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改革”的北京经验

李玉坤

2014年9月，根据中央公车改革领导小组统一部署，北京开启了“车轮上的改革”。市区两级党政机关车改工作2016年9月底基本完成。此后，全市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的车改工作也陆续开展。封存上缴车辆，转岗司勤人员，压减公务交通总支出，截至2018年春节前，企事业单位的车改也全部完成。

如今，北京开始了公务车辆车载信息化终端设备的安装和信息化管理平台建设，市级党政机关6900余輛公车已经安装完成。按计划，到今年第三季度，各区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的5万余辆公车也将被纳入全市统一的信息化管理平台，最终8万余辆统一管理，真正实现“全市一张网”的目标。

6月26日至27日，中央公车改革专项督查调研组在北京就公车改革相关做法进行调研，调研组主要领导同志表示，北京的公车信息化管理平台建设力度已经走在全国前列。

打车和公交出行成常态

作为首都医科大学人事处处长的王威威，现在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已经习惯了打车。“以前学校车多，我们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都会叫学校的车去。现在学校的车少了，学校教授和我们都习惯打车。”王威威说。

在北京此次事业单位的车改中，首都医科大学的公车由原来的52辆，大幅压减到14辆，主要保障机要通信和应急。

作为医科院校，首都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院和教学医院在全市都有分布，远至怀柔、延庆、密云、平谷，当被问到出行有没有不便时，王威威表示，没有感觉到不便，现在打车软件很方便，事后到财务部门“实报实销”也很陕。“以前出去用学校的车，老惦记着司机还在等着我，现在打车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王威威说。

王威威出行方式的改变是北京公车改革的一个缩影，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打车或者公交等自助式的社会化出行方式。

通州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刘贵明介绍，通州充分利用公共自行车租赁系统，全区设立729个租赁点，有3万辆自行车，遍及全区所有乡镇、办事处，足以保障基层公务出行。

“不得既拿钱又坐车”

在此次公车改革中，大部分党政机关除了保留正局级以上领导的定向保障用车外，副局级领导及其以下的工作人员均以定额补贴的方式保障出行。

按照中央批复同意的北京市党政机关公车改革总体方案，北京市级机关和城六区党政机关干部车改补贴的发放标准为：局级每人每月1560元，处级每人每月960元，科级及以下每人每月600元。远郊区车补标准有所上浮，以大兴为例，局级标准为1690元，处级标准为1040元，科级标准为650元。

据主管全市公车改革工作的北京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张珀介绍，“不得既拿钱又坐车”是此次全国车改的一条底线和红线。首都医科大学车队负责人说，他们副校（局）级领导因为领取了补贴，所以正常情况下的系统要车申请，系统都不会审核通过。

在此次调研中，中央调研组副组长、国家发改委体改司副司长万劲松比较关心的是党政机关混编混岗的事业编制人员对于车补的看法。因为，按照规定，事业编制人员不能拿车补，只能以实报实销的方式，报销交通费用。比如前文提到的王威威，作为一名事业编制人员，她只能报销打车费，而不能领取车补。

“事业编制的人员会不会觉得不平衡？”在海淀区、通州区、首都医科大学等单位，中央调研组都问了同一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北京市车改办业务部门负责同志解释，在全市企事业单位车改之初，他们就组织全市各参改单位车改具体部门的负责同志进行了数十场系统培训，培训总人数多达3000余人。市车改办的同志在培训会上，详细解读了中央关于企事业单位车改政策的“精髓”和实质，从而使广大参改的企事业单位的同志对于能否“领取车补”，如何“实报实销”早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

记者在调研时了解到，由于工作性质不同，不同岗位交通费用支出差别较大。对于各级的车补，不是所有人都够用。李树东是通州区宋庄镇党委副书记，经常去市里开会的他，1000左右的车补经常不够用。

开辟分时租赁汽车网点

杨秦源是密云区委组织部干部科副科长，6月27日—早，他要前往古北口镇调研。古北口镇距离密云城区将近50公里，只有密25路公交可以通行，每天单向发车4次，单程就需要1.5小时。

车改之后，单位已经不能派车。杨秦源最终选择自主付费、自助出行的“分时租赁”。密云区政府大院停车场西侧停有六七辆新能源车，杨秦源通过“北京出行”APP租用其中一辆，来回四个小时共花费48元，如果打车，单程就要花150元。

在通州，新能源分时租赁汽车，也成为基层公务出行的保障。目前，通州也和北汽集团签订了协议，扩大新能源分时租赁车的业务范围，现在全区共安装充电桩560个。

截至2017年年底，北京市车改办牵头组织协调，在全市范围内的各级党政机关驻地或主要活动场所建设通用型充电场站525处，充电桩2600余根，部署各类新能源汽车2600余台，由北汽集团北京出行公司负责运营，极大地增加了基层的社会化公务出行供给。

北京市车改办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首都机场、北京火车站等“四站两场”都已经开辟联网站点，能够方便出差的公务员自助借还车辆。

乡镇车辆陈旧、数量偏少

以艺术闻名的宋庄镇位于通州北部，镇域面积116平方公里。

中央车改调研组来这里调研的时候，镇党委副书记李树东介绍，宋庄镇党政机关此前有各种类型实际使用的59辆车，改革后封存处置了54辆，只保留5辆，其中定向保障车2辆，应急保障车3辆。

对于保留的车辆的情况，李树东说：“虽然我们保留的都是车况比较好的车，但也都超过十年车龄，维修费用较高。而现在因为‘三公经费总额限制，车辆更新困难。”

通州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刘贵明表示，在通州，这个问题还较为普遍。因为是基层，李树东还提到了执法车辆编制不足的问题。他说，近年来，各类执法执勤工作下沉至一线，如环保、食药、安监等，乡镇工作量日益增大，但是一线执法执勤原配编制车辆严重不足，“食药所只有一辆车”。

海淀的四季青镇，因为辖区面积大，延伸到香山地区，执法车辆编制不足的问题，也在执行各类执法任务的过程中不时显现出来。

公安机关作为打击犯罪的职能机关，在此次车改中，被重点保障。北京市公安局警保部副主任耿文彦表示，全市市区两级公安机关上交封存30%的执法执勤车辆，核减2593辆。保留一般执法执勤用车和特种技术用车10132辆。

市公安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改革后，并不能达到公安部既定的3至5人一辆车的配备标准，并且，现在机关警力下沉到派出所后，伴随的編制车辆没有能够及时到位，基层执法执勤用车的不足问题更加突出。

平台车辆跨部门调配

6月27日，记者在海淀区政府大院看到，几十辆执法执勤车集中停放。车身白底，上面统一喷涂“北京行政执法”六个字。在通州区政府大院，统一停放的执法辆车，也喷涂相同的字样。

市车改办相关负责同志解释，这是此次车改的新举措，不再分“城管”“安监”“环保”等部门进行单独喷涂标志，而实现了全市行政执法车辆外观喷涂的统一，这样车辆就可以根据任务需要，方便在不同执法部门间统一调配，大大提高了车辆使用率。

市级行政执法部门同样面临执法车辆大幅减少的问题。

北京市级党政机关公车改革后，城管、安监、环保等28个部门的行政执法车辆总数削减了近70%。为了统筹使用执法车辆，北京专门组建了隶属市政府办公厅的“北京市行政执法车辆管理中心”，对全市行政执法车辆进行全面统筹，信息化、平台化管理。

据了解，北京市级行政执法平台现有编制车辆240辆，其中170辆是为28个行政执法部门单独保留的，70辆是在全市范围内根据任务情况可以在各部门间随时横向调整的，较好地解决了部分时段部分单位执法车辆不足的问题。

此外，市级行政执法车辆平台还集中租赁了150辆新能源车作为补充。记者调研发现，目前各区也都租赁有不同数量的新能源车辆，用于解决执法车辆不足的问题。

各区每年节省2亿元

公车改革有什么成效？直观来看，最大的成效就是省钱。

金隅集团是北京市国资委下属企业，改革前公务用车交通费用29470.24万元，预计改革后公务交通费用22065.15万元，节约支出7405.09万元，费用节支率为25.13%。作为市教委下属的事业单位，首都医科大学2017年的交通费用总开支为493万元，比此前的806万元少了近四成。

节支率是本次车改的第二个底线。从调研情况来看，北京的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很好地完成了各自的节支任务。

按照中央车改要求，党政机关节支率不能低于7%。

改革前，北京全市136家市级单位共有涉改车辆12116辆。改革之后，保留各类车辆7790辆。改革前，市级党政机关公务交通总支出共计106937万元，改革后，包含全部公务交通补贴发放在内的各项总支出共计99041万元，节省7896万元，测算节支率为7.38%。根据车改后2016年、2017年两年实际情况来看，改革后公务交通总支出为每年97778万元，实际节省9159万元，节支率达到了8.56%。

区级党政机关每年节省的资金更多，超过2亿元。

改革前，包括北京经济开发区在内的17个区级行政单位共有涉改车辆27427辆，改革后，仅保留各类公务用车16068辆，减少了50%以上。改革前，各区级单位公务交通总支出共计239965万元，改革后包括全部公务交通补贴发放在内的各项总支出共计219631万元，节省20334万元，节支率为8.47%。

北京市的精细化管理实践

四种公车标志分别代表不同用途

记者发现，除了执法车辆统一喷涂外，所有公车都在前车窗右下角贴有“公务用车”的标志，标志上还标有监督电话12315。目前，全市8万余辆公车都已经贴上标志。

公务用车标志主体为天坛图样，分为四种颜色，分别代表四种车辆用途。其中，红色为党政机关公务用车，蓝色为国有企业公务用车，黄色为事业单位公务用车，绿色为企事业单位的生产经营和业务保障用车。

市车改办相关负责人说，公务用车标志具有防伪功能，如果损坏需要向上级机关申请补发，不能无标出行。据介绍，在全市公务车辆标志化专项检查中曾发现不贴标出行的情况，原因是挡风玻璃破碎后没有即时申领。

记者在金隅集团总部的地下车库看到，金隅集团的公务用车贴有红、蓝、绿三种标志。金隅集团相关负责人说，他们在外地的车辆也都贴有北京的公车标志。

市国资委相关负责人介绍，北京52家一级国有企业的所有公车都按金隅集团模式管理，在外地的500多辆公车，也都贴了北京的公车标志。

在标志清楚的同时，各单位都加强了公车的管理，尤其是节假日。

金隅集团规定，法定节假日所有公务用车一律封存车库，上交车辆钥匙由值班人员负责管理。如需用车，审批流程更加严格。

采用北斗定位，实现“全市一张网”

6月27日，海淀区政府综合车辆管理平台，一名工作人员点击了其中一辆公车，它的行驶轨迹在地图上被精准还原出来，甚至包括停留时间。

海淀区机关事务管理处副处长王周全介绍，按照中央和北京市车改办要求，海淀区完成了党政机关600多辆公车定位安装工作，可以实时监控行驶路线、停放位置等。

在通州区以及市公安局等地，记者都看到类似的平台，都能够对各自单位的公车进行调度和轨迹跟踪。而在未来，北京的所有公车，将在一个平台上运营，实现全市一张网。

6月27日，在通州区政府院内，几十辆来自各区级单位和乡镇的公务用车在排队安装信息化终端；6月28日，部分市属事业单位的公车，来到位于六里桥的北京市政务服务中心地下车库，进行信息化终端安装。

这些信息化终端都具备相同的功能，北斗定位。更重要的是，这个终端将保证全市的公车在一个平台上统一管理。

市车改办相关负责同人介绍，今年一季度，北京已经完成市区两级党政机关6915辆公车的车载终端安装工作，目前正在分期分批对全市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公务用车进行安装，接下来是企事业单位公车的安装，全市8万余辆公务用车将在年内全部完成安装。

据悉，在未来全部功能投入使用后的北京市公车信息化管理监督系统，不仅能够进行车辆调度和定位，还能够多维度统计分析系统内各项数据，包括车辆使用统计、车辆维修统计、用车事由统计、违规实时告警、车辆燃油统计、车辆保险统计等。

设置电子围栏限制公车行驶范围

今年元旦，北京市纪委、市监委对全市公车高速公路通行情况开展专项监督，发现10个单位存在违规使用公车问题，并公开通报。北京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北京食品安全监控和风险评估中心、中国戏曲学院、东城区环卫中心、北京市信息管理学校（海淀区属职业学校）、海淀区清华园街道办事处、朝阳区弘朝伟业公司、北京宋庄小城镇投资开发有限公司（通州区属企业）、门头沟区环保局、门头沟区潭柘寺镇政府10个单位公车被通报。

此次调研的首都医科大学，在今年1月2日，也接到市纪委要求核查2017年12月24日学校公车使用情况。经查，是司机违规使用公车。

市车改办相关负责同志告诉记者，未来将上线的全市公车信息化管理监督系统，会对市纪委、监察委开放最高级别的使用权限。所有公车的使用情况，都将在纪委和监察委的掌握之中。通州常务副区长刘贵明介绍，通州所使用的平台，目前就有电子围栏功能，会限制公车驶出北京行政区划。未来这个功能将在全市使用，一些区域将限制公车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