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构的和解
2018-10-19罗照民杨红旗
罗照民 杨红旗
【摘 要】真实与虚构在通常的理解中是一对反义词,但是在张扬导演的电影《冈仁波齐》中却呈现出了一种新的和解关系。电影《冈仁波齐》是一部用纪录片手法拍摄制作的剧情片,这样的方法使影片的故事核心、演员及其表演、蒙太奇等方面显示出新的特色。纪录片的真实与剧情片的虚构在碰撞中形成了一种和解的关系,本文拟从影片《冈仁波齐》出发,阐释其中真实与虚构的和解关系。
【关键词】真实与虚构;冈仁波齐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1-0073-02
纪录片以“真实”为标准,这要求影片组成元素、摄制手法等的客观真实,要求摒除虚构成分,但随着摄制技术的不断发展,完全客观真实受到挑战。《北方的纳努克》是著名导演弗拉哈迪在1922年拍摄的纪录片,同时《北方的纳努克》也被认为是纪录片的开山之作,但《北方的纳努克》其实是对爱斯基摩人生活的搬演。这种搬演的方法与张扬电影《冈仁波齐》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冈仁波齐》中,真实与虚构形成一种和解的关系,这样的和解在片中具体体现在:真实的朝圣与虚构的故事、真实人物与素人演员、真实拍摄与蒙太奇重构等的和解。
一、真实的朝圣与虚构的故事
《冈仁波齐》是剧组与演员同吃同住,沿着朝圣之路走了一年拍了一年完成的,磕头是真实的,出生是真实的,这是《冈仁波齐》中真实的成分。《冈仁波齐》作为一部剧情片,采用了与通常剧情片不同的拍摄手法。通常的剧情片在拍摄之前已经由编剧和导演写好剧本和分镜头,甚至对每一个场景里的灯光、构图、景别、人物走位等都进行了详细的安排,但是《冈仁波齐》的拍摄并没有已经成型的剧本,而是根据沿着朝圣之路一路跟拍,最后由导演取舍,根据素材编辑而成的。在这样的拍摄中,削减了导演张扬的作用,而更多体现了朝圣路上真实的故事,这种真实是对朝圣者本身来说他们在实际意义上完成了一次朝圣。
《冈仁波齐》在拍摄之前,张扬在自己关于西藏和朝圣故事记忆的基础上虚构了一个“朝圣”的新故事,即一群不同年龄、不同生活背景与心里诉求的人组队前往圣山冈仁波齐朝圣的故事。整体说来,片中的朝圣是由导演发起的,而不是导演跟拍的村民已经确定的朝圣。张扬讲了一个朝圣故事的始终,尼玛扎堆作为一个朝圣的发起者和掌舵者,带着家人和村民一同前往圣山冈仁波齐朝圣,一路上克服种种困难,甚至见证了婴儿的出生,最后抵达圣山达成目标。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影片的拍摄而开始,在张扬导演的引导设置下完成的,所以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次完全的单纯的朝圣,所以从故事讲述的角度可以认为这个故事是虚构的。
《冈仁波齐》使观众看到了一部颇具纪录片风格的剧情片,基于这样的设置,影片中既展示了真实的朝圣,也表达了导演的创作思路,最终达成了故事核心上真实与虚构的和解。
二、真实人物与素人演员
《冈仁波齐》拍摄前,在导演张扬的构思中,影片中的人物要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她)可能会死在路上;要有个孕妇,她的小孩会在路上出生;还要有个屠夫,因为杀生过多想通过朝圣赎罪;要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和有他(她)的父母;还要有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可能是个小流氓,也可能就是一个青春期敏感害羞的男孩;还要有一个50来岁,成熟稳健的队伍掌舵者。片中的演员是芒康县普拉村的11位村民,而这11位村民在此前都没有任何影视剧演出经历,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专业的表演培训和教育,是素人演员。这十一位村民在电影拍摄前的身份是农民,拍摄时是演员,结束拍摄后又回到农民的身份,他们在整个朝圣路上兼具着农民和演员的双重身份。十一位演员是彼此熟悉的村民,却又是有着不同身份的电影演员,在影片《冈仁波齐》最后的呈现中,也可以看出导演对十一位演员各自不同的人物设定,这样的人物设定显然是为了满足剧情的需要。
片中演员江措旺堆原本是当地的一名屠夫,而藏族人有不杀生的传统,所以他在当地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并且觉得自己杀生太多罪孽深重,当他得知尼玛扎堆要带着叔叔杨培去朝圣后,也想通过朝圣来减轻自己的罪孽,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洗礼和救赎,在《冈仁波齐》中,他由一个真实的屠夫转变为影片中需要救赎心灵的一位虚构的屠夫,这样双重的身份在他身上集中体现,就做到了人物和演员关系的和解。
影片《冈仁波齐》利用11位素人演员出演,较大程度上保留了他们原本在生活中的职业和身份,让他们在服务于拍摄时能更加真实和自如,保留了他们对角色的理解和体会,让他们的表演在服务剧情的同时能够更加贴近自己本来的面目。《冈仁波齐》中导演张扬将真实的人物与剧中虚构的角色融为一体,使观众在观影时产生一种剧中人物不是在表演的错觉,让观众在心里产生一种巧妙的误会,这就是影片《冈仁波齐》中真实人物与素人演员关系的和解。
三、真实拍摄与蒙太奇重构
导演张扬认为“整个电影就要探讨一个关于真实和虚构的关系的问题,因为非常重要的就是导演在这个过程里选取什么选择什么,是冷眼旁观去看他们的生活,还是参与其中,那可能也决定了你的将来的镜头运用的方法,是长镜头的这种比较冷静的旁观呢,还是比如说手持摄影,我们就参与到演员的呼吸当中,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冈仁波齐》的拍摄历时一年,剧组行程40余万公里,在这一年的拍摄中,张扬带领剧组与演员们同吃同住,他要在真实的磕长头的过程中挖掘故事,“沿用了边体验边创作的经验”来寻找人物关系、情绪、心态等的变化。张扬在拍摄之前很明确地指出“虽然我们为了追求真实的力量,采取了纪录片的拍摄方式,但我们拍的并不是纪录片,它还是一个特别明确的故事片的概念。”
《冈仁波齐》没有明确的剧本,一路拍摄11位演员磕长头,同时化用剧组在筹备和拍摄途中看到的听到的其他朝圣队伍的故事,用一种类似于“搬演”的方法将别人的故事让这已经确定的11位演员来演。《冈仁波齐》中主要以叙事蒙太奇和表现蒙太奇为主,叙事蒙太奇主要是根据一定的时间顺序来展开,构成一个完整的剧情,而表现蒙太奇主要是通过镜头间的组合来表达一种感情或者思想,但是“表现蒙太奇与叙事蒙太奇之间并不存在难以跨越的鸿沟”,反而是相互交叉的,在叙事的同时也会产生表现性的效果。
《冈仁波齊》主要以朝圣队伍的组建、出发、磕长头到转山为时间线索,其中出现的次仁曲珍的生产、撞车、杨培老人的去世等集中表现的片段就呈现了表现蒙太奇的特征,而这些片段同时又都是在全片的叙事中出现的,就出现了两种甚至多种蒙太奇的交叉运用。丁孜登达的出生是一个不可逆、不可复制的过程,这一部分是真实拍摄的,同时又作为一个叙事片段服务于整体的虚构的剧情的叙事,这是真实拍摄与蒙太奇重构的关系的和解。正如导演张扬在创作札记里面写到的“《冈仁波齐》虽然是极致的写实,但它的故事也都是精心编排的,只不过这种编排,我们都能从生活里找到真实存在的依据。它是在一个剧情片的范畴里,采用了纪录片的拍摄手法,情节设置也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和人物,所以电影内部的真实感会非常强烈。”
所以,《冈仁波齐》是张扬导演的,素人演出的,用纪录片手法拍摄的一部关于十一个人朝圣的剧情片,片中的故事、人物、摄制手法等分别达到了一种真实与虚构的和解关系,呈现了一种剧情片的新思路。
参考文献:
[1]陈晓云.电影学导论[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
[2]张扬.通往冈仁波齐的路[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
[3] 张扬,王红卫,孙长江.发现自我的朝圣之路—《冈仁波齐》导演创作谈[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