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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瓦灰墙名九州
——画家彭英才

2018-09-06武文龙宋广山

中国设备工程 2018年17期
关键词:英才工笔胡同

文/武文龙 宋广山

水墨素描传八方和他的水墨胡同画赏析

狭窄的胡同、斑驳的墙壁、灰色的砖瓦、破旧的门窗,甚至板车、水桶、蜂窝煤……这里没有盛开的鲜花,更没有赏心悦目的色彩。作品展现的是历史沉淀下来的民居,如同发黄的“老照片”,记录的是即将消逝的市井生活和越走越远的沧桑岁月。没有丝毫杜撰的成分,每一条胡同、每一座四合院、每一堵墙、每一扇门、每一砖、每一瓦,都来源于现实生活。

从那一次冥冥中的创意开始,近二十年来,彭英才采用“工笔加素描”的绘画手法,“真实地再现”着老胡同的原始面貌,每一幅作品都源于现实生活、源于城市民居发展的历史沿革。这些作品记载着渐渐远去的岁月,拨动着时光的单弦,将许多淡去的记忆,重新拉回到现实生活中,在回味和揉捻中升华。

初涉艺术之路

1960年,是不寻常的一年,在这一年,非洲一共有17国宣布独立,因而这一年被称为“非洲独立年”。而在中华大地,这年的早春二月,由中国自行设计,制造的试验型液体探空火箭,在上海南汇简易的发射场首次发射成功,飞行高度8千米,迈出了中国探空火箭技术的第一步。就在这一年,彭英才这个新的生命在北京双井呱呱坠地。此后,随着岁月的增长,胡同里生、胡同里长,在胡同里一生活就是40余年。

胡同埋藏着小英才童年和少年的纯真记忆,像许多孩子一样,从四五岁起,出于对身边事物认知的兴趣,他拿起画笔,开始涂鸦,见什么画什么,渐渐地他那艺术的天分便显露出来,那就是,画什么像什么。但是,由于生活贫困,买不起好纸,就到处捡那些粗糙的高丽纸,没有笔,就逮着什么笔用什么笔,尽管这样,他的画却画得有模有样。从儿童时代开始,彭英才就是四合院里的“小画家”了。那个时候,自行车是家里的“三大件”之一,人们爱护有加,往往都在自行车的座子上罩一个座套。其实就是一块三角形的布,再砸上一个“涛子边”。彭英才把邻居家的自行车的座套要过来,用粉笔在上面画上一朵小花,大人们用彩色的线在缝纫机上一砸,自行车的座套就变成了有花儿的座套—— 这就是彭英才最早的美术作品。

上小学的时候,彭英才在班里美术课成绩是最好的,每次画画儿都是满分,很快就成为了班里板报组的成员。有一次,美术老师在班里展示了两张临摹李可染的山水画儿,因为觉得老师画得特别好,他居然下课到办公室去找美术老师,要求老师单独辅导,老师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利用课余时间,每天对他进行美术辅导,使他的绘画有了很大的进步……

就这样,从小学一年级起,他就开始担任班级里的美术委员,班级的黑板报成了他的美术专业园地,一直到高中毕业。

1980年,彭英才走入军营,在部队,绘画方面的才干一样派上了用场,下连队后,他在空军后勤当上了专业宣传干事。在正常宣传工作之外,他还给各班、排、连的宿舍都创作了一些山水画,挂在宿舍墙上。那段时间,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进行美术理论学习和绘画创作。

有一天,彭英才画着画着睡着了,就在这时儿时连环画里的人物却进入了梦境,醒来后他便迷上了工笔人物画,那些光彩动人的人物让他越画越着迷。工笔仕女图画是我国起源较早的画种之一。在其发展过程中,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同时体现了画家们对东方女性美的认知和诠释,以其永恒的艺术魅力穿越历史时空,中国自古以来绘画技术就以自己独特技艺别树一帜,尤其是细腻的工笔画更为一绝,仕女图是典型的一种;其人物刻画的细腻,表现在面孔上的五官头发、眉毛、衣服花纹、头饰的细部,几乎都是一笔一笔细描出来的,绝对是细致的功夫活,许多作品让人百看不厌,笔画之细令人叫绝。于是他买了很多关于工笔画技法的书籍,照着书上讲的步骤开始练习,不仅画一些白描仕女图的画稿,还临摹了一些工笔重彩仕女画,认真地学、刻苦地练。

《早读》登堂入室

很快,彭英才的工笔人物画便初具模样了,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著名画家黄钧的学生寇振,在寇振的指导下开始苦练“十八描”,使绘画的线条有了一个飞跃的进步。后来在寇振的引荐下,1985年,他拜在了著名工笔人物画家、美术教育家黄均先生门下,专攻工笔仕女和工笔花鸟。黄均先生一专多能,他常对学生说:“一个画家应该是既会工笔,又会写意,古人云:‘金针度绣、巨刃摩天’,只有掌握了工笔和写意的全能,才能开拓出更广阔的国画领域。”

有了黄均先生的言传身教,彭英才的绘画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提高得很快。再加上他刻苦努力、善于创新,他的作品一下子就成了大奖赛上的抢手货,受到很多人的喜爱。

他的作品突出表现时代感,这在他的作品《早读》里体现得尤为明显,青青的草地、古老的城墙、冒着白烟的蒸汽机车,白云蓝天下,放羊的孩子,人和物的衬托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在晨曦中,席地而坐,静静地捧读着令她陶醉的书籍,于温润持久的书香中徜徉着诗情画意,让人一下子就回到了青春做伴的岁月。

随着自己水平的不断提高,彭英才更加热爱绘画,把它当作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有更多的时间作画,他毅然决然的辞去了正式工作,步入了职业画家的行列。开始卖画为生,用自己的作品养活自己。

遁入“水墨胡同”

2003年,彭英才居住了40年的胡同开始拆迁,“大杂院”里几代人居住在一起的老邻居们挥泪惜别,纷纷搬上了楼房。住楼房的优越性自不必说,居住的条件确实好多了,宽敞了、明亮了、干净了,夏天不热了,冬天不冷了,再也不用冒着严寒在公共卫生间如厕了。可是,人文环境却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上了楼房,再也没有胡同里老邻居之间的和谐相处了,相对隔绝的空间,使楼房对门的邻居都互不说话,甚至互不相识。

从胡同里的亲切热闹,到楼房里的隔绝冷漠,彭英才感到陌生、感到不习惯、感到没有人情味儿,感到没有了安全感。他真的有些怀旧,有些留恋胡同里四合院的生活。对于胡同,他有着太多的眷恋,从小到大,娶妻生子、儿女成人,他在这里度过了40年的春秋冬夏。于是,那种不舍让他拿起画笔,凭着自己40年的记忆,把自己原来的家—— 胡同里的老屋用水墨的形式画了出来。

彭英才是一位基本功扎实、绘画才能出众的画家。无论是花鸟、人物,还是水墨、水彩,他的画都会令人眼前一亮。几十年下来,圈子里的人谁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美术方向定位在“水墨胡同”上。

为了让自己的“水墨胡同”作品在源于生活的基础上又高于生活,彭英才采取了“留古去今” 的方法。就是把历史和文化的元素保留下来,现代的元素尽量少入画。比如,胡同里同时停放着板车和汽车,入画的肯定是板车,把汽车去掉。这样,就增强了胡同的历史感和沧桑感,降低了胡同的现代感,使胡同文化更加厚重。为了把老北京胡同用艺术手法真实地展现出来,他跑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四九城留有他的足迹,门头沟斋堂爨底下村也洒有他的汗水……每条胡同的特点,门楼、石墩、台阶、泥泞的小路,他都烂熟于心。

在体现胡同的历史感和沧桑感上,他也是费尽了心机,他在绘画用纸上主要采用生宣纸,尽管生宣纸吸水力强,用淡墨水写时,墨水容易渗入,化开容易洇纸,不易渲染,对用墨技巧要求很高,需要掌握好墨的浓淡程度,方可得心应手。另外,在绘画技法上,彭英才独创了“水墨加素描”的技法,这种中西结合的技法,充分地表现出有着700多年历史的老胡同的沧桑感,学术价值很高;同时,由实景写生转化成为美术作品,又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而近似泛黄老照片的画面,不免勾起人们对胡同生活的回忆,又具有一定的人文价值。也因此,这种绘画技法的创新让他的作品一问世立刻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在彭英才之前,挖掘胡同文化的不乏其人。有的背着照相机走遍了北京的每一条胡同,拍摄了数万张照片,出版了关于胡同的专著;有的用速写的方法,去表现老胡同;有的用写意的方法表现老胡同的画面;也有的用水粉的技法,画出彩色的胡同。但是,都鲜有成功的范例。

这些作品并非胡同文化不够厚重,也不是在表现胡同的技法上出了问题。比如,摄影中的胡同画面,只能源于生活,却不能高于生活。在拍摄老胡同的场景时,那些汽车、空调、电线杆等现代元素很难绕过去;而速写的方法过于简单,只有线条,没有画面感,很难打动人;用写意的方法描写胡同,抒发的是个人的“胸中意气”,能感动自己,却很难感动别人;带彩色的那些技法,优点是能表现出胡同当今的现实,缺点是很难表现出老胡同的历史感与沧桑感。

而彭英才“水墨加素描”的技法,很好的克服了以上各种技法表现胡同的缺陷。“水墨加素描”的技法,既忠实于老胡同的现实存在,又增厚了老胡同的历史文化的沧桑感。因此,“水墨加素描”的技法,是表现老胡同的最佳载体。著名写意花鸟画家、慈善家吴东魁先生就高度赞赏彭英才的水墨胡同作品,免费邀请彭英才在东魁艺术馆举办个人画展,并亲自主持了画展,挥毫泼墨为彭英才题词:“书写京城胡同第一笔”。

2012年9月,彭英才在东魁艺术馆举办了自己的“水墨胡同”作品个展,取得了巨大成功。怀旧的风格,引起了怀旧的“共振”。正如著名京剧艺术家袁世海的侄子袁宝钧先生所感慨的那样:“看到这些水墨胡同作品,使我回忆起当年的胡同生活”。京城里那些有过胡同生活经历的收藏家们纷至沓来,纷纷向彭英才求画儿,说:“这才是值得收藏的东西”。彭英才成功了,他的水墨胡同作品受到很多收藏家青睐,被高价收藏,通过一幅幅老胡同的画面,人们回忆着自己的胡同生活。这些并没有什么色彩的画面,其蕴藏的历史内涵和文化内涵,深深地拨动着观赏者的心弦。

但是,随着北京的城市建设进入快速的发展时期,那一条条承载着北京古城美好记忆、承载着古都700年历史文化的胡同,正在以空前的速度逐渐消失。就在彭英才苦苦寻找胡同里美好瞬间的时候,一些美好的东西已经开始消失了。比如,他画过的一幅作品叫《百花深处》,画的是护国寺的大殿外景。可是,当他再次走访到这里的时候,护国寺大殿已经在一次火灾中付之一炬,永远在京城的胡同里消失了,而今,只能通过《百花深处》这幅画作重温护国寺大殿的“身影”了。

这件事让彭英才很纠结,他甚至不敢再去回访他曾经走访过的胡同,因为他不知道这8年,有多少他画过的胡同已经消失了,让他的水墨胡同作品真正成为了“最后的影像”。除了胡同,还有北京的古城,这些都是彭英才生生恋着的“故友”,今后的日子里,他要把这些留存在生命里的影像用手中的画笔一幅一幅晕染于纸上,这是他的“缘”,也是他冥冥中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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