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语的语用分析

内容摘要：汉语建议语是日常交际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且在实施这一言语行为时往往会采用礼貌策略，想要达到一个好的交际效果，就要选择合适的礼貌策略，既能保全交际双方的面子，又能保持良好的交际关系。

关键词：建议语 礼貌策略 语用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交际双方为了达到交际目的，往往会发生很多言外行为，在这些言外行为中，指令类研究相对较多，指令类言外行为包括请求、忠告、建议、命令等。其中建议这一类言外行为研究较少，但建议在言语交谈中却有着重要的影响，它是一种委婉、客气的言语方式，可以避免交际双方的冲突与矛盾，对听话人的面子也造不成威胁，可以成功传达意图又使交际双方关系良好，从而达到一个好的交际效果。

一.建议语

Austin提出言语行为的三分模式，即言内行为、言外行为、言后行为，其中的言外行为指的是人们通过说话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从狭义上说，言外行为相当于言语行为。而后Austin又将言外行为分为五大类：1.裁决型；2.行使型；3.承诺型；4.行为型；5.阐述型。在Austin的基础上，Searle对他的分类方法进行了改进，以言外之的、适从向和所表达的心理状态为标准，区分了不同的言语行为，并将言外行为划分为五大类：1.阐述类；2.指令类；3.承诺类；4.表达类；5.宣告类。其中建议就属于指令类言外行为，即说话人想让听话人做某事。而建议类指令行为指的是说话者发出指令，这个指令对交际双方来说都是可选择的，听话人可以选择接受这一指令，实施某一行为，说话人没有要求听话者立即实施这一行为，也是可选择的。因此建议言语行为即“说话者相信会给听话者带来好处的指令类的言语行为”；“一个话语说话者意图使听话者认为是会给听话者带来好处的指令”；“从听话者的利益出发，帮助听话者实现某个希望或被认为希望达到目的的言语行为”[1]。现如今，关于建议语的直接研究并不多，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的：1.建议语在二语习得中的应用。例如郝春霞（2000）对英汉两种语言言语行为实现模式进行探讨，发现英语中更多使用委婉的语气，而汉语者学习英语时更多使用较直接的语气，因此分析了所造成的语用失误现象，并提出了诸多建议。丁安琪（2001）对欧美留学生建议言语行为模式进行分析，发现学习汉语的欧美留学生在建议言语行为上与汉语母语者相比有很大的差异。2.跨文化的对比研究。例如阮翠娥对汉语和越南语中的“请求”言语行为进行研究，胡晓琼（1999）对“请求、建议”言语行为进行英汉比较，从文化差异的角度解释了其中的不同。但从礼貌原则与策略的角度对建议语进行语用分析的研究很少，因此本文主要从礼貌原则与策略入手，分析建议言语行为在礼貌原则中的适用，从而使得说话者的建议得到满足，又使说话双方保持良好的关系。

二.礼貌原则与礼貌策略

礼貌是人们为了维系正常的社會生活所必需遵守的社会规范，是人们互相尊重的体现，而表达礼貌的主要手段之一就是语言的运用。“建议”作为一种常见的言语行为，通常为了保全交际双方的面子，就会采用礼貌原则。许多著名的学者都注意到语言中的礼貌现象，社会语言学家Goffman在五十年代提出“面子”问题，认为一个人如果不想自己丢了面子就不要去伤害别人的面子，要通过自尊和体谅关心来维护面子。而后Lakoff提出了三条规则：（1）不能强加，对于别人的事情自己最好不要干预，一般用于说话人地位较高时；（2）要为对方提供选择权，万事留有余地，一般用于交际双方地位平等时；（3）友好相待，对于像朋友一样的感情要给予鼓励，一般用于关系亲密时。不久Brown和Levison沿用了Goffman的面子概念，并对其进行拓展和修正，认为面子包括两种，即积极的面子和消极的面子。积极的面子指的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受到别人的尊重和喜爱。而消极的面子指的是自己的行为不会受到限制，可以独立自主，有自己的决定权。随后Leech在他们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礼貌原则，主要包括六条次准则：（1）策略准则，使他人受惠最大，损失最小。（2）宽宏准则，使自身受惠最小，损失最大。（3）赞扬准则，对他人减少贬低，夸大赞扬。（4）谦虚准则，对自身夸大贬低，减少赞扬。（5）赞同准则，减少分歧，力求一致。（6）同情准则，缩小厌恶，增大同情。这些准则都是在描述交际双方的关系：受损与受惠、赞扬与批评、分歧与一致、同情与厌恶等。

礼貌策略可以定义为“由于面子威胁行为的存在，说话人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同时也为听话人留面子，通常会使用礼貌语言。”[2]Brown和Levinson又将礼貌策略称之为“补救策略”，又按照面子威胁程度的高低，将补救策略分为五种：（1）公开实行面子威胁行为。（2）积极礼貌策略。（3）消极礼貌策略。（4）非公开实行面子威胁行为。（5）不实行面子威胁行为。

下面就从“补救策略”入手，分析汉语中的建议语。

三.“建议”的礼貌策略

在人们的交际中，谈话双方使用建议语时为了保全彼此的面子，通常会使用礼貌策略。

（一）积极礼貌策略

积极礼貌策略指的是为了满足听话人的愿望，使听话人高兴，采取一种讨好、拉拢的方式以保全听话人的面子，例如夸奖、赞扬等。“满足听话人的积极面子需求，使听话人所要求的个人形象与说话人在言语行为中体现的听话人的个人形象达到一致，因此，积极礼貌是以接近为基础的。”[3]积极礼貌策略有众多表现形式，如对听话人表示关心，对听话人积极评价，拉近与听话人距离，寻求与听话人一致，增强建议语力等。也通过众多方式得以体现，例如身份标记，假设共同点等，在建议言语行为中大多数运用身份标记的方法去体现积极礼貌策略。

1.身份标记

身份标记指在言语交际中，谈话双方使用一些增进感情的代词进行交流，常用两种方法：一是用“咱”“咱俩”等有小集团标记的代词；二是用于熟人、朋友或家庭成员之间的缩略词，[4]以此加强交流，增进感情。

（1）看这天都这么晚了，咱别在这等了，还是回去吧！

（2）要不咱俩一会出去逛街去？

（3）亲，可以看看其他款式哦。

例1中天色已晚，建议对方不用等待，就用了“咱”这个代词，可以增进感情，既体现出说话者从听话者的角度出发，为听话者考虑，提出一个恰当的建议，又让听话者觉得听话人与自己是一个整体，处于同一个立场，增强亲近感。例2同样是如此，通过使用“咱俩”这种小集团标记的代词，向对方提出建议，既保全了双方的面子，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例3用了“亲”这个缩略词，这个词一般用于淘宝店家对顾客的称呼，使两个陌生人瞬间增加好感，关系更加亲近，因此提出的建议让人更容易接受。

（二）消极礼貌策略

消极礼貌策略指的是为了满足听话者的消极面子，说话者在回避的基础上所做的不妨碍听话者的行为，听话者不希望自己的自由受到限制。在建议语中，说话者采用消极礼貌策略的方式有很多，例如：使用模糊限制语、对听话人质疑或责怪、使用非人称表达、使用话语转折词和缓和强加度等，其中比较常见的有以下两种方式：

1.疑问句

疑问句是人们出于礼貌的角度，向听话人提出建议所采取的一种常见的方式。常用的疑问句型多是反问句，有“是不是……”“……好吗？”“为什么不……”等。

（1）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比较好呢？

（2）大家先安静下来好吗？

（3）如果时间不着急的话，为什么不等老师来了之后再做决定呢？

（4）这道题如果用另一种方法是不是更简单呢？

例1和例4都用了“是不是”这一句型，表面上是一种疑问的口气，实际上是说话人在向听话人提出建议。例2中用了“好吗”这一句型，向听话者传达了先安静的意见，既保全了听话者的消极面子，又委婉的传达了说话者的真实意图。例3运用了“为什么不”的句式，用一种反问的方式间接的提出建议，委婉的语气让听话者更容易接受这一意见。

2.道歉补救

道歉补救也是消极礼貌策略的一种，说话者先通过道歉的方式来减轻对方面子的威胁程度，抬高听话人的地位，再适当的提出建议，听话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更容易接受建议。

（1）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先别说话。

（2）很抱歉，我认为你应该去见他一面。

（3）对不起，我们还是再等等好吗？

以上三个例子都属于道歉补救，说话人采用贬己尊他的策略，放低自己的态度，抬高对方的地位，损害自己的面子，保全对方的面子，说话人先道歉以此缓和听话人的压力，不仅使建议能够更易的被听话人接受，也能维持交际双方良好的关系，从而达到一个满意的交际效果。

（三）非公开礼貌策略

非公开礼貌策略作为礼貌策略中的一种，在建议语中使用频率较少，主要的表现方式是零标记形式。

1.零标记形式

建议语的零标记形式指的是“说话人不使用任何表示建議的标记句，而只陈述事实或现象本身或其他原因供听话人参考，即间接陈述语或暗示语”[5]，零标记建议语还发生在一些特定的语境下，交际双方存在着某种联系，这种联系与听话者的义务有关，听话者越没有义务实施建议或实施建议有较大的难度，说话人就愈倾向于使用零标记形式。

（1）屋子里有点冷。

（2）你已经生病好几天了。

例1中说话人陈述了屋子冷的事实，间接建议听话人打开暖气或关上窗户或多穿衣服，例2中陈述生病的事实其时是向听话人提出建议希望听话人可以去看医生或者吃药，这种零标记形式的建议语对对方的威胁程度最低，但是却更加的委婉，说话人认为自己的目的很明确，但是对听话人来说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需要去努力推测说话人的真实意图，而且需要特定的语境，即信息要共享充分和交际双方要关系密切，这样才会使听话人更快的接受意见，取得好的交际效果。

（四）其他策略

在日常的建议语交际中，还有很多其他的礼貌策略，例如直言不讳策略，不实行面子威胁行为策略等，其中的直言不讳策略主要指使用祈使句和直接建议语，一般用于上级对下级或者长辈对晚辈，但是祈使句建议语一般认为是不礼貌的，有命令的趋势，对听话人面子威胁较大，直接建议语如果使用不当，也会有冒犯之意，因此不常用，在此也不做赘述。

四.小结

建议语作为一种常见的言语行为，实质上就是指令别人干某事，不过建议语采取了礼貌策略，因此更加的委婉，间接。所以礼貌策略在建议语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既能保全听话人的面子，又使建议得以实施，但是要根据特定的语境选择合适的礼貌策略，才能避免语用失误，实现交际目的。

参考文献

[1]俞东明.什么是语用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

[2]闫素芬.汉语建议言语行为研究[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1（5）.

[3]曾婧.浅析手机短信中的礼貌策略[J].宜春学院学报，2011（6）.

[4]雷玉兰.英语语境中的“请求”言语行为与礼貌策略[J].怀化学院学报，2007（5）.

[5]束定芳.中国语用学研究论文精选[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6]吴勇.汉语权势关系与”建议”句式选择[J].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2008（1）.

[7]耿丽君.汉语“建议”的礼貌策略及语用推理[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6（9）.

注 释

[1]闫素芬.汉语建议言语行为研究[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1（5）.

[2]曾婧.浅析手机短信中的礼貌策略[J].宜春学院学报，2011（6）.

[3]雷玉兰.英语语境中的“请求”言语行为与礼貌策略[J].怀化学院学报，2007（5）.

[4]束定芳.中国语用学研究论文精选[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5]吴勇.汉语权势关系与”建议”句式选择[J].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2008（1）.

（作者介绍：赵晗，江苏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