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支付迎来“断直连”变革

宋龙艳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习惯了出门不带钱包，直接揣上手机就万事大吉了，无论在哪里消费，只要“扫一扫”就能解决。我国已经是世界上使用移动支付规模最大、覆盖范围最广的国家，没有之一。我国移动支付的普及盛况，被国外人称之为一场货币革命，甚至有外媒断言，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纸币的国家，不过若干世纪后，随着移动支付越来越流行，中国可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停止使用纸币的国家。如今，央行发布了自6月30日起，支付机构受理的涉及银行账户的网络支付业务全部须通过网联平台处理的规定，让包括银联和网联两家清算中心、商业银行、第三方支付机构，都参与到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支付变革中，移动支付迎来了新的发展阶段。

“三方”模式变“四方”模式

移动支付起源于美国。特别是2007年，苹果公司推出了第一代iphone手机，这个巴掌大小的电子设备具备了强劲的计算能力，颠覆了人们对手机的认识，特别是手机上的支付功能更是彻底改变了整个消费者、商户、支付解决方案提供商的生态链。然而十多年过去了，移动支付等无现金支付方式在我国发展得如火如荼，无论是经济发达的美国、日本还是欧洲都不可匹敌。移动支付之所以在我国拥有良好的生长土壤，是基于多方面条件的成熟。首先，是我国包含第三方支付在内的移动互联网技术的进步。其次是消费升级大的背景下年轻消费群体的崛起，养成了移动支付习惯，此外也与我国的城市化进程有关。

移动支付自诞生之日起，我国政府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宽松的发展环境。随着移动支付行业的不断壮大，其出现的一些行业问题也日益凸显，随之而来的是对监管的考验。自2016年起，央行对于支付行业监管政策就不断加码，呈持续强监管态势。截至目前，央行已注销28张各类型业务第三方支付“牌照”；而今年以来，央行各分行、支行公布的第三方机构罚单已超过30张，逾25家支付公司在强监管下“踩雷”。2017年8月，央行发布了《关于将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由直连模式迁移至网联平台处理的通知》，规定所有支付机构必须在2018年6月30日之前接入网联，切断之前支付机构直连银行的模式。也就是说，支付宝、微信等第三方支付机构都切断了和银行的直接联系，这被称为“630断直连”。

“630断直连”后，支付宝、微信等第三方支付机构与清算机构的合作链将由“商户-收单机构或聚合支付服务方-发卡行”的“三方”模式变为“商户-收单机构-银联/网联-发卡行”的“四方模式”。举个简单的例子，从今往后，如果你在淘宝上买一件衣服，通过支付宝用绑定的银行卡付款，流程变成了这样，支付宝收到你付款请求，自动向网联发起协议支付；网联将交易信息保存数据库，再将请求转发给银行；银行在你的账户扣掉款项，告诉网联已扣款成功；网联再告诉支付宝并传输，支付已成功，交易完成。

可以说，“630断直连”后，每一笔资金的流向将都有据可查，人们的消费变得更加安全。网联的成立是第三方支付行业进入强监管的分水岭。去年8月，网联清算有限公司（简称“网联”）由央行在北京成立。网联共注资20亿，支付宝和腾讯各占10%的股份，央行系占30%。股东总数44家，其中38家是第三方支付机构。当时有行业人士分析，其意是在此前第三方支付和银行直接连通结算的过程中加入一个具有合法资质的清算中枢，以改变目前第三方支付巨头“自行清算”的历史问题。

强监管防范风险

可以说网联的成立，通过可信服务和风险侦测，让参与支付的各方，权责逐渐变得更加明确、清晰和独立，可以防范和处理诈骗、洗钱以及违规等风险，让金融活动更加规范有序。

首先，对于央行来说获得了更多的金融大数据。央行设立了网联，等于在支付宝和用户间放了一个数据引流器，所有的支付清算数据，最终都通过网联汇总到央行。其次，网联上线将对消费者带来一定利好。以前，有的人为了追某部热剧，办理了某视频网站的付费会员，原本只想看一个月，谁知一个月之后视频网站却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在消费者不知情的情况下从银行卡里代扣会员费，引起消费者的不满，类似的事情经常会发生。“630断直连”之后，银行不再直接为第三方支付机构提供代扣通道，使得第三方代扣更规范。关闭第三方代扣通道的原因在于，第三方支付机构可以在没有征求用户同意的情况下将用户银行卡内的资金转走，给用户的资金安全带来极大的隐患；如果第三方支付机构违规使用、出租、出售代付代扣通道，给用户和商户的資金安全带来巨大风险；有些第三方支付机构不通过清算平台就转移资金，存在洗钱的危险。“630断直连”后， 对使用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的用户来说，一些代扣代缴的业务需要主动充值才能使用。此外，在支付的过程中尽管增加了中间环节，但是在实际体验中，“630断直连”并不会影响消费者支付和提现的速度。

值得注意的是，“630断直连”正式生效前一天，6月29日央行发布了《关于支付机构客户备付金全部集中交存有关事宜的通知》（所谓客户备付金，是支付机构为办理客户委托的支付业务而实际收到的预收待付货币资金），对备付金政策做出调整。新规定自2018年7月9日起，将按月逐步提高支付机构客户备付金集中交存比例，到2019年1月14日实现100%集中交存，央行对资金实施完全集中清算和管理已然进入倒计时。配合“630断直连”的时间节点，央行备付金集中管存政策的出台，被外界视为“630断直连”的配套措施，表明了央行对第三方支付机构严监管仍将持续推进。而这种严监管砍断银行与支付机构之间的利益链，让支付业归位通道。对第三方支付机构而言，未来面临的挑战就是收入结构重造。

行业将探索发展新路

央行曾表示，如果不进行备付金集中交存，客户备付金存在被支付机构挪用的风险。有些第三方支付机构每日的备付金结余沉淀量就能达到几十亿元甚至几百亿元，而商业银行则需要向第三方支付机构在银行开立的备付金账户支付利息，因此往往每年靠着规模庞大的备付金利息，第三方支付机构就可以“躺着”赚钱。不仅如此，一些支付机构违规占用客户备付金用于购买理财产品或其他高风险投资；支付机构通过在各商业银行开立的备付金账户办理跨行资金清算，超范围经营，变相行使央行或清算组织的跨行清算职能；客户备付金的分散存放，也不利于支付机构统筹资金管理，存在流动性风险。因此，基于深化金融改革，强化监管目的，央行推出了“630断直连”和“备付金全部集中交存”，双管齐下。

严监管下，第三方支付机构将迎来新的挑战和机遇。因为以支付通道服务作为主要业务的支付公司之间必然会面临产品同质化的问题，而支付机构之间又不能再以低成本的通道费率和通道数量这种底层的基础服务实现差异化竞争，这必将倒逼一些支付企业迫切通过产品创新、业务创新以及服务创新以保证持续发展和盈利。对支付机构而言，未来面临的挑战就是收入结构重造。挑战的背后必然有新的机遇。对支付机构而言，“630断直连”后，第三方支付机构或享有相同的价格、服务待遇，统一费率情况下拉平了其在银行端的对接能力，大家回归到同一起跑线上；同时，行业支付渠道的基础设施将形成统一化和标准化，这对于一些金融渠道能力较为薄弱的支付公司来说反而是机遇，可能会导致新一轮的重新洗牌。

目前，业内大部分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基本已接入网联或者银联系统，有些机构是两家清算机构都接入了，各机构都在应对监管，做出业务调整。以业内两大巨头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为例，支付宝一季度余额宝的交易规模出现大幅度下跌，由此导致支付宝理财类业务规模出现下降，环比损失0.5%。随后，支付宝方面采取一系列调整。5月3日，余额宝开始陆续接入其他基金公司的货币基金，逐步降低单一货币基金集中度过高的风险。腾讯方面响应监管动向的反应也很快。在央行下发“630断直连”后不久，微信便宣布，自今年8月1日起，微信信用卡每笔还款按还款金额的0.1%进行收费。并对此解释称“是因为支付通道手续费迅猛增长，为了平衡成本和发展，才做出的调整。”

毫无疑问，央行一系列强监管将倒逼第三方支付机构回归支付的本质，积极推动支付领域的创新，提供更多元化的产品和服务。因此，未来第三方支付机构品牌创新升级和运营变得极为重要。拼产品和服务的时代，能为用户提供合心意的产品和服务的支付机构就将获得更多用户的支持，在未来“无现金支付”中脱颖而出，获得更大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