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修路

李成城

“虎子……”王老太急切的呼唤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在这一声声焦灼地呼唤中，虎子怀里抱着两个大西瓜从村子东边的地里回来了。

“奶奶，我回来了。”

“虎子，你又不听话，又偷人家的东西了？”王老太边说边扬起手就要打他。

虎子一脸的委屈，把瓜往地上一扔，瓜碎了一地。

“我不偷人家的東西，咱家还有东西吃吗？”虎子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去偷人家的东西啊！”

王老太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说：“快回家吃饭吧。”

虎子是个被遗弃的孤儿。那年，住在村口的老李头正在地里锄草，忽然听见一阵阵婴儿的哭声。他急忙扔下锄头，循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用破衣服包裹着的婴儿，正在无助地哭着。

老李头看孩子可怜，就抱回了村里，又喊村里的其他人来看看这孩子，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村里有一个能识几个字的“文化人”把裹着孩子的衣服打开一看说：“哟，还是个男孩，看，这个娃娃的右胳膊上有一个‘山字形的青黑色胎记，这个娃娃绝对不是一般人。”

旁边一个村民附和说：“这个娃娃肯定是山神投胎到咱们小山村了，要不然，谁会跑到咱们这大山里来丢掉一个孩子啊？”

从此，这个娃娃是天神投胎下凡的传说就在村里流传开了，大家都争着抢着想领养这个娃娃。

最后，村里的一名长者提议说：“咱们都别争了，轮流养吧。”这才化解了大家的矛盾。

时间一晃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娃娃慢慢地长大了，村民们看他生得虎头虎脑的，就给他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虎子”。

山里人穷，山里人苦。那时候，因为贫穷和饥饿，村民们经常吃不饱，还经常有人来偷东西。虎子竟然也学会了偷人家的东西，刚开始，村民看他还是个小孩，就没有去管他，谁知虎子却越偷越频繁，越偷越多。

在这个山沟的穷村里，村民们种的东西自己都不够吃。后来，村里人没人愿意养活虎子了，住在村子最西边的王老太就一个人收留了他。

王老太是个孤寡老人，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好，是村里的特困户。现在她竟然要收养虎子，真是让大家不理解。

有人对王老太说：“虎子是一个白眼狼，你收养他，迟早会吃亏的。”

王老太嘿嘿一笑说：“这孩子虽然有点坏毛病，做得不对，但是他没有坏心眼，总不能看着他饿死吧……”

虎子依然偷别人家的东西，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都往家里拿。因为这，虎子挨了村民不少打，王老太也遭到了村民不少白眼和唠叨。

王老太每次看到虎子从外面抱着一堆东西回来时，脸上都是火辣辣的难受，但她又不忍心打虎子，她知道如果没有虎子出去偷吃的，她俩早就饿死了。

后来，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王老太摸黑去盖小菜园里的菜苗，一不留神跌了一跤，身体不好加上又淋了一场雨，回到家就病倒了。后来，经过医治，虽然保住了命，却瘫痪了，只能卧病在床，眼睛因白内障也看不清东西了。

于是，村里又传起了风言风语：“王老太遭报应了。”

从此以后，虎子偷东西偷得更多了，也因此挨了更多的打骂。

几年后，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王老太静静地去世了。

第二天，村民们发现村子西边的地里隆起了一个崭新的小土包，虎子跪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哭着。此刻，人们才知道，被虎子伺候了几年的王老太去世了。

也是从那之后，村民们的地里再也没有丢过东西。几天之后，虎子也从村子里消失了。

一晃十六、七年过去了，就在人们已经彻底忘记虎子的时候，山沟沟里突然来了一个穿衣打扮显得很富贵的人，美中不足的是，来人只有一条胳膊。

那人说，他是虎子。

村民们一下子惊呆了，咱们之前还打过他，骂过他，他不会是来找大家寻仇的吧？人们议论纷纷。

虎子接着说：“我要给咱们的小山村修一条通往大山外面的路，修路的钱我来出。”

村民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修路可是村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愿望啊！

在村民们质疑和困惑的目光里，几个月后，一支修路队来到大山里，开始破土动工了。

有村民问他这么多年到哪里去了？右胳膊怎么没了？虎子摇摇头，也不说话。后来，人们才知道，虎子走出大山后，在城里的一个工厂工作，由于踏实肯干，很快，成了厂子的车间主任。后来，企业改制，他成了工厂最大的股东。一次，他在救一个来他们工厂偷东西的小偷时，被旁边倒下的机器砸断了右臂。

后来有人问：“虎子，你那天为什么要走？”

虎子就对他们说起了王老太去世那天晚上的事。那天晚上，王老太把虎子叫到床前，艰难地说：“虎子，我恐怕是要不行了，我死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今后别再偷东西了，去大山外面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养活自己，好好做人吧。我听说大山外面有好多好多的新鲜东西，一直想出去看看，可这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这个大山，没有路哇……”

不久，一条通往大山外面的路修好了，完工通车的那一天，虎子又来到村西边的那个小土包前，跪在那里，磕了三个响头。

“娘，村里的路修好了，您安息吧……”

（河南省长垣县第一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