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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关“东方”的误区

2018-09-04宋敏

西部论丛 2018年9期
关键词:赛义德他者话语

宋敏

摘 要:爱德华﹒赛义德(Edward﹒W﹒Said,1935-2003)是当代享有世界声誉的文学家和文化批评家,是西方乃至世界的一座学术重镇。他被认为是后殖民文化批评理论的开创者,他的代表作《东方学》影响颇大。他的理论虽然不可避免的存在一定的缺陷,但是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现实的思考和理论的启发。在盛行的全球化语境之下,想要建构和谐的东西方关系,就势必消除东西方二元对立的思想。

关键词:赛义德;东方学;他者;话语

一、新时期下的文化理论批评

新时期以来,理论批评的话语主要是靠引进,算得上是自产的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进口的,尼采、弗洛伊德、福柯、海德格尔、德里达……这一连串的名字背后是一个又一个交相辉映的思想,正是由于这些思想的相互交融、吸收、碰撞或者是互补、冲突、对立,才形成了二十一世纪前后文学理论批评较为繁荣的文化景观。我们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些名字,没有这些思想的涌现,理论批评将是如何的苍白。[1](p38)

二、赛义德与后殖民主义

后殖民主义可以说是一个既复杂又颇具争议的概念,从文化理论上来讲,它的内涵十分复杂。在西方学术界,如果要讨论后殖民主义,就避免不了要引用霍米﹒巴巴、佳亚特里﹒斯皮瓦克和爱德华﹒赛义德这三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的著述。如果说霍米﹒巴巴的理论具有较强的“第三世界”文化批判特色,斯皮瓦克的后殖民主义理论带有明显的女权主义和解构色彩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赛义德的理论则有着强烈的意识形态色彩和政治批判性,他的批判锋芒直指西方文化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其明显的理论基石就是对“东方主义”的建构。赛义德的《东方学》自1978年出版后在东西方世界都引起了极大关注,开创了东方学话语分析的先河,成为后殖民论述的经典和理论依据。他认为东方学是19世纪西方国家对东方的想象,它不仅是“启蒙时代之后欧洲文化据以在政治学、社会学、军事、意识形态、科学和想象各方面塑造甚至制造东方的一个极为系统化的学科。”而且是西方“控制、重建和君臨东方的一种方式。”[2](p4)《东方学》是文化霸权主义的产物,它的重心是批判东方主义、文化帝国主义,从根本上说,它仍然是一本关于文化、观念、历史和权力的著作。在赛义德看来,东方主义不仅是一门学科研究、一种思维方式,更是一种霸权话语的垄断,最终成为帝国主义和文化霸权存在的理论借口。

三、赛义德与东西方文化视角

(一)有关“东方主义”的基本含义

赛义德有关东方主义的基本含义主义可以归结为三个方面。其一,“作为学术研究的一个学科”[2](p4)的东方学。最早的学术上的东方主义,也称东方学,那是一门学问,或者说是一个学科,是作为一种学术传统的东方学。作为一种研究学科,发源于18世纪的英法,并随着两国的海外殖民扩张而发展,是欧洲对东方及其当代命运的表述。正如赵一凡先生在《亨廷顿、赛义德和东方主义》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虽然表面上东方学涉及教学和研究,但其中渗透了殖民主义的观念。在西方文化、文学中,东方一直被描写成异质而不善的形象,东方成了西方文化对异质文化为我所想的产物。而赛义德所做的正是如此,在《东方学》中,他研究的“不是东方主义与东方的关系,不是历史地求证东方主义的观点是否适用于东方,也不是对东方本身的研究,而是专门研究作为一种观念的东方主义。”[3](p5)这里赛义德所说的东方学就带有早期欧洲殖民主义强烈而专横的政治色彩。其二,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或“话语方式”的东方主义。它把东西方文化一分为二,区别看待,忽视了东西文化的联系。东方与西方是相对而言的,东方学的思维方式即以二者之间这一本体论和认识论意义上的二元区分为基础。[4]把东西方文化对立起来进行看待,西方是看客,而东方是被看者,西方是主体,东方是受体,观看者有着先天的优越感,进而形成一种认识论上的即成见解,也就是一种先入之见或谓“成见”:西优东劣。于是,一个西方人想象中的、被妖魔化和歪曲后的东方,一种西优东劣的观念被自然而然地置于人们的思维模式之中。其三,“将东方视为西方用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的一种方式。”[2](p8)作为一种权力话语方式,东方学是根据东方在欧洲西方经验中的位置而处置、协调东方的方式;是对东方进行描述、殖民、统治等方式来处理东方的一种机制。西方表述东方、形成东方学的同时,就把西方的意识形态、思维方式等等扩展到东方,而且重要的是,它使读者以知识的形式接受了东方学家对东方的表述。于是,关于东方的知识被直接转化为实践的行动,转化为对东方的权力,最终使得西方的意识、知识、科学控制着最遥远的东方地域以及最细微的东方要素。

(二)关于“东西方”视角的实质

《东方学》这部著作的基本观点是反对本质主义,是对一个长期以来被认为无须质疑的问题的再思考,是对经典文本的“再阅读”,及对于以往的“认识假定的再审视”。赛义德认为“东方”和“西方”这样的地域观念都是人造的,这里的“东方”,已不是作为东方自身的东方,而是西方人眼里的东方,它不是“自性”的而是“他性”的,是以“他者”的身份和形象出现在西方面前的,是西方人的一种文化构想物,一种认为的话语实践。因此所谓“东方主义”或“东方学”,大抵而言,指的是西方文化以自己的价值尺度对东方的看法、见解,认识、观念等而形成的一种知识性话语。赛义德在这个世界的“话语—权力”结构中看到了宗族国政治、经济、文化、观念与边缘国政治的明显的二元对立。在这种对立的权力话语模式中,边缘国往往是仅作为宗主国的“强大神话”的一个虚弱陪衬,东方的贫弱是验证西方强大的神话工具。这种强权政治虚构出一种“东方神话”,以此显示其文化的无上优越感,这就是“东方主义”作为西方控制东方所设定出来的政治镜像。它采用东方学的想象视野代替东方的经验事实,将东方学家对东方的表述当真理接受下来。东方主义虚构了一个东方,西方用带有偏见的眼光看东方,创造了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民族本质。东方主义的基本策略是将东西方人为划分、对立,西方通过对他者的否定与求异来完成对自我的肯定。如果将西方的强大、理性、文明与东方的软弱、直觉、野蛮相对照。在西方人眼中,东方代表异域情调,东方人是劣等民族,他们落后、野蛮、残忍、邪恶、纵欲、怪异、堕落、宿命,缺乏缜密的推理,是非理性的,而欧洲人贞洁、成熟、合乎逻辑、热爱和平,代表了自由、民主、道德,是高级的、发达的、人道的、理性的。东方永恒如一,始终不变,没有能力界定自己,要么给西方带来威胁,要么为西方所控制。欧洲人用虚构文化上的“他者”来陪衬和确证自身的存在。东西方话语中的东方充满异国情调和原始的神秘色彩,如气功、八卦、太极、迷信、风土、民俗等,满足了西方人的好奇。用赛义德的话说,这些不同面目的东方是“为了西方”而设置的,是不同时期西方的利益、欲望、价值的投射,是帝国因素和想象因素的结合。这种东方文化视角的设定是一种霸权文化的产物,这种现象背后实质是西方殖民主义情结和西方文明优越论。可见,东方主义说到底就是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的一种文化折射。

(三)关于“东西方”视角的主张及意义

赛义德反对第一世界“看”东方或者使东方“被看”的话语权力操纵者,也不赞成第三世界民族主义者强化东西方文化冲突论,主张超越非此即彼的传统的二元对立的东西方文化冲突的僵化模式,超越东西方对抗的基本立场,消除形而上学的本质主义,解构权力话语的神话,努力消除文化霸权,而不使用一个话语霸权去取代或抗衡另一个话语霸权。他希望通过分析“西方”和“东方”彼此对立的文化统治权力机构而寻绎这个中心——边缘矛盾??。他强调应该从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的误区中走出来,从东方主义的束缚中走出来,真正进入多元共存的后现代世界格局之中,强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第三条道路”,从而使东西方成为对话、互渗、共生的新型关系,他倡导非霸权主义、非本质主义的人文研究,提倡一个没有权威,没有中心与边缘,不存在任何特权位置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可以表达自己的思想,平等的对话。总之,赛义德具有“非边缘化”和“消解中心”意识,他以一个后殖民批评家的身份向西方主流话语发起有力的挑战。他的《东方学》强调非西方文化对历史的言说,解构西方中心话语,在多元时代,重新书写东方文化身份。通过揭示东方主义的文化话语霸权实质和背后的政治权力机制,提倡反本质主义和多元文化主义,消解了西方将东方视为“他者”的逻各斯中心主义,从理论上成功地实现了对东西方中心——边缘二元对立模式的解构。

(四)关于“东西方”视角的双重价值

1、积极性

赛义德的《东方学》的价值在于为我们跨学科学术研究开辟了崭新的理论视野,将研究的触角指向历来被西方主流学术界所忽视,并且故意边缘化了的一个领地:东方或第三世界;它为从事文化批评的学者指出社会、历史与文本的密切关系以及学术、意识形态与权力的关系,为一般的读者指出文化自我和他人的观念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角色,为第三世界指出了西方文化的潜在力量,同时也提示东方世界究竟该如何透视这一力量。[5](p32)

2、局限性

但是,正如不少东西方学者已经注意到的那样,赛义德建构的“东方”和“东方主义”也不是没有它的局限,这种局限性具体体现在地理上、意识形态上和文化上。首先是“东方主义”的地理学上的局限。这一方面受制于赛义德本来的出生背景和知识学力的局限。众所周知,从地理上来说,“东方”至少可以囊括幅员辽阔的亚洲、非洲和大洋洲地区,而赛义德的书中,东方的地理学界线仅仅划到近东和中东的阿拉伯地区,而很少论及更为广大的东南亚地区和诸如中国、印度和日本这样一些重要的东方国家,这不能不说是它的一大局限。 其次,“东方”或“东方主义”还有着其意识形态和文化上的局限。就其意识形态和文化意义上而言,我们通常所说的“西方”观念或文化实际上指的是基于西欧和北美诸国流行的资产阶级价值准则之上的意识形态或文化观念,而与此相反的则被笼统地称为“东方”的观念。正是基于这一意识形态上和文化上的巨大差异,东西方才在二次大战后的“冷战”时期一直处于对峙状态;随着“冷战”结束,东西方关系进入了一个“后冷战”时期,在这一时期,照亨廷顿的描述,“文化将是截然分隔人类和引发冲突的主要根源……全球政治的主要冲突将发生在不同文化的族群之间”,而在诸种东方文化中,最危险的莫过于(以阿拉伯世界为中心的)穆斯林文化和(以中国为中心的)儒家文化。亨廷顿的这番偏激之词倒是抓住了東方文化的两大发祥地,而这却被赛义德所忽视了,这不能不说是一大缺陷。

四、《东方学》出版的现实意义

《东方学》的出版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人们的广泛的讨论,在后殖民文化领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但也遭致各方面的误解和攻击。有人表现出极大的敌意:认为书中的“东方学”是西方的隐喻和缩影,整个西方是其他非欧洲民族的敌人;也有人认为东方学是对西方的侵略性、掠夺性的彰显;更有人把此书理解是对西方宣战的宣言书,这都是对《东方学》的误解。[6](p55)赛义德的东方学研究带给了我们多方面的文化启示。他的理论洞见对当前有关全球化语境下东西方文化关系的讨论有着积极的指导意义。在文化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东方文化应确立自己正确的文化身份,这样才能有效地参与到全球化的共建中去。[7](p44) 东方应该是东方人的东方,它的存在并非得依赖于西方人怎么看,也就是说,应该按照东方人固有的价值观来估价和描述东方及东方学或东方主义,换句话说,在对东方进行描述或估价时,也应该像西方人估价和描述西方及其文化那样,立足于自身的东方视角,只有这样,才能得出一个正确的不带任何偏见的东方的概念,而任何戴上后殖民主义有色眼镜观察到的“东方”或“东方主义”只能使人误入歧途。同样,把东方当作一种“猎奇物”来考察或观赏或研究也难免不失之偏颇。后殖民主义本身也明显地含有不可掩饰的双重性:反殖民性和新殖民主义,对此我们必须有足够的理解和认识,而不应当在未搞懂其内涵时就奢谈后殖民主义并盲目地将其滥用于中国文化和文学研究中。

参考文献:

[1] 邵建.文学与现代性批判[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2] (美)爱德华﹒W﹒赛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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