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房里传来枪声

肖树乔

下过雪之后的天气异常寒冷，即使太阳出来了也没有缓解这种刺骨的寒冷，寿恩警官感觉冷风直接吹进了自己的骨头里。他因为工作要时常上下巡逻车，而这些动作也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到暖和些。

在包上脱氧麻黄碱（一种中枢神经兴奋药）的样本后，他接到了指挥台的新命令，让他去检查一所民宅。这所民宅的住户两天没有去上班了，也没有打通电话。这所住宅位于美国杰克逊县的东南角，比较偏僻，就连寿恩这样的老警官都不熟悉。

寿恩开着警车到达了这个地点，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指挥台给的那个地址，因为街上的房子没有门牌号。尽管警方一直在推进规范门牌号码的工作，但是在一些偏远地区人们并不把这当回事。在核对了一辆停在路旁的汽车的车牌之后，寿恩才意识到他走过了。他要去的地址就在南边一点儿。

在距离马路9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条弯曲的小径直接通向这所房子。房子前面的马路上没有汽车，也没有车辆通过的痕迹，表明下雪之后这里没有人来往。

第一眼看上去，这所房子跟其他的两层小楼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等寿恩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所房子还在建设中。它看上去像是将一层的农舍进行了加高，加上了第二层。寿恩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简陋的房子呢。

寿恩感觉有人会住在这样一种状态下的房子里的可能性不大。通往居住空间唯一的路是一个延长的梯子，梯子通到前门廊。在这样的房子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情况就像噩梦一样糟糕透顶了。寿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里走，压制着自己潜意识中跳出的危险警告。他没有向指挥台报告自己的新位置，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梯子之上

黄色。当寿恩离开他的警车，将他的警犬留在巡逻车上，独自一人朝着这所民宅走的时候，他就被笼罩在黄色中了。这所民宅的第一层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几根支撑房子的柱子显示着这所房子的破败。巡视完空空荡荡的第一层，寿恩又看了看那个梯子。不管此刻他内心愿不愿意走上这个梯子，他都只能走上去，这是他的任务。他又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这更加深了他的判断——这所房子里没有人。

但是，寿恩的任务是检查这所房子的情况，他必须完成任务，确认一下这里一切安好。在通常情况下，被寻找的人在被找到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的时候，被寻找的人得了病或者是受了伤；有的时候，被寻找的人在家中孤独地死去了。不管是遇到什么情况，他们的工作原则就是必须进入民宅仔细地检查一下，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虽然感觉这所房子里没有人，检查也是浪费时间，寿恩还是要按照规定检查一遍这所房子。

寿恩抓住门把手使劲一拧，门就打开了。门半开了，寿恩探进半个身子，对着屋里宣告他的到来。“有人吗？警察局……”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他甚至既没有看见枪手也没有看见枪，什么都没有看见。

致命的控制

红色。现在寿恩的世界变成了红色。他多处受伤，血从伤口上涌出来。第一轮的射击打到了他的右手、右胳膊、右胸、脖子和脸。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寿恩当时并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向右靠了靠。结果，他身体的左半边暴露出来。第二轮的弹丸打在他身体的左边。

现在，寿恩警官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听到了一个高分贝的喊叫声。这是他自己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我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他想道。

他的两个胳膊的桡神经都被霰弹打到了，所以他無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胳膊和双手了。现在，他只有靠双腿了。他回转身向着门廊走去。他心里想，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跳下去了。

他确实是只能跳下去了！

完美的落地

绿色。绿色是寿恩当航空兵时军装的颜色。他一直都对自己曾经当过航空兵而自豪和骄傲，但是却从来也不曾想到那时候的训练当天实实在在地帮了他的忙。他双膝并拢做了一个完美的跳伞动作，从门廊上跳了下来。身体着地后，他并没有跑向自己的巡逻车而是跑向房子的一侧。当然，他内心里更愿意反击那个枪手，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受伤的胳膊和手不可能取下挂在身上的武器，而用这双不太听使唤的手却可以拿到对讲机请求支援。

寿恩冲刺般地跑向一侧。那个男人这时走出房子，在二层的门廊处向他射击。随着爆炸的响声，寿恩的后脑勺到小腿肚都成了袭击的目标。他感觉自己的右腿被打中了，但是他一直在奔跑。

在这个过程中，寿恩开始向袭击者喊话，命令他停止射击。在发现没有丝毫作用之后，他停止了喊话，转而向指挥台求援。他所在的位置太偏僻了，通讯出现问题，指挥台没有收到他的求援信号。他调了好几个台才最终通过消防指挥塔联系上了指挥台。通过无线设备由中继器传递信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雨后见到彩虹般令他喜出望外。

“我受伤了。”寿恩对着无线设备喊道。

用无线电设备报告了自己受伤的状况和危险处境之后，寿恩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自我防卫上。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并且借助地面和身体的重量，设法将手枪从枪套中取了出来。不能自如地运用胳膊和手指让他对自己和自己所处的境遇感到恼怒。

现在，寿恩距离那所房子不足40米，但是他看不到那个向他射击的人。他猜想那个人一定是退回到房子里了，也可能是在装子弹。寿恩决定自己需要更换一个更好的位置，不管是从战略上讲还是从逃生的角度讲。他退回到大路上。

“不要着急，寿恩。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寿恩手里的无线电设备里传来了令人欣慰的消息。这是司格特·莫里斯的声音，他是高速公路巡逻队的一位警官。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寿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慰。

受了伤的寿恩退回到大路上，这样他可以观察那所房子的情况，同时也能知道救兵何时到来。突然，他看到一辆车从南面驶来。

寿恩向着这辆车挥手，希望车子能停下来。他能够想象车上的人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样子会是怎样的惊讶，但是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是希望能在此时得到帮助。车窗的玻璃缓缓降下，车里坐着的是位女司机。

寿恩对女司机急切地说，“我是警察。我受伤了，急需帮助。你有手机吗？”这个女人很平静地看着他问：“你的警徽呢？”

因为寿恩平时跟警犬一起工作，所以他制服上的警徽被缝上了。这个女人面对眼前受伤的这个人只是关注他身上没有任何警徽等警察应该佩戴的标志这件事也让寿恩很是震惊。刚走到这所房子跟前时，看到房子的状态让他吃了一惊，现在这个过于冷静、对一个受伤的人无动于衷的女人的冷漠让他又吃了一惊。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生气地喊道。

寿恩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枪手从房子的梯子上走了下来，向着他的巡逻车走去。接着传来他的警犬“法卡”的叫声。“法卡”待在巡逻车的后座上。

那个男人打开巡逻车的车门朝着驾驶员的座位开了两枪，然后将枪口对准了法卡。寿恩听到了法卡临死前的一声哀嚎。

寿恩举起克洛格手枪，使出浑身的力量尽量控制住不听使唤的胳膊和手向着枪手开了枪。这时候，那个女人决定赶快离开。她一踩油门，飞也似的逃走了。

逃走的还不止她一人。枪手在对法卡下了毒手之后也退回到房子里去了。

两厘米

霍伊特消防部门的消防车来到了现场。消防员看到寿恩警官双膝着地瘫倒在路的中间。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消防队员把寿恩扶起来，抬着他离开了危险地带。

在医院里，医生给寿恩处理了多处枪伤。枪手行凶用的是霰弹枪。危及生命的一处弹丸伤是距离他的颈动脉不到两厘米的一个伤口。医生说，寿恩的身体能够完全康复，只是神经受的伤恢复需要的时间更长些，而且是否能完全恢复也不好说。幸亏他穿着防弹背心，如果不是防弹背心的保护，他早就没命了。

镜头转回到那所位置偏远的房子。那个枪手跟后来赶到的警察足足对峙了两个多小时。看到头顶上有直升机监控，周围是将房子包围的警察，这个枪手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于是点燃了自己的房子。他的尸体后来被找到，是开枪自杀的，是想与这所房子同归于尽。

警方随后的调查发现，在这所房子后面的一堆胶合板下面埋着两具尸体。向寿恩警官开枪的这个人叫艾利史·顺皮。他只有27岁，跟父母一起住在这所房子里。两天前，他的母亲出门办事。他和他的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他一怒之下朝着父亲开了枪，将他打死了。等到母亲回来后，他一不做二不休也将她打死了。

寿恩身上的弹丸伤使他双臂的神经都受到了破坏，直到现在他的手指还是麻木的。时不时地，当年打入他身体里的大約250颗小弹丸自己就掉出来了。有一次在训练中，有一颗弹丸从他的肩上弹了出来，滚到了桌子上。

回忆起整个事情的经过，寿恩说，他有些后悔自己待在枪手可控范围之内的危险区里，没有充分地注意到自己的安全。他还提醒其他的警官要依据自己的直觉采取行动。

他说：“第一点，相信你自己的直觉。我当时看到那所房子的状况时就感觉自己不应该一个人上去，但是我没有倾听我自己的直觉发出的警告，冒险上去了。” 他还想对同行们说，当你发现自己受伤后要记住一点：你被打中了、你受伤了并不意味着你一定就倒下了。永不放弃、坚持战斗的想法非常重要。

寿恩在孤立无援、通讯受阻的情况下，勇敢地克服困难积极处理警情的行为受到了上级和同事们的赞扬。他获得了所在州的“年度优秀警官奖”，还被从地方警察局调到了联邦警察局里工作。

他现在工作顺利，心情愉快。

在读完这个故事之后，寿恩警官希望你能从他的经历中受到某种启发。尽管各国的具体情况有所不同，但是也存在许多相同和类似的情况。假如你被派到一个偏远的民宅检查该民宅住户的情况时遭遇了袭击，你能回答下面的问题吗？

1.寿恩警官加入警队之前受到的军事训练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他。你是否意识到在执法工作之外获得的技能有一天会帮到你呢？

2.你是否强烈地意识到要让指挥台知道你的位置，特别是在你正在采取行动时？

3.你是否想过你有可能无法加入正在进行的枪战中？如果是这样你怎么办？你在接到警情电话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4.在寿恩的两个胳膊不太听使唤时，他用双腿脱离了困境。你是否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体状况？你奔跑的速度达标了吗？作为警官，强壮的身体是你工作的保障，强身锻炼应该是你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