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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汉族传统服饰中的堆绫装饰艺术
——以馆藏清末民初汉族传统服饰实物为例

2018-08-14高丹丹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8年12期
关键词:贴片纹饰刺绣

高丹丹

(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北京 100000)

1 堆绫概述

《中国衣冠服饰大辞典》中对堆绫工艺的表述为:“堆绫,又称‘剪彩’、‘贴绫’,传统刺绣工艺的一种,是以各种颜色的绫子,按事先设计好的图纹剪成花样,堆积粘贴于织物表面,并在周围施以彩绣,组成各种精美图纹。”[1]高霭贞在《浅谈堆绫》一文中提到:“堆绫大体可包括堆绫、钉绫、贴绫、堆纱、包纱、贴补绣等。……按照图样将剪好的绫片经过托裱后单层平铺在绣底上,周围以针线钉缀而成的作品,称为钉绫;将剪好的绫片经过托裱加工后粘贴在绣底上,称为贴绫;贴补绣是按照所设计的花样剪好绫片,经过加工粘贴,再用针线沿着花瓣边缘运用锁针、牵针或切针针法钉缀而成的作品,是堆绫和钉绫的合成。”[2]陈娟娟在《清代刺绣小品》一文中对堆绫的定义为:“用各色绫子、根据花纹形状分块剪好,然后逐块组合拼贴于描好画稿的刺绣底料上,再用接针将绫子花纹逐块沿边钉牢,或在绫片底部与底料缝牢。”[3]可见,堆绫是用各色绸、绫、缎、棉布等材料,按事先设计好的图纹剪成各种形状,精心扣回毛边,托裱粘贴于织物表面,并在周围施以彩绣,组成装饰图案的技法。堆绫工艺的制作工序有构思、画图、选料、剪图、粘贴、包边、组合、钉缀等几个流程。其制作过程多用粘合,少用针线。为了增强画面的立体感且便于操作,通常将绫片下面托硬纸,再用针线将其钉缀在绣底上;或在绣地与贴片之间填充丝绵、棉花、细麻等材料,使图案像圆润的浮雕。堆绫的贴片上还会辅以刺绣、染绘、捏褶等技法,使堆绫图案表现的更加立体、生动。堆绫工艺即可装饰实用型的服饰,也可成为纯艺术品专供欣赏。

2 堆绫工艺的发展

关于堆绫工艺在我国的发展史,陈娟娟在《中国织绣服饰论集》一书中提到“周代已有刻绘为雉翟的记载”[4],高蔼贞在《浅谈堆绫》一文中认为我国大约在晋、梁时代已有剪彩和贴绫,其发展与民间风俗习惯和佛教信仰有一定的关系。[5]在《莫高窟发现的唐代丝织物及其他》一文中则描述了1965年敦煌莫高窟内发现的盛唐丝织物中有一件缀花绢幡:“幡上缀饰黄色、绯色绞缬纹绮和八角形花八朵。幡上缀花装饰,是发现的幡中唯一的一件。”[6]这件缀花绢幡亦是目前所知我国最早的钉绫实物之一。宋代以后,随着工艺手段的不断丰富,人们开始用绫或者其他丝织物剪贴并堆叠成多层次的图案,逐渐成为一门独特的手工艺。南宋周璃墓的棺内随葬品中出土“贴绣褡裢一件,银锭式,素罗面,牡丹花罗里和背衬。面上用纱、罗、绢剪贴花、叶,以锁针绣法锁边。花梗用不同捻向的两股丝线钉缀,呈现辫子股状。边沿用缠针绣法缝合”。[7]明清时期,堆绫工艺在宫廷及民间广为流行,《大清见闻录》记载:“先朝妃嫔贫者多以断绫碎锦刺宫绣以谋生活。”[8]《故宫织绣的故事》中也收录了清宫“湖色缎钉绫蝉式香袋”“彩色斑钉绫鞍马香囊”等多件装饰堆绫工艺的宫廷织绣活计。[9]可见堆绫装饰工艺在我国刺绣工艺历史上出现较早,且随着工艺技术的发展,堆绫工艺也在不断丰富自己的表现形式。

图1

图3

明清时期,堆绫与贴布绣、拼布都是以各种不同的织品材料裁剪成块后加工组合成纹饰的装饰技法,因其操作手法较为类似,已有文献资料对其工艺的界定与描述也较模糊。通过对这一时期文献及传世实物工艺的比较研究,这三者各自比较明显的特点有:堆绫的材质多用轻薄的绫罗绸缎类织物,各贴片组合方式以粘贴为主,针线钉缝为辅,贴片之下常衬垫硬纸并填塞絮料使图案层叠高起,突出立体感和层次感,强调“堆”字。为丰富装饰效果,常与彩绘晕染、刺绣等工艺相结合。但因制作工序繁复,通常装饰面积较小,多用于服饰边饰及荷包、香囊等小件配饰的装饰;贴布绣的材质多以彩色的棉、麻布为主,贴片平贴绣地,薄而富于层次感,更注重贴片边缘的固定针法;拼布是指将设计好的多片布片按制作者的意图进行连接缝合的技艺,使用材质没有限定,但对布片裁剪、拼接的精确性有较高要求,图案则多以规则的几何纹样为主,没有明显的底布与贴片之分。贴布绣和拼布工艺除作局部装饰外,也会大面积应用在服饰衣身或被褥之上,民族服饰博物馆藏品中就有多件山西贴布绣肚兜、贵州贴布百家被,以及汉族拼布女袍、童袄、大坎肩等。

3 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研究实例

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藏清末民初汉族传统服饰、配饰中亦有多件堆绫装饰工艺的藏品实物,其装饰技法丰富,形式多样,效果精妙,令人惊叹。

图2

3.1 平铺类堆绫工艺实例研究

馆藏编号MFB001240清末蓝色缎饰堆绫绣“平生富贵”纹阑干裙,其马面及裙胁下部的花卉及宝瓶纹饰是堆绫与彩绘、刺绣工艺相结合的范例。裙身海蓝色素缎为面,牡丹、菊花、荷花花瓣用白色素缎经过刮浆处理后,裁剪并粘贴于衬纸上,将面料毛边向内里窝净,用蓝、紫、粉等彩色颜料局部渐变晕染后,沿绫片边缘逐层密针脚钉缝于裙底料上;叶脉纹饰的装饰工艺与花瓣基本类似,不同之处在于其直接使用黄、绿等不同色彩的素缎裁剪贴钉来表现花叶的阴阳面,从而减少了彩绘晕染的工序,装饰效果更为直接;底部的宝瓶纹饰采用堆绫与刺绣相结合的形式,通过刺绣点状、线状的几何纹饰,使得装饰内容更加细腻、丰富。整个裙摆堆绫纹饰亦呈现出上疏下密,上松下紧,上虚下实的趣味装饰效果。(图1)

馆藏编号MFB009263清末汉族黑素缎饰五毒纹堆绫肚兜为山西地区孩童穿用,肚兜长27.8厘米,宽29厘米,黑素缎为面,上面装饰的五毒飞虎纹工艺为堆绫与刺绣相结合。此件服饰堆绫工艺的特点是根据表现纹饰的内容及特性,绫片直接使用彩色的素缎和暗花绫,先剪贴出动物及花草等纹饰的外轮廓及主要结构,再用平绣、打籽绣等刺绣工艺刻细细刻画出纹饰的细节。由于肚兜为孩童穿用,彩色绫片的使用代替了手绘晕染的工序,既节约了工艺,使得服饰色彩更加鲜艳明亮,也更便于服饰穿用过程中的多次清洗。(图2)

3.2 嵌物类堆绫工艺实例研究

馆藏编号HAN817清末民初红色缎饰如意领堆绫绣蝶恋花纹童坎肩为山西地区孩童穿用,衣身红素缎上装饰堆绫蝶恋花纹,纹样内容似有蝴蝶,花卉和葫芦。纹饰绫片之内填充丝绵,使其看起来饱满有厚度,再用暗针将绫钉缝在底布上。整体装饰效果干净整洁、纹样造型圆润可爱,立体感强,非常符合孩童的天真无邪的特性。(图3)

图4

馆藏编号MFB009237蓝色缎饰堆绫挽袖女袄,袖口的堆绫折枝牡丹纹将平铺式堆绫工艺与嵌物式堆绫工艺巧妙结合。牡丹花用白色绸缎为料做大小不同的花瓣造型,内里填充丝绵,粉红、红二色颜料渐变晕染,层层堆叠后暗针钉缝而成。其中外层花瓣体积较大,颜色较浅,贴缝时最先铺于底层,内层花瓣体积较小,色彩较重,贴缝时逐层叠加其上,其纹样造型栩栩如生,饱满华贵。与花卉嵌物装饰不同,绿叶枝脉用不同颜色的绫片单层贴、钉而成,纹饰轮廓及细节靠盘金线勾勒,为单层堆绫与盘金绣工艺的结合。纹饰整体装饰主次分明,主题较为突出。(图4)

馆藏编号MFB009783清末黑芝麻纱饰堆绫缠枝花边女褂,黑芝麻纱为面,无里。衣身门襟、底摆及两侧开衩装饰堆绫粉色缠枝花边。通过实物研究可见,玉兰花瓣是将粉色素缎粘衬到同色薄毛毡上后,裁剪钉缝而成的。花瓣边缘未折,呈毛边状,多钉缝一至二针,针脚细小,几乎不见。由于毛毡有一定的厚度,使的花朵具有立体感,装饰效果与嵌物堆绫的手法相似,但实际操作起来更加省时省力。(图5)

4 小结

通过博物馆多件类似服饰的实物研究可见,堆绫的工艺主要以堆、贴为主,纹饰用多层次的绫片层叠钉缀表现,通过布与布之间的叠压关系,形成了一种“秩序”之美;而嵌物堆绫工艺更注重纹饰块面立体感的体现,通过絮料的填充包覆,产生“立体”之美;堆绫工艺与盘金绣的结合则形成了“面”与“线”的“和谐”之美。与平铺式堆绫工艺中以不同线迹针法钉缝固定绫片的表现方式不同,嵌物堆绫纹饰的固定形式以贴为主、钉缝为辅,且钉缝针脚多隐藏不露,纹饰完成后外观简洁利索、堆叠层次清楚,适合远观效果。

图5

堆绫工艺以小块的绫片作为主要操作材料,其追求的是物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通过古人的匠心设计,将生活中剩余的、零散的小块布片充分利用,以特定的手法装饰到服装、配饰、日用品上,不但起到了很好的美化作用,同时还使被装饰部位更加耐磨、牢固。相较刺绣工艺而言,堆绫工艺更便于操作与掌握,清末民初时期堆绫装饰艺术的流行充分体现了古人对“技”和“物”的合理利用,以及对“敬物尚俭”精神的崇尚。

传统工艺美术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明、文化的解读和印证。我国传统服饰中很多装饰的表现形式和制作技艺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独有的,不同时期手工技艺的发展与应用与当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背景息息相关并相互映射,同时也反映了这段时期大众对服饰审美情趣的定位与变化。然而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在传统手工艺日渐式微的今天,汉族传统服饰中的诸多装饰文化逐渐被边缘化,很多传统手工技艺面临失传。如何留住民族文化的璀璨精华与宝贵技艺,做好传统文化的积淀与传承,深度挖掘民族文化内涵,是我们这代人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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