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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传统军事防御环境的转型与启示

2018-09-05高原方茗王向荣

风景园林 2018年4期
关键词:城堡军事公园

高原 方茗 王向荣

在21世纪科技高速发展背景下的今天,历史上的防御工事已经基本失去了它们的防御功能,传统军事防御环境面临废弃和转型。风景园林师和建筑师参与到军事防御环境的保护与改造中,利用军事防御环境的特征,通过风景园林的设计手法,使公众融入其中感知历史和文化。西方国家军事防御环境的改造与多种手段结合,从城市记忆、空间的改造、公园管理等多个角度给以启示,为风景园林设计提供新的思路。

世界各地的军事防御环境各具特点,它们的形成发展伴随着城市文明的进步。军事防御伴随战争产生,以抵御外界的攻击为主要目的。本文讨论的军事防御环境,主要指军事防御这种行为活动的实践载体,包括防御工事以及受到防御工事影响的外部环境,主要是从中世纪(西罗马帝国灭亡到文艺复兴时期)开始至20世纪之前欧洲国家的军事防御环境,以及欧洲国家殖民统治过程中传播到美洲的典型的军事防御设施。除此之外,本文还讨论了当今设计师对它们的改造和设计。

1 军事防御环境的形成与发展

军事防御环境受到城市的发展、科技的进步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它是城市的一部分,并通过空间和时间上的存在属性,影响着历史和社会发展的进程。

1.1 防御环境的形成

在早期人类聚居的环境中,为了在危险时得到庇护,人们修筑抵御外敌的围墙。这些围墙的设计和修建取决于地形和当地的材料。危险来临时,人们聚集在这里共同抵抗外敌。因此,不定期的聚集活动成为了永久性固定居住地的基础[1]。希腊的卫城(Acropoles),伊特鲁里亚人、拉丁人和高卢人的重镇(Oppida),斯拉夫人的城镇(Gorods)的形成和发展都具有类似的特征。它们以防御的功能出现,后逐渐发展成为较为固定的聚落和城市。

防御环境的形成背景是社会和文化环境。古罗马是一个极富侵略性的帝国,为了满足战争时的防御需求,其城市规划也带有军事化色彩。在横跨欧亚非大陆的疆土上,古罗马建造了大量的“罗马营寨城”(Roman Camp Walled City),开辟道路满足物资需求,同时修建城墙、桥梁、水道等来满足战略需求[2]。罗马帝国末期,城镇是主教驻节地,城墙不仅起到防御作用,同时也是一种统治象征,控制宗教统的同时也代表领土的边界。哈德良长城(Hadrian’s Wall)、安敦尼长城(Antonine Wall)和日耳曼长城(Limes Germanicus)就是当时古罗马帝国边界的标识。

1.2 中世纪的防御环境与城市发展

中世纪,欧洲封建割据频繁,在这一时期出现了大量的城堡,这些城堡多坐落于交通要道的枢纽、河口或区域的控制点。它们不仅是防御工事,还是区域的行政中心并兼具领主生活空间的作用[3]。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城堡附近是最为安全的区域,人们大多在城堡附近聚集并开展商贸活动[4]。

1.2.1 城堡与城堡网络

中世纪早期,拥有广袤森林的北欧和西欧建造了大量土木结构的城堡,罗马帝国和地中海地区则以石砌城堡为主。诺曼人(Norman)在入侵英格兰的过程中,为了快速占领土地并保护军营安全,建造了很多简单的造价低廉的土木防御工事。土木城堡的塔楼通常选择建在山丘上或在平地堆起的土堆上。土堆四周挖出沟渠、建造堤防,并围起庭院容纳需要保护的居民,这里被称作“堡场”(Fort field)[5]。但想要达到长期的防御要求,需要及时将木材替换成为石材。11世纪末—12世纪初,随着战争技术的发展,石质城堡增多,并逐渐取代了木质城堡。

9世纪欧洲各地领主掀起建筑城堡的高潮,城堡遍及城乡,领主统治着城堡以及城堡周围的城堡区,以保卫各自庄园的安全。西班牙中部高原卡斯提尔地区(Castilla)也由于堡垒众多而得名“堡垒州”;德国境内,城堡数量达到12 000多个,从城堡的分布和类型上来看,德国中部南部主要建在山上,形成山堡,北部平原和沼泽地区则建有水堡,这些城堡作为支点形成网络状的防御体系;威廉一世(William I,1027—1087)也曾在英格兰地区修建了城堡网,城堡之间以公路相连,形成了防御网络[6],当时英格兰地区仅爱尔兰的韦克斯福郡(Wexford)就有400个城堡[7]。

1.2.2 城堡及防御环境对城市发展的影响

中世纪的城堡在欧洲分布广泛,并与城市发展密切相关,西方史学家曾经对中世纪西欧城市的发展模式提出3种基本的说法。其一,有学者认为城市起源于“自治地区”,在9世纪抵御北欧侵略的防御工事基础上,商人们逐渐聚集在这里销售商品,形成了商品的交易区域,并逐渐发展成为城市。其二,中世纪早期,城堡为居民提供免遭战争的避难所,随着封建割据的频繁和商业的发展,人们开始在旧城堡附近修筑新的城堡作为避难所,这些新的城堡则是现代城市发展的基础[8]。其三,城市兴起于教堂和修道院附近,这些地方吸引大量教徒和学生,随后吸引手工业者和商人聚集,从而逐渐发展成为城市[9]。这些中世纪城市形成理论中,前2种占有主导地位,即以城堡为中心形成城市或在已有的聚集区附近修筑新的城堡。虽然城堡的作用有所不同,但城堡在欧洲城市形成过程中承担防御和统治作用。16世纪城堡开始逐渐丧失其军事防御功能,但仍然是权力的象征。

1.2.3 要塞

与具有一定的私人属性的城堡不同,要塞代表了一种公共的防御设施。14世纪,“要塞”(Fortress)一词开始在欧洲出现,通常指险要的关隘,是一种特别加固的军事设施[10]。14世纪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出现,并迅速在欧洲扩展。在新航道开辟的基础上,资本主义被推向美洲大陆,欧洲人不断地在美洲进行殖民活动[11]。军事防御环境也随之转变。约从15世纪到17世纪,要塞逐渐演变为一种混合了城堡、宫殿、军事职能的建筑,有些要塞也逐渐发展为城市的规模,形成要塞城市。

北美西部与西班牙殖民统治相关的要塞,多以“Presidio”命名。“Presidio”用于西班牙控制的区域中,意为防卫要塞。590hm2的普西迪要塞(the Presidio)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它是旧金山这座城市的起点(图1)。16世纪西班牙人到达旧金山湾区后,对旧金山的地形进行探索,并在当地选择地点建造2座建筑,一个作为军事用途,一个作为传教用途。其中作为军事用途的建筑就是旧金山的普西迪要塞[12]。

1.3 景观、地图学与军事防御环境的创新

中世纪欧洲的城市大多是自发形成的,城市形态普遍不规则。文艺复兴时期,地理学、测量学、地图学等科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现代建筑学也得到初步发展,这些学科成为城市规划建设的理论和技术基础。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规划设计中,人的主观能动性被进一步强调,欧洲的城市规划思想越来越重视科学性、规范化,人们开始纷纷探寻各种理想城市的布局[13]。

1普西迪要塞是旧金山城市的起点The Presidio is the starting point for San Francisco

1.3.1 地图革命与风景园林的图示化

文艺复兴的背景下,16世纪地图学和测量学的发展,促进了风景园林的图示化进程。人们开始使用欧几里得几何原理、线性透视理论和方法,在城市中建造规则式的园林。地图革命引起了人们对于风景园林感知的变化,也深刻影响着军事科学和军事工程的进步。随后意大利、荷兰等国家,通过制高点的鸟瞰视图获得较真实的垂直透视,这一突破直接影响之后对要塞的创新。地图革命给人们提供了一种可以有计划地进行空间的控制和管理的途径。地图学的发展、风景园林的图示化还与国家的领土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为规划和管理的基础资料。

1.3.2 16世纪要塞的创新

尽管地图学、测量学、建筑学的发展为16世纪要塞的创新奠定了技术基础[14],但当时艺术家、军事工程师和制图员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工,为了提升要塞的防御能力,新的数学知识、工程技术也都被用于要塞的设计中。

15世纪晚期,新式的几何外形的要塞在意大利诞生,这种设计可以用来防御当时被广泛使用的大炮。新式要塞的菱形平台,不仅可以减少直接打击的火力,还能扩展射击角度。16世纪中叶,意大利建造了大量的新式要塞取代了原始的炮塔。欧洲其他地方称这种防御设施为“意大利式防线”(棱堡),后人更多地将其称之为多面棱堡(Bastion,图2)。虽然多面棱堡在之后欧洲的殖民统治中也被传播到美洲、亚洲等地区,但在科技和武器进步的背景下仍然逐渐被淘汰。

2 16世纪的多面棱堡平面图Plan of multi-faceted bastion in the 16th century

3历史上荷兰水线包含多种防御工事The Dutch Waterline contains a variety of fortifications in history

1.4 城市尺度下的防线体系

17世纪,第一次科技革命爆发,人们开始探寻自然的规律,并尝试将一切事物都归纳到普适性的抽象法则中。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城市中开始出现笔直的大街和规则的空间。

城市规划的发展在军事防御环境中表现为城市尺度的防线规划。堡垒、要塞等防御工事通过线性的空间被组织起来,形成防线体系(图3)。荷兰水线(Dutch waterline)是一种利用洪水进行防御的军事防线,历史上曾包括60多种防御工事和一系列地面防御设施。荷兰水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29年,弗雷德里克·亨利王子(Frederik Henderik,1584—1647)受到独立战争时期一个利用洪水的防御机制的启发,在堡垒和城镇周边建造水闸和隐蔽的攻击点。并在改进中进行种植设计,将这些防御工事小心地融入到环境中,形成一种隐蔽的军事防御环境。这个隐蔽的体系使防御工事的轮廓变得模糊,并通过地面覆盖物以及与周围环境相同的灌木丛和树木,使现有的林缘线得以延伸来掩护堡垒。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位于法国东方的马奇诺防线(Maginot Line,图4),全长约390km,整个防线由“保障地带”(纵深4~14km)和“防御地带”(纵深6~8km)组成,包括梅斯筑垒地域(Metz fortress area)、萨尔泛滥区(Saar flood area)、劳特尔筑垒地域(Lauter fortress area)、下莱茵筑垒地境(Rhine fortress area)和贝尔福筑垒地域(Belfort fortified area)[15]。防线的不同的区域具有不同特征,梅斯筑垒地域、劳特尔筑垒地域以防御工程为主;萨尔泛滥区的防御主要借助天然的沼泽地和江河障碍;下莱茵筑垒地境以河流作为天然的屏障。20世纪70年代以后,如图中所示,马奇诺防线的军事意义已丧失(图5)。法国政府通过拍卖的方式将马奇诺防线还之于民,一些防御工事被改造成旅游景点,一些则变成了蘑菇养殖农场。

2 传统军事防御环境的转型与保护

防御工事的维护需要国家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而军事武器的更新速度远快于传统防御工事的改进速度。20世纪初,随着陆军机动性的提升,维护和驻守所需要的人力财力已经远超过防御工事本身具有的价值。虽然这些军事防御工事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的功能,但它们仍然具有防御工事的基本特征:占据区域的控制点、保留传统的空间形态、代表城市的历史。因此,这些军事防御环境在经济和社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面临转型。

伴随着西方国家的军事削减计划,军事防御环境开始被重新定义。而在此之前,欧洲一些国家已经逐步开始了早期对军事防御环境的保护工作。1790年法国国民议会设立了遗产保护机构[16],保护的内容就包括早期的要塞、堡垒等历史建筑。在美国,对于历史遗产的保护不仅是国家的行为,这种自上而下的管理体系还得到来自民间的自下而上的支持。1916年,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成立,对国家军事公园和战争遗址进行管理。随后,民间组织也开始活跃起来共同保护国家的历史。国家信托基金、历史保护咨询审议会等机构也纷纷参与到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之中。国家信托基金是美国全国性的致力于鼓励公众参与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的民间非盈利组织[17]。历史保护咨询审议会的形成与1966年的《国家历史文化保护法》有关,他们主要负责保护全国的历史资源并制定相关保护政策,历史保护咨询审议会在促进国家历史资源的保护和积极利用的同时开展教育和培训工作。1966年后,国家公园管理局的管理也纳入了历史保护的内容,并通过制定相应的活动,以公众介入的形式进行可持续的保护。

1972年,在巴黎举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上,倡导并缔结了《遗产公约》(Heritage Convention),这是文化遗产保护上重要的里程碑[18]。欧洲文化遗产保护的内容随着对历史文化重视程度的提高而不断丰富。保护的内容不仅局限于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城堡、城墙等内容,军事防御空间不断被纳入到文化遗产中,构成了今天的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4 马奇诺防线是跨越城镇的防御体系The Maginot Line is a defense system that spans towns

5 马奇诺防线现状照片Present status pictures of Maginot Line

6炮台公园处于曼哈顿湾最前端The Battery Park is in the front of the Gulf of Manhattan

3 防御空间转型的典型案例研究

在军事防御空间保护和改造的进程中,城市规划师、建筑师和风景园林师们参与进来,使军事防御空间重新融入城市生活。炮台公园、半岛历史遗迹保护工程、荷兰水线、蒙锥克山等项目是不同时期的军事防御环境改造项目,项目中设计师们通过风景园林的手段对防御空间进行了重新定义。

3.1 纪念景观:纽约炮台公园、意大利半岛历史遗迹保护工程

19世纪末 20世纪初,“纪念”的理念在欧美西方国家流行,人们过修建纪念物的形式表达对人和事物的怀念。美国早期的纪念公园—炮台公园(the Battery Park),是军事防御环境的改造项目之一,也是纽约最早的城市公园之一(图6)。炮台公园地处曼哈顿湾最前端,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它在城市的历史上承担着重要的军事角色(图7)。1624年,荷兰人在哈德逊河(Hudson River)与东河(East River)的交汇处,架起大炮来保卫“新阿姆斯特丹”(New Amsterdam)。随着时间的推移,防御工事的规模逐渐扩大,1812年这里修建了一座圆形要塞—克林顿堡(Fort Clinton)。在大都市计划的推动下,原本的要塞环境被大面积拆除,只留下要塞墙作为国家纪念碑。公园北侧的老兵纪念碑,中间被切割出一个士兵的形象,每年战争纪念日,日光会直射士兵头顶,并照亮地面的纪念徽章。炮台公园的“移民者”雕塑、“东岸纪念碑”以及“911”死难同胞的世贸大楼残骸遗存都以纪念物的形式延续人们的记忆,展示城市的历史。

在意大利统一150周年纪念时,政府启动了半岛历史遗迹保护工程。项目所在地玛达莱娜岛(Maddalena Island)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意大利海军的防御基地总部。政府在这个岛上为意大利统一领军人物朱塞佩·加里波第(Giuseppe Garibaldi,1807—1882)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纪念场地。纪念公园以“未来不曾忘却历史”为主题,在历史场地中通过文字、雕塑等方式强化人们对历史的认知。对历史上军事防御空间的改造为人们提供了新的纪念景观形式。军事防御空间的改造,最主要的功能是向公众提供了新的去感知历史的环境。人们在改造后的军事空间中可以平等、公正地认识战争的历史。

7 如今的炮台公园已成为纪念公园Battery Park today has become a memorial park

8 蒙锥克山上的城堡融入周围环境之中The castle on mount Montjuic merges into the surroundings

9 维赫滕堡改造项目Fort vechten renovation project9-1 维赫滕堡及周边环境改造Renovation of Fort vechten and the surroundings9-2 维赫滕堡改造方案平面图Plan of Fort vechten renovation plan floor

3.2 与城市事件相结合的蒙锥克山

从蒙锥克山丘(Montjuic)可以俯瞰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平原、海岸线以及略夫雷加特河(Loughborough River)。它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伊比利亚人(Iberian)建立要塞和堡垒的理想场所。中世纪时期蒙锥克山上建立起了面向大海的波特城堡(Porter Castle)和监视灯塔。18世纪初,蒙锥克被波旁军队占领,波旁帝国(Bourbon Empire)确定新的政治秩序并在城市中建筑2个城堡,一个现在被改造成为了巴塞罗那城市中的西乌达德拉公园(West Udadehra Park),另一个即为蒙锥克山。波旁帝国从城市内部的西乌达德拉和城市外部的蒙锥克城堡2个据点完成对巴塞罗那的控制。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蒙锥克山经历了多次改造,加强了4个堡垒的防御力,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外观,即采用不规则梯形布局以适应山地(图8)。

如今西乌达德拉公园和蒙锥克公园都已经成为巴塞罗那的“绿色吸尘器”。巴塞罗那奥运会的规划建设中,蒙锥克公园被重新分区,并被定义为历史公园、运动公园以及自然过渡区。新的规划将历史、运动的主题同自然环境有机地连接起来,使被战争历史覆盖的蒙锥克山重具活力。1999年,处于蒙锥克山西侧山腰的巴塞罗那植物园建成并对外开放。植物园的设计在考虑到场地的地形状况后,结合了山体的地形和堡垒的外观,运用分形几何的构图法,将全园划分成若干个三角形区域。植物种植在这些划分好的特定区域中并经过精心的色彩选择,突出展现了地中海地域特有的植被特色和农耕景观。

3.3 荷兰水线规划与设计项目

荷兰的风景园林表达出人对自然的适应和改造过程,荷兰水线对于荷兰不仅是一种防线体系,也代表了一种土地管理模式。在过去的几年中,风景园林师们对荷兰水线的不同区域也进行了改造和设计,这些设计都保留了场地中的原有肌理和设施,并利用水线独特的空间和地形塑造了一系列具有特色的公共空间。维赫滕堡(Fort vechten)作为荷兰水线上的一个堡垒要塞,被改造成为水线博物馆。这些改造还包括了堡垒附近的堤岸、水闸和城堡屋顶的部分。城堡的屋顶部分被清理后呈现出明确的几何形体(图9),突出了防御工事的几何特征。

荷兰的绿色通道工程(The green road works)项目在历史上是荷兰水线中完全布满壕沟系统和沙坑的区域。在改造过程中,一些壕沟和沙坑的复合系统被废除,但壕沟仍然保留。设计师们对现有的较为郁闭的空间进行了改造,重新建立军事空间与周围景观的关联性,恢复被废弃的壕沟和沙坑系统。娱乐路线、生态景观与科普设施融入公园中,人们在场地中进行交流、娱乐的同时,可以在场地中体验军事设施带来的严肃的空间氛围(图10)。绿色通道工程(The green road works)项目最终以一种军事娱乐设施的形式呈现,融入新的活动的同时也拉近了市民与场地的距离。同样是在荷兰水线的背景下,屈伦博赫要塞(Fort Werk aant’ Spoel)项目的前身是一处战略防御要地,也是用来保护控制水线水量的洪水闸。设计师们结合场地的盆地地形,将掩蔽壕、防弹建筑通过阶梯式露天剧场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草坪雕塑。如今,这个场地经常被用于当地和区域性的团体活动,成为荷兰水线规划中新的的重要节点。

4 军事防御空间转型的启示

炮台公园、蒙锥克山 、荷兰水线等军事防御空间的改造项目,从历史文化、城市发展、空间改造等角度给我们带来启示。军事防御空间的保护与转型需要植根于城市文化,突出其场所精神;强调空间特征,将军事防御空间与城市空间有机结合;同时,军事防御空间作为一种文化遗产需要一种可持续的管理和保护方式。

4.1 军事防御空间作为场所精神的载体

场所精神是一种人与特定场地的互动关系。军事防御环境是场所精神的一种载体。其实对军事防御空间的改造,设计师需要做的不是颠覆性的设计,而是挖掘场地的历史,在其特点的基础上进行重塑和提升。因为在特定环境中活动的人们将产生对场地独特的体验和价值判断[19]。场所精神的塑造不仅是硬质的建筑物和广场空间,植物、水体等要素也是场所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要素与人们一起共同演绎着历史的变迁。荷兰水线、蒙锥克山等防御空间的形成与自然要素关系紧密,水线利用洪水和周边的环境对防御工事进行掩护,而蒙锥克山上建造的要塞形态与山体相结合。同时,设计师们的改造延续了自然特征,荷兰水线仍然融合在周边的环境中,形成连续性的植物景观,蒙锥克山的改造突出当地特色的山地景观和地中海的农耕景观。这些设计尊重自然元素在环境中的角色,遵循自然在历史过程中的发展规律。从历史中去寻找踪迹—老的肌理、历史遗迹、稳定的植被类型,将现状融入到新的设计中去,这样的设计使新景观与其他环境有明显区分,让其成为独特的场地[20]。

4.2 军事防御环境与城市空间的关联性

军事防御环境的转型经历着空间从封闭到开放的过程,因此空间的公共性和关联性需要被不断强化。将军事防御环境转型成为博物馆、公园等使其具有公共空间的属性。在这类转型过程中,哪些历史被忽略、哪些被强调,过去的经历如何与当代人们的经历相关联等,这些内容在城市中集中体现于公共空间的设计和表达[21]。卡尔(S. Carr,1992)在《公共空间》(Public Space)一书中指出,公共空间在意象塑造上的关键在于,它包含3个层面的“相关性”,这不仅包括公共空间应与使用者个体具有相关性,即空间能显示与使用者个人发展和个体特征的关联性;空间同样应体现群体的相关性,即能提升公共空间中群体之间的相互联系;在更宽的层面上,公共空间还应具有社会的相关性,即公共空间能够表达城市文化和时代的特征与意义[22]。

设计师们改造军事防御环境的过程也是重新塑造军事防御环境与周边环境关联性的过程。在城市高速发展的今天,历史上的军事防御环境如何融入新的环境中是设计师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意大利波焦因佩里亚莱要塞(Fortress of Poggio Imperiale)是一个堡垒的景观改造项目(图11)。这座堡垒由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圣加洛家族(Sangallo)建造,为守护阵地防止敌人的侵袭。堡垒的改造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对场地的干预,侧重于修复。设计师们通过重新梳理和组织景观的秩序,将历史景观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并在堡垒前方开辟出一片空间,堡垒墙体与周边的多边形活动空间相连,并利用几何的线条强调了军事堡垒的形态特征。

公共空间在军事防御环境转型中发挥了核心的作用,它不仅是军事防御环境的未来,也是它们转型的手段和主要策略。它协同社会包容、文化多样和环境保护等措施,在城市中构建着一种平衡的关系。这种平衡的构建不仅是空间上与周边环境的融合,更在时间上与历史对接,形成一种延续性的、更易融入的表达方式。

10 绿色通道工程项目中的壕沟被改造成娱乐路线The trenches in the green passage project have been transformed into Entertainment Routes

11 意大利波焦因佩里亚莱要塞项目平面图Plan of project of Fortress of Poggio Imperiale in Italy

4.3 可持续的管理模式

军事防御环境改造的主要目的是重新激活历史,并使他们以一种新的角色更好地融入人们的生活。这些军事防御环境不仅是历史,更是一种文化遗产。英国遗产委员会提出,遗产是“当代对过去的利用”,是“人们认为足够重要,并且希望传给子孙后代的来自过去的特征”[23]。传承历史的同时,军事防御环境作为文化遗产更需要一种可持续的自下而上的保护模式。普西迪要塞(the Presidio)和克里希菲尔德(Crissy Field)湿地是市民自主参与保护的典范。1933年普西迪要塞被认定为加州历史地标,1962年被确定为国家历史地标。但作为军事削减计划的一部分,1989年美国国会投票决定结束要塞严肃的军事角色而将其作为一种积极的军事设施。其先是被国家公园管理局接管,随后被要塞信托基金和国家公园管理处联合管理。如今普西迪要塞包括主营区、克里希菲尔德湿地、南区天然野生地和金门地区4个主要的区域。这里不仅是综合旅游区还是生活社区,除游客外这里还拥有3 000名永久居民。人们在这里学习、进行户外娱乐活动并体验城市绿色心脏中的历史遗迹。普西迪要塞的管理模式成功构建了军事环境与市民关联性。市民就是军事防御环境如今的主人,人们积极地参与到区域的管理和维护中,形成可持续的自主管理模式。

5 总结

规划未来需要观察现在和过去。柯林·罗(Colin Rowe)曾在《拼贴城市》(Collage City)中强调了城市历史的重要性,他认为城市是历史的沉淀物,每个时期都在城市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24]。传统的军事环境的转型,除了空间的重新定义外,更涉及历史的延续以及价值观念的延续。设计师们在改造过程中不仅需要关注公共空间作为物质“空间”的特性,还需要关注其背后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背景。《马丘比丘宪章》指出:“保护好、恢复和重新利用现有的历史遗迹和古建筑,必须同城市建设过程结合起来,以保证这些文物有经济意义,并继续使之具有生命力。[25]”场所精神重塑、对场地历史的全面认识是一个基础的条件。构建历史空间与市民关联性,构建历史环境与市民之间的思想共鸣,是军事防御环境转型的重要的策略。对于文化遗产自下而上的可持续的保护模式的构建是军事防御环境转型和保护的重要措施。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军事防御环境的转型,不仅应该挖掘场地的文化,也应该遵循自然环境发展的客观规律,因为,它们不仅是人类的历史,也处于自然演变的进程之中。

致谢:

感谢张晋石老师在论文写作和修改过程中给予的帮助。

注释:

图1由 Louis Choris(1815—1828)绘制,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Choris,_Presidio.jpg;图2引自法国国家图书馆(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公共资源;图3引自TeBrake, W.H., (2012). Alfons Fransen, Dijk onder spanning. De ecologische, politieke en financiële geschiedenis van de Diemerdijk bij Amsterdam, 1591-1864. BMGN - Low Countries Historical Review. 127(3),p.review 57. ;图4由作者自绘,资料来源于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ginot_Line#/media/File:Maginot_Line_ln-en_svg.svg;图5来源自维基共享资源,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Maginot_line_2.jpg;图6引自炮台公园官方网站:http://www.thebattery.org/battery-conservancy/the-battery/;图7引自炮台公园官方网站:http://www.thebattery.org/;图8作者根据蒙锥克山官网历史整理改绘: http://ajuntament.barcelona.cat/castelldemontjuic/en/castle/history/fortress-18th-century;图9引自West8设计公司网站:http://www.west8.com/cn/projects/all/fort_bij__vechten/;图10引自redscape设计公司网站:http://www.redscape.nl/?lang=en/;图11引自Ferrara Associati(http://www.ferrarassociati.it/)公司的设计项目意大利波焦因佩里亚莱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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