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宝冢版音乐剧《凡尔赛玫瑰》
2018-10-19梁艾玲
梁艾玲
【摘 要】《凡尔赛玫瑰》是日本女性漫画家池田理代子于1972年在集英社创办的周刊杂志《玛格丽特》上连载的少女漫画。这部漫画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讲述了在这段动乱的历史中主人公奥斯卡一生的爱恨情仇。作为日本家喻户晓的歌剧团,宝冢歌剧团于1974年将《凡尔赛玫瑰》改编为音乐剧搬上了戏剧舞台,上演至今仍然场场爆满。凭借浪漫梦幻的爱情,磅礴大气的音乐,华丽俊美的服饰,《凡尔赛玫瑰》有着对女性独特的吸引力,使她们络绎不绝地重复观剧,一度沉迷于宝冢所创造的梦境世界里。
【关键词】宝冢歌剧团;《凡尔赛玫瑰》;男役
中图分类号:J8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1-0006-02
一、情节主旨
这部歌舞剧是按时间发展的顺序来讲述奥斯卡的一生。因家族无子,父亲决定将她当作男孩抚养长大,刚出生时就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在父母亲和5个姐姐的疼爱下成长。整场戏以奥斯卡的性格来推动剧情发展,她善良、高洁,对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但她的使命并不能让她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去追寻爱。她心系法国人民,主动要求调动去前线的卫兵队,保护手无寸铁的平民不受贵族的欺压。奥斯卡有着如樱花般美丽的年纪,帅气的杰拉德在请求她脱下戎装成为他的妻子时,她毅然不顾家族的劝说,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安德烈前往巴黎,为攻陷巴士底狱献出了生命。
《凡尔赛玫瑰》是梦幻的,但也是压抑的,悲剧的。这种以真实的历史为背景下的人物情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开头曲就已经决定了结局,和那美丽的歌声一样,玫瑰开在最灿烂的时候凋谢。奥斯卡优雅、勇敢、善良、热情,她用自己美好的生命换来了社会的变革。看她在面临贵族与平民的阶级之争时数度挣扎,看她最终仍坚定地站在民众一边,为理想化茧成蝶。这样传奇美丽的人,也许上帝也不忍心让她孤独老去,于是将她的生命停止,成为一代传奇。
《凡尔赛玫瑰》改编自少女漫画,在原作“粉丝”心中就如同“神作”一般的存在,剧团发表《凡尔赛玫瑰》即将改编成音乐剧的消息后,立即遭到原作“粉丝”的一片骂声,她们认为真人演出会毁了漫画。因战后的宝冢剧团一直处于低谷期,而漫画界在这个时候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多部经典作品破壳而出。原作“粉丝”认为,宝冢剧团无法还原漫画中的梦幻世界,有着如同繁星一般眼睛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结果《凡尔赛玫瑰》上演后,宝冢成了日本商业演剧的奇迹,上座率节节攀高,一票难求,创造了日本戏剧界的票房神话。[1]
在《凡尔赛玫瑰》之后,宝冢歌剧团又开始着手改编更多少女漫画。比如池田理代子《奥尔佛士之窗》,手冢治虫的《火鸟》《怪医黑杰克》,大和合纪《源氏物语》,木原敏江的《恶魔梦碑》(假凤虚凰异闻录)、《大江山花传》(恶魔梦碑外传),本宫宏志的《黄金之国》,粕谷纪子的《风的轨迹》等。如果说少女漫画是女性想象中的梦幻世界,那么宝冢将少女漫画搬上舞台的一系列举动,就是将梦幻世界具现化的体现。宝冢的舞臺就是集华丽、绝美、梦幻、浪漫于一体,与少女漫画中的元素有很高的契合度。为了营造一种异国情调,使漫画中的人物和事件具有远离社会的间离效果,少女漫画时常将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定在欧洲,这样既可以让漫画人物的言行获得超越日常框架的特权,又可以让读者进入梦一般纯美而又封闭的幻想世界。
少女漫画让女性被允许游离于日常现实之外,她们可以尽情地沉迷于被世人斥之为“少女趣味”的遐想中。日本小说家桥本治在《如花少女们的炒牛蒡丝》中这样写道:“少女漫画是少女们的玩具,是少女们的慰藉。可以满足少女们追求快乐的心灵,安慰其没有得到满足的心理。只要少女们希望得到什么,少女漫画就会毫不吝啬地给予什么。而这一点恰恰又变成了少女漫画遭到贬斥的缘由。”[2]尽管如此,少女漫画却对这些谴责不屑一顾,径自潜入了追求爱情的少女和追求美的少女那充满渴望的心灵之中。宝冢歌剧将少女漫画真实化,也是为了满足少女们在现实中没有得到满足的心灵,当英俊高雅,眼眸里闪耀着星河的男役出现在少女们的眼前时,她们的内心大概都得到了弥足珍贵的补偿,给予她们对梦想的希望和勇气,沐浴在满足的芬芳里。少女漫画里没有现实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生儿育女,消解了女性内心深处的压力。对纯粹爱情的描写,奏响了少女漫画永恒的旋律。
少女漫画给了女性做梦的勇气,而宝冢将梦境呈现在少女们的眼前,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为少女们的美梦而存在着。
二、音乐制作与服饰舞美
作为一部歌舞剧,《凡尔赛玫瑰》中的音乐同一般的歌舞剧一样,同样起着抒发人物情感,叙事以及表达主题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歌舞剧并不意味其音乐与舞蹈完全脱离剧情而展现,如何让音乐与舞蹈、剧情更好融合,长久以来,一直是歌舞剧创作者所要思考的问题。而在《凡尔赛玫瑰》中,创作者采用的是西洋乐器打造恢弘的气势,开篇便是新人歌舞队的《凡尔赛的玫瑰》,在演唱结束后渐渐拉开帷幕, 引出全剧中的部分主要人物登场亮相。第一个登场的便是一直默默爱慕着奥斯卡的安德烈。“那白色的玫瑰啊,她圣洁芬芳,孤高地绽放,她就是凡尔赛的玫瑰。”歌词从安德烈的角度大致描绘了奥斯卡的人物形象。安德烈退场后,奥斯卡的10米漫画画像出现在舞台上,随着伴唱们一声声“奥斯卡”的呼唤,本剧的主演男役奥斯卡身着红色军服出现在多达50层台阶的舞台中央,气势如虹地演唱着贯穿全剧的主题曲《我名叫奥斯卡》。歌中唱到了“时代风暴的漩涡笼罩上空,究竟往何处飞,展翅的勇敢飞马,乘坐在你的羽翼内,我也得以翱翔天际,心中怀抱着爱,我不再迷茫。神明啊,请指明一条路。剑啊,请斩断所有悲伤。啊~我名叫奥斯卡,神明啊,请守护我们的梦想。剑啊,请刺穿一切踌躇。”从歌词中我们可以看到,整首歌的风格符合欧洲浪漫主义的语言化风格,这样的风格打造是非常适合《凡尔赛玫瑰》这部以欧洲为背景的少女漫画作品,使用西洋乐形式,也更加贴合主题,值得观看。
绚丽华美的舞台表现形式一直是宝冢舞台的特色。这部《凡尔赛玫瑰》也不例外。舞台剧作为戏剧艺术的一种,舞美以及服装道具等是舞台剧能够在外在形式上吸引观众的重点。欣赏《凡尔赛玫瑰》,我们可以发现,奥斯卡在第一幕中主要穿着淡蓝色军服,这样可以表现她的年轻与稚嫩。在第二幕中主要穿着红色军服,表现她的成熟与强大,奔赴战场穿上了白色军服,颇有视死如归之感,与安德烈的歌词中“白色的玫瑰”相照应,就算在战场上与敌人殊死搏斗染满鲜血,她也是最高洁最神圣的存在。其他角色大多身着深色军服,平民则穿着普通的欧式便服或西服。欧式服装的采用,既符合漫画的背景,在多姿绚烂的舞台上更增添了一份庄重和华丽,也能使人带入到如此梦幻优雅的世界观中。在第一幕最后一场戏中,奥斯卡身着黄金战甲,骑着等身大的战马“翱翔”在舞台中央,演唱着人物主题曲《我名叫奥斯卡》时,望着闪闪发光的奥斯卡,不得不感叹宝冢将服装与道具的精致做到了极致,他们用真挚的诚意致敬舞台,致敬前来反复观剧的戏迷。
三、男役魅力
宝塚歌剧“女扮男装”的男役,就是让女性扮演男性角色,要求演员必须具有男性气质,所以宝冢的男役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处处模仿着男性的动作和语气,将自己当作一名男性生活。而原作漫画中的奥斯卡刚好也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将军,本质是一名女性,男役既要表演她男性气质的一点,又要表现她卸下戎装女性气质的一面,漫画人物与宝冢的演出形式有了如此完美的契合。男役演员牵动着万千前来观戏的女性观众的心弦,她们身上有着对女性致命的吸引力,为了能看到更多男役演员的身姿,这些女性戏迷不惜多次买票观看。
在生活中,男性与女性的区别既绝对又相对,雌雄、阴阳、刚柔这些对立的因素在每一个个体的人身上都共存。心理学家荣格认为,男性心理存在女性的一面“anima”,女性心理也存在着男性的一面“animus”。[3]每个人都天生具有异性的某些特质,人的情感和心态总是兼有两性倾向。也可以说,在舞台上男役演员是超越性别的男女合一,有着一种独特的中性美,中性又具有综合性。以歌舞伎作比较,歌舞伎作为日本的传统戏剧,在女人演戏被禁止后,一些剧团让年轻貌美男子扮演女人的角色,由此产生了“女形”。一位日本的女形演员就认为,女演员上台作戏,无法表现理想的女性美,只是在进行生活发挥,太自然,表现不出综合性的美,缺乏人为美,完美的女人应该由男演员扮演。[4]宝冢男役又何尝不是在扮演着戏迷中完美的男性呢。比如在《凡爾赛玫瑰》中的男役二番手、奥斯卡的青梅竹马安德烈,自幼起便默默守护在奥斯卡身边,奥斯卡被求婚时痛苦不堪主动退出,最后,就算因疾病双眼失明时也要坚决陪伴奥斯卡奔赴战场,为奥斯卡开辟前进之路时英勇牺牲。
男役虽为女性扮演,但在演绎男性角色战斗时的英姿,面对恋人时的含情脉脉毫不输于男演员,甚至更令女戏迷沉迷其中,勾起她们内心深处对柏拉图式浪漫爱情的向往。宝冢男役的表演形式,也可以称作跨性别表演。跨性格表演的特点,就是将演员人格中隐藏的另一性别侧面呈现出来,这对于观众来说是一种对人的雌雄同体复合性的发现,造成一种惊喜与喜悦,一种平时与异性交往时所未能发现的美感。
西方戏剧中也有跨性别表演,比如男芭蕾。米哈伊洛夫斯基认为,男芭蕾是无性的,它超越了性别,成为了一种符号。在宝冢剧团蓬勃发展的今天,男役也会走向世界戏剧界,成为一种符号,传统的跨性别表演基本都为男演女,宝冢剧团女演男的形式,说它将会大大提高女性在戏剧界的地位也不为过。
四、结语
综上所述,从这三个角度出发,我们谈论了宝冢版的这部《凡尔赛玫瑰》的部分魅力所在。日本的宝冢歌剧团的发展历史融合了许多戏剧的形式。深入探析宝冢歌剧团的表演形式和演出题材,有利于我们对戏剧艺术的本质进行深刻认知,也有利于戏曲在新时代的传承与发展。
参考文献:
[1]邹慕晨.宝冢戏剧团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84.
[2]杨伟.少女漫画、女作家、日本人[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5,6-7.
[3]霍尔.荣格心理学入门[M].冯川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
[4]陈世雄.戏剧人类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325-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