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指路经》与《圣经(旧约)》生死观比较研究
2018-09-10杨澜西南民族大学四川成都610225
杨澜(西南民族大学,四川 成都 610225)
《(圣经旧约)》(以下简称旧约)作为一部西方的宗教文学巨著,沟通了西方世界上下求索的几个世纪;《(凉山)指路经》(以下简称指路经)作为一部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文化瑰宝,蕴藏了彝族先民对人与自然规律法则的探索。固守于西南边陲地区的彝族是一个历史悠久、蕴藏深刻文化内涵,人口众多的民族。在其迁徙、演变、发展的过程中,诞生了无数的文化瑰宝。例如《勒俄特依》、《玛木特依》,《指路经》等的巨著。而其中的《指路经》更是具有地理研究、民俗研究,诗歌研究的重要价值。《指路经》是由彝族的毕摩用彝文书写在羊皮、硬质纸张等不易腐蚀霉变材料上的宗教典籍。用于人死之后,指引死者灵魂回归祖地的送灵仪式上。盛行于西方几个世纪的《旧约》作为宗教文学作品,内容丰富多样。包涵有:历史、律法、诗歌等的内容,是人类文化史上不可多得文化瑰宝。起源发展于不同世纪、不同地域的两部著作,留给了后世人们共同的思考与探索。而其中颇具神秘色彩的关于生命与死亡的思考与探索,仍然指导着、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一、生死必然性的认识和积极的人生态度
罗斯福曾说过:我们唯一感到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人之所以会对死亡产生极大的恐惧,正是源于对死亡的未知。这种本能所产生的畏惧感,是宗教出现的一个重要源头。而原始宗教的出现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抚慰人心,并对死亡作出一个符合人内心期待的解释。《旧约》与《指路经》便是由此而产生的。而在两部经典中都有死亡故事的描写,通过对死亡的续写反映出潜藏在其中的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
荀子曾说过“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生与死就像阴阳五行调和一样共生共存,组成了自在流动的世界。而生从何来?在《旧约》创世记篇中叙述宇宙万物都是由神“耶和华”创造的。神起初创造天地,第一日神创造了光、第二日神创造了空气、第三日神分开了旱地与海水创造了果蔬与种子、第四日神创造了光体、第五日神创造了雀鸟与鱼类、在第六日按照自己的形象用灰尘造出了人,第七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作。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创造出来的第一个有灵的人取名为“亚当”。耶和华神抽出亚当的一条肋骨,对亚当说[1]“这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这第二个人叫“夏娃”,两人共同安置在伊甸园。在《旧约》中,亚当便是人类的始祖。人类的发展繁衍便是从亚当开始的。
生命既然有来处也必会有去处。就像昼夜四季的交替,生命也是周而复始的一个过程。《旧约》中夏娃听信蛇的谗言与亚当偷吃了伊甸园善恶树上的果子,神震怒而将亚当与夏娃驱逐出伊甸园。并诅咒道[2]“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原罪论”的来源正是从此处来的。亚当与夏娃偷食善恶果是人类的“原罪”,“原罪”世代流传成了人类一切痛苦、灾难、死亡的根源。亚当活了九百一十二岁、挪亚活了九百五十岁、亚伯拉罕一百七十五岁,无论他们的寿命有多长都不可能像神一样,终要因为原罪而死亡。所以,死亡对基督教徒来说,是需要面对和接受的现实,[3]“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正视死亡是每一个基督教徒的必修课。在《旧约》传道书中这样叙述到[4]“死是众人的结局,活人也必将这事放在心上。”上帝教人要将死亡牢记于心中,才使得人更珍惜当下的生命。基督教将人的死亡分为两次,第一次是肉体的死亡;第二次是灵的死亡。人的肉身来自土,而灵魂确实来自神。肉身归土以后,灵魂也应该去到神的身边永享安乐。所以对基督教徒来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正是因为如此,基督徒从不避讳死亡,反而会以正面的心态去看待死亡。
在彝族经典中对天地产生是这样描述的[5]“浊水变成清水是第一代,清水变成雾气是第二代,雾气变成浊水是第三代,宇宙闪星光是第四代,星光发出响声是第五代,响声消退以后是第六代,演变之后平静是第七代,雾气似猛虎是第八代,由此产生下界是第九代,万物滋生是第十代,此为天地演变史。”在雪生子孙十二种中,指出人类起源于雪。彝族是“雪子十二支”其中有血六支蛙、蛇、雕、熊、猴,人中的“人”一支。无论是基督教还是彝族对宇宙的起源和人类的起源,都带有浓厚的主观神话主义色彩。自然万物都是由神创造的,而这个神在基督教徒与彝族人的认知中又是不同的。基督教徒的神只有一个,而且有具体的形象;彝族人的神包括的内涵更广泛,是一种泛灵的理论。具体可以解释为万物有灵。
彝族人相信人的生命组成是肉身与灵魂,二者共同组成了“人”这个有灵的个体。只有灵与肉合一时才是人生命存在的状态,反之缺少其中之一就意味着死亡。那人又能不能永久保持灵肉合一的状态,避免死亡呢?在《指路经》中告诉了我们答案。《指路经》凉山普格篇中描述到[6]“心悔别念了,人活不死者没有。人活不死呢,地大人不容。鸟活不死呢,树头鸟不容。刚才前久月,阿布布也死,阿依依也死。老人头白时也死,雾主雨主死。索洛玛嘎死,山主沟主死。高山鹿花死,地主劳主死。”远古的彝族先民对死亡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客观认识,认为没有生命是可以永恒存在的。死亡是顺应自然规律的结果,这是不可逆转与避免的。人会死、动物会死,山主沟主雾主也会死。人与动物除了寿命的差别以外,不会因为身份的高低而有所不同。正是因为对死亡的来临有所准备,所以彝族人对死亡始终是保持着一种乐观豁达的心态。这种豁达的心态具体表现在彝族的丧葬仪礼里面。在凉山,人死时会有直系亲属陪伴在死者的身边。在死者死亡后,死者的儿女亲属会通知亲朋好友前来参加哀悼仪式。参加仪式的的人们,会根据亲疏远近的不同,携带规格不同的吊唁礼。或是牛羊、或是猪酒,与死者的关系越是亲近携带的吊唁礼越是丰富贵重。参加吊唁的亲属与邻居都会穿上彝族服饰,并且还会有摔跤、赛马等的活动。守灵会持续三到五天,在这期间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赞颂死者生前美好的品格。在丧礼上毕摩会手持经书为死者念诵《指路经》将死者的灵魂送至祖先聚居处,祈福于死者的子孙后代。整个丧礼场面隆重而盛大。彝族人有生必有死、视死如归的心态,是对生命意义价值的肯定。彝族人享受新生的喜悦,重视并珍惜生命。也从不逃避死亡的必然,以宽阔豁达的心态面度死亡。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从有限世界走向无限可能的一种超越社会现实的理想生命状态。
二、对灵魂、死亡之地的认识
对于浩渺的宇宙而言,人类是如尘埃一样微小的存在。而对于人类而言,灵魂又是巨大如宇宙一样的存在。我们看不见灵魂,却时时刻刻可以感受到灵魂在我们的思想、言谈举止里面。经书中包含的“灵魂不灭”、“万物有灵”、“送灵归祖”,是基督教和彝族人生死观中的核心,凉山彝族的《指路经》和圣经的《旧约》部分。不仅反映出了两个民族对生命现象与生命本质的探索结果,更对指导他们的现实生活具有重要的意义。
基督教的观点中认为灵与魂所含的意义是有所不同的,魂是所有生物都有的,灵是人类所特有的。在创世记中,神创造万物。而唯独在创造人类的时候,给了人类“生气”。[7]“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进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字叫亚当。”由此将人类与普通的动物区别开来。希伯来人相信人的灵魂与躯体是不可以分开的,灵魂如果脱离额躯体人就会死亡。在创世记篇中,[8]“亚伯拉罕一生的年日是一百七十五岁。亚伯拉罕寿高年迈,气绝而死,归到他列祖那里。”[9]“以实玛利享寿一百三十七岁,气绝而死,归到他列祖那里。”亚伯拉罕和以实玛利都气绝而死,他们的躯体被葬在麦比拉洞中,而他们的灵魂都回到了他们的列祖那里。而这里的列祖原指的是本民,亚伯拉罕他们的灵魂是与本民在一起。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人死后灵魂是存在的。
但在《旧约》中却没有明确提及亚伯拉罕及其列祖的灵魂是到哪里去了。在创世记篇中,雅各误以为自己的儿子约瑟被野兽吃掉了,他悲痛欲绝不接受儿女的安慰,并说道[10]“我必悲哀着下阴间到我儿子那里。”自此,在《旧约》中首次有了关于死后灵魂入阴间的描写。而雅各在临死时对子孙嘱咐[11]“我将要归到我列祖那里,你们要将我埋在赫人以弗仑田间的洞里,与我祖我父在一处。”嘱咐完毕以后,就把脚收在床上,气绝而死,归他列祖哪里去了。雅各的灵魂与列祖同在,从这里可以看到人死后的灵魂是到了阴间。而阴间是在地底深处阴暗、冷寂,不可任意活动的地方。具体表现在《旧约》以西结书中神对推罗的斥责[12]“那时,我要叫你下阴府,与古时的人一同在地的深处久已荒凉之地居住。”和约伯记[13]“那地甚是幽暗,是死荫混沌之地,那里的光好像幽暗。”以及传道书中[14]“凡你手当作的事,要尽力去作,因为在你所必去的阴间,没有工作,没有谋算,没有知识,也没有智慧。”在《旧约》中人死后会去到阴间,那去到阴间的灵魂是永远都留在阴间吗?诗篇中大卫说[15]“因为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在但以理书中上帝对但以理预言提到[16]“睡在尘埃中的,必有很多人复醒,其中有得永生的,有受羞辱、永远被憎恶的。”“你且去等候结局,因为你必安歇。到了末期,你必起来,享受你的福分。”不难看出,人死后是一定会到阴间的。而灵魂不会被撇在阴间,则暗示了虽然灵魂在阴间,但有一日一定会被复活,因为神不忍心看到他的信徒在阴间朽坏。而神预言在末日的时候会安排一个结局,延伸到《新约》中就是“末日审判”义人到天堂,恶人下地狱。由此可以看出,《旧约》中是相信灵魂存在并且可以被复活的,并且对人死后灵魂的去处作了一番描述。这与凉山彝族人死后灵魂不灭,死后灵魂会去往祖地,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盘踞在西南地区的彝族先民,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自然界和谐相处,繁衍生息千余年至今。并在长期的繁衍与发展中,逐渐完善了自己的信仰体系。彝族人相信万物有灵,世间的万物都是有灵魂的,而万物之一的人也是有灵魂的,灵魂主宰着人的日常活动。人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灵魂与身体的合二为一,如果灵魂脱离了躯体,活人就变成了死人。
麻查尔聪在《彝人的葬礼》中写到这样一段诗句[17]“一种结束了的世界,就像忽然倒下的老树,引来了好多的哭泣。胸膛是羊皮鼓,被捶打的声音是一枚劳累的流星,睡左的男人,还没有忘记腾出右手准备刀枪,右睡的女人,依然举起捻羊毛的坠子。一条黑色的河流,淹没了辛酸的眼泪,多情善感的彝人,就这样反复着千古不变的悲哀。堆积成山峰一样的牛头,在显示愚昧和骄傲,那些还活着的人在为自己将死的牛们担忧,他们在仗量自己剩下的日子,毕摩念诵的指路经。浸泡在女人的眼泪里,浸润了所有的彝人味,这是结束也是开始,朝着阳光最后消失的地方,朝着月亮最先光临的地方,用最猛烈的火净化死去的痛苦和幸福。灵魂就这样沿着青烟回归祖先的队伍,神灵的声音。”灵魂归祖不仅是诗人诗中的愿景更是所有彝族人的精神追求与寄托。在凉山各个地区都有毕摩念诵《指路经》送灵归祖的习俗,虽然不同区域的《指路经》因为起始地点的不同使迁徙的路线有所差异,但对于人死后有灵魂,灵魂会去到祖先身边,是普遍认同的。彝族人的观念中认为人是有三个魂的,凉山彝族毕摩吉克则伙在[18]《我在神鬼之间》一书中也对三魂作了详细的解释与说明。每个人都有三个躯体之外的精神的东西。叫“依”、“娜”和“娜格”,意思大概对应为汉语的“魂”、“魄”、“灵”。并且“魂、魄、灵”可以依附于躯体上,也可以脱离躯体独立存在。人死后,灵仍依附于尸体,直到遗体焚烧后也守在坟葬地;魄则会去往祖地;魂在人死前一段时间就离开了躯体,多在祖先那里生活或在妖鬼间活动(“妖鬼”也属祖先的一部分)。在凉山《指路经》美姑篇中也提到人有三魂[19]“人死有三魂,一魂到阴间,站在阴间里,一魂招毕前,是男锁灵头。穿上陪葬衣,干粮袋中装。(锁灵头:送灵仪式)”
与《旧约》中对亡灵与祖先聚居之地的描述类似的是,在《指路经》中也有对亡灵之地的描述,并且都有“阴间”的提法。[20]“阳间混浊浊,难辨清行路。阴间清静静,易辨清行路。(盐边篇)”两者都将阴间视为灵魂去往的第一站,并将阴间与活人的世界区别开来。在《旧约》中灵魂在阴间等待复活;在《指路经》中灵魂在阴间沿着阴路去往祖地。所有的灵魂都可以去到祖地吗?在凉山彝族人的观念中,不是所有的亡灵都能到达祖地。只有那些在生前生有儿子的人,才能去往祖界。没有儿子或者是只有女儿的死者,不能享受子孙的供奉,也不能保佑子孙。只能变成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这种“挑选”的传统与彝族父系社会,男子掌权的现实是有一定关联的。在《旧约》中也有相类似的“挑选”,不相同的是彝族人以是否生育儿子为标准;基督教以是否是义人为标准。与《旧约》中阴间的冷清不同,《指路经》中的阴间是与活人世界相差无几的地方。[21]“莫木古尔呢,是个好地方。屋前的草杆,也能结稻谷,稻谷金灿灿。屋后海克草,也能结荞子,荞粒金灿灿。此地又有水,水中鱼儿跃。此地又有山,山中兽成群。山上又有崖,崖上挂蜂蜜。莫木尔古呢,坝上好种稻,坡上好撒荞,坪上好放牧,山上好打猎,崖上好采蜜。你父在此住,父前子好玩,母前女好过。从此以后呢,你就在此住。(普格篇)”灵魂顺着阴路来到祖地,这里的祖地可以播种、放牧、打猎,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与存粹的乌托邦式幻想不同,这里的祖地具有一定的现实性。在祖地的亡灵仍然需要耕种、打猎、放牧、进行生产生活活动,维持着活人的生活秩序。与《旧约》中灵魂在阴间等待复活一样,《指路经》中对祖地的美好描写,表现了彝族人与基督教徒对永恒生命的希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经书中包含的“灵魂不灭”、“万物有灵”、“送灵归祖”,是基督教和彝族人生死观中的核心。反映出了两个民族对生命现象与生命本质的探索结果、弘扬了民族文化,增强了民族认同感。
三、神性的存在和民族神性
每个族群都建构了自己的神,都有自己的神性追求。神主宰人,人信仰神。这种关系具体体现在《旧约》中:第一,生命的主权是在神手里的,个人不能决定生死。人是神按着自己的形象创造出来的,生死与否必须听从神的旨意。[22]“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回归。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必是耶和华。”伤害自己或是他人的性命,都被视为对神主权的侵犯行为,会遭到惩罚。[23]“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第二,人依靠信仰神,得到永生。在《旧约》的表述中可知,人死后首先去往的的是阴间,灵魂在阴间以“睡眠状态”。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神就会审判灵魂。义人的魂永生与神同在,恶人的魂将会永远与神隔离。这里的义人指的是行善祛恶、忠实信仰神的人。
子孙献祭,祖灵保佑。一方面,生者必须为死者举行送灵仪式请毕摩念诵指路经,死者灵魂才能顺利去祖地。在《指路经》的描述中,灵魂要翻山越岭历经千难万险才能到达祖地。如果没有毕摩的指引,就不能找到正确的路,迷路的灵魂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其子孙后代也会遭受不幸。[24]“阴阳分界时,生死分开时。生者要发旺,死者有毕摩,教你前行路。(美姑篇)”“左边有黄路,黄路不能走,黄路病魔路。右边有黑路,黑路不能走,黑路妖怪路。中间是白路,白路可以走,白路祖迹路,你沿白路走,回到祖先处。(喜德篇)”另一方面,生者需要死者亡灵的庇佑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25]“祖先先逝世,留下根和苗,在世间生活。后世子孙们,求你来庇护。有先辈庇护,后世得福禄,后世更兴旺。”这使得彝族人认识到,生活的幸福安康不仅仅依靠自身的努力奋斗,也需要祖先的庇佑。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想获得祖先的庇佑,就必须将祖先安顿好,使其顺利到祖地,避免变成孤魂野鬼。
四、生命意义的追寻:天堂的闪光
《指路经》与《旧约》对生命与死亡的思考与探索,不仅具有无法估量的文学价值更对现实生活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指路经》具有对生者的教育作用。一方面,《指路经》虽然是指引灵魂归祖的经书,但是灵魂沿途经过的地点大部分都是现实中存在的。其中的“祖地”,经众多的彝学专家推论,大致在云南昭通一带。远古彝族六祖分支,迁移至今天的云贵川地区,沿途的大部分地名在《指路经》中都有提及。由此可以看出,《指路经》也是一张彝族迁徙的地图。送灵仪式也让活人可以重新追溯迁徙路线,对人们有历史教育的作用。另一方面,在《指路经》中,劝诫生者与死者要弃恶扬善,多做善事。[26]“问花熊白狗,通往祖居路,花熊翘翘嘴,白狗翘翘嘴,都不作回答。此处要小心,心术不正者埋葬在此处。(美姑篇)”尊敬长辈,听从长辈的教导。[27]“吉逝的老人,到了阴间后,就在先辈处,愉快的生活。要听从祖训,先辈说得话,不会有错话。(美姑篇)”[28]儒波嘎古起,到利木美姑。利木美姑呢,死者活者分。逝者往前行,活者往回转。(盐边篇)”在参送灵仪式的过程中,将死者与亲属、亲属与亲属之间的感情联结了起来。增强彼此之间的感情,起到了感情纽带的作用。
《旧约》中的生死观念渗透于西方国家文化、艺术、经济、政治等的方面中,从某种程度上说,《旧约》是欧洲世界重要起源之一。潜藏在《旧约》中对生死观念的态度与看法,对西方国家现实生活有积极的指导作用。其作用具体体现在:第一,劝人弃恶扬善,宣扬正义。在基督教的末日审判论中,基督教徒认为人死后,其灵魂会受到上帝的审判。行善的义人会得到上帝的祝福,灵魂在“天国”永伴在上帝左右;行恶的恶人会因为他所犯的罪恶而被上帝抛弃,恶人的灵魂永远与神隔离,只能去到地底。在创世记篇中,该隐杀了自己的兄弟亚伯,最终被上帝惩罚。[29]“地开了口,从你手里接受你兄弟的血。现在你必从这地受诅咒。你种地,地不再给你效力,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神造人本是善举,但人的堕落却让上帝对人类失望以至于将灾祸于人,所多玛城的毁灭就是一个例子。在诗篇部分也有不少启发人弃恶扬善、诚实守信的诗句,例如[30]“因为你不是喜悦恶事的神,恶人不能与你同居。狂傲人不能站在你眼前;凡作孽的,都是你所恨恶的;说谎的,你必灭绝;好流人血弄诡诈的,都为耶和华所憎恶”、“他要向恶人密布网罗,有烈火、硫磺、热风作他们杯中的份。因为耶和华是公义的,他喜爱公义,正直人必得见他的面。”《旧约》中的这种弃恶扬善、宣扬正义的道德理想,与《指路经》不谋而合。起到了引人向善的作用,有利于提高民族的文化素养、增强精神力量。第二,教人忍受苦难。爱约伯记中,讲述了约伯接受神考验的故事。故事中的约伯先后失去家产与亲人,最后染上了严重的皮肤病。在约伯绝望之际,神向他显灵,并加倍地赐福于他。不仅是在故事情节里面,在现实生活中人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现实生活中,人都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陷入悲观的情绪当中。在这时,我们就需要忍受苦难的精神。这种忍受苦难的精神,可以磨炼人的意志,最终为人带来成功。第三,维护社会稳定。《旧约》中告诉我们人的性命是上帝创造的,个人不能伤害生命。因此,在信仰基督教的国家中自杀率是比较低的。而他杀则会被法官处以上百年的刑期,这是因为在信仰基督教的国家相信死者灵魂不灭,犯了重罪的人死后也要继续受罚,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生者更珍惜自己以及他人的性命不去轻易犯罪,有利于维护社会的稳定和谐。
注释:
[1]《圣经》,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中国基督教协会2009年出版,创2:23。
[2]参上,创3:19
[3]参上,来9:27
[4]参上,传7:2
[5]马鑫国、张德华编著:《勒俄玛牧导读教程》,民族出版社,2015年出版,第5页。
[6]果吉·宁哈、岭福祥主编,中央民族学院出版1993年出版,第333页。
[7]参①,创2:7
[8]参①,创25:7-8
[9]参①,创25:17
[10]参①,创37:35
[11]参①,创49:29/33
[12]参①,结26:20
[13]参①,伯10:20
[14]参①,传9:10
[15]参①,诗16:10
[16]参①,但12:2/13
[17]张新根,《凉山彝族的列木从毕灵魂的归属》出自《数码摄影2015年08期》第80-85页
[18]吉克·尔达·则伙口述;吉克·则伙·史伙记录;刘尧汉整理,《我在神鬼之间一个彝族祭司的自述》1990.05,第78页。
[19]果吉·宁哈、岭福祥主编,彝文《指路经》译集,中央民族学院出版1993年,第656页。
[20]参⒆,第651页
[21]参⒆,第639页
[22]参①,伯1:21
[23]参①,传8:8
[24]参⒆,第660/648页
[25]参⒆,第660页
[26]参⒆,第658页
[27]参⒆,第659页
[28]参⒆,第652页
[29]参①,创4:11/12
[30]参①,诗 5:4-6/诗 1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