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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之物(组诗)

2018-09-10霍俊明

安徽文学 2018年8期
关键词:花栗鼠旱獭塞进

霍俊明

花栗鼠

橡树的落叶干脆易碎

没人踩踏这些薄薄的尸体

一个个橡实砸将下来

整个秋天

这些声响正被风声所遮掩

花栗鼠

从洞中带着黑暗上来

两只小手把一个橡实塞进嘴的左侧

再将一个橡实塞进嘴的右侧

它又抱起一个橡实

似乎有人看到了它的努力和

片刻的迟疑

橡实终于又塞进了嘴里

转眼它已不见

带着一分钟的阳光

重回黑暗中的粮仓

填满,是它整个秋天的动作

它的眼睛曾在橡树下寂静地闪亮

那更加寂静的时刻

那更加厚密的雪

即将缓慢地落下来了

那片屋顶空了出来

几分钟前

那里是一群鸽子

远远看去

那里是白雪一片

只是偶尔转身

或短暂起飞

那些灰黑色的尾羽才展现出来

更多的时候

它们在下午的阴影里

那些白蜡树

叶片早已落光

声音也被带走了

它们咕咕的叫声

仿佛喉管里塞着小石子

或者一小把棉絮

红色的爪子贴着瓦上的轻霜

它们什么时候踱出笼子

又是什么时候飞回去的

我们并不知晓

冬天的刺猬

圆滚滚的肚皮

一身坚硬的毛刺

上面还扎满了红色的浆果

我在书上一次次看到它们

第一次见到刺猬的时候

是在冬天

北方的田野

那时雪还没有下起来

它土灰色的身体

一动不动

它已经死了

那些毛刺密集

但看起来并不过于尖利

我想俯下身触摸它们

出于对尸体的恐惧

还是走开了

此后我总会在冬天

想起它

我更关心的

是那些毛刺到底是坚硬的

还是柔软的

鹭 鸶

夜晚有着强大的肺部

那声响,让人想到

几十年前的风箱

开合的风挡,有节奏的呼吸

胆小的生物喜欢隐匿

繁殖季节还没有到来

那些白色的婚羽还没长出

此时只有长喙是坚硬的

雪隐鹭鸶,它们静立

翎羽静静地闪着光

时间的瓷片洒落一地

传来的鸣叫近于虚无

白 鹭

黑色的喙和黑色的脚

消失在寂静的阴影里

更多的时候它们接近于静止

更像是时刻要窒息的人

只在短暂的繁殖期

它们才谨慎地张开喉咙

发出任何乐器都不能模仿的声音

身形被阴影削去了一半

它们更喜欢成群起飞

像是一团快速移动的白雾

野雉于飞

有一条路越来越清晰

那是晨练的人渐渐踩踏出来的

你不会料到

突然间草丛里有震耳的轰隆声

一只或两只野雉仓皇起飞

瞬间掠过白杨树林和紅色的屋顶

只有那巨大的尾翎在风中一闪

和猝不及防中加速的心跳

在缓慢的冬天即将到来之前

有些事物处于更深的惶恐之中

白雪之猪

那些猪

显然有了一些预感

开始躁动不安

肥大的屁股顶撞院墙

门框被长嘴拱得哐哐响

一个个煞有介事

拿着绳索、棍棒

最孬的人拿着长棍负责轰赶

强壮有力的趁机抓捕

场面壮观

猪和人都大口喘气

满身泥浆屎尿

解放牌胶鞋终于踩着猪的腮帮子

一头猪等待屠宰

那时爷爷刚咽气

刀子捅下去的一刻

冬天热烘烘的

那时雪花不大不小

人们穿白衣戴白帽

仿佛不只为我的爷爷送行

也为那只白雪覆盖的猪

布偶猫

更多的时间

它占据一把椅子

灰色的身影加深了那些人工的木纹

它一动不动

远处的人

看不到它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身体

窗外的远山一动不动

它是否也在呼吸我们无从知晓

一整个下午

总会有一些陌生的手来抚摸

它不拒绝任何人

地板上一团灰色的影子

偶尔也被不深不浅地触及

棋 盘

在一个不知名的湖泊旁

有人已经站立了很久

那些不知名的树种

已经掉尽了叶片

没人去探究

为什么有的是白色的族类

有的则是黑色的那一群

此时两只白天鹅

为了自己的领地

正在奋力驱赶黑天鹅

失败者的面孔都是模糊的

正如身旁的树木和前方的湖水

旱 獭

旱獭还在沉睡

当我经过时

刚好勤快少眠的那一只

钻出地面

甚至

我看到了它的迟疑

它的一闪念

圆滚滚的身体

重回地下

三秒钟的阳光

带到了暗影深处

那只遇到的旱獭

回程时又见了一次

它的小眼睛

甚至带着孩子似的狡黠和微笑

乌夜啼

没人在意

也没人能分清

枯木上的乌鸦

哪一只更黑

哪一只喜爱哪一只

此刻,有人在雪松下走过

只有一条灰白的路

有些注定是被规定过的

此刻,你被一只灰鹳吸引

被一条同样灰白色的河流吸引

卵石坚硬

有些翅膀却在黄昏中

闪着金属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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