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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本出发照见大时代

2018-10-21彭璟

大东方 2018年7期

摘 要:本文从文本解读的角度出发,试分析《虾球传》所反映出来的以香港为代表的广东地区社会生活的种种面貌,对时代精神转向的照应以及黄谷柳文学创作手法的创新性。

关键词:《虾球传》;市民生活;黄谷柳

一、以香港为代表的广东地区社会生活的记载

《虾球传》是一部具有非常浓郁的广东特色的作品。从人物上说,在作品中,角色丰富且人物个性鲜明,写到的就有政客商人,流氓地痞,烂仔小偷,私娼情妇,军人武装,水上居民。

再以文中的“捞家”典型鳄鱼头为例。鳄鱼头和虾球一样出身寒微,但他在书中经历却与虾球大相径庭。出身黄埔军官学校,后又混迹香港,称雄于江湖,在这个“饿狗抢食的世界”里,他凭着如鳄鱼般的本事和胆量,干尽伤天害理之事。第一次在小说出现时,他已经是一个“财雄势厚,阔气得很的大老板,是一个“上自便衣探长,下到地痞流氓,贵人如专员巨公,红牌如名花妓女”都想巴结的黑社会大佬。

看似穷凶极恶的一个角色,但黄谷柳并未对他笔下的鳄鱼头的人物性格做国民性的剖解,比如像鲁迅一样辛辣地去讽刺他破坏规则影响社会治安等。相反,笔者认为,他笔下的鳄鱼头正好体现了一种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理解,带有温情脉脉的一面。和烟屎陈过招之后,鳄鱼头又回到船上,看见远远的中山纪念铜像,突然打开嗓子唱起了昔日黄埔军校的校歌。亚娣问起缘由,他说:“……比方你们唱咸水歌,可以勾到一个男人,或勾得一个女人,唱成一头亲事;至于我们唱军歌去打仗,就可以打倒一百个军阀,或是消灭十个帝国主义。”九婶却将他的“消灭帝国主义”听成唱军歌“吃得豆角煮鱼”,鳄鱼头又好气又好笑。如此写来,颇有一番末路英雄垂憐自赏的滋味。

再从小说发生的背景上看。虾球在香港初出茅庐,后来到广州,又到广州以外的广东省内的县城小镇,跟着他的步伐,各地的风土人情完美地融入小说之中,通读作品即让人有一种置身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末的错觉。

第二部《白云珠海》日行一善一节中,虾球和牛仔从壮丁营出逃第二天,就有对广州市区的直接描写:“他们沿沙河公路徒步走进市区。他们经过十九路军坟场大门外……一路上,他们浏览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园,史坚如祠,执信女校和红花岗几个地方。走进了市区,他们折入东川路、百子路而转入广州贵族住宅区的东山……他们走进恤孤院路的学校区。”虾球二人的步伐,几乎将广州旧城区有名的路标走马灯般过了一遍。

同时,黄谷柳也是岭南风俗文化的忠实记录者。第二部开篇,就有男女用粤语对唱咸水歌的描写,更为出彩的是,黄谷柳不仅仅单纯记下歌词,且歌词更有所隐喻,男声所唱“大缆斩开小缆又续,续番条缆共妹痴缠”实为本小节故事的暗线,串起了鳄鱼头的迷茫、亚娣的愁思。

二、照应时代精神的转向

如沙汀所说:“抗战引起我一种冒险的打算。我以为我应该暂时放下我的专业,不再斤斤计较一定的文学形式,而及时来反映种种震撼人心的战争。”当时的文学创作及时、小型、通俗,小说为了迅速及时地反映前线的战况,表现战场上的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长篇锐减,大量诞生短篇,如丘东平的《暴风雨的一天》、肖乾的《刘粹刚之死》等。在第一部、第二部完结后,黄谷柳的精神信仰也发生了很大变化,黄燕娟回忆道,“愤恨的是,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伸出它们的魔爪,扼杀了千千万万人的童年,甚至还把一些少年逼上了犯罪的道路,目睹这一切,更激起他要向旧世界控诉,他要向人们大声呼吁:救救孩子们啊!”他主动要求加入共产党,甚至两次奔赴抗美援朝前线。第三部中,他极力描写了保安团的战事情景,虽然部分情节传奇色彩过强,也欠缺生动的细节描写,令人感觉颇为失真,但其向国统区文学创作的转变信号非常明显。

三、写作手法的创新

第二部《白云珠海》的梦见红裤小姑娘一节,对虾球眼中“耶和华”的讨论非常精彩。这一幕发生在基督教浸信会孤儿院,虾球吃饱饭、喝足水之后,对着墙上的两行格言出神,“神的王国不在乎吃喝 在于人类的信义和平”,睡觉时又看到“耶和华使我得到酣睡”。这让他心生疑惑,信义和平和吃喝有什么联系,耶和华又是谁。第二日再去见到那位收留他们的先生,才恍然明白,耶和华不是人而是神。读来令人哂笑的片段,“他哪有功夫管你饿不饿肚子”。这是作者对乱世下的市井小人物精神世界的一次直接描写,借耶和华之名传达作者自身的思考,究竟信仰对于迷茫的小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接着虾球又想,祈求天神给吃给喝不如求自己,虾球仿佛豁然开朗,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迷思就这样在琐碎生活的往复循环中消失殆尽。作者并未站在阶级的立场上批判无知、愚昧,而是竭力的去反映这一个阶层人民的真实心理状态,这样的手法无疑是高明的。

对于彼时兴起的“章回体”小说创作,据夏衍回忆,黄谷柳是支持并乐于学习的,即使确实摒弃了旧章回体小说的一定俗套,但从总体看,《虾球传》的第三部的创作,只是借用“章回体”这种形式来描写带有传奇色彩的战争故事,读起来基本上停留在“旧瓶装新酒”的层次,给人以陈旧之感。

总的说来,《虾球传》是一部有传奇色彩的小说,不仅是对以香港为代表的广东地区社会生活的生动反映,也通过人物走向体现了时代精神转向的苗头,作为创作人的黄谷柳,也在三部作品的创作历时中完成了文学创作手法的创新初探,无疑为我们窥探二十世纪前半页的岭南提供了新的视角。

参考文献

[1]侯桂新《文坛生态的演变与现代文学的转折》人民出版社2011年5月出版[J].文艺理论与批评,2012,(02):97.

[2]张绰.从文化视角论黄谷柳[J].广东社会科学,1992,(05):107-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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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韩江.流浪儿、捞家及其他——《虾球传》人物谈[J].海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4,(01):43-52+66.

[5]夏衍.忆谷柳——重印《虾球传》代序[J].新文学史料,1979,(03):138-141.

[6]锺敬文.回忆谷柳[J].新文学史料,1979,(03):140-143.

作者简介:

彭璟(1997-);性别:女,籍贯:广东省湛江人,学历:本科在读,于华南师范大学;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