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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戏台:《夜宴图》的建筑学物化
——《角·折子戏台》设计课题序言

2018-09-21作者王欣孙昱

世界建筑导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折子戏官帽韩熙载

作者:王欣,孙昱

毕业设计研究课题:《角·折子戏台》

设计:孙昱(中国美术学院 建筑艺术学院 2012级学生),指导教师:王欣

角:世界的开始

孙昱爱舞台,爱戏剧,爱三两步逃离现实的角落:一个书案,一张禅椅,一个烛台,一个鼓凳……这个角落,是在现实中思忖理想神邀古人的立锥。不是世界的边缘,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开始,更是独立于现实的自我。

一张官帽椅,带着人的姿态,带着精雅的构造,带着对人的邀请,带着依靠与安定,带着远望与沉思,带着看向,俨然是宋画团扇中观向空阔的居角望楼,他的分量顶上了一座建筑。假如不能表达世界观,没有悠远的望境,建筑做的再大也没有意义。在内部贫乏,情境缺失,难以悠思的时代,我们需要回到小,回到基本,看向角隅,那里攒着身体性的山水。

面向角,做一个小小的戏台。(图1 — 图3)

图1:折子戏台

屏围:隐匿的建筑学机枢

《夜宴图》的背景设置,是传统中国长卷人物画典型的组织方式。没有天也没有地的,没有一种坐标系式的环境,没有精确的距离感,大家混沌存于天地之间,飘忽的,我管他叫做梦境的方式。这是一种“回忆体”,也是一种“拼合体”。混混沌沌,不代表没有结构。那四面巨大的屏风和髙榻围子,正是场景组织的转换界面,分别形成了相背、扣角、相合的关系。他们就是结构场景的“建筑学机枢”,是物化了的册页之折合。当然,界面之间的“空院”,常常留着难以界定的模棱两可:人物归属难分左右,笛组侍女左右顾盼,座实位置关系的家具一件没有。空院,依旧是空间的折痕。在夜宴图里,我们隐隐的观到了“角”,观到了“折子”。(图4)

折子:散开的传奇插画

戏台的结构似乎是一个十字。

我不愿意简单的将它看作十字,而称它为折子。折子,即是高度凝练的片段,是经典化的幕,是传奇的插画。折子的两侧,不要以为真是高墙,它是时空的折合,一开一合,一折一叠,是《夜宴图》的场幕转换。那高墙,也是情境的表达,许是内襖,许是心情写照,许是望去天空的颜色,是不同世界的转换界面。这个折子戏台,仿佛是一个隐匿着游园惊梦的巨大册页。

图2:角,情景的坐标

图3:角,情景的立锥

图4:《夜宴图》中的建筑学机枢

不愿将之看作十字,也是因为这个想法的组织并非源自十字,而是“角隅”。这是四个隅的拼合。原则上,不一定是直角,什么角度都是可以。他是一种打开,一种截来,一个切片,一个罅窥。是我们剥开的世界的一角,窥看书页风景的缝隙。

但又要刻意形成十字:一,是对中国的章回体话本的合龙。四幕,有头有尾,可往复无尽。二,是对海杜克先生和张永和先生的致敬,没有他对“建筑图解”的工作,很难有我们对传统中国建筑图解思考的开始。三,保持一种方法原型。王澍先生提出“园林作为方法”,意在警醒当代中国本土建筑的探索避免陷入风格与样式的温床。十字的刻意,是对方法本身的陈列,也是对基本形式意义的再讨论,他不是一种单一的“结果方案”,因此,他的呈现是骨感的,嶙峋的。如果直接作为一个建筑结果,也一样精彩。十年前,我提出“模山范水”的观念,本身讨论的就是一种建筑的舞台性,它与现实要刻意的保持一种差别,一种陌生,一种异境感,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对熟习的观想方式提出审视,对我们的身体重新体验与观看。(图5,图6)

图5:角,插画拼合的幕次

夜宴图:携游化的观与演

《夜宴图》是一场雅集,也是一场观演。雅集式的观演,演员与观众没有绝对的分别,或者说一直在互换,台上台下在一起。方才还与同座一道看对面起舞,这会儿比肩邻座拿起笛子便吹了起来,在一臂之外,闻词带息,同坐长椅。你是观众,也似乎作为笛者的“伴座”。在韩熙载看来,作为后台的“箫笛五女”是最好的表演者,她们参差正侧不拘姿态,而在所有人看来,韩熙载卧于高床,居高椅,击高鼓,永远是演者。而寂寥的韩熙载,看谁都是演员。

画中的观众韩熙载也在看着演者韩熙载,在角落里看到戏中的自己,有着“隔世之观”。

假如你加入这场观演,那是一种包围,你不觉自己是一个观众 而是一个被此幕忽略的戏中人,遗留在一旁。在戏中品戏,那是再好不过,没有一个鸿沟拦在前面,舞台着实不需要限定,它取决于演员的自设情境,也有赖于入戏观众的周遭营造,观众形成戏内风景,形成了演员观去的风景。

这个折子戏台,是一个高下版的《夜宴图》。

观众追戏,入戏,成为戏的一部分,观众是侍从甲,箫笛乙,龙套丙。观众是演者的氛围。下场的演员混入观众,次幕的演员窥看前幕……

没有外在的观众,就没有外部世界的侵扰,虚拟的时间真正成为共享。(图7-图12)

模山范水:映征于身体的如画情境

图6:戏台的十字结构

图7:四幕脚本图

官帽椅,是一个拼合体,分作上下两个部分:下面椅座,源自高榻,髙榻源自席地之地面。上面靠背,源自地面之屏风,源自衣挂,源自围凭,靠栏。官帽椅,是一个建筑的基本体,有上下,有面向,结构近似。或者说,这是建筑的起始。高床建筑,起始于席地之地。席是建筑的主位,与建筑保持着面向的一致。应人的生活要求而缩尺,逐步契合了垂足而坐的身体性,官帽椅成为人、建筑、自然,三者关系的中介物,它以一种建筑的方式极简的表达了人与自然的如画情境。

图9:第一幕

图10:第二幕

“他,带着人的姿态,带着精雅的构造,带着对人的邀请,带着依靠与安定,带着远望与沉思,带着看向,俨然是宋画团扇中观向空阔的居角望楼,他的分量顶上了一座建筑。”

我说,官帽椅是“模山范水”的。(图13-图15)

图11:第三幕

图12:第四幕

图13:南官帽椅

《夜宴图》中有自然,但没有自然实物;《夜宴图》中有山水,但不见真山水。

有的是人物的姿态以及相对关系,是模山范水的。有的是那些座屏、围屏、高榻、架子床、官帽椅、几案、鼓墩……以及他们的组合是模山范水的。

折子戏台,因为小,而没有脱离人的身体经验。

每一个角,是一个固定的诗意模式。

每一个空间要素,都有着意义与情境的指向。

每一个洞口,皆预示着事件的发生。

每一件器具,我们都看到了人。

一座模山范水的戏台,可以不赖于人的出现,他本身就是一部小说。(图16-图20)

图14:官帽椅代表的看向和姿态

图15:楼阁居角的看向和姿态

图17

图18

图19

图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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