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类型压力对飞行员安全绩效的影响规律研究*

王永刚，张香瑜，宋真真，张婧怡

(1.中国民航大学 安全学部，天津 300300；2.中国民航大学 经管学院，天津 300300)

0 引言

许多航空事故的发生都与飞行员的不安全行为有关，在导致不安全行为的众多因素中，飞行员的心理压力被认为是影响飞行安全的主要因素[1]。因此，掌握飞行员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规律对控制其不安全行为和减少飞行安全事故是十分必要的。

早期研究表明，压力对绩效的影响规律曲线呈倒U型[2]，然而压力对绩效的影响规律并非如此。近些年，关于压力对绩效影响规律的研究结论随职业不同呈现不同的规律：对每日进行高难度作业的美国空军机械师和企业职工，压力有助于提升他们的绩效[3-4]；对于电力企业中的生产线操作员工和基层管理人员、只负责学习没有其他忧虑的学生、安全风险较小且工作任务简单的火柴制作工人、有极高的体力要求并且时常处于危险环境中的消防员、每天进行着高标准严要求作业的矿工、工作量大且工作时间长的高校教师、铁路司机等，压力则会降低其绩效[5-12]；对于工作内容复杂、脑力需求大的研发人员和刚刚经历过自然灾害袭扰的小型企业经理，适当的压力有助于提升工作人员的绩效，过大的压力则会降低其工作绩效[13-14]。

由此可以看出，压力对绩效的影响规律随研究对象、环境等因素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规律。飞行员的工作具有作业难度较高、工作时间长、工作量大、操作复杂且对脑力需求较大等特点，这些特点分别与空军机械师、高校教师和研发人员的工作特点存在一些相似之处，而这3种人员的压力对绩效的影响规律完全不同，因此，飞行员压力对其安全绩效的影响规律亟待探究。曾有学者对飞行员在执行飞行任务时产生的工作负荷压力进行评估，认为飞行员在巡航阶段中的工作负荷压力会正向影响其飞行表现[1]，但飞行员在执行飞行任务时需经历起飞、爬升、巡航、进近、着陆多个阶段，其中巡航阶段通常被认为是最安全的飞行阶段，少有不安全事件发生。因此，在巡航阶段和飞行全过程中，飞行员压力对其安全绩效的影响规律可能存在较大差异。此外，飞行员的压力来源不只有工作负荷，个人角色、人际关系、职业发展、家庭影响和组织管理均是飞行员心理压力的重要来源[15]，这些日常生活中产生的压力也很有可能对安全绩效产生较大影响，影响规律可能各不相同。因此，研究日常工作、生活中的各类压力对飞行员安全绩效的影响规律十分必要。

1 飞行员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压力的来源通常包括：工作本身、家庭影响、人际关系、个人角色、组织管理、职业发展[15]，由此产生的压力很可能对安全绩效具有不同的影响规律。基于此，将压力分为工作负荷压力、家庭压力、人际关系压力、角色压力、组织管理压力、专业发展压力，进而探究六种压力对飞行员安全绩效的影响规律。

1.1 问卷设计与数据收集

以6类压力作为设计调查问卷时的重要参考，问卷从设计到定稿经过：初步设计，确定指标，设计问题，预调查，问卷初稿修改，专家审查，修改完善等多个步骤。调查对象为国内某航空公司的200名飞行员，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200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回收有效数据183份。为使问卷信息、数据真实有效，问卷均采用匿名的方式，但将问卷使用特殊的方法隐藏编号，得到问卷后，采用特殊方法复原对应其姓名，然后从该公司QAR数据库中导出该被试飞行员2009—2015年的安全绩效数据，与其压力数据进行比对关联分析。QAR数据是使用快速存取记录装置记录了飞行员在飞行活动中发生的所有安全等级事件的数据信息，这些数据是航空公司衡量飞行员飞行安全绩效的主要指标[16]。因此，本文以QAR数据中的不安全事件总发生率(T事件发生率)表征飞行安全绩效。

根据回收的数据，计算各类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的相关性，如表1所示，工作负荷压力、家庭压力、人际关系压力、角色压力、组织管理压力和专业发展压力在T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分别等于0，0.009，0.048，0.006，0.004和0.001，均小于0.01，因此6种压力均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

表1 各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的相关性Table 1 The correlation of the pressure and incidence of T events

注：**在0.01水平上显著相关。

1.2 工作负荷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确定工作负荷压力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后，通过线性回归分析讨论二者是否具有线性关系，从表2可以看出，Sig值小于0.05，说明工作负荷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之间具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如图1所示，随样本工作负荷压力值升高，T事件发生率呈上升的趋势，说明工作负荷压力会负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这是因为工作负荷压力包括工作环境、任务难度等因素，外界环境改变、飞行任务难度增加等情况都可能增大飞行员的工作负荷压力，而过大的压力对飞行员的心理素质是极大考验，容易对心理素质不够强的飞行员的记忆力、注意力等影响飞行安全的重要能力产生负向影响，进而导致飞行员在操作中的失误率增加。

表2 工作负荷压力影响规律的线性回归分析结果Table 2 Results of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law of wordload pressure

图1 工作负荷压力对T事件发生率的影响规律Fig.1 The influence of workload pressure on the incidence of T events

1.3 家庭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确定家庭压力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后，通过线性回归分析讨论二者是否具有线性关系，从表3可以看出Sig值小于0.05，说明家庭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之间具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如图2所示，家庭压力越大，T事件发生率越高，说明家庭压力会负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家庭是飞行员背后的支撑，家庭关系出现矛盾或者家人不理解飞行员的工作，都会导致飞行员情绪不稳定，从而对飞行操作能力产生消极影响，降低其安全绩效。

表3 家庭压力影响规律的线性回归分析结果Table 3 Results of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family pressure

图2 家庭压力对T事件发生率的影响规律Fig.2 The influence of family pressure on the incidence of T events

1.4 人际关系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确定人际关系压力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后，通过线性回归分析讨论二者是否呈线性关系，从表4可以看到Sig值小于0.05，说明人际关系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之间具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如图3所示，人际关系压力越大，T事件发生率越高，说明人际关系压力会负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首先，飞行员工作的特殊性导致每次飞行时都可能要和不同机组成员搭档，因此，每次都要重新适应新的飞行搭档。一旦和机组其他成员出现矛盾，会直接对飞行员工作中的情绪产生消极影响，消极的情绪可能会减弱飞行员的注意力，甚至让飞行员产生不负责任的危险想法，从而威胁飞行安全。其次，人际关系压力较大的飞行员通常属于不善于与人相处的人，这类飞行员在遇到飞行技术困难时可能不会询问他人的指导和帮助，久而久之会造成飞行技术有漏洞的情况，导致飞行员在进行飞行操作时更容易出错，进而导致事件发生率升高。

表4 人际关系压力影响规律的线性回归分析结果Table 4 Results of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law of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pressure

图3 人际关系压力对T事件发生率的影响规律Fig.3 The influence of interpersonal pressure on the incidence of T events

1.5 角色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确定角色压力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后，通过线性回归分析讨论二者是否呈线性关系，从表5可以看到Sig值小于0.05，说明角色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之间具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如图4所示，角色压力越大，T事件发生率越低，说明角色压力会正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这可能是因为飞行员在飞行过程中会明确自己的工作职责，时刻提醒自己要对全飞机的旅客生命负责，把旅客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在飞行操作时更加专心，避免操作错误。

表5 角色压力影响规律的线性回归分析结果Table 5 Results of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role pressure

图4 角色压力对T事件发生率的影响规律Fig.4 The influence of role pressure on the incidence of T events

1.6 组织管理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确定组织管理压力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后，通过线性回归分析讨论二者是否呈线性关系，从表6可以看到Sig值小于0.05，说明组织管理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之间具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如图5所示，组织管理压力越大，T事件发生率越高，说明组织管理压力会负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当飞行员对组织的规章制度带有抵触情绪时，可能在日常工作中带有消极情绪，影响飞行时的注意力，甚至产生故意给组织找麻烦的想法，容易在飞行操作中出现差错甚至违规操作，影响飞行安全。

表6 组织管理压力影响规律的线性回归分析结果Table 6 Results of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organizational management pressure

图5 组织管理压力对T事件发生率的影响规律Fig.5 The influence of organizational management on the incidence of T events

1.7 专业发展压力对安全绩效的影响

确定专业发展压力是影响T事件发生率的主要因素后，通过线性回归分析讨论二者是否呈线性关系，从表7可以看到Sig值小于0.05，说明专业发展压力与T事件发生率之间具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如图6所示，专业发展压力越大，T事件发生率越低，说明专业发展压力会正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较好的职业发展前途能够使飞行员对美好的未来产生憧憬，进而形成自己必须要认真工作的意识，适当的专业发展压力，能够为飞行员提供努力工作的动力，使其对待飞行任务时更加认真负责，飞行员的安全绩效会更好。

表7 专业发展压力影响规律的线性回归分析结果Table 7 Results of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ressure

图6 专业发展压力对T事件发生率的影响规律Fig.6 The influence of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ressure on the incidence of T events

2 建议管理措施

根据上述研究规律，建议：

1)在飞行员选拔时，应尽量选择有责任感、不易受外界环境影响、善于应对困难、逆境生存能力较强、善于处理组织关系且愿意服从上级安排的应聘者；尽量避免选择家庭关系不和谐、性格孤僻、内向的应聘者；

2)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中，应实时监控各飞行员的工作时间、工作环境及精神状态，保证飞行员的飞行环境及值班环境舒适。针对工作时间较长或经常有疲劳表现的飞行员，应适当缩短其工作时间，排班时将其调至飞行难度较低的航线；定期询问飞行员的家庭和谐情况，及时发现家庭关系出现矛盾的飞行员，动用单位力量尽量帮助其解决矛盾；实时留意各飞行员在日常工作中有无逆反行为，及时沟通，缓解飞行员的抵触情绪；机组排班时，尽可能将不善于与人相处的飞行员优先安排与其沟通较为融洽的飞行员搭配；定期组织观看积极向上、能提高工作职责意识的教育片；多对飞行员进行鼓励，激发其对未来产生憧憬，并对比某些发展前景更好的飞行员，令其产生一定的职业发展压力。

3 结论

1)工作负荷压力、家庭压力、人际关系压力和组织管理压力会显著负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

2)角色压力和专业发展压力会显著正向影响飞行员安全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