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量子矿业公司发展对中国矿业公司的启示

孙毅豪，李建武，李 颖，李天骄

(1.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地球科学与资源学院，北京 100083；2.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037；3.中国地质科学院全球矿产资源战略研究中心，北京 100037)

1 公司概况

第一量子矿业公司(First Quantum Minerals Ltd.，以下简称“第一量子”)1983年12月成立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1]，成立初期主要从事矿产勘查业务，现已发展成为在国际铜镍行业中具有较强影响力的矿业公司。据普华永道发布的《2017全球矿业报告》，第一量子2016年股票市值位列全球矿业公司第34位，加拿大第6位[2]。2016年产铜51.2万t，位居世界铜矿企业第7位[1]。矿业资产遍布于5大洲9个国家，截至2017年底，公司拥有投产矿山7座，正在开发矿山4座，冶炼厂1座[1]。

第一量子成长为全球领先的铜生产商只用了30余年，对比其他矿业巨头，第一量子的成立时间短，发展速度快[3]。在全球优质铜资源已被矿业巨头瓜分的格局下[4]，第一量子从尾矿起步，在低品位矿山的经营中不断积累经验与优势，巩固自身的优势矿山，并在时机成熟后寻求全球扩张，到后来占有世界优质资源，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对于普遍成立较晚而处在“走出去”大形势下的中国矿业公司[5]，其发展经验更具借鉴意义。

2 公司发展历程

根据第一量子矿业公司披露的年报和公告，结合公司自身的形态与影响力，可将35年的发展历程大致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6]：勘探公司、初级矿业公司、中级铜生产商、国际矿业公司和世界领先的铜生产商5个阶段(图1)。

图1 第一量子发展历程图(资料来源：根据文献[1]整理)

2.1 勘探公司阶段及初级矿业公司阶段

1983年12月第一量子前身成立之时，主要从事矿山勘探工作，仅是一家勘查公司。1996年7月，第一量子由三位联合创始人正式创立并改为现名，将总部设在温哥华。新领导层的到来为公司带来了新的经营思路和业务方向，公司不再单独从事勘探工作，转而以利润更高的矿业开发业务为主，为勘探增储为保障的经营阶段。1996～2000年，第一量子由一家勘查公司转型为一家初级矿业公司。

第一量子创立之初资金较缺乏，因此，特别重视现金流和资产负债情况，主要通过开发铜、金和钴矿的老矿山和尾矿盈利。赞比亚博瓦纳姆库巴(Bwana Mkubwa)铜矿是该时期最重要的矿山，第一量子通过博瓦纳湿法冶炼厂提供的配套设施及冶炼所需的原料硫酸，使矿山的现金成本降至0.27美元/磅，成为世界上较低成本的矿山之一，当时的铜价为0.83美元/磅，较低的生产成本使得第一量子在前期资金有限的情况下获得了较为丰富的原始资本积累。第一量子从博瓦纳姆库巴铜矿上积累了一定的生产经验和原始资本，通过并购Connemara金矿、Dikulushi铜矿、Likasi铜钴矿等尾矿，并进行外围勘探增储，扩大了矿山资产，公司逐渐站稳脚跟，并开始涉足一些优质矿山。

2.2 中级铜生产商阶段

2000～2008年是第一量子飞速发展的时期，从早期的铜、金、钴矿山并营，将业务范围逐渐集中于铜。在这一阶段，第一量子由一家初级矿业公司成长为一家中级铜生产商，为今后成为大型铜矿企业奠定了基础。

这一阶段，第一量子勘探和并购成果显著，通过勘探发现了隆希(Lonshi)铜矿和弗兰迪尔(Frontier)铜矿；通过收购获得了坎桑希(Kansanshi)铜矿80%的权益以及莫格莱因(Guelb Moghrein)铜矿80%的权益，这两座矿山在公司的发展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上述四座主力矿山在这一阶段相继投入商业化生产，大幅增加了公司的收益，使得第一量子成为了非洲地区最有影响力的矿业公司。

2.3 国际矿业公司阶段

2008～2013年，第一量子积极推进地域多元化的发展战略，从专注非洲地区逐渐拓展到全球，由一家中级铜生产商发展成为国际性矿业公司。

2008年是第一量子建设国际性矿业公司的重要一年，收购了欧洲芬兰的柯维塔莎(Kevitsa)矿业项目，使得公司业务范围第一次从非洲开始拓展至欧洲。2010年，第一量子矿业公司又将营业范围扩张至澳洲和南美洲。随着矿业项目的稳步推进，第一量子矿业公司的国际影响力逐渐提高，逐步成为一家国际性矿业公司。

2.4 世界领先的铜生产商阶段

2013年至今，第一量子成功地由一家国际矿业公司升级为世界领先的铜生产商。2013年3月，第一量子矿业公司成功收购因梅特矿业公司(Inmet Mining Corporation)，获得了拉斯克鲁塞斯(Las Cruces)铜矿、皮赫扎米(Pyhasalmi)铜锌矿和哈耶里(Cayeli)铜锌矿三个在产铜矿及一个未开发的克布雷(Cobre Panama)铜矿。这三个铜矿是第一量子当时现金成本最低的三个矿山，加上一个世界级大型露天铜矿克布雷铜矿，不仅扩展了第一量子的营业范围和生产水平，还为第一量子未来铜产量的持续增长提供了强有力的基础。在这三座矿山贡献的基础上，预计2019年克布雷铜矿完全投产以后，第一量子将晋升为世界第6大铜生产商。

3 经营特点

3.1 专注于铜资源

Xenium Resources Ltd.自更名为第一量子矿业公司以来步入快速发展阶段，在之后的短短20年间由一家不知名的矿业公司成长为一家大型国际矿业公司，与公司在铜业务上的专注程度密不可分。

第一量子在成立初期，世界铜市十分萧条，但公司领导层坚持认为铜的价值被严重低估，铜的价格和需求还有着很大的上升空间，便选择把铜业务定为公司的主要发展方向，更以此为基础制订了立足于铜的长远目标。

第一量子成立初期在铜业务上的积累，使公司在国际铜业起飞的时候赶上了完整的黄金发展期，奠定了第一量子在国际铜业上的资源优势。在第一量子国际化扩张时期，第一量子也特别倾向于收购铜矿山，在各大洲均衡配置资产。

2012年之前，铜业务的收入一直占公司营业收入的90%左右。随着2012年雷文斯索普镍矿和柯维塔莎镍矿的建成投产，铜业务占营业收入的比重稳定在80%左右，开启了以铜矿为主伴生金属共同开发的发展基础。2017年铜业务销售收入28.02亿美元，占第一量子总销售收入的84.7%(图2)。

图2 第一量子历年各矿产销售收入图(资料来源：文献[1])

3.2 立足优势资源，布局全球

第一量子成立之初从中非铜钴矿带开始发展，在刚果(金)和赞比亚都有矿山布局，依靠铜钴矿带上的高品位铜矿为公司的发展奠定了基础。2008年前后由于第一量子和刚果(金)政府矛盾日益加深，多个矿山被迫停产[7]。随着自身实力增强和国际投资环境日渐成熟，第一量子开始寻求向其他大洲拓展业务。

2008年6月，第一量子收购柯维塔莎矿业项目，将业务拓展至欧洲。2013年3月并购因梅特矿业公司，此举是第一量子全球化经营最为重要的一步，获得了分布于西班牙、芬兰和土耳其三处低成本优质铜矿和一个位于巴拿马的世界级大型露天铜矿。此后第一量子加快了在南美洲安第斯山铜矿带[8]的业务布局。截至2017年末，第一量子7个在产矿山遍布于4大洲6个国家，4个开发矿山遍布于2大洲4个国家，空间配置更加均衡。

立足于世界两大著名铜矿带，也为第一量子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资源保证。

3.3 收购核心矿山，打造公司发展增长极

在第一量子的发展过程中，核心矿山优势明显，其中坎桑希铜矿和森特尼尔(Sentinel)铜矿为第一量子做出了巨大贡献，随着公司的发展，第一量子仍在不断寻求新的增长极(图3)。

图3 第一量子历年各矿山铜矿产量图(资料来源：文献[1])

坎桑希矿山是非洲最大的铜矿山，位于赞比亚西北省索卢韦齐(Solwezi)以北10 km处，2001年8月第一量子收购了该矿山80%的股份。坎桑希铜矿自2005年4月商业化投产以来，一直是第一量子的主力矿山，历史上铜产量最高占第一量子铜产量的86.72%。森特尼尔铜矿是赞比亚西北铜带省的一个新矿点，2010年1月第一量子收购了该项目100%的股份。

2017年第一量子产铜57.4万t，其中坎桑希铜矿产铜25.1万t，森特尼尔铜矿产铜19.1万t，合计占到该年铜产量的76.9%；销售收入33.1亿美元，其中坎桑希铜矿和森特尼尔铜矿合计销售收入为27.76亿美元，占到该年总销售收入的83.6%；毛利润为3.55亿美元，其中坎桑希铜矿和森特尼尔铜矿合计毛利润为8.02亿美元，占到该年毛利润的225.9%，为第一量子弥补亏损、扩大利润发挥了巨大作用。

2013年3月，第一量子又通过收购获得了克布雷巴拿马铜矿项目90%的股份，该铜矿是世界最大的未开发斑岩型铜矿之一。按照第一量子公布的最新建设进展，克布雷巴拿马铜矿将于2018进入阶段化调试阶段，待正式商业化投产后将成为第一量子产铜最多的矿山，为公司发展带来新的增长极。

3.4 发挥勘探技术优势，扩大公司资源储量

第一量子从矿产勘查起步，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勘探投入日益增多，勘探布局也从最开始的非洲扩大到全球(图4)。

图4 第一量子分地区勘查预算图(资料来源：文献[9])

勘探技术优势是第一量子传承下来的固有优势，公司通过勘探发现新矿山及对原有矿山增储，不断将技术优势转化为资源优势。

1997年第一量子通过对博瓦纳矿床附近进行勘探，矿山寿命延长了两倍之多，2000年通过勘探发现隆希铜矿，2004年5月勘探发现弗兰迪尔铜矿，这三座矿山都是第一量子前期尤为重要的资产。

2010年，第一量子继续加强勘探，在秘鲁哈奎拉铜矿勘探取得突破，资源基础扩大；2012年通过勘探扩大了核心矿山坎桑希铜矿的资源量。现阶段，第一量子出色的勘探开发优势仍在为克布雷铜矿的增储和成本节约发挥着巨大作用。

3.5 明确管理思路，做好项目运营开发

运营思路对运营管理有着显著地指导作用。第一量子成立初期就有着清晰的运营思路，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业务的现金流，把握周边地区的扩张机会，寻求创造更多利润为目标。

第一量子发展过程中，公司内部不断总结经验，归纳出严格的项目开发经验，首要标准是建设时间和矿山产量都必须达到预期的目标：矿山建设方面，第一量子的矿山建设周期能够比行业更短，矿山更早投产为公司带来效益；矿山生产方面，第一量子出色的执行力保证了矿山会按计划生产，并经常超出计划为公司带来更多的效益。

除此之外，第一量子出色的运营管理能力还集中表现在公司经营的项目上。矿山低成本已是第一量子矿山标准化的表现，坎桑希铜矿在不断增产的同时，2017年铜生产总成本降至1.71美元/磅；必和必拓耗资35亿美元的雷文斯索普镍矿搁置后，第一量子仅用了1.9亿美元进行改造就使项目重启。

4 公司团队建设

4.1 领导层建设

第一量子创立之初就立足加拿大，发起于中非铜钴矿带，并在此深耕多年，随后进入全球化发展阶段。公司发展与公司领导层的全球化思维和专业素质有着密切的关系。

Philip K R Pascall、Geoffrey Clive Newall和Martin R Rowley是第一量子创立之时的三位联合创始人。第一量子的董事长兼CEO Pascall，此前在多个国家从事采矿工程和相关咨询工作；总裁Newall曾在多个跨国公司从事勘探及采矿工作；第一量子早期的首席财务官Rowley是会计起家，并成立过自己的资源咨询和投资公司。三人分别是采矿、地质和财务领域的专家，有着扎实的专业背景及开阔的全球化视野，为第一量子决策的科学性和前瞻性提供了保障。

4.2 专业化人才队伍建设

第一量子从成立之初便有着一支高素质高技能的人才队伍，始终把“追求、招聘和留住行业最佳人才”作为公司的长远政策，深刻懂得人才对公司发展的重要性。

为保障优秀人才供应，第一量子采取了很多措施。公司内部制定了潜力员工的培养发展计划，并在国际范围内搜寻和吸引优秀人才。2010年，第一量子和赞比亚以及毛里塔尼亚的当地政府合作建立了技术培训学校；2011年参与芬兰政府关于建设新型矿业学校的拉普兰计划。通过一系列具体措施，第一量子得以在全球范围内获得源源不断的人才供给，保证了人才队伍的国际化与专业化。

5 危机处理方式

第一量子的快速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国际铜市是否景气，地缘政治是否稳定，都会影响着第一量子的发展。

第一量子主要经历过5个比较艰难的时期，1996年投资国政局不稳、2001年国际铜市低迷、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等，第一量子相应采取了降低成本、调整开发矿山项目等应对措施(表1)。因面对危机的优秀应对能力，第一量子成为全球少数几家在低铜价时期扩张产能，并且多次在低铜价时期给股东带来了丰厚回报的矿业公司。

表1 第一量子危机情形叙述表

资料来源：根据文献[1]整理。

6 对中国矿业公司的启示

6.1 坚持公司经营思路

对既定经营思路的长久坚持能最大程度的分散外部风险并积累适合自身的发展经验。矿业公司经营的矿种种类与公司所拥有的矿产类型相互作用，极易形成多种主营矿种共同经营的局面。但在公司发展中过早采取多矿产共同开发的经营思路并不可取。

第一量子的发展有着清晰的经营思路，专注于铜资源并不断发挥自身的技术优势。公司成立初期便确立了专注于铜资源的发展方向，并坚持对铜资源的长期看好，对铜业的长期耕耘使第一量子在多个铜价波动周期内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勘探和低成本运营是第一量子的固有优势，经过在铜领域的长期专注发展，在铜资源上的勘探和经营经验不断积累，又进一步强化了第一量子全球领先的铜生产商地位。

6.2 准确对公司定位

盲目地拓展公司的产业链不一定适合公司的发展情形，一开始就寻求收购国际优质资产也可能与公司实力相背离。公司行为一定要符合公司定位才能发展得更加稳健。

成立初期的第一量子资金不足，更没有优势矿山，但第一量子经过自己的风险测算，敢于去其他矿业公司不敢去的地方进行投资。在多数外国投资者望而却步的非洲积累基础，从最初矿山的周边开始扩张。博瓦纳铜矿正是第一量子这一时期的重要资产，公司通过该矿山的运营真正成为了一家矿业公司。

在第一量子具备全球化能力的时候，公司积极进行全球化扩张。在扩张时期，第一量子在各大洲均衡配置资产而不盲目扩张，特别倾向于收购未开发的优质铜矿山，运用自己已有的生产运营经验进一步扩大优势。

6.3 全球范围内开拓业务市场

元素在地壳中分布的不均衡决定了矿产资源分布的集中与分散。这就决定了矿业企业要想获得具备国际竞争力的矿产资源就要在全球布局[10]。

中国企业“走出去”，要有全球战略规划，最终在全球范围内均衡配置资产。第一量子7个在产矿山遍布于4大洲6个国家，4个开发矿山遍布于2大洲4个国家，业务布局均衡，几乎在全球各大洲均布局有矿山资产。另外，销售市场的多元化也有助于企业分摊风险，第一量子的销售市场就十分多元，2017年中国、欧洲、非洲和中东、新加坡，以及其他国家和地区市场分别占到总销售收入的28%、23%、22%、16%、11%。

6.4 强化人才软实力

矿业是专业化程度十分高的行业，当今中国矿企缺少的是具有国际化视野，具备在国际大型矿业项目中有运营经验的人才。而第一量子在这一方面做出了典型示范，三位联合创始人分别是采矿、地质勘探以及财务领域的专家，优势互补使得第一量子在发展过程中始终保持着竞争力。第一量子还特别注重对员工的专业化培养，公司内部所营造的培养人才、尊重人才的氛围为人才的成长创造了条件，并通过内部培训和合作办学种种具体举措，提高了员工的整体素质。

人才是公司发展的根本，在公司的发展和转折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一量子在发展过程中面临过多次市场和政策的双重考验，公司能积极应对，更是人才在公司决策中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