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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经”何在,人生何往
——评杨映川短篇小说《取经》

2018-09-10作品评刊团

作品 2018年12期
关键词:科幻列车宇宙

文/《作品》评刊团

1.内蒙古通辽赵文

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篇披着科幻外衣的预言小说。几个跳跃不定的瞬间,像文中的绚丽异常的蝴蝶一样串联了整篇小说,乍看使人目不暇接,无法把握作者的意图。但读到最后,混乱的思绪瞬间集合,原来,作者在表面的荒诞里隐藏了一个预言。

对文学而言,如今是一个转型且极为敏感的时期。当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先锋文学的手法和思想,转瞬变得老套而陈旧时,作家们一时集体陷入蛰伏期,不知该往何处去。21世纪,甚至有人高呼文学已死,当下的文学只是对往昔的回味和拙劣的模仿,或不够纯粹。

对文学的反思,似乎也是集体的,已经很难给作家们贴上标签,说某位作家是某种派别,文风、笔法、章法和思想都在跳跃,成为集体的尝试。作家们在肯定、否定,或否定、肯定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由此背景,读杨映川的《取经》,方可理解作者的困惑。取经,本就蕴含经历磨难修成正果的彻悟。但悟的过程光怪陆离,颇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意味。小说中不能称之为故事的故事,像黑暗里闪烁的微光,让主人公栩栩如坠迷雾,恍兮惚兮。

《取经》包括栩栩,没有细画的人物。但每个人物都显现出鲜明而有趣的特点:给栩栩送《宇宙之问》的老人、拿保温杯的女孩、捧芦荟的男孩、喂猫的小伙子、打架的男人等,读者在极短的时间里记住了这些人物,他们的特点正好给《宇宙之问》提供了对应。作者言:“文字跳动不止,每跳动一次,都会形成不同的版本组合。”

跳动,是这个时代的文学特征。怀疑一切往昔的说法,质疑所谓的盖棺定论,寻求自己的独特发现,不人云亦云,阐发自身的感受,梳理自己的思绪,尊重文学上的个体生命的发声,表达真正的自我。这是作者以科幻为外壳和手段,实则在文学上取经的过程。

宇宙之问,盖未来文学之问,自我之问。文学到底是什么?自我又是什么?这是作者在小说中极力寻求的问题。作者言:“以前我们作品中反映出来的一切心思意念行为动机,完全都是长久以来被灌输的知识的外化,该到打破这种形式的时候了,随机,无意,天成。”这也是很多作家的呼声与理想。可该怎么打破,怎么形成?作者没有给出答案,或没有答案本就是答案。

小说的结尾显现无我之境。这是我理解的预言。忘却自己方能望见自己,去除文学的眯眼的壳方能照见其本质。取经,是走向自我的过程。我们何尝不是无数个孙悟空,无数个栩栩呢?未来五彩斑斓,亦空空如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我,乃真我也,文学亦如是。

2.广东湛江洪艳

杨映川的小说,有人从阅读体验中耙梳出了“逃离”与“冒险”两大关键词作为评析要点;也说她的小说可以看作是满含寄寓情怀的女性童话,其内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她对于生命的体察和温暖的期许。如今读到《取经》一篇,我更惊异于她的才情与探索的勇气。若就她早前的创作而言,《取经》无疑是一种新鲜的尝试,而对于喜爱她的人来说也无疑是一个惊喜。

《取经》是消弭了社会背景的一则科幻小说,女主人公栩栩作为一名业余作家,在下班回家的公共汽车上遇到了一位老先生。老先生能透见她创作灵感生成的另外一个世界,从而有了另一种人生体验。这体验既关乎写作的思考,也关乎人生与世界的思考,又延伸一些也可算作是关于此在与存在的哲学思考。尤其是当栩栩打开电脑开始构思作品时,文学世界所构建出来的人和事都充满了悬疑和神秘的色彩。它们是现实生活中的呈现,又超越了生活中的局限。她用“‘哗’的一声,门豁然洞开”,洪水一般的人和动物从那门里冲出来,然后各行其是去了。这“门”是诗意的想象之门,它们行的是她小说构思中可能的所有事,仿佛赴了使命一般去经历然后再把故事携带回来。杨映川这样的构思很有种“万物有灵”的虔诚感,于是引着我们在理解作家创作作品时的灵感因素似乎带来了一种很快意的解释。所以栩栩才能在白马的背上风驰电掣,去到她想去的那列飞驰中的星际列车上。列车上有20来岁的女孩,六七岁的小男孩,携猫的怪小伙子,和睦的三口之家,神秘的老头,……所有的现象都是生活的表象。而牵连着彼此联系的却是各种神秘又玄奇的事物,比如凶悍的“雷极虎”、能换肤的源芦荟、绚丽异常的蝴蝶匣子、金灿灿的黄金玫瑰……杨映川在这以虚为经、以实作纬的编织构建中,做了这样一种探索性的思考和对于创作的另一种解释。

小说取名《取经》是很有意思的,我会禁不住比对那西去跋涉的唐僧,修行只为那深思而未得的佛法。而杨映川为取经人换了性别,换了时空,却用了白马,也历了劫数;又以《宇宙之问》作为玄机,延伸了另一条取经之路。不同的是,唐僧带着使命前去,为唐皇、为自己、为天下的劳苦大众;而杨映川的栩栩带着最本原的生命冲动,为了创作思维呈现出的另外一个世界的真实性做着探索和体验。这结局又成了谜一样的思考,那个世界“其实什么也没有,她把目光投向自己,渐渐地,她自己也消失了”。我在想,无论此在的世界还是彼在的世界,谁又不是沧海一粟,终会归入茫茫的虚无?我也在想,杨映川可能除了做这种“宇宙之问”的哲学思考外,似乎也在寻找一种出路,为她笔下的人物,也同时为自己的创作拓展一条更开阔的道路的可能。也许对于探索中的她是痛苦的,但于读者而言却是可幸的。

3.广东广州黄宇

《取经》与其说是一位名叫栩栩的女孩的一场奇特之旅,不如把这段荒谬而激动人心的经历看成是人性的自然展示。在一辆开往宇宙的列车上,发生了一些看似不可思议却早已司空见惯的事:被行李箱砸到而发生争执导致大打出手的两个男人,为大爷让座的讲礼貌的姑娘,形似乞丐,衣衫褴褛的老头,身上带猫生怕坐过站的小伙子,一对恩爱的夫妻,硬拉着那位名叫栩栩的姑娘一起读书讲故事的老人。这些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冲突,伴着这列从喧嚣人世开往以荒凉宇宙为目的地的列车,实际上蕴含着对生命永恒的生与死的抉择,最后一本《宇宙之问》出现悄悄道出了所有的答案,列车上的人物更像一种同类物种在经历成长成熟的过程中,所遭遇到的各种抉择:轮回,投胎,重生。

小说定名为《取经》,取到的经是关乎做人的真谛:放低自己的人生位置,才能更好地与他人幸福共存。打破那些传统中墨守成规的距离概念,才能看到更靠近彼此的永恒人性之光。

4.山东威海李丽苹

杨映川曾在个人自述中道:我在写的时候,一时也没忘记自己还是一个看客。看着那些把写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作家,和那些一写就把自己当明星的作秀高手,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平静的写作者。在《取经》中作家更是将这一观念上升到了一个理论的高度:一个作者对待写作的态度应是“要学会做个观察者”,所需要做的只是“进入它,读取它,记录它”。对作品而言要“让那里面的人物自己出来说话,去完成他们的既定任务”,切不可自说自话。更不是“把自己当作是掌控主人翁命运的”主宰者。而“感同身受是获得所有能力的基础”。

栩栩所取到的《宇宙之问》,有很深的隐喻,它是一部来自“中高级空间”文字不断跃动的“经书”。它来自“中高级空间”的经验积累成果,跳动的文字需要一个个实践者去解读、传递、传播,更需要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去适应、丰富和完善。

5.甘肃平凉石凌

《取经》中一辆星际列车载着一群人寻找一件“关乎人类未来方向”的东西,旨在引导读者“从日常生活中跳脱出来”,思考生命的终极意义:“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小说在现实与梦幻之间随意切换,主人公栩栩通过追寻顿悟:万物生而平等;宇宙之间的物质在不断转换,死亡不是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宇宙中。

《取经》最大的亮点是故事的开放性。小说营造了一种作者、读者与主人公不断置换的场景,造成一种人人都能入乎其中,参与小说创作,又能跳脱出来,进行哲学思考的感觉。同时,象征手法使小说意味深长:每当主人公栩栩感到现实生活拥挤而逼仄时,一匹白马就会破窗而入,带她神驰于梦幻世界,“马”是白日梦的象征。而那列“星际列车”象征着时间的不可逆性,人人都是时间列车上的一员,没有人可以坐到终点。文中“蝴蝶”让人想起《庄子·齐物论》中的蝴蝶,主人公栩栩目睹两个男人打架时,蝴蝶纷飞,现实生活充满了鸡零狗碎与无可奈何,人们恨不得化作蝴蝶穿壁而出。

稍感遗憾的是:《取经》中现实生活的碎片多于科幻成分,哲学意味高于故事魅力,冲淡了小说的艺术性。

6.湖北随州萧肖

小说《取经》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故事轻盈得像羽毛飘在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上。主人公栩栩用意念书写故事,进入和退出只在一念之间。她虚构出三个场景,一个发生在栩栩自河滩处跃上的列车,一个是栩栩用电脑打开的故事之门,一个是雪峰之上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栩栩骑上白马,如唐僧般在三个情节里取经,度过了一次“我怀疑所有人,所有人也怀疑我”的取经一日游。文中配角皆是无名氏,如老人、女孩、小伙子等,皆是现实中栩栩乘坐公共汽车上的乘客,在栩栩的虚构中,他们成了手拿剧本的明白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采用故弄玄虚、障眼法等手段迷惑栩栩。栩栩的性格大砥与唐僧设定类似,糊里糊涂,智商不在线,任由故事牵着鼻子走,毫无“观察者”的能力。与其说是栩栩在取经,不如说是别人在取栩栩手中的经。这样的失败者形象,与过去高大全的科幻英雄不同,是不折不扣的科幻小人物,很反故事套路。

依照《西游记》的取经模式,我尝试在无名氏中寻找“沙僧”“孙悟空”等原型。我大胆设想:公汽司机是沙僧,任劳任怨,关键时候嘚瑟嘚瑟,刷一下存在感,但他演技不好,表演痕迹过重过浓,用力过猛;男主人是孙悟空,因为两个男人的战争他取胜,武力值爆表;老头是如来佛祖,全知全觉,深不可测,其实是在装模作样。在这场任由故事自由流淌、作者不干预不操纵的命运火车里,侦察与反侦察、我窥视你你也窥视我、真实与虚构……正在一场场精彩上演,作者杨映川尝试着用这样一个无用的、松散杂乱的、糊里糊涂的取经故事,完成一场科幻娱乐化的试验,在略显“无厘头”的试验中,本该高潮迭起的取经故事,却显现出一种无意义的状态,取经就像一场闹剧。

7.吉林德惠宋晓军

情节看似松散杂乱,实则暗藏机锋。

诚如贾平凹先生所言,每篇小说,都是为它特定的读者而为。这篇《取经》,是为小说写作爱好者而成,小说创作理念,即本篇创作密码。作者在行文中将干涩抽象的小说创作理念,以具象故事情节方式呈现,给文本以鲜活,予大道以浅出。这种在创作技法上的不拘与探索,构思新颖,效果显著!

行文中,指代与暗喻处处可见,皆是以物化的具象暗喻抽象理论。如公交车中乘车的本我,思想瞬间跨越到穿梭于宇宙时空隧道的幻想之我,暗喻小说创作中我非本我的创作理念。

以时光列车中两个男人虚假的争斗,暗喻文本拒绝凿痕外漏的虚构。

时光列车中《宇宙之问》的抢夺者,喑喻小说创作史中畸路发展对作者的干扰。《宇宙之问》的保护者喑喻为小说正向发展对作者的引领。

而历经六百年的《宇宙之问》,恰好暗合明代至今的小说创作时间历程。六百年,形成《宇宙之问》的时间节点恰是明代小说发展的成熟期。《宇宙之问》的核心,是否即是明代小说的初心?是否即是时光老人所言的“进入生活,读取生活,记录生活”?这种文本天成,忘我体察的创作理念,是否即创作者所需的真经?

本我参悟《宇宙之问》后与幻我的同时消散,暗喻作者退出文本,进入忘我体察的极致境界。

8.吉林长春潭石泉

《取经》是不乏文学性的小说,场景描写传神,电影般的画面次第呈现,历历如在眼前。错综的情节加之稀奇的人物形象,令读者屏息静气,不得解脱。

科幻小说大多依托大胆狂飙、带有前瞻性的独特想象“抓”人入胜,助推情节发展。且这些设想,理应具备“逻辑自洽”的“科学元素”。《取经》故事,发生在科幻片里并不鲜见的星际列车上,文中也频现带有科学意味的词语,但无论故事框架还是语言词汇,不过小说“外壳”。纵观文本内里细节,即至关重要的幻想摹状,则多是“哈利·波特”式的童话般的浪漫主义想象而已,例如具有强大治愈功能的源芦荟,在热水中绽开的雪菊,巴掌大的、绚丽异常的蝴蝶,貌似瘦猫未见任何特异的雷极虎等,尽是玄幻色彩,基本没有科技含量,亦未体现科学原理。包括小说中最为重要的“意象”——《宇宙之问》,也只是浅尝辄止地描述了玄幻的一面:“上面写的字会跳动,根本看不清楚”。文章结尾,主人公从雪峰崖边纵身一跃,即到达了1600光年之外,不也是时下流行的带有玄幻意蕴的穿越剧情吗?

用冷静浇灭“烧脑”的火焰,定睛观瞧,掩卷思考,《取经》刻意植入的玄幻想象,带弱了小说的科幻性质,似是一篇披着科幻外衣的玄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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