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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曹操的游仙诗

2018-09-10郭爱荣

大东方 2018年4期
关键词:游仙诗道家曹操

郭爱荣

摘 要:“游仙”是中国文学史上一种特殊的体裁,始见于先秦文学作品,曹魏时期也是游仙诗发展的黄金时代期。曹操作为一代枭雄和诗人,也曾大力写作游仙诗,是魏晋时最先运用游仙题材抒写个人内在情怀的诗人。他通过对汉乐府的继承与改造,感慨人生苦短进而奋发有为;关注道家养生思想,因此,曹操的游仙诗具有积极意义。

关键词:游仙诗;曹操;道家;情怀

“游仙”是中国文学史上一种特殊的体裁,始见于先秦文学作品,曹魏时期也是游仙诗发展的黄金时代期。“仙”与“游”是“游仙”的核心,“仙”即是“神仙”。庄子《逍遥游》中认为神仙“不食五谷”,他们“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神仙是超越人类的特殊存在,其“不食五谷”“游乎四海”的超凡能力使凡人自然而然产生了游仙思想,这种思想就由诗人反映出来。先秦的《楚辞·远游》篇,最早开启游仙母题;汉乐府《上陵》《天马》等篇章,展现了世人对仙界的渴望;魏晋间游仙文学创作的集大成者阮籍、嵇康等人,通过游仙表达了自己的高洁志向,情志更上一层楼。

曹操作为一代枭雄和诗人,也曾大力写作游仙诗,是魏晋时最先运用游仙题材抒写个人内在情怀的诗人。他通过对汉乐府的继承与改造,将许多旧体改换面目写成了游仙诗,如《精列》、《气出倡》、《陌上桑》、《秋胡行》等。这些题目多源于相和歌辞,属“里陌讴谣”,或清新质朴,或沉郁顿挫,写成游仙诗也是恰到好处。 因此,在曹操这里,游仙诗表现 以天下为己任,惜时延年的心理态势。

一、感慨人生苦短进而奋发有为

对于人生苦短的感慨,在曹操的许多诗文中都有所表现,如在《短歌行》其二中,曹操举起酒杯,拔剑四顾,慨然发出了人生苦短的呼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如在《秋胡行》其二中写到:“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又如《龟虽寿》:“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神龟”可见于《庄子·秋水》,楚地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螣蛇”可见于《韩非子 ·难势》:“飞龙乘云,螣蛇游雾”。但在曹操看来,即便是三千岁的神龟,终究难免也会 一死,而能够腾云驾雾的螣蛇,最终也还是会灰飞烟灭的。然而,曹操在认识到生死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之后,并没有悲观失望,而是更加奋发有为,如《精列》:“厥初生,造划之陶物,莫不有终期。” 并没有因此而消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写这首诗的时候,他虽然已是暮年,然而却毫无老气横秋之感,奋发之语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

《秋胡行·晨上散关山》刻画了一位在现实世界中遭受困厄而渴望解脱的抒情主人公形象。第一节写行军路上的艰难,第二节和第三节写诗人渴望在梦境中寻得解脱,第四节则写了诗人从幻想中挣脱出来,渴望在现实中觅得贤才。诗人渴望摆脱现实的困顿,羡慕仙界的美好生活,但作者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还被俗务缠身,应该振奋精神,完成统一大业。《秋胡行·愿登泰华山》开篇便表达了诗人“神人共远游”的长生愿望,但“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对赤松和王乔的成仙有所怀疑,天地长久而人生有限。即使真的成了神仙,也只是有可能比普通人长寿而已,并不能真的长生不老。这两首诗以现实为主干,穿插着游仙,以游仙反衬现实,可见游仙只不过是曹操抒情言志的一种方法和手段罢了。

并且曹操对儒家教义的信奉与实践,使得他树立了建立太平盛世的人生理想。曹操是一个热情的儒家教义的信奉者与实践者,曹操在早年对汉室抱有希望,他打击恶势力,上书为党人领袖请愿,而东汉的政治愈加腐败,知其不可挽救,于是借助自己强大的军事政治力量挟天子以令诸侯,先后削弱吕布等割据势力,官渡之战又大破河北割据势力袁绍,并逐渐统一中国北方,建安十三年,曹操又欲南下统一全国。可以说,曹操一生奋斗不止就是因为他想统一天下,安世救民,建立一个理想的太平盛世。如《对酒》一诗,诗人提到希望“王者”能够贤明,宰相股肱都是忠良之士,百姓民风淳樸,路不拾遗,人们安居乐业,仓谷满盈,这首杂言诗里充分描述了在太平的环境里,人们自由舒适的田园生活,表达了诗人自己的政治理想,诗人认为,没有官吏上门催租的清明政治是个人追求的理想社会。在《短歌行·周西伯昌》中,曹操写了孔子肯定的四位人物,如周文王、管仲、齐桓公、晋文公,诗人热情歌颂几位历史人物,并将自己的理想和孔子的思想化为诗歌语言,表达了对于太平盛世的渴望。曹操心怀天下的胸怀使得他的游仙诗纠结着不放达的情怀,但也寄寓着他为政治理想献身的个性品质。

二、关注道家养生思想

曹操本人的道家思想及其长生理念是其游仙诗产生的主观因素。《三国志 · 武帝纪》载:“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此处所谓“真人”者,指的是曹操。这是别人对曹操的一种称呼。

真人,道家著作中多所论述,《庄子》中的“真人”颇有仙人的味道。我们很难肯定的说曹操具有浓厚的道家思想,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曹操的言行或其政令中多有契合道家思想的地方。张角的太平道和张修的五斗米道都是以《道德经》为思想指导的。可以说自他们始,道教的雏形已经形成。这两股宗教势力是把东汉王朝推向灭亡的巨大推力,但这两股势力最终都归附于曹操。东汉献帝初平三年(192年),曹操收编青州黄巾军,“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其精锐号为青州兵”。建安元年“汝南、颖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二月,太祖(曹操)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众皆降”。五斗米教领袖,军阀张鲁曰:‘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上客也,言发恻痛,诚有由然”。建安二十年(215年)曹操又招降了汉中张鲁的部队,进一步扩充了自己的政治军事实力。从以上三则材料我们可以看到:东汉末年,带有浓厚道教色彩的太平道与五斗米道最终结局都是归顺曹操。其原因不外乎曹操有道教“真人”的外衣,以及曹操对这两个教门的宗教具有开明的宗教政策。

道家老庄思想崇尚自然,认为自然和社会是对立的,人应纵情适性,追求个人精神对超越世俗本我的自觉回归。建安时期的思想界是比较活跃的。汉末的动乱使儒家一统天下的局面被打破了。曹操的思想也是比较复杂的,呈现出多样性的特点。在他的思想中,既有儒家思想、法家思想,也有道家思想。他把儒、法、道诸家思想的积极因素糅合起来,适时适地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务,表现出极强的实用态度与鲜明的理性精神。

曹操现存诗二十余首,其中游仙诗共七首,分别是《气出唱》三首、《精列》、《陌上桑》和《秋胡行》二首,几乎占其全部诗作的三分之一。相比于王、植,他的游仙诗虽在数量上不是最多,在其诗作中所占的比重却为最大。曹操并非崇信神仙方术者,却何以写出数量如此可观的游仙诗呢?有人认为,这些游仙诗“从 内容推断当是曹操晚年的诗作,这些游仙诗的创作应反映宣扬长生不老的方术,迎合了曹操晚年思想的发展变化。而曹操早年任济南相时,曾毁祠庙,禁淫祀,公 开申明“不信天命之事”(《 让县 自 明 本 志 令),并在诗中感慨:“痛哉世人,见欺神仙”(《善哉行》)。虽然曹操对于神仙长生不像秦皇汉武那样沉迷,对于方士,他“奉不过员吏,赏 不 加 于无 功”(《辨道论》),但是为了求得长寿,实现理想,他也开始向方士们讨教养生之法了。曹操希冀延长寿命以便成就事业,在这种心态的支 配下,他写下了相当数量的游仙诗。在诗中他寄托了求药延寿的思想:“思得神药,万岁为期”(《秋胡行》其二),“交赤松,及羡门,受要秘道爱精神。食芝英,饮酸泉,拄杖枝,佩秋兰”(《陌上桑》)。他想象遍游泰山、蓬莱、昆仑,与赤松、王乔、西王母等仙人共处,服神药,食芝英,以希冀寿命得以延长。曹操“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步出夏门行》),统一天下的入世、治世精神始终未磨灭,“不戚年往,优世不治伙《秋胡行》其二)是他在游仙诗中求药延寿的最好注解。曹操的永年之求有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他创作游仙诗是在想象中补偿现实人生的缺憾和不足,在幻境中完成未竟之统一大业,是追求完美人生理想的体现。

三、曹操的游仙诗具有积极意义

从汉魏之际的社会风貌、士人心态看,产生自觉的、坚定的唯物论和无神论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汉末战乱频仍,“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蒿里行》)成为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广大士人对于时局的艰危和生命的脆弱是极其敏感的。曹操在《短歌行》中发出“ 对酒当歌,人生幾何”的感慨,又用“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描绘当时士人的流离和惶惑。这正是游仙诗作者所共同面临的时代背景和创作心态。此时怎么可能产生坚定的无神论、唯物论呢? 况且两汉谶纬神学盛行,汉魏之际黄老道教勃兴,魏以后又玄学大畅,更多的士人追求长生不死,有神论的思想贯穿着谶纬神学和神仙思想互相渗透、共同发展、互为消长的全过程,并未给唯物主义、无神论以发展空间,曹操的思想又怎能独立于时代之外呢?可见,对曹操的思想不能简单地用唯物、唯心加以区分,因为曹操是一个正视现实、善于思考、敢于怀疑的历史人物,其思想极其复杂:对生命修短的恐惧导致神仙长生情结,对生命的冷峻思考导致怀疑神仙不死,对大一统理论和与之配套的谶纬神学的反思导致怀疑天命,对功业未竟而老之将至又导致倾心于养性方术。

曹操在游仙诗中反曹操写了一些形象生动的游仙诗,这是他想像中的景物,是他对人间现实的仙境拟化,但它并不表明曹操真的相信神仙及仙境的存在。曹操的游仙诗恰恰证明了他不信天命的言行是可信的。在追求理想与面对现实的矛盾中,曹操复杂多样思想中的道家思想凸显了出来,他头脑中的儒家思想也会披上道家的外衣。曹操的游仙诗既是他以道家思想来解脱与宽慰自己的结果,也是他的儒家理想在道家外衣下的曲折表露。曹操在游仙诗中,他对太平盛世的渴望,实际上反映了人民久乱思治、期盼和平统一及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他在游仙诗中流露的迷惘与苦闷,实际上是反映了一个志士仁人积极进取的情怀;他对生与死的看法,充满了朴素的唯物的认识;他以游仙形式表现的游宴生活,是北方统一后经济恢复的写照,也反映了他与邺下文人的亲密关系。天道远,人道迩,在信与疑的彷徨中,曹操终未沉迷于神仙不死之说,而倾心于方士的养生术,渴望延年以实现统一大业。曹操的游仙诗是曹操诗歌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建安文学表现的内容之一。虽然曹操的游仙诗也有一些嗟老叹岁的描写,但从本质上说,曹操的游仙诗是有积极意义的,是很有价值的。曹操的游仙诗在艺术风格上也颇有特色。曹操反映汉末社会动乱的诗及军旅诗都是写实的,但游仙诗则充满了虚幻奇特的想像,取景阔远,气势宏大,意境优美,洋溢着浓郁的浪漫气息。曹操在游仙诗中表达的感情十分强烈,充满了特有的“霸气”,极具个性;但他从乐府中吸取营养,语言质朴自然,又颇有民歌情调。重叠与反复手法的运用又使曹操的游仙诗具有一种音韵的美,既适宜演唱,也适宜吟哦。游仙诗显示了曹操诗歌的另一个侧面,展示了曹操诗歌创作的多方面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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