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员跨项选材的国际经验和科学探索
2018-09-07黎涌明陈小平冯连世
黎涌明,陈小平,冯连世
运动员跨项选材的国际经验和科学探索
黎涌明1,2,陈小平2,冯连世2
1.上海体育学院 体育教育训练学院, 上海 200438; 2.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 北京 100061
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是国际竞技体育成功的重要构成因素,各国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针对多个国家和多个运动项目的回顾性和跟踪性研究显示,基于刻意练习理论的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所提倡的“早选材、早定项、早成才”并不能确保运动员在成年阶段取得成功。与此同时,竞技体育领域越来越多的成功案例显示,成年高水平运动员具有早期多项和晚定项的特点,一些运动员甚至通过跨项在新的运动项目上实现了运动水平的快速提升。为此,一些为了遏制奥运成绩下滑和/或实现奥运会主场出彩的国家在总结运动员无组织跨项成才经验的基础上,尝试实施了有组织的跨项选材。跨项选材是指以培养运动员快速达到世界水平(参赛或夺牌)为目的,从其他运动项目中选拔已经达到一定训练水平的,且具有新项目所需的先天能力和/或后天经验(如技能和心理能力)的运动员进入一个新的运动项目,并为这些运动员提供政策、训练、科研、教育、生活等全方位保障的一个有组织的选拔和培养过程。我国在竞技体育体制机制改革和奥运备战形势紧迫的大背景下,一方面,可以通过实施跨项选材为北京2022冬奥会及之后的奥运会快速培养高水平运动员,另一方面,借由跨项选材的实施也可对我国现有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体系进行进一步完善。我国近年来逐步开展了运动员跨项选材工作,但在借鉴、摸索和创新过程中仍需进一步加强科学性和系统性。
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奥运备战;刻意练习;早期专项化;早期多项化
1 前言
“选材”是支撑竞技体育国际竞争力的9大支柱之一[12],也是决定一个国家竞技运动水平优劣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为此,世界各国都高度重视运动员的选拔工作,不仅在科学层面进行大量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而且在行政层面推出各种管理机制和激励措施。然而,已经实施多年的传统选材理念和方法一直受到广泛质疑,鉴于人体发育成长的非均衡性和个体差异、各种能力发展空间和时间的非一致性以及选材方法的局限性等问题,长期以来人们还不能准确预测一个少年儿童未来的专项潜能,传统的“早选材、早定项、早成才”思想一直是运动科学界一个饱受争议的命题。
长期以来,我国竞技体育,尤其是冬季项目的发展存在“数量匮乏”“交流不畅”和“训练落后”3个主要问题。越野滑雪项目世界强国挪威的注册人数是我国的330倍(2017年),我国现行的运动员注册制在相当程度上阻碍了人才流动,形成了领域(教育与体育)、地域(省市之间)和项目(各单项之间)壁垒,运动后备人才的严重不足已成为制约我国竞技体育可持续发展的瓶颈问题。同时,我国竞技体育还面临备战东京奥运会和北京冬奥会“任务重大、时间紧迫和形势严峻”的态势,“全面参赛”和“参赛也要精彩”业已成为当下中国竞技体育界的重中之重。
本文将在系统回顾国际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的基础上,梳理多个国家在运动员选材与培养领域的理论成果和实践经验,并重点介绍跨项选材这一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新模式。
2 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现状与问题
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包括选材和培养两个环节,选材是指筛选在某个运动项目上具有潜能的运动员的过程,而培养是指为已筛选出的运动员提供实现自身潜能的最合适环境[55]。人类有关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最早纪录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为了准备节日性或宗教性特殊比赛,古希腊城邦为有天赋的青年人提供机会以发展他们的运动技能[8]。近代以来开展大规模的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国家主要有东德、苏联和中国[1,8]。近30年来,迫于在奥运会上成绩下滑所带来的舆论压力和主办奥运会主场出彩的愿景,澳大利亚和英国先后开展了大规模的运动员选材与培养[2,33,54]。
2.1 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主要理论
目前,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可分为两个模式:第1个模式是基于Ericsson等人1993年提出的刻意练习(deliberate practice)理论[17],认为应该早选材、早定项和早出成绩,以期尽早完成专项(本文将英文的main sport统一翻译为专项,意思为运动员当前运动项目的训练,如游泳运动员的游泳或足球运动员的所有足球相关的训练)训练量的累积(10 000 h)[47]。该模式在运动员选材和培养领域长期占据主导地位[1,3,24],尤其是一些球类项目[25]大多采用这一模式;第2个模式是基于Cote等人2007年提出的体育参与发展模型(developmental model of sport participation,DMSP)[11],认为运动员取得优异成绩可经由两条途径,1)传统的刻意练习途径(早定项早成才),2)早期多项(6~12岁)晚定项(13~15岁)途径。基于DMSP模型的运动员选材和培养途径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基于刻意练习理论途径的不足,苏联1976年的研究就已经发现,在(成年阶段)取得优异成绩的运动员中,只有13%的运动员开始从事(某一运动项目)体育训练的年龄与实际规定的年龄(即青少年体校训练大纲所规定的年龄)相符,大部分运动项目中的(成年)高水平运动员开始从事(专项)体育训练的年龄比训练大纲要求的年龄平均大3~5岁[3]。
2.2 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存在的主要问题
传统的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主要基于以下3个假设:1)国际优秀运动员的成长轨迹是在一个运动项目内的线性发展;2)运动员专项训练时间的增加会促进其成功;3)运动员更早地进入选材和培养体系,是其成年阶段取得成功的基础和保障[54]。然而,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自20世纪70年代便受到来自训练实践的质疑,对多个运动项目高水平运动员的调查发现,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所参照的两大理论/模型(即刻意练习理论和DMSP模型)并不完全成立[26]。尽管基于DMSP模型的运动员选材与培养途径将传统选材(或定项)的年龄从8~12岁推迟到13~15岁[11],但这一推荐年龄仍早于众多对高水平运动员的回顾性研究所得到的年龄[26,54]。一些区别于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路径的成功案例不断涌现,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成功率被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并不高[27]。传统的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在过去30年间主要受到以下质疑和挑战:
1. 运动员成才并不需要10 000 h刻意练习。Ericsson等人所提出的刻意练习理论主要是基于音乐和围棋,而非体育[17],尽管后期有研究支持这一理论,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运动员达到国际优秀水平并不需要10 000 h的刻意练习[4,7,28,37,44]。Baker等人对澳大利亚篮网球(Netball)、篮球和曲棍球国家队28名运动员的调查发现,尽管运动员入选国家队时专项训练年限平均>10年(7~20年),但是,专项训练小时数却远小于10 000小时(600~6 026 h)[4]。Hornig等人针对德国足球运动员的研究也有类似的发现,运动员进入德甲前的专项训练年限和小时数约为16年和4 264 h,进入国家队前的专项训练年限和小时数约为17年和4 532 h[37]。Guellich等人发现,德国曲棍球奥运冠军取得首枚成年国际奖牌前的专项训练年限和小时数约为18年和4 393小时[28]。Oldenziel等人发现,34个运动项目的256名运动员从开始专项训练到进入成年国家队的平均专项训练年限为7.5年,其中28%≤4年(其定项年龄为17.1±4.5岁),30%>10年(其定项年龄为7.9±2.5岁)[44]。Bullock等人报道了澳大利亚备战2006年都灵冬奥会俯式冰橇的情况,26名被选拔的运动员经过14个月的训练,其中4名被选拔参加了奥运会[7]。这些研究表明,尽管一些集体球类项目可能需要>10年的刻意练习,但是,其他项目或更多运动项目并不需要10年,这些运动项目的刻意练习(专项训练)时间远少于10 000 h,个别国际竞争相对不激烈的运动项目达到成年国际水平的专项训练年限和小时数甚至更短。
2. 早期的成功并不能预测成年的成功。早定项和早进行专项训练是传统选材和培养理论的一个重要思想,它认为更早的定项和专项训练能够帮助运动员更早地出成绩[54]。然而,已有研究表明,这种早期的成功并不能大概率预测成年阶段的成功[3,5,23,30,31,39,49]。Kearney等对英国134 313项田径运动成绩进行了分析,发现排名前20的成年运动员只有9%(男)和13%(女)在U13时期也同样位列前20名,而U13排名前20的运动员在U20排名前20中只剩下不到13%[39]。Barreiros等对395名(足球、排球、游泳和柔道)运动员进行分析,发现≤14~16岁的国际水平运动员只有1/3在成年(≥17~20岁)阶段达到国际水平[5]。Schumacher等对1980—2004年来自108个国家的8 004名自行车运动员进行了分析,发现参加青年世锦赛的运动员只有34%在未来参加了成年世锦赛,成年世锦赛运动员只有29.4%参加过之前的青年世锦赛[49]。Guellich发现,雅典奥运运动员中只有44%在青少年阶段(16.8±2.5岁)参加过国际比赛[27],其针对德国足球的研究也发现,U11~15足球学院或国家队的运动员只有3%~14%进入U19+的足球学院或国家队,而U22+的足球学院或国家队运动员只有6%~20%来自 3. 成年优秀运动员普遍存在晚定项、晚进入选材与培养计划的现象。与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主张的“三早”相对立的是,大多数成年优秀运动员并不是来自早期的选材与培养计划,他们早期进行了更多运动项目的训练,在相对较晚的年龄才进行专项训练[20,21,26-28,43]。Guellich等人对德国竞技体育体系中的4 686名运动员进行了长达7年的跟踪研究,同时对244名德国高水平运动员进行了问卷回顾性研究,发现越早被选入国家培养体系的运动员越早离开这个体系;最终达到竞技层次越高的运动员当初越晚进入国家培养体系[23]。此外,Guellich对来自32个运动项目166名国际水平的德国运动员(其中83名为世界比赛奖牌运动员)进行了分析,发现奖牌运动员专项训练的开始时间更晚,在其他项目上的训练更多[26]。Guellich等人还发现,曲棍球奥运冠军在专项训练量上与其他国家级运动员类似,但进行了更多的有组织的其他项目的训练,更晚定项。Guellich等人的这一系列发现,同样得到了针对其他国家和更多运动项目研究的支持。Moesch等人对丹麦243名计量类国家队运动员进行分析,同样发现国际比赛奖牌运动员定项更晚,在青少年阶段专项训练更少[43]。Guellich对 4 455名奥运运动员进行了调查,发现不同项目运动员定项的年龄存在较为明显的项目差异,且相当一部分项目的定项年龄晚于传统的选材年龄段(即8~12岁)[27]。美国奥委会对1984—1998年期间的夏季和冬季奥运会运动员进行了问卷调查,发现回复的816名运动员在≤14岁期间进行了2.6~3.5个项目的训练/练习[20]。综上所述,针对多国多个运动项目的研究一致表明,成年优秀运动员拥有早期多项的背景,其定项更晚,并且更晚地进入某一运动项目的国家培养体系。 4. 运动员长期培养过程中的动态流动率较高。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认为,运动员早期被选拔进入某一运动项目后,其主要在这一运动项目内进行线性流动,但已有研究并不支撑这一假设[29,33]。Guellich等人将运动员年度流动率(turnover rate)定义为某一运动项目某一竞技层次中[(年度新增运动员数+年度淘汰运动员数)/2]/总运动员数,并运用该公式对德国体育俱乐部、体育精英学校、足球青少年学院和青年国家队,以及7个运动项目的青年国家队进行了研究。他们的研究发现,运动员的年度流动率为19%~44%,且所有区域性运动队的运动员在5年后的存留率均低于40%,国家级运动员在5年后的存留率低于10%[29]。Guellich等人的这一发现也得到Gulbin等人的支持。Gulbin等人对来自27个项目的256名澳大利亚国家队运动员进行了问卷调查,83.6%的运动员在运动项目内部的发展为非线性[33]。上文也提到,早期被选拔的运动员只有少量进入成年优秀行列,而成年优秀运动员也同样只有少量来自早期选材,这也反映一个运动项目从青少年到成年优秀期间发生了高比例的运动员动态选拔与淘汰,而且这种选拔与淘汰并不仅仅发生在同一个运动项目的内部,还有相当数量发生在不同运动项目之间。 5. 早期专项化增加诸多风险。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尽管可以让运动员更早地出成绩,但早期的成功并不能确保运动员在成年阶段也达到高水平,甚至早期专项化带来的弊端反而导致这些运动员在达到成年高水平之前就被淘汰。尽管对于青春期发育完成前出现巅峰运动表现的运动项目(如跳水、体操、花样滑冰、游泳[18,42])来说,早期专项化可能是有必要的[11,47],但对于大部分运动项目来说,有关早期专项化的文献综述和专家声明都表明,目前还没有证据支持青春期前的专项化训练是成年阶段成功的必要条件。与之相反,早期专项化会对运动员产生很多的负面影响,例如对项目的喜爱程度下降、损伤率的增加、心理压力的增加、对训练的怠倦、过早的缀训、学业发展受限等等[16,19,22,38,40,42,48,51,58]。另外,还有研究表明,运动员早期专项化的原因并非来自训练本身,而往往是由成年人的动机所催生[42],如职业项目运动员希望获得天价合同、家长希望子女获得奖学金、青少年教练希望保住工作职位等等。 6. 竞技体育人才培养效益有限。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将有“天赋”的运动员尽早的选拔出来,并提供大量的人财物支持,以确保更多的运动员能够更早的取得成功,但这种投入模式的效益如何是运动员选材与培养领域学者关注的另一个问题。两德合并后德国学者对此问题进行了较多的思考[114-16,24,56]。西德拥有约3万个分散的体育俱乐部,大部分俱乐部同时兼顾大众体育和竞技体育,但是,政府并没有大规模投入进行运动员选材与培养,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更多的是个人和俱乐部层面的行为,以及单项协会、体校和奥林匹克训练中心的附属计划。相比之下,东德在20世纪80年代拥有全职教练约6 000人(西德同期约120人),每年要对约20万小学生进行测试,从中选出约1.3万进入31个体育俱乐部(包括25所儿童青少年体校)。两德合并后,东德的众多竞技体育机构被得以保留。但是,对这些体育俱乐部、体育精英学校和奥林匹克中心的调查显示,东德地区投入更多但并未产生更好的运动成绩[14-16,24,56]。 综合以上6方面分析,基于刻意练习理论的“三早”训练主要存在以下问题:大多数运动员达到成年阶段的高水平并不需要10 000个小时的专项训练;尽管早选材早定项能让运动员取得青少年阶段的成功,但由于早期专项化带来的身体和心理的风险,他们中大部分并不能达到成年阶段的高水平;早期运动员选材主要针对运动员选材当时的形态学特征和运动成绩,但这种特征和成绩受运动员先前从事专项训练经历、身体发育程度[21]、相对年龄效应(出生月份大小)[57]等因素影响,这种运动员培养模式的成功率并不高[27,54];与此同时,每个运动项目的各个阶段都发生了较大比例的运动员流动,早期被选拔的运动员被淘汰,一些早期没有被选拔的运动员进入培养体系,成年阶段达到高水平的运动员大部分并不是来自早期的选拔;传统/早期运动员选材和培养在低龄儿童(和青少年)身上投入了大量人财物,但相比之下这种投入并不必然带来更高的产出,且这种培养模式可能并不利于运动员的长远发展。 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尽管可能存在高成本低效益的不足,但是,对于竞技体育投入大的人口“大国”来说,庞大的投入基数和人口基数仍然可以较好地支撑这些国家在竞技体育上取得参赛规模和奖牌榜的优势。然而,对于那些竞技体育投入有限的人口“小国”或者某一运动项目的人口“小国”来说,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体系显然存在诸多局限。此外,获得国际大型体育比赛(如奥运会)主办权的国家为了取得与东道主地位相符的优异成绩,需要在<8年或更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奥运奖牌运动员,这一时间显然又短于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对应的>10年或>10 000 h。因此,一些国家通过总结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不足和大量运动员短期成才的案例,在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方面进行了广泛和深入地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逐步形成了一种不同于传统选材和培养体系的、被称为“跨项选材”的新型选材和培养模式。目前,全球较大规模开展跨项选材的国家有澳大利亚、英国、加拿大、德国、新西兰和日本。我国作为一个人口大国和对竞技体育高度重视的国家,本应具有一个数量多、质量好和衔接通畅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队伍,但由于多年实行的“独生子女”和“应试教育”背景,以及竞技体育内部发展存在的若干问题,我国竞技体育尤其是冬季项目的后备人才极度匮乏。为此,为了解决我国竞技体育长期可持续发展问题并应对当下备战奥运会的紧迫和艰巨任务,我国于近年来陆续启动了多个跨项选材计划。然而,由于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影响的根深蒂固,且对近30年以来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实践的总结不够,特别是对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国际发展动态了解不足,我国竞技体育管理人员、教练员、运动员、科研人员,以及社会媒体和运动员家长对跨项选材仍存在若干认识偏差和误区。因此,更大规模跨项选材的科学实施需要对跨项选材的诞生背景、起源、发展、成功案例和存在问题进行系统梳理。 跨项选材是英文talent transfer或talent recycling[54]的中文意译,其直译意思为天赋运动员的转移或重复利用。尽管运动员跨项的成功案例可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见下文),但在可查阅到的文献中这一术语最早出现在2006年[36],澳大利亚体育学院的Halson等人报道了一例有着5年高山滑雪国际比赛经验的女运动员跨项进行场地自行车的训练[36]。此后,尽管多篇文献涉及跨项选材,但是,国际跨项选材理论和实践界还未就跨项选材的定义达成统一认识(表1)。我们对表1的概念作了进一步的异同归纳,其共性之处为:1)跨项选材是一个过程;2)跨项选材涉及运动员从一个运动项目跨入另一个新的运动项目;3)运动员跨项的目的是为了在新的运动项目中获得更好的成功机会;其尚未统一之处为:1)跨项之前运动员的运动水平如何,是否≥省级水平?2)跨项之前运动员的年龄和发育程度如何?3)什么样的运动项目之间适合跨项,是相似运动项目、相似项目需求、还是不相似运动项目?4)运动员跨项后是否在一个更短的时间周期内成才?5)跨项选材是一个正式的有组织的行为还是一个(教练员或运动员的)自发行为,或者两者都涵盖?6)跨项选材是否涉及选材后的后续培养和保障问题? 表1 文献对跨项选材的定义/描述 基于目前对跨项选材的定义/描述、各国在运动员培养过程中出现的成功案例,以及一些国家在跨项选材过程中的实际举措,可以将目前世界上出现的跨项分为两个维度和4种类型(图1)。两个维度是组织(有组织vs.无组织)和运动水平(跨前高水平vs.跨前非高水平),4种类型是在两个维度的基础上进一步分为,(Ⅰ)跨前高水平运动员的有组织跨项(如张培萌跨项钢架雪车),(Ⅱ)跨前高水平运动员的无组织跨项(表2),(Ⅲ)跨前非高水平运动员的有组织的跨项(对应英文概念talent detection),(Ⅳ)跨前非高水平运动员的无组织跨项。由于“选材”应该是一种有组织的行为,因此本文认为,有组织的跨项才属于跨项选材,而无组织的跨项则只属于运动员培养/成长过程中存在的一种现象。鉴于此,本文尝试将跨项选材进行广义和狭义两个层面的定义,二者的区别在于运动员跨项前是否达到≥省队水平。综上所述,本文将跨项选材定义为:以培养运动员快速达到世界水平(参赛或夺牌)为目的,从其他运动项目中选拔已经达到一定训练水平(≥省队水平为狭义定义,<省队水平为广义定义)的,且具有新项目所需的先天能力和/或后天经验(如技能和心理能力)的运动员进入一个新的运动项目,并为这些运动员提供政策、训练、科研、教育、生活等全方位保障的一个有组织的选拔和培养过程。 图1 跨项的4种类型 Figure1. Four Types of Talent Transfer 注:高水平为≥省队水平。 在有组织的跨项选材实施之前和实施期间,无组织的运动员跨项一直在各国运动员培养过程中时有发生。由于传统选材和培养的不足,一些早期被选拔出来从事某一运动项目的运动员逐渐发现自己并不适合从事当前的运动项目,其运动成绩长时间提高缓慢甚至停滞不前,在可预期的未来无法达到一个更高的竞技水平。这些运动员往往属于运动员长期培养过程中各个阶段被淘汰的对象,他们中除了彻底退出所在项目的运动员培养体系的那一大部分外,还有一部分进入了另一个运动项目的培养体系(如俄罗斯撑杆跳名将Yelena Isinbaeva之前为艺术体操运动员[54],我国著名跆拳道运动员陈中之前为篮球运动员[46])。此外,还有一些运动员早期由于各种原因从事了某个运动项目的训练,但是其可能具有一些其他运动项目的先天能力,后来由于伤病原因选择了更换运动项目,并在新的运动项目中达到了成年高水平,如挪威甲级联赛足球运动员Knut Anders Fostervold由于膝伤在30岁时换项到公路自行车,并在4年后代表挪威参加世锦赛[50]。还有一些运动员在一个运动项目上已经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如奥运会奖牌),其为了挑战自身极限,在退役之前/之后从事了另外一个运动项目的训练,并同样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如加拿大Clara Hughes在1996年奥运会上获得了公路自行车比赛的2枚铜牌,之后其跨项开始速度滑冰的训练,并在2002和2006年奥运会上获得了1金1银1铜的优异成绩,表2是优秀运动员跨项成功的更多案例。但是不可忽视的是,这些案例是因为运动员在跨项前后都取得了优异成绩才被人所知,而在各国运动员长期培养实践过程中还存在相当比例的运动员无组织跨项,他们取得的不同程度的成功并不为人所知。Collins等人对美国和加拿大参加2010年和2012年奥运会的运动员进行了问卷调查,结果发现,夏季和冬季项目中分别有5%~6%和8.9%~10.9%的运动员有跨项成功(跨前跨后都达到了≥省队的运动水平)的经历[9](表3)。综上所述,无组织运动员跨项往往是由运动员自身能力发展受限、损伤或挑战自身极限所促使发生的[45]。一些从事运动员选材和培养的学者试图从这些无组织跨项成才的案例中探索规律,寻求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另一条途径。这些探索为后期一些国家开展的有组织跨项选材积累了大量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 表2 无组织的运动员跨项成功案例[34] 表3 各国2010和2012年奥运会跨项成功人数[9] 注:跨项的标准为在跨项前和跨项后的运动项目上都达到了≥省队的水平。 尽管目前开展全国性有组织跨项选材的国家有澳大利亚、英国、德国、新西兰、日本等国[35],但规模最大的国家主要是澳大利亚和英国,有关这两个国家跨项选材的文献资料也相对较多。我国近年来尽管陆续启动了多个项目的跨项选材,但相比于澳大利亚和英国,我国竞技体育的跨项选材在多个方面仍亟待加强。这些开展大规模跨项选材的国家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奥运会成绩下滑(如德国和中国)或跌入历史低谷(如澳大利亚在1976年获得0枚金牌,英国在1996年获得1枚金牌),以及申办奥运会(如澳大利亚申办2000年奥运会、英国申办2012年奥运会、日本申办2020年奥运会、中国申办2022年冬奥会)。来自竞技体育复兴和/或主场出彩的压力迫使这些国家思考如何提高竞技体育运动员培养的成功率,甚至考虑如何在有限的时间(<4~8年)内快速地培养出具有参赛和夺牌实力的运动员。下面将着重介绍澳大利亚和英国的有组织跨项选材。 3.3.1 澳大利亚的跨项选材 二战结束后,澳大利亚在之后的几届奥运会上的金牌榜排名为3~9(金牌数为5~16枚),然而,在1976年加拿大蒙特利尔奥运会上澳大利亚只获得了1银4铜,金牌榜跌入第32位。1993年澳大利亚获得了2000年奥运会的主办权,在澳大利亚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当中就包括运动员选材与培养。Gulbin2012年对澳大利亚1987—2010期间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撰文进行了专门介绍(表4)[32]。澳大利亚在1987—2005年期间围绕运动员选材与培养进行了近20年的探索,除了投入的经费逐渐增加和增设了运动选材与培养的专职人员外,一个重要变化就是选材对象的年龄逐渐扩展到>18岁,选材的范围逐渐扩展到社区,选材途径兼顾项外选材和项内选材。2006年,澳大利亚政府专门拨款用于全国运动员选材和培养计划(National Talent Identification and Development program,NTID),旨在为2012年及之后的奥运会培养运动员[10]。该计划设立了专门机构,组建了由14名有着不同学科、技能和经验背景的全职人员组成的工作团队,并在全国设立了5个分支机构,与全国29所大学和地方体育学院开展合作成立选材测试中心。该计划主要开展了项内选材(talent selection)、项外选材(talent detection,图1中的Ⅲ型跨项)、跨项选材(talent transfer,图1中的Ⅰ型)、跨项推荐(talent amnesty,图1中的Ⅱ型)、补进选材(talent re-integration)5类选材,并开创性地设立在线选材平台(eTID,参与者自行进行简单测试并在线填报数据)。实施4年以来,选材对象中16~18岁和>18岁的运动员分别占36%和28%,且项外占比33%。遗憾的是,该计划实施4年后,澳大利亚终止了对该计划的继续支持,尽管其背后的原因尚不清楚,但澳大利亚在2008—2012期间两届夏奥会和2014—2018两届冬奥会的惨淡表现也许与此相关。 表4 澳大利亚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演变过程[32] 3.3.2 英国的跨项选材 澳大利亚的跨项选材尽管黯然收场,但是其为英国跨项选材积累了一定的经验。英国2005年获得2012年奥运会主办权,英国政府投入2.64亿英磅用于运动员选材与培养[9],并于2007年陆续启动了一系列选材工程[2]。相关数据显示,在2007—2011年期间,英国体育局与20个奥运和残奥项目的100多名世界高水平教练合作,实施了20个国家级的选材和培养计划,测试了7 000多名运动员,发现170多名潜在的世界奖牌运动员,培养出160人次参加国际比赛,获得54枚国际比赛的奖牌、8枚世锦赛奖牌、9枚世界杯奖牌、3枚欧洲锦标赛奖牌、14枚欧洲杯奖牌和1项世界纪录[52,53]。表5为英国近10年来实施的运动员选材与培养计划,尽管官方文件未明确这些计划属于跨项选材计划,但有限的资料表明,这些运动员选材与培养计划大都属于跨项选材,其具有明显的跨项特征,被选运动员相对大龄,成功案例大都快速达到了世界水平,甚至登上国际比赛的领奖台。相比于澳大利亚跨项选材,英国跨项选材有着更多的资费投入,更多样的跨项选材计划,跨前跨后运动项目更加明确,跨项选拔的测试标准更为科学,其在2012和2016年奥运会上取得的成绩也更为突出。 尽管跨项选材是基于对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不足的实证证据,以及各国运动员培养过程中大量运动员无组织跨项成才的案例提出来的,但文献中第1次出现跨项选材的概念[36]至今的十几年内,跨项选材的效果还未得到足够的实证证明,如何最有效的实施跨项选材也尚不清楚[46],有关运动员跨项成功的机制也只能从理论角度或以间接的方式进行推导。首先,既然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理论所提倡的早选材早定项由于运动员发育早晚[54]、相对年龄效应、早期专项化带来的风险、选材指标和方法的局限等因素的干扰成功率较低,那么,推崇晚选材(或青春期后选材)晚定项的跨项选材似乎可以提高运动员培养的成功率。与此同时,晚选材又离不开一个前提“早期多项”,即运动员需要在定项之前从事≥2个运动项目的训练[20,44](甚至是参与比赛),积累多种运动技能,发展一般身体能力,延续对运动训练的喜爱,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运动项目。其次,一些国际竞争相对不激烈的运动项目(如俯式冰橇[7]),以及一些受先天能力影响大、运动技能相对简单的运动项目(如赛艇[52]),一些低起点或零起点但有较好的相似项目人才储备的运动项目(如跆拳道[46,52]),似乎更易跨项成材。例如2010年冬奥会跨项成才的比率为8.9%~26.5%,远高于2012年奥运会的跨项成才比率(5%~7%),且英国和澳大利亚(冬季项目基础相对薄弱)在2010冬奥会跨项成才的比率(23.1%和26.5%)远高于美国和加拿大(冬季项目基础较好,分别为8.9%和10.9%)(表3)[9]。第三,一些极具天赋的运动员在多个运动项目上都有获得优异成绩的可能,但由于各种原因运动员可能只从事了某一项运动的训练,这些运动员在结束(或即将结束)当前运动项目时,可能也是其他具有相似项目需求的运动项目的选材机会,当然前提是这些运动员没有(较为严重的)损伤和对运动训练的极度厌倦。综合来看,对运动员跨项成才的机制和科学有效地实施跨项选材还有待更多的理论和实证研究[9,47,54]。 表5 英国选材专项计划[52] 注:*实施效果为2007/2008年至2011年期间的数据;#成才人数为进入世界级培养阶段的运动员人数。 跨项选材是我国竞技体育体制机制改革和奥运备战形势严峻的大背景下,实现运动员培养效率提升和短期内补齐我国冬奥项目竞技实力短板的重要举措。自2017年3月9日国家体育总局官方网站发布《冬季项目备战2022年冬奥会跨项跨界选材工作总体方案》至2018年7月31日,国家体育总局官方网站上共有167则有关运动员跨项选材的新闻报道,其中冬奥项目和夏奥项目有关的新闻分别有130和37则。然而,在我国冬季项目运动员队伍经由跨项选材不断得到加强的同时,我国运动员跨项选材仍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1. 我国需要进一步完善现有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体系。从澳大利亚和英国的经验来看,跨项选材是一个国家运动员选材和培养体系中的重要组成分,跨项选材工作也是在运动员选材与培养整体推进的过程中实施的。针对某一时间节点来培养成年优秀运动员的跨项选材举措需要首先置于完善一个国家的运动员选材和培养体系的系统工程中。图2是基于我国现有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体系和当今国际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前沿理论与实践推导出的一个选材与培养整体模式。图中黄色背景对应的金字塔为我国传统运动员选材和培养体系,即从体校/中学向省队/大学队、国家队、国际领奖台层层选拔的线性单向封闭模式,这一模式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注重了纵向输送而忽视甚至限制了横向之间的流动,形成了具有强烈本位色彩的领域(教育与体育)、地域(省市之间)和项目(各个项目之间)的壁垒,而来自澳大利亚[34]和德国[32]的研究也已证明这种模式不利于运动员培养过程中大量存在的流动(包括项内流动和项间流动),降低了运动人才资源的利用率。鉴于此,本模式首先增加了项间流动,即运动员其他运动项目(对应图2中蓝色区域)和最终走向领奖台的运动项目(对应图2中黄色区域)之间的流动,这种流动发生在省队/大学队和国家队,甚至是国际领奖台层面;其次,增加了省队/大学队和国家队与运动员培养体系外的有天赋的潜在运动员群体间的体系内外流动,即为一些“散落民间”但极具某种或某几种运动能力的人群提供进入运动员培养体系,尤其是省队/大学队,甚至是国家队层面的通道,澳大利亚和英国的选材计划也都专门有面向社会或社区的选材计划;第三,强调运动员在体校/中学以及小学(图2中未给予标识)层面的多项训练;第四,对项内流动进行了标识;第五,提出了统筹体育系统和教育系统竞技体育人才的设想,该统筹对我国竞技体育人才的挖掘和使用具有极其重要的积极推动作用。对于有短期内(≤4年)跨项夺牌需求的运动项目,在其他条件得到满足的前提下(如遴选国际竞争不激烈的运动项目),建议采取由其他运动项目(图2蓝色背景)的国家队和国际领奖台层面的跨项选材;对于夺牌需求相对不急切(如>4年),或者跨项成才指标相对较低(如以参赛为目的)的运动项目,可以将跨项的层面降低到其他运动项目(图2蓝色背景)的省队/大学队;对于我国竞技体育全面发展(夏季和冬季项目间的平衡,优势和潜优势、落后项目间的平衡,奥运项目与非奥运项目间的平衡,体育项目与类体育项目间的平衡),需要引导、鼓励、甚至是强制实行早期多项训练。当然,图2只是进行了相关设想,这一设想的实现还需要更大范围的政策保障和体制机制改革,需要考虑设立专门机构、聘请专职人员和投入专门经费给予保障。 图2 我国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体系设想 Figure2. Concept of Talent Identification and Development System for China 2. 我国需要建立适合运动员跨项流动的相关政策和组织实施机制。运动员的跨项流动和系统内外(包括体育与非体育,以及体育与教育)流动都需要国家出台相关政策给予引导,我国在实施跨项选材的过程中面临的众多问题大多与现有的政策有关,且这些政策的制定方涉及体育、教育、医疗、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等多部门,需要加强这些部门的沟通、协调和联动,构建以运动员为中心和以国家竞技体育发展为目标的选材和培养体系。 3. 我国需要理性认识跨项选材与传统选材的关系。跨项选材是对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的一种丰富和补充,来自澳大利亚和英国的实践和来自多国研究的发现表明,经由传统选材和培养成长起来的运动员仍是各国国家队运动员和奥运奖牌运动员的主体,经由有组织和无组织成才的运动员只占有限的部分。因此,在推动跨项选材的同时需要考虑如何完善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体系,包括引导、鼓励和强制运动员早期多项;推迟各项目的选材年龄,提倡青春期后选材;增设动态选材,防止一选定终身,等等。 4. 我国需要总结吸收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实践经验。现有对传统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不足的认识,大多来自国外学者对其本国运动员培养过程的研究。因此,我国需要建立运动员终身训练(和比赛)电子档案,加强对现有运动员选材与培养实践的研究,采用定性和定量的研究方法对我国过去几十年的运动员培养过程进行总结和反思,更多地从实证出发为我国运动员选材与培养体系的优化提供科学依据。 5. 我国需要科学遴选跨项前后的运动项目。跨前和跨后运动项目的遴选是影响跨项(快速)成才的一个重要因素。现有跨项选材的国际经验显示,奥运会新设运动项目、国际竞争相对不激烈的运动项目、竞技能力受先天因素影响大且技术相对简单的运动项目、具有大量相似运动项目高水平人才的运动项目往往是各国实施跨项选材的运动项目。其他运动项目尽管也可以实施跨项选材,但其成功的难度相对较大。同时,对跨项的理解不应仅仅局限于竞技能力构成相似项目间的跨项(如自行车转赛艇)和夏季项目向冬季项目的跨项(如短跑转俯式冰橇),还可以扩展到非奥运项目向奥运项目的跨项(如武术转拳击),类体育项目向体育项目的跨项(如舞蹈转体操),零体育训练经验的人群向体育项目的跨项(如“民间高手”转竞技体育)。可以预见,随着对跨项选材经验的不断总结和科学探索,未来将出现更大比例的有组织跨项的成功案例,冬季项目的跨项成才比例将进一步加大。 6. 我国需要科学制定跨项选材测试方法。对于已明确实施跨项选材的运动项目,要高度重视测试方法的筛选和实施工作。应根据各个项目的特点制定科学的检测方法和要求,该方法应该具有科学性、先进性、客观性和一致性,要对测试指标、测试环境、测试设备和测试人员进行筛选、规范、统一和培训。 7. 我国需要构建跨项运动员长期保障体系。跨项选材是一个涉及多方面的运动员长期培养过程,选材测试只是这个过程的开始。在有效遴选出真正具有跨项成才潜能的运动员后,如何为其提供科学的训练指导,如何为其提供多学科的科技支撑,如何为其职业生涯的发展提供指导,如何为其提供必要的心理辅导,都是运动员跨项成才的重要影响因素,这些因素需要在运动员跨项选材体系中得以体现。 一切以“运动员的发展为中心”是竞技运动训练一贯秉承的核心思想,在训练过程中不断对运动员的天赋进行甄别,将选材视为“不停摆”的科学工程,正是对这一思想的具体体现。应该认识到,“跨项选材”是一项世界性相对独立的选材科学研究和实践探索,对此应以开放、积极和严谨的态度,在广泛汲取国际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在紧密结合我国竞技体育实际的前提下,探索“跨项选材”的中国之路。 [1] 曾凡辉, 王路德, 邢文华. 运动员科学选材 [M]. 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 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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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lent identification and development (TID) is an important factor of the success of international elite sport. Huge investment of manpower, material, and financial resources have been made by countries of world accordingly with the purpose of enhancing the efficacy of elite athlete development. The traditional TID, which is based on the deliberate practice theory, advocates early identification, early specialization, and early success. However, retrospective and longitude studies based on many countries and sports demonstrate that the traditional TID would not guarantee the senior success. Meanwhile, the increasing success cases indicate the senior successful athletes are characterized by early diversification and late specialization. Some athletes even achieved rapid success through transferring to a new sport. Therefore, the countries, which experienced decrease in Olympic performance and/or held a vision of extraordinary success as the Olympic hosting country, learned the experience from previous informal talent transfer, and tried to launch formal and structured talent transfer. Talent transfer is defined as a formal detection and development process, which aims to rapidly develop international level athletes (either participants or medalists) by detecting athletes of certain performance level and with the genetic capabilities and/or training experience needed by the new sport, from other sports to a new sport, and providing policy, training, scientific, education, life support for them. Under the circumstance of elite sport reform and challenge of Olympic preparation, China could rapidly develop elite athletes through talent transfer, and take the chance of talent transfer to improve the current TID system. Systematization and science is warranted during the talent transfer in China since recent years. G808 A 1000-677X(2018)08-0003-11 10.16469/j.css.201808001 2018-08-08; 2018-08-14 科技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2018YFF0300901);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基本业务费资助项目(基本17-30)。 黎涌明,男,博士,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人体运动的动作和能量代谢特征, E-mail:liyong ming@sus.edu.cn。 陈小平,男,博士,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运动训练。3 运动员跨项选材的实践与研究
3.1 跨项选材的定义
3.2 无组织运动员跨项案例
3.3 有组织运动员跨项案例
3.4 运动员跨项成功的可能机制
4 我国运动员跨项选材需要解决的问题
5 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