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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图类影像媒介与女性“第二自我”建构

2018-10-15张璐阳杜志红

青年与社会 2018年16期

张璐阳 杜志红

【摘要】美国社会学家、社会心理学家及哲学家乔治·赫伯特·米德( Mead,George Herbert)于20世纪突破性地提出了“主我”与“客我”的概念,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一晦涩的学术问题借由互联网的普及演变成了一个人人触手可及的现实情形——“客我”被媒介化,延伸进入了网络社会形成了“第二自我”。美图秀秀等一系列美图app的出现为女性提供了建构更美好“第二自我”的途径,作为媒介的美图app更是演变成一座多棱镜,折射出媒介对于女性的建构。

【关键词】第二自我;影像媒介;媒介化;自我建构

当美国社会学家、社会心理学家及哲学家乔治·赫伯特·米德( Mead,George Herbert)于20世纪突破性地提出了“主我”与“客我”的概念,他也许没有想到在科学技术取得了长足进步的今天,这些“社会中的人格”已经借由媒介延伸进入了虚拟网络世界。

2008年美图秀秀作为一款美图软件进入大众视野,在美图秀秀面向大众的十年间,各种美图类app层出不穷,比如B612、LINE Camera、Faceu激萌等也都一度占领大批智能手机,但唯有美图秀秀在一次又一次的“换血”中顽强的在我们的智能手机中被保存了下来。因此,很多学者对这款美图类app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笔者在中国知网上以“美图”为关键词进行的检索结果显示,多数学者对于美图app的研究是从经营者、开发者的角度出发,比如学者张力丹的《基于体验营销的移动客户端营销——以美图秀秀为例》、由学者王晓超、李晓莉、钱洪军所写的《美图秀秀软件在医疗美容技术专业的应用探讨》以及学者崔澜夕的《自拍社交文化视阈下美图类APP传播策略研究》,只有为数不多的研究从使用者的角度出发对美图app进行研究,比如刘涛学者所著的《美图秀秀:我们时代的“新身体叙事”》,这其中作者主要是从“身体符号话语”的角度来进行探究。在此,本文力求通过分析美图app中的女性,进而探求新时代的女性如何使用媒介来建构网络世界中的“新”的自我。作为媒介的美图app成为一座多棱镜,折射出媒介对于女性的建构。

一、網络世界中的“第二自我”

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普及,赋予了女性在媒介当中能够建构至少在外貌方面更出众自己的权力。多数女性在使用了美图app之后,不会仅仅把图片保存于自己智能手机的相册中,更是会把app中美化后的“自己”上传到社交平台并且不时回看,而根据图片在社交平台得到的反馈,她们将提高或降低拍照并且上传照片的频率,通常获得的评论数以及点赞数越多,那么接下来该名女性使用美图app自拍并上传的频率会越高,除此之外她们也会非常关注别人如何评论图片。我们与自拍图片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迫切的希望将自己转化成影像,以代替我们自身进入虚拟的网络社会。

米德在《心灵、自我与社会》中提出了“主我”与“客我”的概念。“主我”是有机体对其他人的态度作出的反应,“客我”则是一个人自己采取的一组有组织的其他人的态度。其他人的态度构成了有组织的“客我”“。“主我”既导致“客我”,又对它作出反应。它们共同构成了出现在社会经验中的人格,却又并不是完全同一的。二十一世纪,互联网的普及将这个晦涩的学术命题演绎为一个人人触手可及的现实情形,我们借由互联网、智能手机等媒介将“客我”延伸至虚拟网络世界,相当于我们对原先现实生活中的“客我”进行了一番媒介化,进而形成了网络世界中的“第二自我”。“主我”内向不善言辞的人,将自己众多“客我”中的“开朗客我”媒介化,并且呈现在网络中,于是我们在网络世界中观察到的,就是他性格外向妙语连珠的“第二自我”。“第二自我”既是“客我”召唤而出的,又对“客我”作出反应。两者紧密联系,连同有机体“主我”三者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自我。当“主我”轻触屏幕的快门键,伴随美图app极具仪式感的拍照倒计时,原本拿着手机自拍的“主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屏幕中的“第二自我”。

二、美图app建构下的“第二自我”

女性以美图app为媒介究竟建构了一个怎样的“第二自我”呢?这一点从app内部功能的设置可以略知一二。这里我们以“美图”公司旗下的“美颜相机”app为例。首先,点开拍照界面的底部有“定制美颜”的字样,“定制美颜”中包括“美肤”、“清晰”、“瘦脸”、“缩脸”、“放大眼”、“收下巴”、“美牙”、“长腿”等18个选项,针对五官的美化选项可谓应有尽有。这18个选项中,“美肤”是用来使皮肤看起来光洁、平滑,并且提亮肤色;“瘦脸”是用来将面部两侧多余的部分向中间靠拢,甚至直接去除不必要的部分,是面部看起来更小巧,尽可能的符合图像逻辑;“美牙”则是使牙齿看起来更亮白、健康;“长腿”顾名思义就是简单粗暴的拉长腿部,调整比例。如果将美颜级别设置为“默认模式”那么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小脸、大眼、肤色白皙、鼻子小巧、唇红齿白、腿长”这么一个典型去缺点化的“标准美女”形象。

由于多数用户在自拍时会采用近景甚至特写的景别,也就是说仅仅拍摄肩部以上的身体,而镜头或多或少的存在镜头畸变等客观因素,不经修饰的人像会被拉宽,所以经过“美颜相机”美化的面庞则会更符合媒介审美。毫无疑问的是,更接近标准就更为安全,也更容易受到大众认同。

在这一过程中,或多或少在外貌上存在缺陷的用户,经过“美颜相机”的美化建构出了外形更符合“标准审美”的“第二自我”。同时因为在“美颜相机”中,美颜功能的名称是“定制美颜”,根据“定制”二字我们不难得出美化后的“第二自我”也是更符合用户理想中的“第二自我”,久而久之随着现实中“真我”对于媒介中“第二自我”满意度的上升,“真我”会越发的喜爱甚至依赖“第二自我”。

媒介中所建构、呈现的“第二自我”除了具有理想性甚至还具有“虚假性”,我们的大脑中有上千个神经元,而其中85%的神经元都与视觉处理系统有关,眼睛是我们感知世界的重要途径,同时也是人类最信任的器官之一,但网络新词“照骗”的出现却为“虚假性”的存在而佐证。“照骗”中的“骗”字非常传神的体现了这一点,“所见不再即所得”,“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但这并不能说明媒介中的“第二自我”就是完全虚幻的。“城市宣传片”与我们使用美图app拍摄出的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假摄影器材捕捉个别流动的瞬间,再进行人为的剪辑、加工,最终呈现出来。学者孙玮对城市宣传片的“再现”,给出了独到的看法:影像假“上帝之眼”观看城市,再将积得的影像碎片拼贴成一个结构完整的影片。哪些元素被选择?如何编织这些元素?这些元素被赋予怎样的意义,构成了“再现”最重要的方面?就城市而言,形象片中必须赋予城市以时空性,以建立一座城市的历史线索与空间概念。城市形象片的“再现”,即是根据现实元素,缔造一个影像介质中的城市。由此可得,数字化时代改变了影像与拍摄事物的真实性联系,影像对事物的“再现”与“真实性”之间并无直接的联系,但仅凭此就可以认定影像自身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影像割断了真实性联系,但也因此获得了本体独立存在的价值。

三、“第二自我”引发的正负效应

“美图app的使用对用户自我认识存在明显的影响效应但效果并不集中,但这其中情绪自我的影响尤为突出,适宜的使用频率能够一定程度上提高用户的情绪自我水平。”由此可见,美图app的适当使用能够提高使用者情绪水平。

这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当属我们从美图app建构的“第二自我”中收获的自信心。虚拟网络世界的交流中面对面不再是必要条件,因此屏幕另一头的观看者对我们的真实外貌、真实性格等一无所知,别人看到的完全是我自愿媒介化的“客我”,也就是“第二自我”。为了获得更多认同感,我们不可避免的会对“第二自我”进行修饰,美化后的“第二自我”更符合当下的流行的大众文化和审美标准。受到他人的肯定,会使我们自信满满,即使受到肯定的并不是“真我”而是“第二自我”。

其次,“第二自我”的建构还会带来可观的象征性文化资本甚至实际的收入。近几年,网红的崛起格外引人注目,而在网红军团中的绝大多数都离不开美图app的加持,是美图app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建构网红“第二自我”的可能性,这一点在早期网红的身上体现的更为显著,以“初代网红”张辛苑为例,美图app中建构的“第二张辛苑“看起来端庄、身姿高挑、皮肤白皙透亮,其自行拍摄的照片大多带有一股强烈复古感,美化过的“第二张辛苑”,收获了非常可观的象征性文化资本,其个人微博的粉丝数是359万,每天的平均微博阅读次数都高达十万次,由于拥有众多女性粉丝,不少奢侈品牌也向张辛苑发出邀请参加品牌活动,近两年更是参与了电视剧的拍摄,根据其2017年4月17日在个人微博@就是张辛苑上晒出的微博内容显示,由张辛苑主演的网剧“热血长安”将于2017年5月在网络平臺优酷播出,除了“网红”在张辛苑的身上出现了“演员”的标签。

除此之外,她还开设了淘宝店铺“XINYUANBOUTIQUE”,关注店铺的人数也达到了15_3万人,“第二自我”的建构为张辛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收益。

“第二自我”对“第一自我”的塑造并不仅有正向的,也有较为负面的。外貌出众的女性往往会在生活中受到更多关注与赞美,在网络虚拟世界中的女性形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多数美图app用户自拍时采用的景别为近景,也就是仅仅拍摄肩部以上的身体,这样一来被美化过的一颦一笑都会被尽收眼底,拍照者将会收到更多的关注与褒扬。这种在媒介中时刻被关注的“他者”状态,对于女性的心理往往会形成压迫,单一的“以貌取人”把美貌作为评判女性的唯一标准,这使得女性只是作为一样“物品”而非人存在,并且女性的才能、智慧、理性等优秀品质会被忽视甚至扼杀,长此以往对女性的发展形成重重阻碍。

美图app的高度普及、医疗美容甚至整容行业的发达,使我们不难推测出绝大多数女性希望自己拥有一幅具有吸引力的皮囊,至少是符合大众审美的标准的外貌,但就在这种多数女性向着审美标准靠拢的情况下,会不会促使外貌成为衡量女性的准绳,不够符合审美标准的女性则可能会在生活中遭受更多歧视甚至打压。比如,我们常在关于女性公众人物的新闻报道中看到“身材走样”、“酷似大妈、“少女感不再”之类的关键词,仿佛一旦美貌不再,就会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口水”淹没。而这些新闻报道会在无形间左右人们的观点,将视线始终聚焦在女性的外表,台湾著名歌手张惠妹就是一个例子,以“身材走样张惠妹”为关键词在百度进行检索,找到了161000个结果,在百度图库中也有414张与该关键词相关的照片,可见人们对于“张惠妹身材走样”的关注度之高,而这还是对一名以“唱功”而著名的女歌手进行的检索。“颜值”正一步步成为衡量女性的重要标准。

四、结语

网络改变了一个时代,也改变了一代人。它的存在使我们得以将自我中的“客我”进行延伸、进行媒介化,继而形成“第二自我”。美图app并不是一种独立的媒介化形式,它与我们的现实生活紧密相连且相互影响,值得注意的是,由美图app拍摄出来的影像尽管与真实性不再紧密联系,但其本身也具有独立存在的价值,因此脱胎于美图app中的“第二自我”也是具有自己的生命的。

美图app成为一座多棱镜,不仅折射出女性纷繁芜杂的形象,更是引发了一系列正负效应,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现阶段不得而知。通过美图类影像媒介,女性纷纷使“客我”在网络世界中“景观化”,而根据德波在《景观社会》中的描述:“在景观社会中,视觉具有优先性和之上性,它压倒了其他观感,现代人完全成为了观者”。成为了“景观”的女性会不会更进一步的加深自己“被观察”的角色烙印,女性将完全沦为“物品”而不是作为人而存在,才能、智慧、理性等这些无法通过美貌衡量的品质就都会被忽视、扼杀,长此以往对女性的发展必定会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参考文献

[1]乔治·赫伯特·米德(Mead,George Herbert).心灵、自我与社会[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年第189页.

[2]乔治·赫伯特·米德(Mead,George Herbert).心灵、自我与社会[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年第189、193页.

[3]斯蒂芬·阿普康(Stephen Apkon).影像叙事的力量[M].马瑞雪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第71页.

[4]孙玮.镜中上海:传播方式与城市[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35(04):163-170.

[5]许倩婷.美图类APP的使用对用户自我认知的影响[D].暨南大学,2016.

[6]张辛苑.张辛苑个人微博[J].宣传其影视作品,https://m.weibo.cn/17165 77367/40974 82104842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