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胡辉坚持本心，一切交给时间

滕小瑜

编者按：近年来，工信部直属高校每年都要拿出数百万经费支持学生在无人机领域进行研究和创新，并鼓励学生多参加无人机相关赛事，无人机教育日渐受到国家有关部门重视。无人机技术涉及的学科知识广泛，能够充分鍛炼学生的动手、创造、团队协作等各种能力，激发学生对智能化科技和航空科技的兴趣，为其未来成为社会科研领域高素质人才打下坚实基础。从本期被采访者——胡辉的故事中，您感受无人机的魅力，体会不同的教育理念，了解他对青少年无人机教育的观点见解和实践经验，以及他个人的创业经历与成长。

胡辉，北京梦创未来教育科技有限公司CEO，全国青少年人工智能骨干教师，全国青少年机器人创客指导教师，其所创立的公司被评为中国少科院青少年人工智能教育试点单位、全国青少年无人机认知公益活动发起单位。他所带团队在2018年世界机器人大会FTF青少年无人机大赛中获得了高中组无人机对抗赛总冠军，初中组无人机竞速赛全国三等奖两名，小学组无人机竞速赛全国二等奖一名，包揽小学组无人机对抗赛全国一、二、三等奖。

初见胡辉，他看上去像是个严谨的工程师，不善言谈。但真交流起来，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健谈并善于分享的人。他讲话的语气柔和，讲到兴头上时还会用手比画，把孩子们的照片一一展示给我们看。他对无人机教育事业极富热情，随便一个话题都能侃侃而谈，给出自己的观点和分析。他沉稳而又坚毅的性格，使他对心中的理想目标更加清晰和明确。

儿子的兴趣成了我创业的契机

说起从事机器人教育的时间，胡辉笑着说：“我可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在此之前，他一直从事着互联网相关行业。“一开始是我儿子喜欢，受到了他的感染，我才真正去接触无人机。时间久了，就渐渐关注到我们门头沟的孩子，特别是山区里的孩子。有些家长为了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驱车来回四五小时，带着孩子到城里上课，付出了很多努力。”据胡辉观察，北京城区内的机器人教育相对比较成熟，而山区里的孩子，还从未见过机器人，更别提知道什么是无人机了。胡辉的企业就在北京门头沟区，而当地的人工智能培训发展水平并不是很高，跟一些大城市相比，机器人教育较为落后。作为一个本地企业的老板，他觉得自己不能只为企业谋求发展，还应肩负一份社会责任。从那以后，让更多山里孩子同城里孩子一样共享优质的教育资源，成了胡辉的目标和企业追求。“由于我们在这方面的资源比较充足，具备了一些基本条件，已经为进入这个行业做好了铺垫。所以，出于想为门头沟区做一点努力的目的，我利用以往互联网的经验和条件，毅然决然进入这个行业了。”说起自己当初创业时的情景，胡辉很平静，并没有其他创业者初创业时的兴奋劲儿，像一个十分冷静的无人机操纵员。“我们机构是以STEAM教育理念为先导，专注青少年人工智能教育培训，旨在培养未来世界级的少年创客。今年我们刚刚进入青少年的人工智能教育培训领域，需要学习的还很多，要走的路也很长。”在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后，胡辉正式开始了他的创业之路。

打破传统教育模式，兴趣为先

现在的培训机构，大多是培养青少年应试能力的，如外语、奥数等。和其他培训机构重视学科知识教育不同，胡辉更注重培养孩子的兴趣。“不枯燥，孩子兴趣浓厚”是他对无人机教育的基本要求。现在许多家庭存在这样一种现象——由于父母工作较忙，孩子只能靠打游戏排解孤独，这直接导致了许多孩子对电子产品形成依赖，也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看到很多平时电子产品不离手的孩子在接触无人机后专注的眼神，胡辉觉得很欣慰，“我成功地让孩子放下了手机和电脑”。他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出发点，经过好奇—引导—兴趣—沉淀—学习，最终让孩子爱上无人机。另外，掌握无人机飞行需要许多学科知识的积累，无形当中孩子的各学科知识综合运用能力、左右脑开发能力、统筹安排能力、逻辑思维能力，便一一体现出来了。

除了兴趣，胡辉也会注重培养孩子的专注力、手眼配合的协调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和空间方位感。“这一代孩子的动手机会非常少，不像我们小时候还可以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加上孩子们的学习压力大，课业又多，根本没时间去实践，因此，普遍缺乏动手能力。”孩子通过实际操控无人机，比如对头对尾和对左对右的飞行练习，可以将立体空间感从想象拉动到真实的场景当中去；孩子的双手在拨动操纵摇杆的同时，他的大脑也在飞速旋转：我怎么才能飞得更高，飞得更稳呢？这时，孩子会主动学习掌握飞行的原理，然后练习控制无人机。失败，再试，这样反复训练可以让训练效果达到最优。

说到无人机教育的优势，胡辉语言精练地为我们总结了六条：

深层次开发左右脑的机能，通过手眼配合，利用左脑的统计、计算、组织能力和方向感与右脑的平衡行动、空间几何、想象能力，迅速形成了思索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思维合力，进而强化知觉、空间和把控全局的能力；

远离手机，戒除对手机/平板电脑游戏的依赖；

专注力更强，更加用心地做一件事；

性格更加活泼，愿意与他人接触；

团队协作更加友爱，一人竞赛，全队呐喊，两人对抗，一起加油；

自信心更强，男孩树立了担当意识，女孩培养了良好的心理素质。

消除误解，做“看得见”的教育

“目前，我们国家的无人机领域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沿，并且无人机的应用也在不断地渗透到我们生活中的各个角落：大到电影拍摄，比如《战狼2》的震撼场面；小到从天空中自拍，无人机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的。”胡辉告诉我们，虽然无人机在科研方面的成果很多，但实际生活中人们还是接触得较少，能熟练操控无人机大部分都是成年人。尽管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但胡辉对未来无人机教育的发展前景依旧十分看好。“我敢预言，‘一人飞行，全家快乐’的场面很快就会出现，这是必然的趋势。”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把系统的无人机课程普及到中、小学校当中去。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他自己也觉得现在不太可能会有人大力支持做这项工作，但他坚持要试一下，并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我相信，未来无人机将会成为中、小学的常规课程，和足球一样走进课堂，受到孩子们的喜爱和欢迎。”胡辉目光坚定地说道。“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北京市的部分学校，这个学期开学之后要普及无人机课程了，虽然仅限于一到四年级，但学校愿意培养孩子们对一些有意义的事物的兴趣，已经是很好了。近期，我们也在门头沟区试着联系了一个职业高中，打算将无人机作为专业去培养人才。所以就现在来说，这个工作已经得到了部分学校的支持。此外，我们已经开始推广全国各地青少年与无人机的零距离接触活动。近期的成果是，云南当地的一些学校愿意配合我们，把无人机的课程普及到学校里去。”看着自己与目标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胡辉信心倍增。

近年来，无人机在全球刮起了一股“飓风”，无数爱好者投入其中，无人机市场一度十分火爆。部分家长关注到无人机后，抱着锻炼孩子动手能力的目的，把无人机课程单纯地当作小发明、小制作的手工课让孩子去学习。对此胡辉表示，这部分家长可能对无人机教育存在一些誤解，这种误解还需时间来消除。小发明、小制作的手工课在学科间的穿插程度和系统程度，与无人机相比，两者各有不同：手工课可实现短时间内创造，强调的是动手能力，比如要做台小汽车，使用火柴盒就可以粘成；而无人机则是一项全面的拓展能力训练，需要时间去沉淀积累。“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无人机能飞了，还要飞得稳；无人机飞得稳了，还要会更加酷炫的飞行技巧；能够灵活操纵无人机了，还要自己设计动力系统；接下来还要树立更远大的目标，把无人机飞到月球上等。家长们会慢慢认识到这和手工课是完全不同的。”

胡辉说，家长和孩子们对无人机的误会不止这一个。大部分人初见无人机时，会觉得这是高科技产物，必须具备专业知识和专业素养才能接触，另外还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有些家长和孩子喜欢，却又不敢触碰。“其实无人机的入门门槛不是很高，我们平时训练用的无人机才300多块，不到400块钱。相比一些其他课程，它的投入费用并不是很高，像一些高级的、专业的大型无人机，实际价格也在1000块到3000块钱之间。它远远要比其他学科的投入低很多，只是大家不了解而已。”说到这，胡辉的语气略显无奈。

从未接触过无人机的人可能会认为无人机是玩具，是闲暇之余的一种娱乐方式。也有的家长说，看着别人操作还挺简单的，掰来掰去就飞起来了，不需要进行专门学习。但胡辉发现，许多第一次接触无人机的孩子拿遥控板的姿势，完完全全是打手游的姿势，没有力度感和灵活性。如果孩子要真正上手飞行的话，必须经过专业指导，否则无人机反复飞不起来，其自信心不但会受挫，而且会产生畏难情绪，继而丧失兴趣，这是非常可惜的。当无人机真正飞起来时，家长是看得见的，孩子自己也会充满信心。他认为，不能只帮孩子树立自信心，帮家长树立自信心同样重要。

相较于以上这些问题，“升学”才是最大的难题。无人机教育虽为课外活动，家长也都普遍同意孩子去参加，但前提必须是孩子的学业压力小。换句话说，就是不会对孩子的学习产生影响。许多家长在小升初等一些重要时间节点常常很头痛，因为他们难以在孩子的学业和兴趣之间做出抉择，最后大部分家长可能会让孩子放弃兴趣。当说到这个问题时胡辉表示，其实“升学未必猛如虎”，家长无须过分担心。“首先这对孩子的学业不会产生负面影响，”胡辉说道，“反而这是一种减轻升学压力的手段。它可以调节情绪，使孩子劳逸结合。其次，在关键的升学阶段，如果孩子们有航空航天这方面的志向，对于以后学科专业的选择是有一定帮助的。再者说，无人机行业人才需求量大，也符合国家创新的政策要求，孩子毕业后的就业道路也会拓宽很多，收入相对也会比较丰厚。”

胡辉补充道，兴趣要从小培养，他建议想要参加无人机学习的学龄前儿童可以由家长带领先提升兴趣。虽然孩子可以拿起遥控板，但手指灵活度差、认知等能力较弱，驾驭无人机存在着困难。六七岁正处在激发创造力的年龄段，这时的课业负担也并不是很重，从兴趣出发再逐步进入学习阶段会更为科学，孩子也易于接受。

比赛，让我和孩子们收获颇丰

谈起此次在北京亦创国际会展中心举办的“FTF青少年无人机大赛”，胡辉表示对此类活动一定要大力支持。他认为大赛的组织对于无人机教育的推动意义特别大，这让许多人关注到了无人机，也让大家看到了无人机发展的可能性，进而有兴趣去了解整个无人机行业。参与比赛的青少年无人机爱好者们也有机会去表现自己，这可能会促使他们将爱好转变为职业。“通过竞赛，孩子们会为了提高成绩而做出积极的准备，从而形成做事积极主动的性格；通过竞争找到差距，从而树立竞争意识，促进学习；参与过程中，孩子们可以塑造勇敢的个性，克服胆怯心理，学会欣赏他人；比赛失败，也能让孩子正确面对挫折并再次出发，可谓是一举多得。只不过类似的比赛太少了。”胡辉这样说道。“在这里要特别感谢这次组委会的基础指导赵云超，他的技术非常全面、优秀。也感谢专业的技术指导团队、赛事服务团队及公平公正的裁判，有了他们才有这么有意义的竞赛活动。”

由于世界机器人大会首次引入无人机对抗赛，选手们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胡辉带领着一众少年在赛场上拼搏，紧张之余也碰到了一些令人记忆深刻的“小插曲”。“邓梓豪和高俊是来自门头沟区职业高中的两名高二学生，他们参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证明自己。他们觉得自己肩负着使命，要为父母、为学校、为门头沟区争光。我们没有刻意说一定要赢，一定要冲冠军，但两个人在赛前刻苦训练，每场比赛不管如何艰苦，都勇敢拼搏。最后拿到冠军的时候，两个大小伙子都哭了。”除了本区的优秀选手，两个“高冷”的小姑娘闯入了胡辉的视线，引起了他的注意。“其实，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都特别优秀，能够进入决赛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无人机对抗项目全国总决赛期间，有一对小女孩，年龄应该在10岁左右，她们的每一场比赛都特别稳。上场之前，表情非常冷静，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无论赢了还是输了，胜不骄，败不馁，心态特别好。我相信，以后对待学习和生活，她们也可以拥有良好的心态。”说到这，胡辉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情。“在这里说一个题外话。其实大部分人都觉得，机器人应该是男孩玩的东西，女孩不会喜欢。就目前来看，女孩参与无人机学习的比例较低，但我们这次队中也有女孩。男孩由于对机械这方面的兴趣很浓，本身就具有优势，但我认为，女孩更加细心，而且有一股子韧劲。我觉得无人机同样也适合女孩！”

为保障公共空域安全，无人机必须在规定范围内进行飞行，这是一条众所周知的硬性规定。缺乏专业的训练场地与设施设备便成了胡辉整个训练及比赛期间的主要困难。“现在看来，可能这些问题我们今年都克服了。”他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们在自己的机构里练习小范围的基本操作；后来我们又借助职业高中的报告厅；再后来我们又借用了八中附小的篮球场馆。我很感谢这些学校给予我们的莫大支持，因为场地空间对于选手的练习特别重要。”面对训练及比赛中的一波三折，胡辉表示，其实这也为以后参加类似的比赛提供了不少宝贵的经验。“第一，我觉得一定要形成良好的管理秩序。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为每一个孩子都配备了护目镜，虽然原则上无人机不会造成太大的危险，但必须保证孩子的安全。接着，我们对参赛选手进行类别划分，比如竞速组、对抗组等，并安排好顺序，设定好训练时间，依次训练。无人机不是一个体能消耗很大的活动，但真要早八晚五不间断地训练，孩子的精神和身体方面还是吃不消的，所以训练时间不宜过长。第二，明年无人机的竞赛规模将会比今年更大，水平更高，竞争更激烈。我们需要提前备战，并制订更加专业系统的训练方案。当然，选拔选手时也会严苛一些，会要求他们挑战更高的难度。”

此时，刚刚带队结束比赛的胡辉已经开始期待明年的无人机大赛了。对于下届比赛，他信心满满。他对我们说，希望明年能够增加一些关于团队协作性的、趣味性的比赛项目，或是在传统竞速项目的原有基础上设置竞速障碍赛等，这对于一些高水准的选手会更具有挑战性，能够帮助孩子们迅速地成长起来。

给青少年无人机选手们的寄语

当我们希望胡辉给青少年无人机选手们留下一些寄语时，他十分谦虚，摇头表示说寄语谈不上，只有一些心里话想和大家分享。他说，希望明年能够跟全国各地的青少年无人机选手们再次相遇，这一次比赛中他们的表现令人敬佩，值得称赞。同时也希望有冠军潜质的孩子们都能在明年的世界机器人大会无人机竞赛当中崭露头角，和其他青少年无人机选手成为很好的朋友。而对于一些零基础但热爱无人机的孩子，他张开双臂欢迎。最后， 2019世界机器人大会全国无人机竞赛，他们不见不散。

采访后记

采访结束后，我们与胡辉先生闲聊。期间，我们忍不住打趣他：“为什么选择这样一张照片作为微信头像？这可比您本人看起来老多了，也古板多了。”他笑着说，这是以前的老照片。那时，还在做互联网，许是现在天天和无人机、和孩子们一起，就连心态都变得年轻了。几天后，我无意中发现胡辉先生的微信头像变了，与之前的西装革履不同，那是一张穿着T恤、戴着金牌，露出爽朗笑容的他，看起来仿佛少年一般。我想或许这就是无人机与孩子们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