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奇人陈继儒与董其昌的收藏故事
2018-09-10陈利
陈利
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工。少年既有才名,不到三十,即取儒生衣冠焚弃而自命隐士,绝意仕途。陈继儒通儒、释、道。书、画、诗、文俱佳,又精书画,古玩鉴赏,可以说,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他无一不通,几乎就是一个博学多才的通人。
陈继儒标榜清流,20年不踏入城市,却又与世俗社会交往颇多,上自名官巨卿、文人学士,下至商贾贩夫、三教九流,乃至黄冠老衲、名妓才媛都和他有往来。他的作品,甚至是朋友间往来书信、记载历代掌故的笔记,一经流出,人们便相互传抄,一读为幸。和那些汲汲于功名利禄的所谓的“隐士”不同,陈继儒自焚衣弃儒后,就再也没有当官。据《明史》及一些史料笔记记载,他曾被朝中官员多次举荐,举荐他的人达十人之多,皇帝也曾下诏征用,他都逊谢不赴。
学识渊博 书画俱佳
陈继儒学识广博,诗文、书法、绘画均所擅长,并喜爱戏曲、小说。其书法学苏轼、米芾,对苏、米墨迹,最为喜爱,虽残碑断简,也必搜采,手自摹刻,成《晚香堂帖》及《来仪堂帖》。所画山水,空远清逸,松江博物馆藏有《潇湘烟雨图》。所画梅竹,点染精妙,名重当时。用水墨画梅,乃其首创,曾编《陈眉公梅花诗画册》,为后世所法。传世作品有《梅花》《梅竹双清图》等。
陈继儒所藏碑石、法帖、古画、印章甚丰。在东佘山居内,竖立的碑刻,有苏东坡《风雨竹碑》、米芾《甘露一品石碑》、黄山谷《此君轩碑》、朱熹《耕云钓月碑》等。得唐代颜真卿《朱巨川告身》真迹卷,遂将住处命名《宝颜堂》。陈继儒收藏书画有倪云林《鸿雁柏舟图》、王蒙《阜斋图》、梅道人《竹筿图》、赵孟頫《高逸图》,以及同时代的文徵明、沈周、董其昌等人字画。印章收藏有苏东坡雪堂印、陈季常印等。他还摹刻《晚香堂苏帖》《来仪堂米帖》,刻《宝颜堂秘笈》六集。
陈继儒的收藏中还包括一部分砚台,他曾在《妮古录》中提出:“文人之有砚,犹美人之有镜也,一生之中最相亲傍,故镜须秦汉,砚必唐宋。”此精辟论点一直为古砚鉴赏家所推崇。同时,陈继儒藏书颇富,广搜博采奇书逸册,或手自抄校。
交好董其昌 所藏不计其数
陈继儒收藏最多的,还是董其昌的作品。提陈继儒,就不能不提他的好友,董其昌。虽然陈继儒是隐士,却和董其昌齐名,也是同乡。一个在野,一个在朝,名动朝野,士人趋之若鹜。他们共同创立了绘画上的“南北宗”之说,流传至今,对后世的影响极大。
万历十三年(1585),陈继儒与董其昌一同参加了应天府举行的科举考试,然而双双落败。万历十五年(1587),陈继儒隐居小昆山,后移居东佘山,过着快意自适的归隐生活。在清静的环境,读天下书,写天下文,隐而不脱俗,为身隐心不隐,仍然针砭时弊,甚至一度成为“畅销书”作者,名声日隆,求见者不绝,所谓“来见先生者,河下泊船数里”。在隐居的几十年中,或品评书画、或吟诗作赋、交朋结友,过着一种自得其乐的生活。董其昌为其作《东佘山居图》,并题:“郗超每闻高士有隐居之兴,便为捐百万赀办买山具,予于仲醇以此赠之。”而与好友陈继儒放弃举业隐居的选择不同,董其昌屡败屡战,终于在万历十六年(1588)中举,完成了从生员到举人的身份变化,打通了其鱼跃龙门通向进士登科的关键。
万历二十年(1592)夏,董其昌在持节封楚藩的归途中触暑重病,陈继儒前来看望他,二人在夹室中相对赏画。当日,一同赏画的还有吴门画家孙枝,在他的建议下,董其昌把雅集情况诉诸笔端。
为了方便二人相聚,董其昌在宅中更为陈继儒建造了“来仲楼”,他们时常登楼阅览书画终日不下。董其昌于书画裁鉴通明,凡有批驳真伪皆可悬笔立就,陈继儒往往与之相互切磋激扬。后来董氏所鉴由其门人张圣清掌录成编,亦名为《来仲楼随笔》。董其昌的随笔中,比较少提到与朋友一起鉴赏书画,但是陈继儒却勤于记录那些活动,尤其是与董其昌共赏的时光。
万历二十七年(1599),董其昌离京回老家赋闲,为了排遣郁闷心情,七月,他与陈继儒泛游春申之浦,“惟吾仲醇,壶殇对引,手著翰墨,固以胸吞具区,目瞠云汉矣。”两人一起游览之状,董其昌多次游后作画,一是记录两人游历的美景,另一個应是为了见证他们的友情。
万历二十四年(1596),董其昌持节赴长沙封吉藩朱翊銮。当时官船正在池州江中航行,董其昌突然挂念起陈继儒来,心想他最近的读书生涯不知如何了,于是,他给陈继儒绘了《小昆山舟中读书图》,湘楚风景令董其昌赏心悦目,他又另画了一幅画寄给陈继儒,画上题诗云:“随雁过衡岳,冲鸥下洞庭。何如不出户,手把离骚经。” 董其昌在诗中以雁、鸥与衡岳、洞庭的关系,描述了自己前往楚地的行程,但是想起正在书斋中手把《离骚》、吟咏赋诗的高士陈继儒,自己的奔波劳顿要远逊于他的性静情逸。第二年秋,董其昌回到松江已经十月,他又立即前往小昆山访问陈继儒,下榻在新筑的读书台,为其绘制了《婉娈草堂图》。
董其昌与陈继儒一起的集会、出游与鉴赏活动不胜枚举。董其昌盛年时,因在朝为官经常外出,但是只要稍有闲暇或回到松江,他都会与陈继儒相会。由此可以理解,为何陈继儒在记录自己藏品时谈及董其昌则言“玄宰,不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