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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摆脱贫困”到“精准脱贫”
——共享发展视域下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逻辑理路

2018-09-30陈盛兰

闽台关系研究 2018年6期
关键词:方略精准发展

陈盛兰

(中共福州市委党校政治教研部,福建福州350001)

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来源于马克思主义反贫困思想,依托习近平丰富的从政经历和实践反思而逐步系统化,从“摆脱贫困”到精准脱贫,其价值内涵历经二十多年的时代变革却不失连贯,起承转合清晰合理,或传承或超越,每一处逻辑衔接都紧密贴合中国扶贫开发的阶段性规律。围绕着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的重要论述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成果。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基本方略要求坚持新发展理念。作为新发展理念的价值要义,共享发展不仅是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的集中性体现,而且是共同富裕在新时代的阶段性要求,蕴含着中国贫困治理的价值目标,因此,共享发展视域对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逻辑理路具有较强的解释力。习近平同志曾对共享发展的内涵作出深入阐释:一是全民共享,即共享发展是人人享有、各得其所,不是少数人共享、一部分人共享;二是全面共享,即共享发展就要共享国家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各方面建设成果,全面保障人民在各方面的合法权益;三是共建共享,即只有共建才能共享,共建的过程也是共享的过程;四是渐进共享,即共享发展必将有一个从低级到高级、从不均衡到均衡的过程,即使达到很高的水平也会有差别。[1]

一、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历史脉络

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的重要论述是习近平关于“三农”问题重要论述中极其关键的组成部分,它生长于习近平七年知青岁月的“三农”情怀,发展于经济社会快速变革中的阶段性更替,精进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共享发展的本质要求。在陕北梁家河时期(1969—1975年),习近平曾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他第一次亲密接触人民群众,深刻理解老百姓的生活艰难。在梁家河,习近平办成了陕西第一口沼气池,他对农村贫困问题的切身感受逐渐生长为扶贫的初心。在河北正定时期(1982—1985年),习近平曾任职正定县委书记,他极力推动家庭联产承包制,强调科技兴农和农业现代化,并带领全县人民脱掉了“高产穷县”的帽子。从梁家河到正定,习近平在扶贫领域不断实践、不断验证,积累了大量感性经验,逐步展现出理论层面的才华。在福建时期(1985—2002年),习近平曾任职宁德地委书记,宁德任职期间是习近平贫困治理理念快速生长的重要阶段。20世纪80年代的宁德属于全国18个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之一,全区9个县中有6个为国家级贫困县,近一半乡镇为省级贫困乡镇,整个宁德地区基础设施薄弱、产业发展滞后。面对扶贫重任,习近平强调要“弱鸟先飞”“因地制宜”“滴水穿石”,提出“扶贫先扶志”“加强农村基层党建”“做大农村集体经济”等经典论断,其扶贫认知宽广而犀利,切中中国贫困问题的要害。习近平主导的“宁德扶贫模式”以及其在福建省委工作期间所开展的“造福工程”“闽宁协作”“向贫困村派驻第一书记”等扶贫实践至今仍具有极其重要的示范意义。1992年出版的《摆脱贫困》一书正是对习近平在宁德工作时期扶贫开发重要论述的生动总结,是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的核心内容。在浙江时期(2002—2007年),习近平曾任职浙江省委书记,他开始意识到,即使在总体富裕的浙江省也存在贫困问题。“现在的贫困问题不是块状贫困,而是星星点点的点状贫困,这要求我们扶贫工作观念要明晰,定位要准确,要做到因地制宜‘真扶贫,扶真贫’。”[2]在浙江省工作期间,习近平部署了“欠发达乡镇奔小康”等扶贫工程,并且首创“结对帮扶”制度。这一时期,习近平贫困治理思路开始出现转变,扶贫开发举措精细化趋势彰显。

党的十八大以后,习近平的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基本方略逐渐形成。2012年,习近平到河北阜平县考察扶贫工作,并强调因地制宜、分类指导,其精准扶贫观点已经萌芽。2013年11月,习近平在湖南湘西洲十八洞村调研时首次提出精准扶贫概念。2015年6月,习近平在贵州调研考察时进一步阐述精准扶贫的内涵,强调“精准扶贫贵在精准”,要做到“四个切实”[注]“四个切实”,即切实落实领导责任、切实做到精准扶贫、切实强化社会合力、切实加强基层组织。参见:习近平:确保农村贫困人口到2020年如期脱贫[EB/OL].(20150619)[20180810].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6/19/c_1115674737.htm.,坚持“六个精准”[注]“六个精准”,指扶持对象精准、项目安排精准、资金使用精准、措施到户精准、因村派人精准、脱贫成效精准。参见:习近平:确保农村贫困人口到2020年如期脱贫[EB/OL].(20150619)[20180810].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6/19/c_1115674737.htm.,将专项扶贫、行业扶贫、社会扶贫有机结合,因地制宜做到“四个一批”[注]“四个一批”,即通过扶持生产发展一批,通过移民搬迁安置一批,通过低保政策兜底一批,通过医疗救助扶持一批。参见:习近平:确保农村贫困人口到2020年如期脱贫[EB/OL].(20150619)[20180810].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6/19/c_1115674737.htm.。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到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精准扶贫方略开始向精准脱贫方略转变,精准扶贫与精准脱贫并列,成为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关键词。2015年11月,习近平在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上首次系统阐述了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明确回答了“扶持谁、谁来扶、怎么扶、如何退”等核心问题,“四个切实”“五个一批”[注]“五个一批”,即发展生产脱贫一批、易地扶贫搬迁脱贫一批、生态补偿脱贫一批、发展教育脱贫一批、社会保障兜底一批。参见:习近平出席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EB/OL].(20151230)[20180810].http://www.farmer.com.cn/ywzt/wpd/fp/201512/t20151230_1168665.htm.“六个精准”等重要论述正式成为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的政策制定依据,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愈发系统化。会后,《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出台,脱贫攻坚工作升级为各级党委和政府的重大政治任务。2016年12月,《“十三五”脱贫攻坚规划》公布,脱贫攻坚成为国家意志,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上升为中国扶贫开发顶层设计的指导依据。党的十九大以来,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与时俱进,以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为核心的习近平扶贫开发战略成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和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是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发展历程中的阶段性成果,二者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摆脱贫困”重要论述起始于习近平宁德工作时期,致力于解决宁德地区普遍贫困状态下的区域扶贫问题,其核心是因地制宜发展区域经济,默认经济发展红利能够自动惠及贫困群体;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起源于“摆脱贫困”重要论述,发展于党的十八大之后,致力于解决区域扶贫边际效益递减背景下的村域扶贫、户域扶贫问题,旨在通过“五个一批”扶贫路径来实现“六个精准”核心目标。

二、共享发展视域下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现实逻辑

习近平认为,落实共享发展理念有两大关键点:一是不断把“蛋糕”做大,二是把不断做大的“蛋糕”分好;同时,要加大对困难群众的帮扶力度,坚决打赢农村贫困人口脱贫攻坚战。[1]而共享发展理念内涵则强调,“做大蛋糕”和“分好蛋糕”必须统一于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每一阶段,尤其是贫困治理的过程。“做大蛋糕”是“分好蛋糕”的物质基础。当前中国面临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经济增速维持中低水平,“蛋糕难做大”成为客观事实,经济增长的减贫效应逐年递减。新时代的“做大蛋糕”不仅要求经济结构成功转型,而且要求加强益贫式增长模式创新,使经济增长给穷人带来的收入增长比例大于平均增长率。[3]同时,习近平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强调:“共享发展注重的是解决社会公平正义问题。”[4]可见,在共享发展视域下,相比于“做大蛋糕”,“分好蛋糕”的严峻现实成为推动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创新发展的重要因素。

(一)“蛋糕”初次分配不公:“贫者愈贫”成为社会焦点问题

改革开放以来,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先富带动后富”等发展理念指导下,虽然中国经济一度高速增长,绝对贫困发生率迅速降低,但作为社会贫富差距衡量标准的基尼系数却呈现上升态势,从“平均分配”到“贫富分化”,中国社会总体贫富差距日趋扩大。

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末期,当时中国社会基尼系数虽略微上升,但仍位于0.3~0.4的合理区间,社会呈现良性运行状态,贫困很大程度上被视为区域经济落后的直接后果。由于贫困的经济问题属性较强,该时期的扶贫手段偏向于经济政策,贫困区域的开发式扶贫所带来的益贫式增长依旧具有较为明显的减贫效应。然而,随着中国经济体量增大,市场经济体制不完善、分配制度不合理、城乡二元制结构、劳动者权益保障不到位等问题不断暴露,居民收入占比低、“强资本,弱劳动”、行业垄断、农民工欠薪等“蛋糕”初次分配不公现象日益加剧。1992—2007年,中国总体基尼系数一直大于或等于0.4。[5]依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03—2015年基尼系数,2008年全国基尼系数飙升到顶峰值0.491,从2008年至2015年,基尼系数虽小幅下降,但数值却持续位于居于0.45的高位。[6]

贫富差距严重、经济增长减贫效应迅速弱化、“贫者愈贫”成为中国社会的焦点问题。第一,贫困群体承受低财富值和高社会风险的双重压力。粗放型经济增长模式在快速减贫的同时带来了高耗能、高污染等副作用,这些副作用逐渐在社会领域释放,首当其冲的便是风险防御能力和承受能力最低的贫困群体,他们位于财富格局的底层,却被迫承担最高的社会风险,可见,扶贫难度不断升级。第二,贫困问题升级为衍生性极强的社会问题。由于贫困个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其在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等领域的弱势处境之间存在尖锐矛盾,贫困群体被迫成为社会问题的重要“参与者”,无论是农村老人高自杀率问题还是农村暴力群体性事件问题,大多与涉事群体的多维贫困境遇密切关系,因此,贫困治理必须多管齐下。第三,贫富分化所引发的不公平感成为社会矛盾问题的导火索。在高基尼系数的背后,贫富分化所引发的仇官、仇富情绪挫伤社会信心、威胁社会稳定,尤其对于绝对贫困群体而言,绝对弱势状态足以产生极端性社会泄愤行为,贫困治理紧迫性大大增强。

(二)“蛋糕”再分配低效:粗放型扶贫的副作用不断释放

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以经济为中心的发展模式具有较为显著的拉动功能,扶贫政策的内在弊端易被贫困地区经济增长带来的减贫成效所掩盖。当经济增速放缓、贫富差距拉大时,经济增长益贫效应减弱,扶贫政策的重要性开始凸显,原有粗放型扶贫的内在局限性以及政策副作用不断暴露,扶贫开发事业极易陷入困境。

从针对农民群体的以家庭联产承包制为核心的制度性扶贫政策到针对贫困县、贫困村的区域扶贫开发政策,中国扶贫政策实施过程中的“块状”贫困大幅度缓解,“点状”贫困成为脱贫重点,群体性扶贫政策与个体性贫困现实之间的客观矛盾日益激化。在共享发展理念全民性、全面性、共建性、渐进性的多重审视下,粗放型扶贫实践中长期存在着扶贫对象泛化、扶贫手段单一、扶贫资源匮乏、扶贫政绩工程化等现实问题,尤其是扶贫对象瞄准偏离问题,已经上升为阻碍扶贫事业可持续推进的关键因素,长期“大水漫灌”式的经济投资难以惠及真正的绝对贫困群体。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冲刺阶段,扶贫标准提高,脱贫攻坚难度升级,粗放型扶贫不仅无法应对区域性深度贫困问题以及分散性“点状”贫困问题,反而产生“贫困户漏出”“精英攫取”“等、靠、要”等“懒汉”心理,以及“争当贫困村”“贫困地区内部贫富分化”等政策副作用。因此,贫困治理亟须更加精准化、专业化、多元化、可持续化的政策支持。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正是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对粗放型扶贫的现实困境所作出的政策回应,且这种回应从未间断过,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将长期保持在一个与时俱进的实践探索过程之中。实际上,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在2020年贫困人口全面脱贫的限期目标下,针对精准扶贫政策执行中所出现的某些地区脱贫难、返贫率高、“赖贫”现象突出等挑战,目标导向的精准脱贫开始适时超越过程导向的精准扶贫,并成为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所部署的阶段性战略重点。

三、共享发展视域下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创新逻辑

从“摆脱贫困”到精准脱贫,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始终贯穿着“共享”理念对贫困群体的政策倾斜和解决贫困问题的创新思维。

(一)全民共享:“区域扶贫”下沉到“户域扶贫”

共享发展的首要特征便是全民共享,应用到扶贫领域,全民共享涉及的便是扶贫政策的贫困覆盖面问题,这也是推动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创新发展的关键变量。20世纪80年代的宁德是一只“老、少、边、岛、贫”的“弱鸟”,符合区域性“块状”贫困特征,因此,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的关注对象为贫困区域,提出唱好“山海经”、发展“大农业”、做好“贫困地区对外开放”等区域发展路径,预设以区域产业发展为主的扶贫政策能够惠及贫困区域及其所包含的大部分贫困户,默认可能存在小部分贫困个体漏出现象。实际上,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已经开始关注扶贫措施的落实问题,强调“扶贫攻坚的目标任务落实到贫困村、贫困户”“逐村逐户制定扶贫计划”[7],但区域扶贫的瞄准定位决定了“摆脱贫困”重要论述无力针对贫困个体提供精细化的扶贫方案。随着区域贫困发生率降低,“块状”贫困向“点状”贫困转变,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关注点开始不断下沉、聚焦,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将扶贫靶向准确定位至贫困户及贫困人口,以户域扶贫为核心,逐户探究致贫原因并对症制定扶贫计划。

为了确保扶贫瞄准对象精准化、防止扶贫资源精英攫取,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高度关注位于“六个精准”首位的精准识别环节,并为此制定了具体实施方案,主要包括以“规模控制”方式逐级划定贫困人口范围、以“一条贫困线”“两不愁,三保障”设定贫困识别标准、建立“农户申报、村民评议、政府调查、部门审核、张榜公示”的贫困户识别程序,以建档立卡方式对贫困户进行规范性扶助,并对建卡贫困户实行动态管理。扶贫靶向已经实现从区域向户域下沉,《摆脱贫困》中未能落实的“扶贫精准到户”设想已经转化为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的攻坚重点。

(二)全面共享:“兼顾物质贫困和精神贫困”拓展至“多维贫困”治理

共享发展重视新时代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多层次向往,强调全面共享,对致贫原因的全面认知和扶贫手段多元化趋向勾勒出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创新发展的关键路径之一。

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深谙经济贫困和文化贫困之间的辩证关系。虽在《摆脱贫困》中,习近平反复强调要扭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不放,围绕作为“摆脱贫困”主旨的经济建设提出一系列对策建议,同时他突出强调必须“兼顾物质贫困和精神贫困”“摆脱贫困的意义首先在于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8]216。一方面,“扶贫先扶志”,要淡化“安贫乐道”“穷自在”的贫困观念,树立“弱鸟先飞”意识,做到“事事先求诸己”“行动至上”;另一方面,要“加强贫困地区文化建设”“把脱贫和农村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结合起来”“弘扬地方传统文化”,建立中国特色“三位一体”的教育体系。可见,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不乏关于多维贫困的真知灼见,“摆脱贫困”的核心思路是在解放思想、教育优先的基础上主攻经济维度的贫困,但其实践受限于宁德地区经济极度贫困状态。

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诞生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伴随着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多维贫困开始成为新时代扶贫开发的主要矛盾,相应的,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中的帮扶内容变得全面化。在经济领域,对于有劳动能力者,发展特色产业脱贫、金融扶贫、劳务输出脱贫,对于完全或部分丧失劳动能力者,积极探索资产收益扶贫;在文化领域,注重“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强化乡风文明建设和教育脱贫,重点强化职业技术教育脱贫;在社会领域,针对完全或部分丧失劳动能力的贫困者,发挥社会保障兜底作用,健全“三留守”人员和残疾人的关爱服务体系;在政治领域,选派驻村干部,规范贫困人口识别程序,保障贫困户的参评权、公平竞争权、申诉权与社会监督权;在生态领域,实施易地搬迁脱贫以及生态保护脱贫。

(三)共建共享:探索“经济大合唱”与“大扶贫”格局的有机结合

共建共享是共享发展理念的亮点,扶贫开发工程需要多元共治,扶贫实践路径的选择直接决定了扶贫开发效率。总体上看,面对区域整体贫困,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提倡“经济大合唱”,围绕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主旋律,在地方党委、政府的总指挥下,各单位部门相互协调配合,尤其加强位于脱贫第一线的农村党组织建设,形成“整体功能效益最大化”的垂直管理体制,以此协调完成各项经济建设任务。

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高度重视经济领域党委政府的内部配合,但并未忽视社会帮扶的作用:“贫困地区发展一靠党的领导,二靠人民群众力量”[8]13,要做到“四下基层”;要发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密切联系群众的功能,“积极稳妥推进共青团改革”,引导农村青年脱贫致富;以“先给后取、培植财源”的方式强化企业帮扶,“走国家办学和社会办学相结合的教育扶贫道路”[8]176;加强区域协作,大力推动“闽宁对口扶贫”。可见,习近平“摆脱贫困”重要论述已经意识到多元帮扶的重要性,但受制于当时“大政府、弱市场、小社会”的治理结构,“摆脱贫困”论及的共建方式不乏政治色彩,无论是部门配合、区域协作,还是人民团体协调、国企扶助,其政府依附性仍然较强。随着市场领域日趋成熟、社会领域不断扩张、公民意识逐渐觉醒,“大政府”开始主动寻觅共建主体并尝试部分放权,多元扶贫架构成型的合理时机来临。

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认为扶贫开发是政府、市场、社会、公民的共同责任,政府的绝对主体地位应适时向主导地位转变,引导社会力量“大扶贫”才是新时代脱贫攻坚的实践路径:一方面,以中央统筹、省负责、市(县)抓落实的管理体制及党政一把手责任制确保各级党委与政府在扶贫开发中的主导地位;另一方面,“经济大合唱”在脱贫攻坚中的重要地位不可替代,要把经济建设与社会建设有机结合,构建专项扶贫、行业扶贫、社会扶贫相互补充的“大扶贫”格局,将“经济大合唱”以产业扶贫、金融扶贫等方式整合进“大扶贫”格局,健全东西部地区扶贫协作机制、党政机关定点扶贫机制以及社会力量参与机制,重点探索社会扶贫创新,以优惠政策、政府购买服务、宣传表彰等方式促使民营企业、社会组织、志愿者真正成为脱贫攻坚的共建主体。

(四)渐进共享:遵循“滴水穿石”规律基础上探索“超常规举措”

渐进性共享试图把控共享发展节奏,它遵循事物“由低级向高级、由不均衡向均衡”发展过程中所体现出的渐进性和飞跃性相统一原则。应用到扶贫领域,渐进性共享关注的是扶贫开发的推进进程和阶段性规律。多年扶贫实践经历培育了习近平对贫困治理内在规律的敏锐洞察力。在《摆脱贫困》中,习近平开篇指明了贫困治理的长期性特质,“脱贫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8]7。要发扬“滴水穿石”精神,扶贫“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是渐进的,由量变到质变的,滴水穿石的变化”[8]5758。“滴水穿石”深刻揭示了贫困治理的渐进性规律,因此,作为扶贫干部,要甘于为最终脱贫质变牺牲任期内的个人名利,聚沙成塔,切莫搞政绩工程,对扶贫工作“不要寄希望一下子抱个金娃娃”,要做到“因地制宜、分类指导、量力而行、尽力而为”[8]90。

习近平遵循“滴水穿石”规律,却并不循规蹈矩,他反复强调“以开放促扶贫”,鼓励发扬“放胆开拓”的闽东风格。面对脱贫攻坚重任,为了缓解“脱贫持久战”和“限期脱贫承诺”之间的客观矛盾,习近平再次强调用好辩证法、贯彻新发展理念,“善于把握发展的渐进性和飞跃性”[1]。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体现着渐进性共享:第一,对于依旧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社会,贫困治理的整体规律为渐进性扶贫,主要表现为“滴水穿石”式的科学扶贫路径。因此,打好脱贫攻坚持久战首先要遵循渐进性规律,以健全精准扶贫工作机制来保障扶贫开发的渐进性节奏,完善精准管理体制和精准考核体制,健全针对扶贫干部的多维监督管理,树立正确政绩观,减少不必要的考核填表数,加强对扶贫成效的多维评估。第二,渐进性扶贫的阶段性要求不尽相同,尤其在脱贫攻坚质变条件趋于成熟阶段,应当激流勇进,设法实现事物的转化飞跃,多元扶贫主体可以通过积极探索“超常规举措”来缩短常规治贫时间。习近平反复强调,“要采取超常举措,拿出过硬办法,按照精准扶贫、精准脱贫要求,用一套政策组合拳,确保在既定时间节点打赢扶贫开发攻坚战”[9]。对于扶贫责任人,“超常规”意味着更高强度、更高频次的压力传导,在2015年召开的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上,22个脱贫任务艰巨的省区市党政主要负责人与中央签署脱贫攻坚责任书,层层立下军令状;对于脱贫攻坚工程,“超常规”意味着更深层次的体制机制改革与创新,破除政策壁垒、加大财政扶贫投入力度、创新金融扶贫、电商扶贫等精准帮扶方式方法,全面激发社会扶贫内在活力。

总之,从区域扶贫、经济增长益贫、政府绝对主体、“滴水穿石”到户域扶贫、全面扶贫、“大扶贫”格局、积极探索“超常规举措”,习近平关于贫困治理重要论述的逻辑理路始终服从于全民性、全面性、共建性、渐进性的共享发展理念,从“摆脱贫困”到精准脱贫,二者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作为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中国化的新时代成果,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的四梁八柱已基本建成,但新时代以习近平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为核心的中国扶贫开发战略还必须依据中国扶贫实践困境不断作出适应时代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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