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悟

一场大水过后，瘟疫肆虐。百姓十有八九有染，八九又有一二抛尸荒野。百姓叫苦连天，县州连连上书，皇帝下拨银两，收效甚微，皇帝心中甚为不悦，大有革职查办知县之责。

这时，一封里外透着皇帝心意的書信从京城传到知县手中。知县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脊梁骨爬下无数条毛毛虫，搅得他六神无主。待他醒过腔来，只身一人轻车熟路来到法经寺。

上香，跪拜，祈祷，十袋银子放在功德箱前。

知县来到大师前，虔诚施礼，大师，如何消灾，如何平安？

大师见施主烦躁不安，递上一杯淡茶，使他平静下来。

禅房只有他和他。昏黄的油灯摇曳着他的身影，在飘忽不定中聆听大师讲经说法，一夜的点拨逐渐化解了他焦虑的情绪。最后，知县定神，对大师说，我是信佛的。

大师并不言语，手捻佛珠，来到智慧灯前。香案上燃着九九八十一盏油灯，泛着橘黄的灯光。依照大师的吩咐，知县放上九盏灯碗，里面装上油，油中浸上棉芯，点燃。

大师问，感觉如何？

知县说，我智甚愚，不曾看出。

大师继续让他看。知县一脸的茫然，请大师指点。

棉芯结了花，灯光暗淡。大师手持银簮，拔掉灯花。大师说道，棉芯浸在油中，才会发光；不断拔掉灯花，灯光才会明亮，棉芯失去灯油，也就没了生命。油和棉芯即为众生与为官者，施主慢慢参悟吧……

大师的话，犹如春风细雨，由远及近，滋润着他的心田，点亮了他的双眼。

天亮了，知县从禅房出来，精神爽快。

大师准备好银两，吩咐徒弟去叫知县，昨晚说好，今天要下山救济难民，让知县陪着。

全城贴出告示，高薪聘用乡下郎中，高价购买所需草药。县衙率先腾出房屋，安置病人。全城百姓自发行动起来护理病人、熬药、烧水、做饭……

知县背着药箱，同大师一起，忙着去四处巡查，从西门到南门，由东门转到北门，绕城一圈又一圈，边走边治病，知县的脚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大师为他上药，发现脚掌溃烂一个坑，脚指甲掉了。但他让大师先忙有病的百姓。看着百姓朝他投来感激的微笑，还有那些烫心的话语，知县头一次感觉当个好官，是那么好！

一月有余，瘟疫消除。

一切安顿就续。知县只身一人来到法经寺，直奔大师：大师，一夜点拨，一场救灾，让我顿开。

开悟了，是智。大师道，该平安的终究平安，如有罪业，如何都难以逃出因果。自心为正，一切则平，皆为善果，阿弥陀佛。

话没说完，知县一顿，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知县说，只是有负百姓，有负皇恩。

大师道，不必自责，该做的，你都做到了。

我？知县一脸的疑惑不解。

大师告诉他，这次下山救灾所需银两都是施主捐给本寺的。

大师又道，佛亦众生，众生即佛，万物皆有因果。

瘟疫消除，百姓上书皇帝，赞扬知县的功德。皇帝高兴，下旨：赏，并让知县继续履行知县之职。

往后的日子，无人再见知县进寺上香，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的人在乡间奔走，很像知县。

作者简介：马俊清，1991年开始小说创作，先后在《散文》《青春》《安徽文学》《参花》《北方文学》《天池小小说》《林中凤凰》等报刊发表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