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模式建构

黄 洋

民族地区现代环境设计教育在西部大开发的国家战略实施春风中应运而生，在不断发展的同时也存在诸多问题：规模化发展的泡沫现象，教育产出与市场需求的错位现象，专业教学模式的同质化现象等等矛盾已经凸显。“国控”“省控”警报声的响起，更是拉开了环境专业办学以质量对话的序幕，起步不久的民族地区环境设计教育面临激烈的竞争挑战。如此局面下，我们不禁要思考：如何在课程体系中实现学生知识、技术、能力的协调发展？如何在教学平台中实现传统民族工艺与现代数字技术的共生互动？如何在经济一体化进程中传承和发展传统民族文化？要解决好上述问题，就要尊重教育的人文意义，协调好技术与艺术、科学与文化、教育与社会的关系，最终实现人才、社会、文化和谐发展的目标。通过建构具有民族地区特色的环境设计专业人才培养模式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途径，也将成为当代中国环境设计教育改革的重要补充，助力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为此,具体要做好以下几件事情：一是从民族地区的实际出发，明确环境设计专业的办学定位；二是将民族文化融入专业教育全过程，实现全面素质培养；三是结合学习借鉴和自我创新，强化现代职业教育技术的本土应用。

一、民族地区高校设计教育改革需要社会文化视野

“设计已经超越了技术领域、经济领域的关系，开始指向文化层面”[1]93。当社会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物质财富迅速积累时，世界各国不约而同开始反思精神文化的缺失，而设计教育是培养人格和能力的教育,其核心价值在于人的全面进步，包含了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具有特殊的人文意义。因此，民族地区设计专业人才培养模式既要适应社会经济发展需求，也要符合民族文化精神的传统，这也为当前设计教育研究中突显的“道器之争”、“艺技之争”提供了一把钥匙。

(一)设计的人文属性

“从古至今，设计都是人类劳动和生活的一部分”[2]12。在人类生产和创造的历史中，设计过程和设计本体间的相互关照从一开始就被赋予物质和精神双重特质，被深深地烙上了文化印记。当代设计理念兼顾设计的目的性和艺术性，这是针对现代设计唯技术论和多样化发展趋势而提出的，是对传统的回归，是对精神与物质的再平衡。如果说“设计”为人与技术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那么“艺术”为之融入了文化的稳固作用。

“借某一客观事物的形象，把生命的跃动表现出来，这便是艺术品”[3]31。设计既强调了“艺术特征”,即形象、情感、审美和创造，也明确了“设计作用”,即目的、创新和可行。设计的过程和结果处处体现了与人在物质和精神需求上的对应，“艺术”与“设计”二位一体，缺失“艺术”，就失去了道德和审美，缺失“设计”，就脱离了实际和行为标准。因此，艺术与科学，精神与物质的统一是设计的本质属性，推动经济，传承文化成为环境设计的社会使命。这也应该成为设计教育改革和专业人才培养目标定位的基点。

(二)设计学科的文化回归

设计是跨行业、跨门类的新兴行业, 在现代社会中无处不在，服务于其它所有产业，设计教育与学科的出现印证了这一现状。西方设计学科源于19世纪前工艺作坊的“师徒制”，中国则源于“洋务运动”，属于“拿来”的产物，两者都是工业革命催生下的产物。设计学科以对社会的服务价值而存在，以科技进步和社会需求的变化而完成自我更新，这也决定了设计的跨学科特征。以德国乌尔姆设计学院的教学计划为例，学科基础部分由最初的美学和艺术理论扩展出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和文化学。不同专业方向又产生各自的交叉学科，如工业设计中加入了力学和工艺学，视觉设计中加入了符号学和工艺学，媒体设计中加入了语言学和印刷术[4]145-149。当设计与不同的产业领域深度融合时，就会催生出新技术、新工艺和新产品，同时产生出新的专业方向。“各种文化价值是抑制和加速社会发展的动机的基础……”[5]15在国家竞争焦点转向文化层面的今天，从人类学衍生出的文化学已是各国广为重视的学科。当大家感慨国内设计民族风格流失、缺乏创意时，是否考虑到重构文化意识的重要性。文化学及其它人文学科的融入，将对设计学科起到强本固基的作用，也为民族地区高校的设计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提供了基本方向。

(三)民族文化与设计教育的共生互动

“全心全灵，给设计以灵魂”[6]19，是日本设计大师喜多俊之①树立现代日本设计标杆的思想核心。这里的“灵魂”是设计者从生活中提取的原创，是对使用者设想的贴心，也是制作者对工艺的坚持。 “设计具有历史的传承性、文化的创新性、文明的进步性等特征”[7]。它需要特定的文化环境，需要坚持传统的人文价值，设计如此，设计教育也应如此，民族地区高校设计专业人才培养模式的建构更应遵循以传统文化为本的原则。民族文化通过价值认同和情感归宿的实现成为设计教育的“灵魂”，设计教育则通过创新性实践过程为其提供丰富的存在方式和持续的生命力。

当前许多民族地区高校已开始意识到文化作为一种教育资源的重要性，但在实施中多是“展演化”的方式，没有触及到“灵魂”，只有那些能够创造人文价值的设计教育才是民族地区真正需要的。为此，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少数民族文化传承在设计教育中既可以作为知识存在，也是人文教育的有效途径；其次，民族地区高校设计教育中知识、技能和文化的交融并行,是着眼于未来对人文意义的主动建构；最后，在专业教育中遵循艺术“真、善、美”的价值导向，不应设置文化的民族界限,要以个体学习少数民族文化艺术之体验达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目的。

二、人文意义与人才培养模式的双重建构

当前国内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最大的问题不是数量上的供大于求，而是质量上的供不应求。我国由制造型大国向创造型大国的战略转型和西部民族地区的跨越式发展需要更多的环境设计人才。在《国务院关于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若干意见》②中，国家从战略层面明确了设计全面融入社会是提升国家竞争力的重大举措，是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的重要途径，需要“加快设计专业高层次、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中国著名设计师周令钊先生即为典型代表，他坚定而笃信进步的理想,抗战时期为民族发声,新中国成立后为国家出力，设计出了代表国家形象的众多杰作[8]5。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教学改革的目的就是要培养德才兼备、技艺双修、勇于创新的应用型人才，要实现这一目的就需要建构与之匹配的人才培养模式。

(一)面向社会，整体建构，注重系统性和开放性。

环境设计是对自然、社会、人文的多元协同，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对设计主体提出了具体的心理与行动的平衡性要求，由此也决定了其人才培养模式应该是一个多层级的系统。原教育部副部长周远清把人才培养模式阐释为“人才培养目标、规格及实现这些目标的方法和手段”。应该关注的是对人才培养的认识，以及这种认识的可能性。通过运用系统论及建构论研究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模式，发现其系统层级如下(图1)：

图1 民族地区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模式系统层级示意图

1.面向市场的目标定位

国内高校多年来形成的人才培养策略是“厚基础，宽口径”的模式[9]92。说着容易，做着难，现状往往是“基础浅，不发展”“门门会，样样弱”。究其原因，就在于人才培养目标指向不清晰导致的能力标准缺失，这种缺失，不仅表现在职业能力方面，还表现在文化素质方面。所以，环境设计专业的人才培养目标应结合区域产业市场，遵循专业服务属性而确定。以阿坝师范学院所在地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为例，该地区重点发展产业是旅游产业、文化产业和现代农业。因此，该校环境设计专业依托产业发展，从典型职业岗位的能力要求倒推人才能力培养的分类标准，分设了“室内设计”“景观设计”和“信息空间设计”三个方向，聚焦于“室内设计师”“景观设计师”和“UI设计师”及其它延伸岗位，改变了过去培养目标过于宽泛，不接地气的弊端。基于职业面向的专业方向调整和细化是准确定位人才培养目标的主要途径。此为第一层级，亦为各级中的内核(图2)。

2.模块化的课程设置

人才培养目标的定位意味着相关能力标准的明确化，这就需要相应的课程体系作为载体，以实现素质教育的全面性和职业教育的有效性。因此，模块化课程体系的建设需要在管理创新的基础上，注重全面性、独立性、目的性和层次性的原则[10]。基于以上普遍性规律，民族地区环境设计专业课程设置可分为两种模块类型，一是能力模块，二是项目模块。前者大致可分为素质模块、通识模块、学科基础模块、职业模块和专业模块。而后者是以对应行业典型的工作任务为内容和载体，整合各个能力模块，使之融会贯通于整个人才培养过程当中，体现“能力本位”的教育理念，这也是课程改革的重点。实际工作中，可采取“1+N”的项目课程建设模式，按进阶式和学分匹配原则，分时、分类细化设计。此为第二层级。以阿坝师范学院环境设计专业室内设计方向项目课程模块建设为例(图3)。

图2 阿坝师范学院环境设计专业人才培养

图3 以室内设计方向为例的项目课程模块示意图

3.情景呈现的平台搭建

“基于问题的学习”(PBL)教学模式需要有与问题相符的情景平台，项目化教学是典型的形式。而工作室则是目前国内外目前普遍采用的平台，它包含了教师团队、行业标准、真实环境和真实项目四个基本要素，是产学研一体化的重要支撑。其核心是“双师双能型”的教师队伍，运行基础是项目孵化，其来源可分为三类，一是教师主导的应用型科研项目；二是各级各类学科竞赛项目；三是地方企业单位委托的商业项目。以本校“藏羌旅游工艺品设计与制作工作室”为例，该工作室引入藏族唐卡、羌族刺绣、羌族剪纸等非遗传承人为兼职教师，承接了来自企业的多个设计项目，如此环境中，项目和场景的真实带来目标和行动的真实，学生的文化意识、知识水平和职业技能得到同步提高。实践证明，在民族地区有限的条件下，基于工作室的教学资源配置，是环境设计专业情景化教学的重要保障。此为第三层级。

4.问题导向的教学模式

环境设计作为一种社会活动，根本目的是解决社会问题，设计本身就是一种目标导向的问题解决活动。因而，“基于问题的学习”(PBL)适用于环境设计教学。通过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实施，不仅可以实现能力要素和知识单元的整合[11]，还可以实现学生对知识体系和学习意义的主动建构。让学生成为教学的主体，“问题”成为环境设计教学的支点。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教学中“问题”的创设自然应当置于特定的经济、文化大环境中。唯有遵循专业教学规律和递进原则，按照新建沟主义教学法中所倡导的“分享、协作、探究和零存整取”的方法[12]，辅以项目计划和分组研习等组织形式，才能帮助学生在探究、实践、反思和总结过程中完成知行合一的能力提升。此为第四层级。

5.服务培育的产业市场

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专业要办出特色,主要途径就是承担社会功能，围绕地方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服务地方。一方面实现成果转换，一方面不断提高自身的服务能力[13]。当前国内民族地区创意设计产业发展普遍滞后，所在高校应主动承担服务社会的责任，通过市场机制引入和教学科研成果输出的双向循环培育产业市场。对专业而言，其根本意义在于形成产教融合的社会大环境。在这个环境中，政府、市场和学校成为有机联系的整体，共同形成人才培养的合力。不仅为学生实践能力和职业能力的培养提供了基础平台，专业办学的价值也在服务能力的不断提升中得以持续和深化。在实际工作中，学校方面应主动建立类似于“创意设计中心”的实体，进而由政府、企业和学校三方共建类似于“创意产业园区”的实体，从而形成教学与市场的对接，真正实现产教融合。此为第五层级。

6.文化引领的科研高地

基于体现社会功能的要求，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专业应当重视本地传统民族造型艺术的基础和应用研究，由此保护和传承民族文化。通过积极挖掘民族传统造型艺术的文化内涵；创新环境设计服务地方产业的技术手段；摸索高校创意设计成果的社会化转换机制，建设一批具备社会影响力的科研队伍、重点项目和应用试点，从社会责任的高度，重点在新农村城镇建设、社区环境氛围营造、文化旅游符号形象等流域形成人才、技术和成果的高地效益[14]，通过项目落地的文化引领在促进地方经济文化发展的同时，也为专业办学提供更为广阔的空间和更为坚实的基础。此为第六层级。

以上各层级以人才培养目标定位为核心，层层关联、环环相扣，这种系统联动性在工作实际应当完全体现在专业人才培养的模式当中。以阿坝师范学院环境设计专业“一体一线三支点”人才培养模式建构为例(图4)。

图4 阿坝师范学院环境设计专业“一体一线三支点”

(二)文化为纲，特色提炼，注重差异性和实效性。

如前所述，设计所反映的是人的生活目的和方式，从本质上属于社会文化活动。因此，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人才培养应高举文化大旗，将人文精神贯穿于环境设计教育的全过程。季羡林先生认为民族性的产生源自传统文化的形成，而民族性是民族间的区分标识。因此，在遵循教育规律的基础上，要着眼于未来社会发展，将民族传统文化融入到专业教育中，这样才能探索出独具特色的民族地区环境设计专业人才培养模式。为此，要做到以下两点：

1.坚持“立德树人”的教育理念，强化“文化引领”的重要作用。习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讲到：“必须围绕人这个中心，做到以人为本、立德树人”[15],民族地区需尤为重视。在这里，被赋予引领使命的“文化”包含了大学文化和地域文化两个内容。大学文化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指导，具有“导向、激励、规范、熏陶和识别的功能”，因而具有“先进性、引导性和延续性”[16]，而少数民族地域文化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特征鲜明,是“地方大学文化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壤”[17]。这种双向互动关系也决定了在民族地区环境设计专业人才培养过程中,一方面要研究、学习和传播先进文化，坚持正确发展方向不动摇，另一方面还要挖掘本土地域文化，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切实体现文化引领的提升作用。在此参与体验过程中，受教育者将会在建立民族文化自信的同时完成价值体系的主动构建，也就实现了“以德育人”的目的。

2.解放思想，勇于创新，提高文化的融合度和互动性。民族文化的融入，既有利于专业文化的重构，也有利于专业办学的区域针对性的凸显[18]。为此，必须打破民族地区高校过去的保守和封闭，开放办学，从社会整体视野建立文化融入的长效机制。

首先，应积极主动地建立校、地、企“三位一体”的协同机制。从社会责任的角度，在文化创意产品开发、旅游产业升级及城乡建设等领域共同开展工作，实现政府职能、大学功能和企业价值的目标整合。当地域文化、大学文化和企业文化自然相融成为常态，学生在校期间就会是这一常态的学习体验者，而入职以后更会成为建设参与者，学生的社会角色由“文化传承工具”转变为“文化综合人”[19]。

其次，以课程设置、项目设计和活动组织为载体，在人才培养过程中进行全面设置。一方面通过挖掘本地域传统造型艺术资源，进行标准化建设，形成特色选修课程组；另一方面通过多方联动和协调管理，把承载优秀传统的民俗活动作为学生课外活动的重要内容；再一方面以少数民族文化为主题进行项目设计，置于项目教学过程当中。通过在各个载体开展的教学活动，完成了大学先进文化、民族传统文化、企业商业文化和专业教育的成功嫁接。以阿坝师范学院环境设计专业“三载体、一贯穿”文化融入机制建设为例(图5)。

图5 阿坝师范学院环境设计专业“三载体、一贯穿”文化融入机制示意图

三、结语

民族地区高校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模式的特色包含差异化和自适应两个层面，源于传统民族文化基础和现代社会服务面向的差异性。人文意义与人才培养模式的双重建构既要考量经济落后、思想保守、交流闭塞的现实[20]，更要着眼于文化提炼、适应时代、服务地方的未来。对特色的关注其实就是用实事求是和发展的眼光关注传统和现代的关系。坚守优秀的传统文化精神，通过思想、技术和方法创新增强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的应用价值体现，既是环境设计的本质要求，也是民族地区环境设计教育寻求差异化发展的主要途径。

民族地区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模式归根结底是科学、艺术与文化的结合,体现的是方法创新和文化自觉。构建有民族地区特色的环境设计人才培养模式，必须认识到在文化方面的本质规律性和地域特殊性，把教育主体和教育活动置于社会大背景下，从人文环境、知识体系、技术应用等多层次进行系统科学地思考，才能把握住专业教育的方向。民族地区环境设计教育改革的重点在于主动的探寻民族文化精神，并将其融入到人才培养的过程,这种融入必须符合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的要求，符合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要求。立足于具有中国特色的少数民族传统艺术实质的精髓，更能彰显现实意义[21]。唯有如此,才能实现人与社会的共同进步,民族地区环境设计教育才能以崭新的面貌在时代舞台上展现出自己的风采。

注释：

① 喜多俊之：日本著名设计师；大阪艺术大学教授，中央美术学院、上海理工大学客座教授；新加坡、泰国政府特聘设计顾问。

② 国发〔2014〕10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