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亮村：绝壁上的千年古村

王丽

悬挂在山崖绝壁上的郭亮村，是一个地势险峻、景色秀美的古老村寨。40多年前，为了走出与世隔绝的太行山深山，村民们历时六载，在崖壁上一锤一锤凿出了一条千米石洞，这才与外界通车。这条绝壁长廊，也被外国游客赞叹为“世界第九大奇迹”！从此，郭亮村便以奇绝山水和“挂壁公路”而闻名于世。因先后有《走出地平线》《战争角落》《举起手来》等40多部影视片在此拍摄，这里又被誉为“中国第一影视村”。

悬崖峭壁上的古村寨

郭亮村，位于河南新乡市辉县西北60公里的太行山深处。我们从郑州出发，一路向北，映入眼帘的是平缓的原野和巍巍太行。郭亮村附近的太行山有着独特的地貌，集雄、峻、奇、险为一体，1990年被确定为“河南省风景名胜区”。

从辉县向北50公里，就到了万仙山，郭亮村便位于万仙山的深处。顺着蜿蜒的山路，车在悬崖峭壁间盘旋几公里后，前方突然迎面出现了一道赤红色绝壁，如斧劈刀刻一般，笔直耸立着，横亘于河南和山西两省的交界处，成了两省各自的“院墙”。

公路到此并没有戛然而止，而是斜插进悬崖腰间的一条隧道，从山体里钻过去。这条隧道，就是被称之为“绝壁走廊”的郭亮洞，這也是进入郭亮村的必经之路。郭亮洞顺着峭壁向山上延伸，洞壁上渗着水珠，不时有旅游客车和村民骑乘的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山道弯弯，崖石壁立，在昏暗的洞穴里穿行，走不多远就有一个窗口，当时为便于清除石渣的这些窗口，如今早已成为通风透光的观景台，道路在光线的作用下呈现出一条条奇异的光影，透着宗教般的神秘。

我们在郭亮洞下车，站在观景台遥望，眼前是万丈峡谷，谷底是碧绿的水潭。对面的石壁垂直陡峭，石壁上偶尔会有倾泻而下的瀑布，那景象美得摄人魂魄。

山崖对面，也是直上直下的山崖，山体就像被生生劈成两半，中间幽深的峡谷中有溪水潺潺。

在山崖上，有一个古老的村落，属于郭亮村的一个自然村，房屋顺山崖走势而建。这个小村落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崖上人家”。根据村前石碑记载：崖上人家海拔1297米，有一座孤峰与绝壁游离10余米，名为另山。明末清初，有人家在此居住，就当地木石建造房屋，门外数尺就是130多米高的绝壁，被称为另山村，又称“崖上人家”，是现在保存最完整的太行古民居。

现在“崖上人家”的部分居民已经搬到对面的郭亮村了，无论是“崖上人家”还是郭亮村，仿佛就是个石头的世界。在村寨中行走，随处可见石磨、石碾、石巷、石桌、石凳、石床、石阶、石房、石坝、石路、石碗、石筷、石桥、石斧、石锄……

石头房很多都是二层楼式，屋脊沿线都有灰砖装饰，门楼上有砖雕，门板上有精致的铁门环。

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汽车驶出“绝壁走廊”，再上行1公里，眼前赫然出现一座颇有古朴韵味的红石拱桥，在桥的那一头，便是被群山环抱在怀中的郭亮村了。这是一个淳朴的村落，它坐落在海拔1700多米的悬崖绝壁上，前面是万丈悬崖，后面是群山峭壁。站在村子里，仰头看见的是山，低头看见的还是山。

古村中的房子大多是用石头砌成的，泛着青色，透着浓浓的古朴色彩。据当地村民介绍，郭亮老村的房子最少也有上百年的历史。

郭亮村有许多自然景点，除了崎岖蜿蜒的石径，还有深邃神秘的溶洞和垂挂悬崖的“喊泉瀑布”。在郭亮村后山两公里处，是溶洞的集中地。溶洞小巧别致，在炎热的酷夏时节，进入洞内，清静自然，凉意阵阵。“喊泉瀑布”位于郭亮洞的不远处，平时它没有流水，有人大喊一声，一股水流应声从绝壁顶上一空心圆洞中垂直落下，空气中便弥漫着袅袅水雾，喊声过后，便又回复往日宁静。

爬上险峻的天梯，站在高处放眼眺望，但见万仙山群峰峻峦，连绵不绝，峡谷沟沟壑壑，千姿百态，集险峻秀美于一身。而对面的红色砂岩绝壁，在霞光的辉映下显得更加雄伟壮观。这样的美景让人流连忘返，真正是“相看两不厌，唯有万仙山”。

郭亮村最早建于何时，为什么要在海拔1200米高的悬崖上建这样一个村庄，虽然历史资料无法考证，但在郭亮村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郭亮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末年，王莽篡权后建立了“新”王朝，在此期间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当时有一位农民起义领袖名叫郭亮，他的起义军不敌“新”王朝的镇压，打了败仗，退守到太行山，想凭借太行绝壁固守，可惜最后兵败山西。从此，郭亮驻扎的山寨便以郭亮村的名字流传至今。

说起郭亮在郭亮村期间的故事，村里人都能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大家讲得最多的是一个“金蝉脱壳”的故事：郭亮带领兵马驻守汉王寨，官兵多次进攻不能取胜，后收买了郭亮的部将周军，周军自以为地形熟悉，用兵守住山口，企图困死郭亮，郭亮在马头山上挂起一只山羊，羊蹄下放一个战鼓，山羊不停的蹬击鼓面，发出击鼓声，郭亮以此为掩护，带兵到郭亮村休整后，转移到山西省。数日后，山羊饿死，鼓声停止，周军上山一看，原来是中了悬羊擂鼓之计，一气之下吐血而死，被埋葬在山下的周军场。

除了拥有悠久的历史，郭亮村还是抗日战争期间八路军的司令部所在地，是著名将领许世友战斗过的地方。山下一带也是李向阳“平原游击队”活动的根据地。

农民起义军也好，八路军也好，看中郭亮村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郭亮村在悬崖之上，是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用生命开凿出“世界奇迹”

在上世纪70年代之前，郭亮村这个“挂”在绝壁上的古村，与外界平原连接的唯一通道，是一条凿在悬崖上的“天梯”。这天梯最宽处1.2米，最窄处0.3米，险要处必须弯腰侧身才能通过。最陡的地方近乎垂直，前边人的脚几乎要踩上后边人的头！走这条石梯路犹如登天，因此又被人称之为“天梯”。虽然天梯是郭亮村人的生命之路，但是自古以来，有许多郭亮村人失足于天梯，或丧命，或致残。

在攀爬天梯走向外界的同时，那720个台阶也给郭亮村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刻骨铭心的记忆。因为没有路，外地姑娘不愿意嫁到郭亮村来，村民娶的都是本村的姑娘，再往后就两家“换亲”，乃至三家“换亲”。郭亮村只有300来人，无亲可换就只能打光棍，以前村里的光棍特别多。

郭亮村已有上千年历史，自古以来，世世代代的村民都对“有一条出山的路”充满渴望。

上世紀60年代初，郭亮村人试着沿天梯的路线修一条能通车的路，但刚开工就干不下去了，当时参加修路的李章所介绍失败原因：“这个坡度太陡，根本不可能修成路。”

1971年秋，郭亮村支书申明信和村民王启昌到邻省山西送小米，在豫、晋两省交界处，他们看到工人正在悬崖绝壁上开凿“友谊隧道”，工人从悬崖顶端被绳索吊着放到半山腰，然后打洞、放炸药、开凿隧道。这种顽强的精神触动了两人，申书记再次萌发修路的念头：为何不能从悬崖绝壁上开凿出一条隧道出山呢？

两人从山西匆匆返回，召集全村人开会，定下开隧道出山的方案。为购买炸药、雷管、钢钎和铁锤，村民们卖掉了村里的1000只羊和所有能卖的大树，家家户户都把积蓄全拿了出来。

1972年农历二月初二，民间称之为“龙抬头”的好日子，郭亮村13名被挑选出来的青壮年劳力走向悬崖前，用钢钎、铁锤凿洞，装炸药，放导火线，点燃，一声巨响响彻郭亮村的天空。

按照村里的统一安排，凿洞的人共13名，其中一名负责做饭，另外12名分为4组，每组一人负责扶正钢钎，另两人轮流抡起铁锤砸向钢钎。在修路过程中，人人肩头结茧，手上十指出血。

凿洞的人一直是13个，靠轮流选派。在6年时间内，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几乎都参与了凿洞。

卖羊、卖树的钱支撑了两年，1973年秋天全村人已经再也凑不出钱了。经过认真讨论，村里决定派出其他青壮年劳力到临近的山西省干活挣钱。

隧道一点点地向前延伸，修路之初最担心的问题出现了，村民王怀堂在凿洞时摔下悬崖为修路而牺牲。

此后村里对凿洞的怀疑声再次冒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工程队不得不暂时停工。

巨大的压力向郭亮村倾泻而来，申明信再次召集大家说这个路我们还修不修，难道真的修到一半就放弃吗？经过争取，最终坚定了顶住压力继续修下去的决心。

又是两年时间，1976年深秋，郭亮隧道终于打通，郭亮人终于从天梯以外的另一条路走出了山门，行人、板车可通过隧道出山。

6年时间内，13个人用坏了4000个8磅铁锤，用掉了12吨钢材，在悬崖峭壁上用双手凿出了1250米长的人工长廊。为此，王怀堂等村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条绝壁长廊，被日本裕田影视公司惊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

中国影视第一村

上世纪，谢晋导演取景于此的《清凉寺钟声》问世后，便有许多摄制组来此拍摄外景。《双雄会》《石头世界》《倒霉大叔的婚事》《举起手来》《花木兰》等影片，都曾在此拍摄，也使郭亮村声名鹊起，有了“中国影视第一村”的雅号。

郭亮村的家家户户开起了家庭旅馆，村前的停车场停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车辆。村口还立着一块题有“中华影视城”5个大字的石碑。

至今已经有40多部影视剧在郭亮村拍摄，全村群众多次在剧中担任群众演员。许多农家收藏着道具、图片、资料。谢晋、于本正等在郭亮村长住数月，并留下墨宝。如今村里还保存着谢晋导演居住的房子和用过的物品。

“现在郭亮村村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修建郭亮洞的主要参与人王启昌深有感触地说，是郭亮洞改变了郭亮村，现在村民的生活已经和平原的富裕村没有任何区别。

“最大的改变是村里的小伙子容易娶媳妇了。”村民李章所说，现在许多山下的，包括有些山西姑娘都嫁到郭亮村来了，甚至还有辉县以及新乡市区的姑娘，她们认为这里会有大发展。

在这个小山村静静地待上半月，凌晨听雄鸡报晓，午时闻雌鸡下蛋，晚间听山雨沥沥，闲时喝上二两老白干，大口咀嚼着大青椒，捻着来回晃动的油灯，想象属于这里的故事……沉寂千年的郭亮村，成了现代人叩访的“世外桃源”。（责编 邱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