,即这群乌鸦仿佛刚来得及张开翅膀,便很快就要收拢翅膀的距离。

然而,最早的吊桥却不是用钢缆来固定的。最早的吊桥应该是用竹子加工成粗大的“竹索”,书面语叫“笮桥”,那是用竹篾拧成的绳索。然而,当地又不产竹子,即便是能够生长竹子,那也是有钱人家用来装点庭院的点缀,满足不了建筑一座桥的材料。竹子只能是从毗邻产竹子的地区而来。这时,想象又在起作用了。

在崎岖的羊肠小道间,走着一群呈一字逶迤的背夫,他们头部缠着深色的头帕,背着长长的毛竹,尾端拖在泥沙夹杂着的弯弯小道间,发出摩擦的“哗啦”声音,千百年来,这些崎岖的古驿道,连接着山外的世界。比起背夫,我顶着烈日,寻找一处钓鱼之处也就不算什么辛苦,背夫辛苦的程度是我的十倍、百倍,竹子背到之后,还要加工,需要动员许多的人,为搭建一座“笮桥”而劳作许多的日子。

……

新區是一个名词,但也不完全尽然。

坐在新区家中松软的沙发里,盯着通过光纤传输的高清电视画面,电视解说员喋喋不休地像打机关枪一样评说着法国队和秘鲁队之间即将展开的世界杯比赛,其中一则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电视解说员讲,秘鲁队和秘鲁人已经期盼了三十六年,也就是说,那是我像所有中国球迷一样,可以通过电视第一次观看世界杯足球比赛的时候。让我们第一次知道这个叫地球的世界的精彩,通过一只小小的足球,让这个世界上不同的国家,不同肤色和不同种族的人,拥有一个在夏季的狂欢节日。

我想起今天,在晚饭后天黑之前,到新区的河边散步时碰见的那个瘦的退伍老兵父子俩,他的儿子长得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老兵早已经退了休,却仍然很瘦,背还有些驼。

“你猜,今晚是法国队赢,还是秘鲁队赢?”

隔了多少年,他成了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干瘦老头,心里还想着打赌的事情,我心态平和地笑了,“那还用猜”。

“对,肯定是法国队赢,问题是法国队能赢几个球,是几比几,是一比零,还是二比零,还是二比一,你如果能够猜得到……”他的儿子,不仅长得像他,就连说话的神态,腔调,完全就是活脱脱的年轻时的他,他的儿子见老兵着急,半天都说不出来,替代他说道。

“输了,你是不是又用手板心煎鱼?”

我不想跟他父子俩过多地纠缠,急忙打断了他儿子的话。一心想着回家观看俄罗斯世界杯比赛。

他儿子的话太绕了。

他见到我假装不想理他父子,“嘿嘿”干笑了几声,脸上显现出岁月带给他的狡黠,然后使劲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把那张皱纹像剥开的核桃似的老脸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才不会拿手板心煎鱼哩,我可以用微波炉”。

猜你喜欢

鱼线
太阳公公垂钓
鱼钩、鱼线和钓竿
掌控板之钓鱼小能手
On Aesthetic Mechanism of Translation
秋夜钓鲇鱼
云朵灯,带你走进梦幻世界
每日15分钟 1个月轻松练出“人鱼线”
别人的趣味终究不是自己的
分手
奇怪的钓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