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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

2018-08-31贺宇泽

西部论丛 2018年7期
关键词:珊瑚虫躯壳老宅

贺宇泽

“我想把老宅再修一下,你们看怎么样?”母亲有些局促的对我和哥哥说.

“这个,真的有必要吗?家里现在正需用钱,况且那房子也快。。。“哥哥颇有些犹豫的回答。

“隨意吧。。。“我到依旧那副闲散样,”要不我回去看看再说?“瞥见母亲有些黯淡的眼神,我便改口了。

“唉。。。也好,你反正也闲着,回去两天,照看一下家里,我再和父亲商量一下。“眉宇间已有一丝一家之主威严的哥哥,倒也同意了我的建议。

一路上,我都尽力在忘掉这件事,尽量以平和的心态回家。虽然我也知道为什么,但我们都尽量不去说。从高铁转公交,再转摩的,以及最后的步行,一路舟车劳顿,总算望见了我那奇怪的家。

从外观上来看,就知道这是一大家子人住的地方:面北的底楼就占了近两百个平方,仅用了一些劣质石灰敷了一下,而旁边又是年龄最为久远的土石房,而到了二楼又紧急转向面南,又开了两个不小的门,我母亲曾希望在这里卖点东西什么的,这一层用着农家常用的漆红木与紫皮窗(作者注:一种农村常用的紫色玻璃,可以防止强光入室,经济实惠),倒是用上了小块的白瓷砖,而三楼四楼也莫过如此。但是偏偏又在旁边紧贴着又修了一栋新一些的小楼高度齐平,而顶上则统一用严密的黑瓦封盖。

每每远远望见这座畸形的房子,我总想到了珊瑚虫:一只珊瑚虫拼命的生长,死后就化作了下一只珊瑚虫的躯壳,以支持它的生长,层层叠叠的生命就物化成了现实,变成我生命中的岛屿,永远无法抹去。

这里的第一只珊瑚虫是我的祖父。1960年这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这里扎下了根,盖起了他们的房子,我对爷爷印象不深,但记忆深刻的一幕是牵着牛儿的他,在夕阳下走回来,从父亲和奶奶的只言片语中,我总能想象到,祖父一个人穿破旧的汗衫,耕耘着要养活他一家七口的土地。祖母总是说:”你祖父啊,是个很聪明的人,那么辛苦都知道送你爸爸他们几兄妹去读书,你也要读书你也要聪明,不能丢了你祖父的脸。“祖父的确是个聪明人,明明都四五十了,却是村里第一个经商的人,第一个万元户,第一个盖起砖瓦房的人,祖母总会回忆起在破土动工的那个中午,祖父极为认真地将他的名字和祖母的名字刻在了奠基石上,每当这时奶奶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微笑,眼里尽是温柔。也许是一辈子太过要强,祖父摔倒的那个中午,明明喝醉了酒,却非要倔强的一个人走。我倔强的爷爷。

接下来的虫子们,就是我的父辈们,大家都在原有老宅的基础上建起了自己的房子,所以在我七岁以前,和各个表姐表兄,都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样子,在同一座大房子里过着自己的生活。后来,珊瑚虫们就离开了,因为一只珊瑚虫可以努力生长,而一群,就会争夺养分,互相厮杀。大家就分开了,去往新的地方物化成躯壳。但我家却留下了,建起了新一些的房子。我不知道原因,但我想一定与我母亲和奶奶好几年的朝夕相处有关。

我漫步在这片躯壳当中,我明了,其他的珊瑚虫走了,却有一只留下,它的名字叫做传承。或许有一天我或者兄长中的一人会继承这片躯壳,直到我们的下一代。

后来的日子我同意了修缮,因为我知道我终有一天还要回到这个地方,即便有再多践踏我的车辆。

如今,我一人时,总会打开谷歌地图,不停放大这个星球,自己到我看见我那个奇怪的家,静静地躺在那个乡村,思绪总会放大,每天有多少飞机,从那上空飞过,取不知道在那渺小处的惊心动魄的传承与永恒。我望着那些一个假期都行走四方的同学,不禁嗤笑这群被困在钢筋水泥里的孤魂野鬼,我知道我从哪里来。

我一辈子都有家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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