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上海人的咖啡情结
2018-09-29庄大伟
庄大伟
有句流传很广的闲话:“阿拉上海人是喝咖啡长大的,喝咖啡的人和吃大蒜的人怎能一样呢?”喝咖啡,似乎成为一种“优越”。的确不少老上海人都有喝咖啡的习惯。那些寥若晨星的老上海咖啡馆,在老上海人的记忆中,留下浓郁的回味。
我写这篇“上海人的咖啡情结”,特意到古北的一家咖啡馆里“码字”,就是为了寻找那种感觉和氛围,寻找上海人的咖啡情结……
老底子的上海咖啡馆
咖啡是舶来品,首站传入就在上海。据资料显示,最早供应咖啡的是英国药剂师J·Lewellyn。1853年他在花园弄(今南京东路)1号开的老德记药店,开始销售咖啡。这种口感有点苦的奇妙液体,开头被上海人称作“咳嗽药水”,随着西餐的推广和普及,慢慢地变成了时髦的东西。1909年朱文炳的《海上竹枝词》中出现描写咖啡的诗句:“考非(咖啡)何物共呼名,市上相传豆制成。色类沙糖甜带苦,西人每食代茶烹。”据考证,田汉1921年创作的独幕话剧《咖啡店之一夜》是最早在新文学作品中抒发咖啡馆情结的。故事背景发生在老上海的咖啡馆里。作品展示了个性的觉醒、自由的渴望和新浪漫主义的体验和感伤,把咖啡馆和文学的现代性诉求联系在一起。到了上世纪20年代末,北四川路上“上海咖啡”的开张,更酿成了一场影响不小的新文坛公案,催生了鲁迅一再讽刺过的创作“三角恋爱”小说高手张资平。如果要问当年有哪些新文学作家写过上海的咖啡馆,可以开一份长长的名单:徐訏的《吉卜赛的诱惑》、林徽音的《花厅夫人》、温梓川的《咖啡店的侍女》、张若谷的《咖啡座谈》、曹聚仁的《文艺复兴馆》、史火覃的《文艺咖啡》、董乐山的《旧上海的西餐馆和咖啡馆》……不胜枚举,如今都是研究老上海咖啡馆文化的珍贵史料。
我小辰光没有去过咖啡馆(倒是经常跟着爹爹去孵茶馆店的),因此对咖啡馆印象淡然,只记得那辰光上海的咖啡馆不多,南京路上有东海、德大,开在四川北路上的一家咖啡馆,名字忘记脱了。对了,马当路上也有一家咖啡馆,人家叫它“马咖”。在我幼小的记忆中,似乎外国电影里的外国人不是喝咖啡,就是来杯葡萄酒,所以我一直对咖啡和葡萄酒有一种来自异国的神秘感觉。我小辰光也喝过咖啡,不过是“千年难般”(极少)的。其实所谓咖啡,是爹爹从食品店买来的咖啡茶,四四方方的,用蜡纸包着,“咖啡茶”三个字印得大大的,有点弹眼落睛,下面是一行 “上海咖啡厂出品”的小字,大字小字清一色的咖啡色。我小辰光收集过糖纸头,咖啡茶的包装纸也在收集之列,所以还留下一点印象。
我最初对咖啡的印象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哪里曉得还分啥个清咖、奶咖、欧式、美式……?记得那些年爹爹冲泡咖啡茶前,总是先小心翼翼地从玻璃柜里取出咖啡杯,用布擦干净,先湿揩后干揩。咖啡杯是瓷的,白得有点耀眼,上面有金丝边的花纹。爹爹把剥去蜡纸的块状咖啡茶放入杯中,然后用嗒嗒滚的开水冲入,再用一只小勺在里面调呀调。咖啡茶里本来是有糖的,但我还是觉得苦叽叽的。我让爹爹再放点糖,多点多点。爹爹却抱怨,糖放得多了,味道不对。想必老底子他是喝过正宗的咖啡。有一趟我曾经跟隔壁爷叔去喝“正宗”的咖啡,那辰光还小,好像是给爷叔去当“电灯泡”,陪他去会女朋友的。踏进咖啡馆,里面特别安静,人们讲起话来都是轻声细气的,跟闹哄哄的茶馆店完全是两个世界,空气里漂浮着的香味非常好闻。可端上来的咖啡,却是苦得吓人。我没有喝过第二口,只是呆瞪瞪地看着爷叔他们慢吞吞地咪一口咪一口。咖啡这么苦!我对咖啡的印象坏透了。有人把咖啡里放糖说成是“土”,我搞大不懂,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咖啡里如果不加糖不加奶,那还有啥喝头?当然我晓得自己还没有真正体味到喝咖啡的真谛。
据咖啡厂的老职工回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上海牌咖啡每斤3块5角。一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上海人结婚如果玻璃橱里有一罐咖啡,那是很有面子的。由于那些年物资匮乏,咖啡曾经作为奢侈品,需要凭票购买。前面讲到的咖啡茶,诞生于1960年,是用咖啡豆的下脚料做的,尽管与正宗的咖啡相比风味大减,但依旧算是满足了当年不少知识分子和小开名媛的味蕾。后来到了“文革”,咖啡不像茶叶,由于是西方舶来品,不免被戴上“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帽子,不少咖啡馆纷纷关门,或者改为供应市民日常需要的大饼油条、豆腐浆、阳春面之类的点心店了。四川北路上的那家咖啡馆,就变成了点心店。
“味道好极了”
本人开始喝咖啡,大约在1978年前后。那辰光民间开始流行港台歌曲,邓丽君的《甜蜜蜜》《夜来香》《月亮代表我的心》……多少好听啊!我的朋友阿肖有点海外关系,弄来不少港台歌曲录音带。他经常邀请几个好朋友去他家里听港台歌曲,我便是其中一位。我听港台音带特别入迷,有时还会带上双卡录音机,转录那些市面上还觅大不到的港台歌曲。然而受煎熬的是,阿肖喜欢喝咖啡,他似乎不喝咖啡以外的任何饮料,更没有看见他喝过白开水。他讲他习惯喝自己烧的咖啡,咖啡馆里的咖啡要么味道不正,要么温度不够,不烫,温吞水。他说喝第一口滚烫咖啡的辰光,心田会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快感。我实在没有兴趣听他念叨咖啡经,不过每趟到他家,不管来客喜欢不喜欢喝咖啡,他一定要给我们冲上一杯。要是壶里的咖啡不够,他就会显出捉襟见肘的神情,从铁罐头里倒出咖啡豆,用一只量杯量好,再倒进手摇咖啡机里“咯吱咯吱”的磨碎,然后轻轻倒入洗干净的咖啡壶里,再倒入瓶子里的矿泉水(或纯净水),放到燃气灶上慢悠悠地烹煮。我急着想听港台歌,嘀咕着,侬是在配药水啊?用得着精确吗?他说“必需的”,并且洋洋得意地讲解,多少咖啡豆放多少水,都是经过反复试验,“阿拉有数据的。侬看,我的咖啡壶上有刻度的,哪能瞎来来”。果然那只烧得黑糊糊的不锈钢咖啡壶上,镶有一根玻璃柱,上面有刻度。看他烹煮咖啡的动作,我总觉得他像在实验室里做化学试验。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待,跟他一起观看随着水温变化,咖啡壶顶部玻璃球中气雾色彩的变化。整个烹煮咖啡的流程,慢吞吞的。他还要辩解,这不叫慢吞吞,这叫有条不紊。“急啥?这是一种享受!”我喝咖啡,需要加牛奶(或是炼乳)和方糖,需要用它们的香甜来掩盖咖啡的苦味。可阿肖这家伙喝咖啡从来不加这些东西,他说这才是正宗的咖啡品尝者。我跟他还是没法产生共鸣。我喝咖啡,三口两口解决问题。他却是慢吞吞地咪,慢吞吞地抿,像喝老酒一样。他说喝咖啡唯有慢,才能喝出味道来。咖啡这东西,喝得多了会上瘾的,慢慢的,我喝咖啡也不再倒牛奶或炼乳了,糖也放得少了。有空时,去阿肖家曾经是我最惬意的辰光,听听港台歌曲,喝喝咖啡。十几年以后,阿肖在市区一条闹中取静的小马路上开了一家咖啡馆,阿肖说咖啡馆生意不好,但一直没有关脱,至今还开着。我有时还会去走走,喝上一杯,跟已经微微谢顶的阿肖聊聊天,嘎嘎讪胡,倒也不亦乐乎。
雀巢咖啡曾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的第一波西方时尚,那句“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的广告语,男女朋友操练得滚瓜烂熟。勿晓得啥人起的頭,人们发现用完的雀巢咖啡瓶,用它来泡茶,随身携带很方便,很快民间流行起用雀巢咖啡瓶泡茶。开会辰光人们面前放着的茶水杯,一多半是雀巢咖啡瓶。雀巢咖啡瓶分大中小好几种,人们一般都选用中号,大号瓶则是汽车司机们的标配。
我们50后小辰光喝的饮料,一般都是大麦茶、盐汽水、酸梅汤,鲜桔水算是高级的了;我女儿80后一代,小辰光有乐口福、麦乳精、菊花晶,可乐、雪碧则是他们的最爱;而现在喜欢喝咖啡的,90后、00后越来越多。不少年轻白领如果上班前不抿上几口咖啡,人会变得昏头六冲。中午瞌睡时,抿一小口咖啡,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我的一位朋友每次开会,手里必定会捧着一只咖啡杯。他说,没有它我会睏着的。前不久有家媒体进行了一项有关咖啡消费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近6成以上的年轻受访者,每月在咖啡上的花销超过200元。半数以上的受访者,有在开工前饮用咖啡的习惯。曾经看到过一幅漫画,主人公用来喝咖啡的是只量杯,上面有刻度,一小时、二小时、三小时……有些年轻人的休闲辰光,喜欢在咖啡馆里度过,聊聊天,翻翻书,上上网,打打游戏,小口小口抿着咖啡,优雅从容,多少惬意。
有一阶段,我周围好几位朋友都先后开起了咖啡馆。他们的共识是,开咖啡馆成本低。只要租一个街面房子,稍微布置布置,买一台咖啡机,“嚓嚓嚓”一转,一杯咖啡卖它个二三十块,利润多少丰厚啊。据说也有开咖啡馆发财的,人一眼热,便争相模仿起来。一歇歇辰光,我家附近一条百十来米的小马路上,先后开出了3家咖啡馆。我晓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没工夫去打理,并不眼痒。不过我的一位老同学说,他有经营头脑,他可以来打理,负责咖啡馆的日常营业,本钱由各位兄弟朋友合伙出资,“众筹”嘛,钱出多出少都可以,年底可以根据各人出资比例分红嘛。他保证利润丰厚,“比你们把钱存在银行里的回报要好上N倍!”多少?他也说不出。这家伙说得天花乱坠,被他说动心的老同学老朋友们,多的出了七八万,少的出个一二万,十来个人凑了几十万。我有点小动心,出了二万。老同学拿了钱,开始租铺面、装修、购桌椅、买设备、招服务员。一开间门面,二房打通,看进去很深。在装修前我提议,位子设计成卡座,火车位子,一格一格的,有高高的隔离,顾客之间互不干扰,有私密感。80%的股东同意我的设想。有位股东提出,咖啡馆可以“咖啡+西餐”,合二为一经营。不过这涉及经营范围、厨师、灶具等一系列问题。又有股东发问,咖啡馆经营的是欧式还是美式咖啡?那时我才晓得咖啡还分欧美。美式咖啡香而淡、量偏大(用马克杯),据说现在上海年轻人偏爱美式的多。一番争论后,咖啡馆暂定经营美式咖啡……三个月后,这条小马路上开出了第4家咖啡馆。我们几个股东老板欣赏着装修一新的咖啡馆,都很满意,就等着年底分钱了。啥人晓得咖啡馆一开张就来客寥寥,生意清淡。几个“股东老板”商量了一下,便各自请朋友来捧场,免费品尝。咖啡馆似乎“热”了一阵,然而“品尝”过后,依然来客寥寥。我暗访了另外几家咖啡馆,看上去也是“小巫见大巫”,不妙。我们的咖啡馆还没到年底,账面就红灯(赤字)高挂。老同学“傻坚持”了半年,后来连房租也付不出了。他要我们“追加资金”,我们在咖啡馆里商量了半天,大家都心里没底。算了,宣布“关门大吉”吧。自然我的二万元“本钱”扔进了黄浦江。唉,还没体验当股东老板的感觉,就与“资本”拜拜了。我自我安慰道:“不过还算是看到一点溅起来的浪花,那总要比买股票亏钱那样子无声无息,心里头还好受些。”现在这条小马路上,只剩下了一家咖啡馆,生意还算可以。市场这个无形的手,结棍!优胜劣汰,实在没有办法。
一种生活方式
咖啡跟茶叶一样,花头经蛮透的:意式浓缩咖啡、法式欧蕾咖啡、美式黑咖啡、港式鸳鸯咖啡……还有什么低咖啡因咖啡、冰咖啡、泡沫咖啡、拉花咖啡……一长串。几位喜欢喝咖啡的朋友,晓得我在写这篇“上海人的咖啡情结”,都很起劲地跟我介绍了上海滩上几家颇具老上海味道的咖啡馆。我就在此地跟各位读者朋友一起分享。
老上海的咖啡馆不多,凯司令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家。在电影《色戒》里,王佳芝(汤唯饰)最后关头借“凯司令”的电话,发出刺杀暗号后,坐在桌旁,涂了些香水,不安地等待着易先生(梁朝伟饰)的到来。临窗而坐,入眼是窗外繁密的梧桐。宽敞的空间在欧式笼灯的辉映下,彰显出几分古朴与优雅,一幅重回老上海的意境画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老电影咖啡馆位于多伦路名人街上的一栋老式洋房里,馆主是一个老上海,也是个老电影爱好者。据说馆内收藏了一千多部老电影、几百本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杂志、上千本影视专业图书。斑驳的老虎窗和旧风扇,仿佛在向你诉说过往的岁岁年年,把你的思绪拉回到老上海,时光倒流个七八十年。虽然你不曾经历过那个年代,但置身于那样的氛围中,也有一种原汁原味老上海的感觉。
坐落在铜仁路上有一家美浓咖啡馆,店面虽小、煮的却是地道的老上海咖啡。六十开外的老板说,他是喝着咖啡长大的。从他的祖父那一辈算起,他们家族已经喝了一百年的咖啡。四十多年后,这位老板在紧邻上海咖啡馆的铜仁路上,租下了这间小店面,卖起他记忆中的老上海咖啡,那阵阵的咖啡浓香如同半个多世纪前一样的味道。
更有趣的是,一家挂牌为“古董花园”的咖啡馆,里面的每一样家具都是可以出售的。岁月的洗礼洗不去思南路上名人故居的风姿绰约,空气中弥漫的小资情怀。古董花园为上下两层的老洋房,推开雕花的木制玻璃门,时间似乎穿越到了过去。此地,你正在使用的桌子,坐着的椅子,桌上的摆设,周围的橱柜等等,都可出售。
花园饭店里的玫瑰咖啡厅,巴洛克风格的立柱、雕花,四处都鲜花盎然,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枝玫瑰。这里的咖啡是日式炭烧咖啡。他们说,用炭烘焙出来的咖啡豆,融入了炭的木质清香和刚柔并济。在这里喝咖啡可以无限续杯,只要你受得了。上海还有一家银星假日酒店底楼的咖啡座,咖啡也可以无限续杯。
真锅咖啡馆有不少连锁店,这里的咖啡豆是用炭火烘焙的。在喝之前既不煮也不蒸,而是像茶一樣是冲泡出来的。冲泡用的是无漂白滤纸,以减少对咖啡原味的破坏。服务生会先送一杯冰水,让客人纯净一下舌头,味觉归零后再来品尝一杯好咖啡。装咖啡的骨瓷杯隔热性好,可以减缓咖啡温度降低的速度。内行人讲,品味咖啡的最佳温度是62度。
衡山路的索列咖啡馆用的是哥伦比亚咖啡豆和巴西咖啡豆的混合。索列用高压蒸汽的意式咖啡壶来做,能压出厚厚的咖啡油,口感香浓醇厚,以此做出来的花式咖啡、卡布契诺、奶味更胜的拿铁咖啡自然也不同凡响。这里还有一排排颇具特色的咖啡用具向你注释着咖啡世界的奥秘,进门处有装在瓶子里的各种咖啡豆。
千彩书坊是一家张爱玲主题咖啡馆,在张爱玲故居常德公寓楼下。追寻张爱玲足迹来到常德公寓的张粉们,如果不满足于驻足张爱玲故居门前,不妨来这家特色咖啡馆。一整排书架引人注目,一本本书籍安静躺于书架之上。安静桌椅沙发和甜暖的名品香味、手工的糕点、故人的遗照、泛黄的故纸读物,搅拌的是午后的阳光。
书店与咖啡馆为伴,如今在上海并不少见。上海书城里就有咖啡馆。有时买了书,急着想读读(我习惯在自己的书上涂鸦、做笔记,喜欢的书只能买下,这也是家里“书灾”的缘故),便在店内的咖吧里坐下,叫上一杯咖啡,然后细细地读,悠悠地品,划划横杠,记记笔记,笃悠悠的。来这里都是读者,即使朋友间有语言上的交流,声音也都很轻很轻。也有学生来温课、做作业的。静谧优雅的环境,飘着咖啡奶香的空间,其实不少书店里都设有咖吧,为购书者提供方便。咖啡和书,本来就很配。
哈根达斯冰激凌屋,咖啡和冰激凌成为绝配。这里的意式咖啡,第一口喝下去便会心跳加速,有人说像初恋一样。就像有人喝咖啡时将方糖先放在嘴里一样,冰激凌的香甜细腻像美满如初的婚姻,处心积虑的咖啡则加深了回忆。哈根达斯冰激凌不仅享有盛誉,无心插柳,他们的咖啡也有口碑。
此外,上海还有经营世界咖啡豆的专营店,来自巴拿马、哥伦比亚、巴西、摩卡―瓜哇……的每一粒咖啡豆,都倾泻着自己生长的阳光、空气和泥土的气息,像钻石的射线,穿越时空。如果有辰光,我真想把上海的咖啡馆全部兜一转。
当然如今的年轻人更喜欢去星巴克,匆匆地喝上一杯,或者边走边喝,实在是他们太忙的缘故。现在不时兴家访,不时兴走家串门,朋友间会面,有事商量,常会约在咖啡馆。孵茶馆店,泡咖啡馆,是上海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这些年我早上不喝一杯咖啡就浑身不适宜(舒畅),似乎只有一杯浓香的咖啡,才能启动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