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芳华

魏刘君函

舅舅没上完大学，就意气风发地出去打拼了。正值芳华的他凭着一腔热血，誓要闯出一片天地。可是，世间的一切怎么会一帆风顺，再硬气的人也会被生活磨平棱角。我知道，他过得很辛苦。到了第七个年头，原先他还会往家里汇点钱，可现在，他只能向家里人借钱过日子了。外公打电话给他：“涛儿，回来吧，家里工作条件也挺好，太辛苦就别待在外面了!”我记不清这是外公第几次对他这样说了，不过舅舅每次都不松口。这一次，他终于叹气应道：“再给我三年吧。”虽然，他平时很少回来，甚至连春节都难得见到他，但我的红包却一次都没有落下过，红包里的票子很少有新的，大都皱巴巴的。妈妈心疼这个特别的弟弟，但无论怎么批评他，红包的份量总是没有少过。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终于要回来了。妈妈早早就忙活开了，我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忽散忽聚，轻轻盈盈，落在树枝上，落在屋檐上，落在行人的脸上。远远地，我看见他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探出身子来，一件件的从车上拎下行李。我赶忙跑过去帮他，他看见我愣了一下，吃惊的说：“君君你长这么高了？”也许是太久不见，我对他的面庞竟然有些许的陌生，只见他皮肤黑黝黝的，瘦瘦的脸颊，不很稠密的胡须，两鬓竟有了白发，眼角布满细细的皱纹......竟如白居易《续古诗十首》中所言“凉风飘嘉树，日夜减芳华。”他费力地用一只手拎着行李，腾出的那只手，有些激动地摸着我的头。那一刻，我感受到发顶上的雪，已被他粗糙却温热的掌心融化了。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大家都不问他在外面的生活怎么样，只是不停地给他夹菜。突然，舅舅开口了：“今年，我在南京买房了。”我开着大家惊喜的表情，妈妈甚至红了眼眶，外公不停地点头言语：“好，好，好！”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每一个人对他的期待，大家都盼着他好。终于，他在奋斗的城市有了自己的家。这一顿饭似乎比以往更热闹了，那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吧！面对大家的喜出望外，舅舅背过身去悄悄地擦干溢出眼角的泪花。

曾值芳华的舅舅对正值芳华的我，满怀期待，喝了酒的他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诫我要好好学习，不要学他浪费光阴，到头来吃了许多苦。无疑，他把自己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我，我多么想告诉他：每个人的芳华总是流淌着不歇的热血和冲动。如君年年走尘俗，深疑天不付芳华。即便他告诫我，我仍然要经历独属芳华的那份坎坷，那条远方的路。不然，青春何来精彩，芳华何来韵味？

那天，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从前那个正值芳华的他一样，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多么想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不是我的反面教材，他只会在我迷惘的时候给我力量。和生活中很多忙忙碌碌的人一样，每个人的芳华篇章都要印上奋斗的脚印。岁月无情催人老，芳华刹那褪春晖。之前，我愿你前程似锦，如今我愿你归来仍是少年，每天的名字都叫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