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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民国时期的跑马场与市民社会

2018-08-15

社会科学动态 2018年2期
关键词:赛马场赛马会马场

熊 霞

赛马运动作为一项极具观赏性、娱乐性和刺激性的新型休闲活动,属于西方舶来品。1861年湖北汉口开埠通商,殖民者将西方的生活和娱乐方式带入湖北,跑马之风便始于此。民国中期,湖北赛马业盛极一时,赛马场与市民社会紧密关联。作为居民共享的新型公共文化空间,跑马场是城市居民的博彩娱乐中心,也是举行大型集会、进行慈善事业和普及体育事业的社会活动场所,还是各方利益渗透和交融的博弈之地。跑马场成为湖北历史变迁的重要窗口。

一、民国时期湖北汉口的三大跑马场

湖北的跑马场主要集中在商业重镇汉口。享有“东方芝加哥”之美誉的湖北汉口,在民国时期是中国的“赛马之都”,拥有西商、华商、万国三大跑马场。

最早建立的西商跑马场由英国人开办。1895年,英国人从大地产商刘歆生手里购得汉口西北郊的大片水荒地,1905年正式辟为西商跑马场。西商跑马场位于渣甸路,占地面积约八百多亩,房屋建筑面积约5000平方米,是武汉最早的赛马博彩场地。

西商跑马场建筑别具一格,设施功能齐全,是外侨们娱乐享受的理想之所。西商跑马场分为内场和外场。外场除了跑马用的马道外,马道中间的空地被利用起来用作公共运动场:有高尔夫球场、足球场、网球场、马球场、篮球场、橄榄球(当时人们称作青果球)场等。内场设有游泳池、跳舞厅、弹子房等娱乐场所,还设有酒吧间。生活在租界里的外侨平日里可以去跑马场开展骑马、赛跑,打板球、马球、网球、棒球等体育活动。在全盛时期,这里每天都有五六百洋人娱乐休闲。西商赛马会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是将跑马与赌博相结合,大肆敛财、获取巨额利润。西商赛马会大肆怂恿华人购买马票和彩票,参与赛马博彩,借此大敛中国人的财富,同时对华人竭力实施种种限制和歧视。

赛马、参加马会在西方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舶来中国后仍然打着等级的烙印。赛马场俨然成为“租界外的租界”。汉口西商跑马场的会员全系侨居中国的英、法、德、俄、美、日等国有钱人士,大多为驻汉的各国领事官、领事馆的高级职员、外人掌握的机关领导人,如海关的税务司、邮局的邮务司、盐局的盐务司、外国银行行长等①,马会拒绝接受华人入会。不仅如此,赛马场内许多地段还设有“禁止中国人入内”的牌子,华人不得入内看台观看比赛,只能在偏台观看,观看赛马的华人也只能由侧门进出。据说就连当时提供赛马场地皮的刘歆生也没有会员资格,即便想开车入场也被拒之门外;良济洋行买办张永璋有一次去看赛马,试图走正门登台,遭到守台印度人的阻拦,还被踢了一脚。②华人富商在赛马会尚且遭此非礼和冷遇,遑论其他平民百姓。激于赛马会对华人歧视的义愤,汉口的华商们决定不再到西商观马,并酝酿修建自己的马场。刘歆生再次划出一块地皮作为投资,其他响应集资者达30多人,包括华商总会负责人、汉口总商会会长周星棠、埠昌洋行买办刘子敬、太古洋行买办章学周、实业银行行长梁俊华等。在他们的酝酿和筹划下,1907年,由华商组织、为华人开放的“华商跑马场”在汉口万松园一带建立③。

华商投建的跑马场全称为“华商体育运动会”,通称“华商跑马场”,面积约为33000多平方米,是汉口三个跑马场中范围最大的跑马场,地址在现同济医科大学、航空路、万松园路一带。华商跑马场是模仿西商跑马场建立起来的,其建筑设施和组织布局与西商跑马场几乎相同。跑马场的主要建筑有跑马场、正厅、公正亭、看台、门房、售票处等,马场呈半圆形,正厅为双层建筑,大体与西商跑马场相同。在跑马赛道终点,设有三座看台。跑马场四周,有茶座、冷饮室、中西餐馆等,还有各种摊贩。这些都采取的是承租方式,租金交给跑马厅。每到赛马期,这些茶馆酒肆常常座无虚席。

华商赛马会与西商赛马会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不仅由华人自己创办,且是免票进入并设茶点招待,没有华人禁入的规定,不分中籍外籍,一律平等,都能前来。一时间众多华人蜂拥而入,华商跑马场获利颇丰。华商跑马场的赛季与西商跑马场一样,也定在春秋两季。除规定赛事外,华商赛马公会还进行各种赈灾活动,其“历年收入除发股东应得官息暨政府税捐与会务经常开支外,所有盈余,均办社会事业,其大者如办理国际协赈、华北救灾及捐助公益慈善事业基金等项,为数至巨”。

在创办宗旨方面,华商赛马会在章程中明确规定:“以提倡体育,研究骑马学术,鼓励尚武精神,并联络中华民国区域内各国赛马体育会感情,交换中外智识,挽回利权及各种可能体育事业为宗旨。”在后来的实践中,华商赛马会在不同程度上实行了这项宗旨。例如,赛马会除了例行跑马外,还定期举行运动大会。从华商公会运动会设置的诸如赛脚车、跳高、跳远、赛跑等各个项目来看,确有锻炼体魄、振兴体育之效,其“提倡体育,发扬国光,避免东亚病夫之诮,成绩卓著”,连西人也另眼相看。

华商跑马场建成后,西商赛马会歧视华人的政策逐渐好转,西商跑马场开始允许华人进入;兼之华商跑马场的振兴体育、赈灾捐助活动,有益于民族和社会发展,也得到了社会的肯定。

西商跑马场和华商跑马场进入全盛时期后,每场马会都利润可观,加之出于对西商赛马会歧视华人的抗议及对华商赛马会的支援,1926年汉口商界王植夫联合一帮华商和在汉西商另行集资合股开辟了汉口的第三家跑马场,号称中西合作。跑马场地点选在今天的汉口唐家墩和姑嫂村一带,全名为“万国体育运动会”,通称“万国跑马场”,但规模和盈利情况均逊于前两家。

万国跑马场的组织形式及建筑设施与华商跑马场基本相同,也同样热衷于体育活动,宣称其宗旨主要是“鉴于锻炼身心之重要,冀谋商业之研讨”,并积极参与赈灾事务,万国跑马场“历年除会务开支外,所有余资悉办义务学校、协助救济赈灾、慈善公益事业,为数至巨,迭蒙政府颁匾褒奖”。万国跑马场建成后,三个马场同时开赛,是为赛马最疯狂的时期,汉口跑马业也进入了黄金时代。在1926年到1935年间,三家跑马场同时赛马,汉口数万人同时进入马场看马、赌马,赛马业盛极一时。

跑马场的辟设开放,增加了人们的消闲生活体验,西方娱乐形式开始向传统文化空间渗透。尤其是华商跑马场设立之后,华人允许自由出入赛马场,赛马场由此走向民间,成为湖北市民重要的多功能公共文化空间。

二、市民的博彩娱乐中心

早先举办的赛马只是单纯的体育竞技运动,并不带有赌博性质。凭借赛马会员缴纳会费及参与比赛的费用,胜出者可以得到一定的奖励,无论是参赛者还是观赛者都在相对平和的心态下欣赏这项比赛,从这个意义上说,赛马还是一项比较有益的体育活动,时人还鼓励要学习西方的“赛马”等新式娱乐活动,并将之作为社会改良的一部分。然而,为赚取高额利润以支撑马会庞大的开销,组织者们终究将赌博带入赛马中来,赌马成为跑马场生存和发展壮大的重要而有效的手段。

带有赌博性质的赛马运动立刻大受欢迎,这与旧汉口本身就热衷于各种赌博游戏的社会风气有关,同时也归因于赌马的刺激性和观赏性对市民产生的强大吸引力。“中国人的赌博方式很多,以动物为主的中式赌博,多是斗鸡斗狗斗蟋蟀,虽然喧哗热闹,可跟赌马的浩浩荡荡的气势相比,这种赌博完全提不上筷子。赌马是大规模的赌,千人参与万人观看着赌,这种好玩,这种刺激,汉口人自是抵挡不住。因而,赛马这样的赌博一到汉口,立即便成为汉口人热衷参与的游戏。”④再加上各种渲染和宣传,汉口市民更加难以抵挡赌马的诱惑。赛马日被洋人们视为重大节日,几乎成为了租界内的一种例行活动;赛马会进入“香槟赛”时,外国洋行、银行都关门歇业半天,专门用来看赛马。当时在汉口极具影响力的《汉口中西报》 《国民新报》等报纸,也常常刊登赛马信息,并对其热闹场面大加宣传,引得市民们对赛马活动趋之若鹜。每到西人举行赛马之时,市民们不分男女老少、无论贫富贵贱,都纷纷前往观看。在赛马场上亲眼目睹参赛者紧贴马背、纵马飞驰、互不相让的情景,亲身感受围观的人们呐喊助威的激烈竞争气氛,对人们的视觉和心理产生强烈震撼,也给悠闲散漫的生活节奏带来新鲜的刺激。

赛马一般分春秋两季举行,每季赛七天,春季每天赛十多场,秋季约六七场。每季开赛前不仅出售门票,还出售马票、彩票。赛马名目繁多,有常规赛,还有“龙门赛”“圣利济赛”“香槟赛”等。1926年到1935年,是汉口跑马业最为疯狂的时期,赌马狂潮席卷了整个汉口。汉口有很多的“马迷”,他们每场必到,风雨无阻。他们熟悉各种马的性能和骑师的特点,并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积累出成套的经验。每逢赛马,马迷们莫不筹资前往,购买马票、彩票,但“香槟赛”中奖和得头彩的几率如此之低,再加上开设彩票者种种舞弊和欺骗的行为,使得参赌的结果自然是暴富者寥若晨星,落空者比比皆是,以至倾家荡产或因此而自杀丧生的事亦时有所闻。当时有一段流行的顺口溜,是对平民马迷的真实写照:“一进马场,喜气洋洋,谈的是‘汉生’(马名),说的是‘庄王’(马名)。马下跑道,输得精光,拿的是‘会钱’,当的是衣裳。再下马场,男盗女娼!”⑤

在跑马之风达到鼎盛时,卷入赌马的汉口市民更是不计其数,当时的报纸形象地将这些人称为“铁蹄下的民众”。一篇名为《铁蹄下的民众》的文章写道:“武汉民众,近来这些时,完全在铁蹄下过日子。只要你肯每天到马路上逛逛,车马轰轰,连公共汽车上面也像提倡赌博地贴上到马场去的乘车价目。有钱人,手中的钱拿着发烧,拼命向马场奔去;没有钱的穷光蛋,想发横财,东拼西凑弄钱去买马票。明知赛马是赌博的玩意,明知赛马黑幕重重,可是,一般人还是执迷不悟地到马场去。有的将生命整个牺牲于铁蹄之下,有的将金钱牺牲于铁蹄之下,得利益的只是赛马场和马主。哀哉,铁蹄下的民众!”⑥

尽管赌马像瘟疫一样侵蚀着社会肌体,大多数人还是将赌马当作一次能侥幸发财的机会,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赛马作为一种体育竞技的意义至此全失,跑马场最终成为聚集最多赌徒的大规模赌博场所,赛马会组织的春秋两季大赛马成为汉口最大的赌博盛会。在大多赌徒倾家荡产之时,赛马场收获巨丰,一天的收入便可达20多万银元。⑦

三、政治活动和慈善体育事业的场所

跑马场也参与一些重大政治活动,它往往是殖民者或地方进行重大集会的场所;在赛马娱乐逐渐受到社会大众的认可与接纳后,赛马场又成为地方体育事业和公益事业的积极参与者,从而具备一定的政治功能。

在西商跑马场,英国驻汉领事曾在这里为庆祝英皇加冕和纪念国庆举行过盛大宴会和舞会,也招待过驻汉各国使节与地方官僚。每逢英、美大型军舰抵汉,就由该国的领事出面与马会的董事长联系举行大型舞会招待。每年还订有劳军节日,这时马场也会举行招待舞会慰劳官佐士兵。赛马会又是帝国主义在汉官员和资本家的社交场所。每日公余之暇以及例假,会员常常驰车前往或举家往游,或邀请朋友,或招待宾客、使节,许多商业行情、业务,各种政治、经济动态,往往在此进行交换。其他各国也不时借用赛马场举行规模较大的活动,尤以美国最多。怡和村在马场附近,住在那里的领事、高级职员、洋行大班,则把跑马场当成外花园,在那里会友宴宾。即使在异国他乡,殖民者们依然能够按照自己所熟悉的方式进行生活和娱乐。

赛马场既是华、洋人聚会和社交的重要场所,也是地方大型集会进行之地。巴拿马赛会湖北出品协会展览会曾借汉口华商赛马场举行过开幕式。在跑马之期,也会有一些高官前来马场校阅赛马。⑧

赛马会除了提供赛马活动、体育及博彩娱乐外,也常常举办义务赛,将赛马活动与慈善事业相结合,成为地方公益事业的积极参与者。义务赛将所得收入全部或部分用作慈善捐款,以缓解特殊时期的经济困难。赛马会规定了每年的赛马日期,上半年华商、万国各十日,西商七日,下半年同。遇有慈善事业或特别事故筹款,赛期还可增加。赛马会对于地方公益、慈善事业十分踊跃,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用于赈捐给救灾备荒委员会以赞助某项基金。1935年华商赛马会将发行秋季香槟马票所得20万元,全数赈捐湖北省救灾备荒委员会核收后,拨助武汉平粜基金。其二,义务赛所得收入被用于筹济工程款项。1934年警备部曾命令在武昌近郊筹建守望台七座,全部工程于当年十月初竣工,也经由省建台委会报请警部派员验收接管,“兹悉该项工程,虽已毕事,惟工料各费,尚亏二万元左右”,而武汉民众“历承灾劫,无力负担”,于是“经呈准警部叶司令转商市政府,提由市政会议议决,准予义务赛马一日,筹济工程亏款”,接到建委会奉令后,市政府马上致函市赛马公会,征询赛马日期。其三,赛马会还适时举办献金赛,为挽救民族危亡贡献力量。

地方政府是赛马场举行义务赛的积极参与者和组织者,西商、华商、万国跑马场举行义务赛的日期均由市政会议商榷分配。以1934年为例,市政府拟定义务赛马日程:华商赛马公会为筹赈举办义务赛三日;华商、万国马场为汉口公安局添置消防器具需洋七千元各举行义务赛一日;万国跑马场为武昌守望台建筑委员会筹募经费和辛亥首义伤军维持会举行义务赛各一日;西商赛马会为中央国医馆湖北省分馆补助经费、善联会为补助修建转馆场经费及湖北财政厅公债,举行义务赛各一日。政府的参与为赛马场的慈善事业提供了有力的组织保障,将以赛马为平台的公益事业得以规范化。来自于西方的赛马活动开始呈现出明显的民族特色和地方性,赛马与慈善相结合成为赛马运动由舶来品走向本土化的重要标志。

跑马场也会定期进行有益身心的运动大会。最早建立的汉口西商跑马场,将华人傲慢地拒之门外,但其完备的体育设施和各种体育活动,对汉口传统的体育活动项目来说无疑是一种冲击,其潜在的巨大影响力和示范效应在华人自建的华商跑马场中充分显示出来。激于义愤由华人自建的华商跑马场基本上是模仿西商跑马场而建,是武汉人建造的属于武汉自己的第一个体育设施建筑,并对华人同胞敞开大门。前文已述,华商赛马公会在成立之初便将锻炼体魄、振兴体育作为其宗旨之一,定期召开运动大会,参加运动会的受众面广,绅商学界人士和一般的老百姓均可参加。华商跑马场1911年8月16日举行运动大会时,“往观之人均可入场比试武技”,只需按规定时间报名即可。对于报名人的资格、要求并未作严格的限制,只是对身份不明者不予接待。华商跑马场的运动大会安排的比赛项目丰富多彩,不仅有赛脚车、赛跳高、赛跳远、赛跑这样的常规赛,还有普通人与“胖子”赛跑的趣味赛,比赛中“胖子”赛跑的路程只需达到普通人的一半。这些比赛具有一定的趣味性,也有利于运动的普及,大大裨益于地方体育事业的发展。后来成立的万国跑马场也将“锻炼身心”作为宗旨,将开展体育竞技作为其主要活动之一。对于华商赛马会和万国跑马场有益于体育事业的行为,政府都曾予以褒奖。

四、各方利益渗透和交融的空间

通过跑马场,政府可以得到一定数量的赛马捐,警局可以收到“进贡”和保护费,而彩票业、租车业也产生和发展起来,跑马场成为各方利益渗透和交融的空间。

跑马场的赛马赌博是公开进行的,政府非但不制止,反而会调派军队和警察维持治安,其主要原因在于赛马场可以为政府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清末民初,湖北的赛马场初成立时需每日向政府缴费300—400元。1928年汉口市财政局开征赛马捐,规定市区各跑马场不论中、外籍经营,均照章纳捐。由税捐稽征处派员驻场,每日终场时检查核对马票和彩票收入,按售票额5%征收。对中彩、中马的按所得的20%课捐。⑨赛马会全盛时期,政府一日可收到银元八九千元。赛马场缴纳赛马捐,政府保证赛马场赌马的合法性和秩序的稳定,双方各取所需,政府与赛马场之间建立起互赢的合作关系。正是有了政府的支持,赌马场千人参与、万人观看的规模效应立刻显示出来。

警局与赛马场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赌马是一项特殊的赌博形式,它具有参赌人数多、赌博规模大、社会影响力大等特点。每当大型赛马之期,人群涌向跑马场,给城市交通带来负担的同时,正常的社会秩序也被扰乱,马场需要请来军警维持秩序。在赌博比赛中,时有因分赃不均,或对比赛结果不满而大打出手的现象发生,这时也急需军警出面调解纠纷、处理应急事件的发生。另外,赌博也是犯罪及其它社会问题的重要诱因。各跑马场多在郊外,当赛马时,观赛人数众多,其间良莠不齐,时有匪徒乘机窃取、抢劫财物。1934年,汉口万国跑马场就发生过抢劫解款汽车的案子,郭文敬等人团伙作案,劫款七千余元,武汉警备司令部最后破获了此案。为了防止此类案件再次发生,武汉警备司令部会在比赛过程中向各马场调派大量兵员,并要求各赛马公会将赛马款项在当日军队稽查撤收之前及时运送出场,在运送完毕后,还要通知在场军队稽查,以防范盗匪抢劫等社会问题发生。

庞大的赛马会组织往往需要寻求警察的帮助,警察局自然不是专门为马场服务的,各大跑马场和警备部之间逐渐形成在金钱利益基础上的相互合作关系:赛马会倚仗汉口军警维护跑马场的财物与安全秩序,警部则从赛马会那里获得持续的经济利益。警局每场比赛都会得到相当数量的军警保护费,还会不定期得到赛马场向警部的“进贡”。这些“进贡”,一般是赛马场直接酬送席金,有时赛马场也以跑马场的香槟号作派彩。

赛马运动的兴起与盛行带动了相关行业的发展,如彩票销售业、租车业等。随着跑马彩票类型的增多和销售数量的提高,彩票销售完全由跑马场一统天下的局面就很难维持,于是逐步过渡到在全市大街小巷设立广泛的销售网络,由此形成了一批专门销售跑马彩票的小型彩票销售点和以销售跑马彩票谋生的服务人员。赛马前,赛马会往往委托本市或外埠的小商店、香烟摊或经纪人兜售,给予手续费。彩票发售的时间长、地域广、销售额大,获得头彩者有时高达数万元,但中彩的机会极少,所以开彩以后,如果头、二、三彩为某个摊点售出,这个摊点必大肆宣传、借以招揽顾客,进一步刺激财迷心窍的人来到此点购买彩票、参加赛马赌博。头彩对人们的诱惑力,大大提升了彩票的影响力,扩大了彩票销售的范围和网络,从事彩票销售的人员群体急剧增长,从而带动了彩票销售业的发展。

赛马运动也带动了租车业的发展。1912年经营人力车的法商利通车行老板梅神甫,在汉口歆生路创办出租汽车业务。此后,英商和俄商相继在各自的租界开设车行。由于汉口租界外没有一条正规马路,出租汽车只能在租界内行驶,多供官吏、外国商人、富豪等赴舞会、兜风游览时使用。赛马会成立后,随着赛马业的逐渐红火和参与马赛人群的剧增,租界外也开始经营出租车,“唯每逢赛期,各种车价,同时增涨,搭汽车赴马场者,每人五角,马车每人三角”。⑩租车行业在跑马场的带动下得到大力的提升和发展。

注释:

① 喻枝英:《旧汉口的跑马场》,《武汉文史资料》1997年第4期。

② 参见邓先海:《外国人与近代汉口的赛马活动》,《武汉文博》2016年第1期。

③ 华商跑马场建立时间,学界说法不一,有1907年、1909年之说,尚待考证。

④⑦ 方方:《跑马溜溜的汉口》,《武汉文史资料》2007年第5期。

⑤ 高长明主编:《武汉市畜牧兽医志(1949—2009)》,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590页。

⑥ 本报记者:《铁蹄下的民众》,《碰报》1929年11月4日。

⑧⑩ 姚星:《跑马场与近代汉口社会》,华中师范大学2009年硕士论文,第101、102页。

⑨ 武汉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主编:《武汉市志·财政志》,武汉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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