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洽《音腔论》及其学术影响力研究
2018-09-10伍润华李歆
伍润华 李歆
摘 要:沈洽教授的《音腔论》自发表以来,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和重视,尤其对中国传统音乐形态特征的研究,起了强有力的推动作用,成为了民族音乐学学科的经典文献。本文以《音腔论》及其相关文献为对象,分析《音腔论》的产生背景,总结归纳其学术贡献,并通过对相关引证文献进行数据统计和内容梳理等方法,论述了《音腔论》所蕴含的强大学术影响力。
关键词:沈洽;音腔;《音腔论》;音乐形态学;学术影响力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8)05-0077-06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18.05.011
沈洽教授撰写的《音腔论》是一部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来论述汉民族传统音乐基本形态特征的专著。论文是作者1980在南京艺术学院攻读硕士学位时提交的申请学位论文(指导教师:高厚永)。论文以汉族传统音乐中的音感观念——音腔的存在及特性、原因、影响等音乐基础理论问题的重新探讨,具有独特的见解,论文分为六章,共十万余字,论述了汉族传统音乐中以“音腔”为主的音乐形态特征。
《音腔论》①公开发表后引起了学术界的强烈反响和广泛重视,为中国的民族音乐学学科发展和中国传统音乐研究提供了基础的音乐形态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学术影响。仅据中国知网显示的数据,截至目前,发表的与《音腔论》相关的学术论文达435篇(其中期刊论文292篇,博士学位论文19篇,硕士学位论文122篇,会议和报纸文献各1篇)。据知网数据显示,《音腔论》被引用195次,被下载高达3319次。如此高频的被引用和庞大的下载量在音乐学科的文献当中不为多见。此外,还有一批有关中国传统音乐理论及其形态学研究的学术专著参考或引用了《音腔论》的相关理论,用以深入分析研究中国传统音乐的音乐形态特征。如王耀华的《中国传统音乐结构学》《世界民族音乐概論》,褚历的《中国传统音乐曲式结构分析》,李吉提的《中国音乐结构分析概论》,许讲真的《汉族民歌润腔概论》以及沈洽教授自己对音腔问题研究的“升级版”论著《描写音乐形态学引论》等。
《音腔论》自1982年发表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35个年头。三十五年来,我国的民族音乐学学科和中国传统音乐研究也经历了迅猛的发展,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笔者根据《音腔论》以及对与该文相关文献进行分类研究,分析《音腔论》的产生背景,总结归纳其学术贡献,并通过对相关引证文献进行数据统计和内容梳理,探寻这些文献中与《音腔论》在理论观念、研究视角等方面的关联性,研究《音腔论》给音乐学学科发展所产生的强大学术影响力。
一、《音腔论》的写作背景
(一)时代背景
20世纪70年代末和1980年代初是我们国家发展史上重要的转折时期。政治上的拨乱反正,社会经济上的改革开放,科学技术上迎来了新的春天。音乐文化事业的发展与整个社会改革开放是同步的,各个学科都迎来了飞跃发展的好时机。音乐学研究也从“文革”极“左”的思潮禁锢中摆脱出来,慢慢开始复苏,进入了一个思想异常活跃时期。
学术界经过文革十年来的固封,思想获得了解放,研究环境和氛围更为宽松,研究视野也迅速扩展。中国的民族音乐学经历了以王光祈的《东西方乐制之研究》为标志的比较音乐学时期、以延安鲁艺“民歌研究会”为标志的民间音乐时期、以中央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研究部”为标志的民族音乐理论时期,三个阶段进入到了以南京召开的“全国第一届民族音乐学学术研讨会”为标志的民族音乐学时期。[1]这一时期被认为是中国民族音乐学研究的第二转型期。这一时期民族音乐学理论体系开始逐步完善。
新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给学术研究带来了新的生机,同时也期盼着有更多适应时代以及音乐学学术研究的代表性成果。
(二)学术环境
在文革结束后的“百废待兴”时期,民族音乐学的研究经过文革的时间“断层”后,也如火如荼的恢复起来。其中,传统音乐的形态结构规律和风格特征也受到了学者们的关注。于会泳先生提出的“纵向研究”主要包括民族器乐、戏曲音乐、民间歌曲、曲艺音乐等题类别的研究,而“横向研究”在纵向研究的基础上研究腔词关系、句式、结构规律、宫调、唱腔与伴奏关系、润腔等音乐形态分析方面的内容。[2]音乐形态方面的研究包括记谱法、音高体系、调式理论、旋法等内容。这些研究很多方面都得益于西方作曲理论的某些技术手段,但是同时又不可忽视中国传统音乐在音高体系、节奏板式、审美意蕴等方面的特殊性,而依赖于西方音乐理论来描写传统音乐形态。这就迫切需要从中国传统音乐的乐音特征入手,建立起自己的一套中国音乐形态分析理论。
1970年代末,国家建立了新的学位制度,一批院校和研究院所开始招收、培养研究生,音乐学专业也乘着这股东风开始了研究生人才的培养工作。沈洽结束了被下放在江西省赣州地区歌舞团任作曲指挥长达七年的“跑江湖”工作,考取了南京艺术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作为我们国家首批音乐学专业研究生,他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来思考自己的研究兴趣和研究方向,在高厚永先生的指导下,做出自己高质量的民族音乐形态方面的研究课题。
(三)研究基础
沈洽自幼受到了很好的双重乐感训练,这对他今后从事比较音乐研究打下了较好的感性基础。他在小时候接受的都是西洋音乐训练,同时又耳濡目染了评弹、江南丝竹等很多民族音乐,具有较好的中国传统音乐基础。在上海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系学习时,学习民族音乐理论专业,沈知白老师指导他去收集东方音乐资料,于会泳老师指导他研究民歌,具有扎实的民族音乐理论功底。同时,他又与作曲系同学一起学了西方和声、曲式、复调、配器作曲四大件,学习钢琴和视唱练耳,而且成绩很好(当时,钢琴老师廖乃雄建议他转到钢琴系,而视唱练耳老师希望他转到指挥系)。
问题意识是学术研究的核心要义,是学术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贯穿于整个学术研究过程的始终。人类的社会文明得以向前发展和进步,首先来源于问题意识。沈洽在音乐学习和研究过程中就具有很强的问题意识。他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上海音乐出版社工作,发现当时传统音乐出版物的记谱非常粗糙,有的只记录了骨干音,有的节奏也存在错误。由于当时巴托克的匈牙利民歌记谱非常详细,他就想也能把中国传统音乐的乐谱记录得这般详细。于是就主动要求根据录音带重新记录一遍,并尽量详细的记录下音乐中的所有信息,还设计了样板戏的许多记谱符号。这种详实的记谱使得印刷厂排字师傅没法排版而提出抗议,他还亲自到印刷厂跟排字师傅学习排版,发现这样的乐谱确实没有办法。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但是,记了九年传统音乐的乐谱之后发现:记录下来的乐谱能显示出音乐的本质吗?也就是说,音乐本身是像你所记录下来的乐谱那样吗?[3]
后来,沈洽带着这个一直在思考着的问题和想法开始了南京艺术学院的研究生学习生涯。在硕士学位论文选题的时候,他联系多年来自己记谱的发现、音乐实践和实地调查的体验和经历,突然参悟到:中国传统音乐中过去被理解为装饰音的音群有相当多并不应该解读为装饰音。因为它们不是不同音的组合,而是一个音的变化。虽只是一念之差,却是基本观念的根本转变。这一转变使他有了一种豁然开朗、一通百通的感觉,进而就“催生”了后来的《音腔论》。
二、《音腔论》的学术贡献
(一)关于音腔理论
“凡带腔的音,都可称为音腔。所谓音腔,指的是音的过程中有意的用的,与特定的音乐表现意图相联系的音成份(音高、力度、音色)的某种变化。所以,音腔是一种包含某种音高、力度、音色变化成份的音的存在的特定样式”。这是沈洽在《音腔论》中提出的最为核心的概念。音作为一种音乐体系中最小音响的有机单位,其过程样式表现出来的基本音感观念深刻地影响到整个音体系的形态、风貌。而“带腔的音”正是中国传统音乐体系中的形态、风貌的具体体现。单音,犹如语言学中的“字”一样,是结构音乐活体中的一种最小有机元素。中国音乐体系的传统音乐中,单音作为一个音过程来理解时,可能出现的音高变化通常是一种“递变量”,形成“曲线状”的音过程,并且这种贯穿着音高“力度”音色变化的音过程的单音,成为中国传统音乐的主流乐音。[4]
作为模式单位的音腔,其本身在音高上包含有稳定的主体,而在体的基础上,又将自己与周围的动感音响和静感音响融合起来,在心理上能够产生直觉完形效应。音腔包含有头、体、尾三种结构成份,其内部的音渡动程、力度变化、音色变化则是导致该音体系特色神韵的重要途径。音腔生成的基础原因在于不同文化背景下产生音意识的语言特性。汉语的音意识主要体现在单音节、不分轻重音、头腹尾结构、字调辨义功能等。在孕育这些音意识的语言土壤里,生长出了符合该语言体系特点的音腔。同时作为音乐结构和乐意结构最小有机单位音腔是构成中国传统音乐整体中“细胞”。其音过程的样式本身就是一个整体结构,无论在生成原因、音感观念,审美习性都与中国传统文化和审美心理息息相关,与追求人与自认辩证统一哲理思想一脉相承。
沈洽的音腔理论基于汉族传统音乐理论与欧洲传统音乐理论的系统比较研究,它的提出对于人们认识中国传统音乐的基本形态特征有了理论上的基本依据。笔者认为:该理论可以称之为中国传统音乐特征研究中的“元理论”,应该成为中国传统音乐(含传统音乐风格作品)的创编、分析、表演、传承等实践及其理论研究的立足点和根本点。
(二)关于中国传统音乐形态研究
中国传统音乐形态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古代乐律学研究,探寻传统音乐中的声学基础和音高构成基本规律。当代中国“音乐形(型)态学”由黄翔鹏、赵宋光等先生作为学科名称提出后,一批音乐理论家分别就学科内涵、研究范围与方法系统、传统音乐类型及形态特征、思维逻辑、理论系统等角度开展了丰富而卓有成效的研究。作为基于中国传统音乐形态本源性特征的研究,《音腔论》是一篇首次提出关于汉族传统音乐音体系的系统理论著作。[5]
长期以来,中国传统音乐体系研究是建立在欧洲音乐传统音乐理论基础之上,用一些欧洲音乐理论的观念、方法和术语来套用和解释中国的传统音乐。这种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对中国传统音乐理论的研究和学科建设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毕竟照抄照搬的理论研究模式难免会落入“削足适履”的尴尬境地。因为这样容易忽视中、西音乐体系在历史、民族、社会、文化、语言等方面的特殊规律。《音腔论》的研究正是在中、西方音体系的比较中,排除“欧洲中心论”的强大干扰,寻求中国传统音乐自身的基本特征,为逐步建立起符合中国传统音乐特征和发展规律的音乐形态研究体系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音腔论》中采用了心理学的方法论述音腔的构成,采用声学的研究方法论述音腔的分类,采用语言学的相关理论来研究音腔生成的基础原因等跨学科研究方法及数理分析与求证思维都是民族音乐形态学研究中应该给予更多关注和借鉴的。这种研究思路在沈洽后来的《动态音律基础研究》《描写音乐形态学引论》等论著运用更為突出有效。
(三)关于民族音乐学研究
20世纪60年代年以前,民族音乐学(比较音乐学)研究的文章还非常着重音乐本体的认知与研究,如内特尔的《音乐分析的语言学路径》、梅里亚姆的《音乐人类学的方法》。1964年以后,民族音乐学则更为关注文化、行为和社会,而忽视音乐的本体。音乐本体的形态学研究出现来断层现象。后来的研究基本上都是在讲文化,或者研究中音乐和文化相脱节。
民族音乐学作为一个新兴边缘学科,强调研究音乐中的文化和文化中的音乐,阐述音乐与文化的关系是民族音乐学研究中不可回避的一项内容。在对民族音乐事项中涉及到的音乐形态学进行研究过程中,应当避免音乐形态与文化关系研究互不相干的“两段论”和相互脱节的“两张皮”现象。[6]
《音腔论》中的理论可以帮助学者在中、西音乐双重乐感的基础上,认知和研究民族音乐学研究对象的音乐本体,建立起对中、西方音体系的比较认知,进入认知民族音乐学与解释民族音乐学的研究视角。
三、《音腔论》的学术影响
《音腔论》发表后,让后来许多有关中国传统音乐的研究者在分析音乐本体特征时找到了理论的源头。这些研究既包含有传统音乐理论研究,也有现当代的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研究;既有戏曲、民族声乐、器乐表演理论与实践研究,也还有中国传统音乐的教育传承研究,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音腔理论的影响。
(一)被引数据及其分析
仅通过中国知网统计的引证数据来看,引用发表在中央音乐学院学报的《音腔论》和《音腔论(续)》这里统计的数据截止到2017年6月20日,不含编入《民族音乐学论文文选》的《音腔论》的被引情况。值得注意是有不少论著在注释引证文献时列的是该文选中的《音腔论》,如李玫关于中立音的系列研究。由于检索手段的限制,本文涉及的相关文献中没有统计该类《音腔论》的引证文献,特此说明。②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文献内容和研究方向分类主要是依据标题和论文的主要研究范围(即一级分类参照)来归纳的,还涉及到二级或者三级分类参照下的内容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交叉。就有195次。其中,被期刊论文引用113次,被博士学位论文引用23次,被硕士学位论文引用59次,如表1。
从引证文献发表时间来看,时间越晚被引用的文献量越大,尤其是近六年來,三种数据库类型中的文献量快速增长。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论文撰写格式要求要求是逐步规范起来的,因而,时间越早可供检索的引证文献也就越少。因而,这个数据无法表明《音腔论》刚发表后20世纪末的文献引用情况。
根据引证文献的研究主要内容和大致的方向来看,被引文献中涉及音乐形态理论研究的有52篇,涉及到民族器乐及其作品分析与演奏研究的有52篇,涉及到声乐和唱腔研究的有46篇,涉及到民族音乐学研究的有17篇,涉及到音乐创作研究的有18篇,涉及到音乐教育与传承的研究有5篇,此外,还有涉及音乐审美研究和舞蹈研究的文献各1篇,如表2。
从表2的数据可以看出,关于民族乐器及其作品演奏分析和一般音乐理论的引证文献占了引证文献将近一半的引证文献数量(分别占28.2%和26.6%);有关声乐和唱腔类的引证文献,也占有将近1/5(占23.5%);纯民族音乐学理论和音乐创组相关的引证文献基本持平(分别占8.7%和9.2%)。此外,还有5篇关于音乐教育和传承方面的引证文献(占2.5%)。这些数据表明,音腔理论影响最大的在于民族器乐及其作品演奏分析,其次是一般性的理论研究文献,其中主要包括有传统乐学、律学、戏曲音乐、音乐形态学、音乐审美及文化比较、语言学等。民族音乐学理论方面的研究文献不少,主要涉及到民歌、戏曲、曲艺、宗教音乐、文化以及仪式音乐研究,5篇关于传统音乐教育与传承的文献主要是对基本乐理、钢琴、器乐教学和母语文化教育教学模式等。另外,还有涉及到纯美学研究的文献和舞蹈研究文献各一篇,是否可以说明音腔理论带来的美学观念对舞蹈及其它艺术形式的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和作用。
(二)对传统音乐理论的影响
音腔理论对于整个传统音乐理论研究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音乐形态上。有对音腔理论进一步深化和拓展研究的相关文献,如沈洽本人对于“乐拍论”“动态音律”“描写音乐形态学”;有关于传统音乐形态结构理论与实践研究,如王耀华先生关于中国传统音乐结构学研究,韩向军、张金梅、吴璨关于孟姜女调等传统民歌、蒯卫华关于昆曲、王小龙关于扬州清音等传统音乐形态学的研究等等;有李玫、陈欣、韩宝强、孙毅等关于传统音乐的律学研究;有郭颖、王丽燕等关于润腔的研究;杨天星、王亮、苏陶关于曲谱和记谱法的研究;陈其射、肖梅关于传统音乐审美及其存在方式的研究等。以上的研究都借助了沈洽先生的音腔理论,结合自己的研究角度对中国传统音乐理论进行了不同层面深入细致的研究,共同推动了中国传统音乐理论的发展和中国传统音乐话语体系的构建。
此外,还有一批运用民族音乐学的理论与方法考察和研究乐种、民歌戏曲、区域音乐、宗教音乐文化或其它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这类引证文献主要有王兵关于大连音乐文化生态研究,腾祯关于大理少数民族洞泾音乐文化研究,张娜娜、郑于湄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究,蒋燮关于赣南采茶戏的研究,卓拉的庐山东林寺佛教音乐研究、姜洁的扬州地区丧葬仪式音乐研究等。这些研究都运用了音腔的理论来分析这些音乐文化中涉及到的音声,寻找其中的音体系的特征及体现的文化内涵。
(三)对音乐创作及其理论的影响
在中国当代音乐创作实践中,为了更加突出中国传统音乐的风格特征,符合中国人的审美需求,突出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和气质品格,作曲家会有意无意地根据中国传统音体系“带腔的音”的规律在曲调设计、乐器奏法、音色配置、审美意蕴等方面强调作品的中国风格。
对于这种风格的音乐作品和突出这种创作风格音乐家的分析和研究首先应该从音腔理论出发,发掘体现作品风格特征的核心元素之所在。这类引证文献主要有赵冬梅关于中国传统音乐的音高元素在中国现代音乐创作中的运用研究;王茜、俞丹等关于中国音乐创作中民族音乐语言的运用研究;姜小露、张丹妮关于作品中借用中国书画水墨意象的创作观念研究;于祥国关于作曲家刘健的创作研究等等。以上的研究都是基于音腔理论提出的原理,运用中国音乐体系特有的分析思路和研究方法进行的作品、作曲家的作曲技法分析与研究。
(四)对音乐艺术实践的影响
除了音乐创作外,音腔理论在中国传统音乐的艺术实践及其研究中也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这里所指的艺术实践包含民族声乐(民歌、曲牌、说唱及这类风格的创作歌曲)演唱、民族器乐的演奏、戏曲表演等。这类文献主要关于表演中如何分析和把握唱腔的风格特征,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作品的艺术形象,展现中国传统音乐的艺术神韵。
这类引证文献包括有仲立斌、汪人元、陈文革、马韵斐、薛雷等关于京剧、豫剧、淮剧、柳琴戏等戏曲的唱腔研究;曾宪林、吴迪、张芳芳等关于福建南音、广东音乐、江南丝竹等乐种的研究;还有大部分是对民族乐器演奏的研究和部分西洋乐器演奏中国作品的方法和风格特征研究。如李昂、沈雷强、王晓俊关于竹笛及其演奏的研究;张丽、林东坡、陈志坚等关于二胡演奏艺术和二胡作品的研究;石蔚、于亮、王超慧等关于琵琶演奏和琵琶曲的研究;邱霁、谭文琳、刘承华、成公亮关于古筝、古琴演奏技法和琴曲的研究。此外,还包括一些有关器乐作品的韵味表现,与乐队的构成和合奏研究,民族器乐相关的人物和创作研究等。
(五)对音乐教育理念的影响
中国的近现代音乐教育长期受到西方音乐教育的影响,在音乐教育观念、方法手段、曲目构成、音感体验、教育评价等方面都受制于西方音乐的体系,导致了中国传统音乐文化母语在音乐教育中的地位缺失。音腔理论发表以后,对于如何在音乐教育中如何抓住中国传统音乐的本质特征,培养学生的中国传统音乐感知能力、审美能力、即兴创造能力等都可以起到根本性的理念指导和实践参照作用。
与音乐教育相关的引证文献在数量不多,主要有曹军、李经关于中华母语音乐教育理念及实践研究;赵云的中国当代钢琴教育研究等。这些文献都引用了音腔理论和观点来论述音乐教育中的中华母语、中国风格和气质表现等问题,强调音乐教育中的中国传统音感观念和能力的培养。这类文献相对较少,应该引起广大音乐教育工作者和传统音乐研究者的共同重视,为共同做好中华母语文化和乐感为基础的音乐教育事业,传承好中华民族意蕴深远、丰富多姿音乐文化。
结 语
沈洽的《音腔论》是中国传统音乐形态学研究中的一部“元理论”著作,既有深远的理论价值,又不乏对中国传统音乐形态分析、演唱、演奏艺术实践乃至教育传承等方面的具体指导意义。它在文革后“百废待兴”的时代环境下呼吁而出,在民族音乐学研究中普遍忽视音乐本体研究而倾向于更加关注人类文化、行为和社会的学术背景逆势而立,在作者长期关注、思考和研究的积累中顺应而生。
《音腔论》的贡献不仅仅是提出了音腔理论,找到了中国传统音体系中有别于欧洲音乐体系“带腔的音”的主要形态特征和音感观念,更为中国传统音乐形态学研究和民族音乐学学科建设奠定了一块理论基石,对深入研究中国传统音乐形态理论,建立中国传统音乐理论自身的话语体系,指导中国传统音乐实践(创作和表演),构建起中华文化为“母语”的音乐教育体系等都具有宏观的理论指导意义和具体的实践参考价值。当下,音腔理论还为坚定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在音乐方面阐述了传统音乐文化的形态特征,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持。
参考文献:
[1] 沈洽.民族音乐学在中国[J].中国音乐学,1996(03).
[2] 肖梅.中国传统音乐研究述要[J].黄钟,2009(02).
[3] 佘雯婧.业精于勤行成于思——沈洽访谈录[EB/OL].http://musicology.cn/lectures/lectures_1766.html.
[4] 王耀华.中国传统音乐结构学研究四题[J].艺术百家,2010(03).
[5] 王耀华,乔建中.音乐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84.
[6] 王耀华.古今中西 音乐与文化——中国传统音乐形态学研究谈[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15(01).
(责任编辑:王勤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