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柔韧不是柔弱 李沁 我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王诤

有这么一个少女，她的成人礼是在2008年度史诗大戏《红楼梦》杀青之际度过的。这之后，她饰演过革命历史人物杨开慧，也出演过当代的各色都市女郎，更在去年因着《白鹿原》的热播，让田小娥再度成为一代别样的性感符号……如此资历，怎么论也该算作演艺界的“老行尊”了。可实际上，若以1987年出生的那拨青年女演员们为限，将其统称作“小花”，则90后的身份又让本就娇小可人的她更显青春俏皮。她，便是李沁，一个在采访末了，冲你吐吐舌头，叮嘱千万别把她写得太正的姑娘。

一个“别样”风情的“田小娥”

一名江南佳丽，如何演绎好一名北地胭脂？之于演员李沁，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2017年年中热播大剧《白鹿原》，让演员李沁从一众“小花”丛中跳脱出来，提名了“第24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女配角”的名头。之于这一文本，不论是当年被原著作者陈忠实称为“留给自己垫棺材当枕头的小说”，还是之后人艺排演的话剧乃至王全安执导的电影，田小娥都是一名但凡亮相，便不缺争议的奇女子，而如何将争议人物演得无可争议，任何一名领受这一角色的女演员在接手之初都会反复思量是否能演好拿捏的好。

好女不过百，见到李沁本尊后，你会发现她的身姿比“好女”还要轻盈许多。问她当初如何敢于接下这个角色，姑娘扬起眉毛，认真地说：“演员就是要不停的挑战，不能说你是南方人，就演不来北方人。也不能说你原本看似柔弱，就演不来内心强大，如果说我太柔，那我是柔韧而不是柔弱。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勇于尝试的胆量首先还是要有的，但咱不能‘尬演，在很多人心中，田小娥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但是风情万种也有很多种，一定是外在的性感么？我更愿意去塑造一个‘别样风情的田小娥，更多的去琢磨她的内心世界，所以更多的是要去抠细节，塑造好一个悲情人物而不是只有风情，这也是导演和张嘉译老师给我的要求。”

“鹿三从背后捅了一刀，捅过去，田小娥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大呀，我写到这的时候，眼睛都黑了。半天才恢复过来。恢复过来情绪依然很难抑制。随手就写了那个生的痛苦，活的痛苦，死的痛苦。”已经过世的忠实老人，曾经如此回忆笔下人物的创作。“在那个男权社会下，她遭受了一次一次希望的破灭，她一次次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小女人，却一次次都是那个被侮辱被伤害的人。性，成了她的武器，报复男人的武器，但这也注定了她的时代悲剧性。”李沁说。

说到田小娥，无法不谈的也是她的爱欲纠葛，决定接演田小娥后，李沁还是找来了原著小说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好吧，确实和我本人反差挺大的……拍戏的时候，张嘉译老师会给我一些指导，所谓要迈过一个坎儿，就是不要受自己的束缚。”

同人艺老戏骨何冰演对手戏，鹿子霖竟然比田小娥还紧张？！原来一次试戏的时候，李沁躺在何冰的胸口酝酿情绪，突然蹭地就坐起来了，冷不丁说出一句“何冰老师，你也很紧张！”强撑不紧张的何冰老师强调“我跟你爸爸—样大，我拍戏这么多年，怎么会紧张。你不要因为你紧张就说我紧张，知道吗？”李沁接着说“别骗人了，我躺在你胸口上，我听得见你心跳！”说完这句话，又立刻躺下了，逗的何冰老师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乐了，轻松的缓解了亲热戏的尴尬。

讲平衡的“閨门旦”

1990年，这个女娃娃出生在风景秀丽的昆山。枕水江南，照理说水乡姑娘水灵灵该是天经地义的，长辈们掐指一算，这孩子却八字缺水，于是就给她取了单名一个“沁”字。沁字字眼虽好，吴侬软语中却常被人读作“辛”。巴城人杰地灵，更是江南文化符号之一昆曲的发祥地。小镇不大，纵是目之所及没有水榭亭台，你也依然会听到公园一隅飘荡出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氤氲着如此的文化气氛，十一岁时的小李沁主动央着母亲要参加学校的昆曲培训班也就不足为奇了。两年的光阴，她演过《沙家浜》里的阿庆嫂，《梁祝》中的祝英台，《牡丹亭-游园》中的杜丽娘。2004年，李沁考入了上海戏校学习专业的昆曲表演艺术，她学的是昆曲中难度很大的角色——“闺门旦”。她所在的昆曲班20年才招一届，一届最多60人。而李沁是班里50多个学生中少数的“闺门旦”，随着对杜丽娘演绎的渐入化境，观众开始惊叹于舞台上李沁的“美满幽香不可言”。如果她沿着人生既定的车辙走下去，舞台上也许至今还活跃着一个大青衣，荧幕/银幕上却没了今日的李沁。从戏剧舞台迈向影视表演，李沁先前的习得为她塑下了正负两端的影响：戏曲出身让古典礼仪之于李沁已成习惯，优雅的形体语言更是胜人一筹。《红楼梦》中的女子都长裙曳地，多年的功架塑形，让她走来可谓步步生莲。但戏自然是唱的，剧却要生活化地“说”，为了早日甩掉舞台腔，李沁常利用休息间隙，在一旁默默地练习发音，哪怕小到一个眼神，她都要认真揣摩，仔细研究，直到与人物完全吻合。

十年辛苦不寻常。这些年，李沁饰演过革命历史人物杨开慧，也出演过当代的各色都市女郎，更在去年因着《白鹿原》的热播，让田小娥再度成为一代别样的性感符号……如此资历，怎么论也该算作演艺界的“老行尊”了。可实际上，若以1987年出生的那拨青年女演员们为限，将其统称作“小花”，则90后的身份又让本就娇小可人的她更显青春俏皮。如何在愈发繁忙中拯救自己的身心疲惫，李沁的治愈之道却非常的“汉方”。她没事会去看看调养身体的中医，熏艾灸却不敢拔火罐，“女演员出席一些场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穿个露背什么的。”李沁把手一摊，而说到食补食疗，“不管什么汤都珍贵在火候和食材，比如鸡汤我一定要选散养的走地鸡，柴一点才好。”

你还唱昆曲吗？采访的最后，我这么问她。这个问题让她思考了数秒钟，“唱，比如哪天和好朋友喝酒，大家喝到微醺，人家又是票友，主动唱上一曲，我这边是不好不搭茬儿的。但在生活中，我们天秤座是讲平衡的，生活中—个女孩子该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没来由的起范儿？这事有点怪。”

Q&A;

Q：《北京青年》周刊

A：李沁

“今天一件事情的因，造就了将来的果”

Q吴越之地，物阜民丰，江南女子，钟灵毓秀。具体而微，你出生在“阳澄湖美，巴城蟹肥”的昆山，能否对自己的家乡和幼年趣事稍作回忆？

A这个问题好大，你确定一上来就要和我谈“舌尖上的中国”吗？

Q那么我们具体点，你们吃大闸蟹都会用到“蟹八件”吗？

A其实我们吃螃蟹都不用道具，是的，你说的“蟹八件”在我看来就是餐桌上的道具，不是工具。因为我们从小就知道怎么掰怎么吮，蟹钳蟹脚怎么挑开，大概这是熟能生巧的本事。

Q你是个从小就特别有主意的人吗？我看资料，投身昆曲行当，完全是你自己拿定的主意。

A其实小时候接触昆曲，并没有把它作为一个人生的行当，完全是一种兴趣。后来到上海进行专业学习才是我自己坚持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时就很确定，冥冥中觉得自己可能要和艺术方面的东西建立起一种关系。但就像我后来又选择了演戏，我觉得就是缘分，当时根本就没有设想好将来要去演戏。当下如果发生一件事情，你是看不到它未来的变数的。今天一件事情的因，造就了将来的果。

“我很享受拍戏中被打磨的过程”

Q《红楼梦》后，你接演了革命历史题材大戏《建党伟业》，这是一部群星荟萃的大戏，你是出演毛泽东首任夫人青年杨开慧。特别的，去年《建军大业》您又和刘烨再度携手，再度饰演青年毛泽东杨开慧夫妇，银幕上从当年的天真少女到其时忍辱负重的家庭主妇，你个人如何完成这一银幕迭代？

A当年去演《建党伟业》的时候，我年龄和那个时期的杨开慧差不多，就是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后来过了七年，到了《建军大业》的时候，我的年纪又和当时的杨开慧可以说是同步成长的。那么这期间，我也一直在演戏，在一个领域里面呆久了，多多少少会积攒一些经验和成长，拍《建党大业》的时候，我还是有点青涩的，尤其是跟刘烨这样的前辈合作，而且有李雪健老师在演我的父亲，你不可能没有压力，但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学习的机会。再到拍《建军大业》的时候，我内心更明白该怎么去支配自己的情绪，更懂得专业里面的一些门道了。

Q能不能具体讲讲这个“门道”？

A比如早先现场走位的时候，我会不知道机器在哪，光从哪儿来，再以后你就会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种感觉，觉得要去找找光从哪里来。我觉得这是一种成长，就是你需要去配合。以前考虑得不够全面，注意力只会专注到表演上，不会顾及周围的环境，现在就会更多的考虑全局的配合，更好的掌握一些东西。

Q比如说你现在NG的条数越来越少了。

A并不是要拿多少条能过，来衡量你演的到底是好与不好。小的时候，如果演戏演到了七八条还不过，就会越来越紧张，脑子甚至一片空白，台词都会忘记。之于刚拍戏的年轻人，这是很正常的状况，但现在有时候一条拍十几遍，也不会慌乱，因为多半是根据导演的指令在表演上给出不同的变化，尽可能得让每一条做到更加的细致，更加完美。我也很享受这份学习和被打磨的过程。

Q我们具体说一场戏，《建军大业》中有一场毛泽东回家同妻儿作别的戏，非常的催人泪下，我想知道你当时的表演状态？

A首先还是要还原彼时杨开慧的人生状态，她已经不是一蹦一跳在毛泽东面前说“哥哥你好高啊”的小姑娘了，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且还是在那么一个紧急的状态下，敌人在搜捕他们一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综合掌握了这些信息，我才能去诠释好这个人物。由于考虑到我之前出演过这一角色，而且这次同样没有太多的场次去展现这个人物，导演要求我一下子就要进入人物状态，这算是个挑战。刘伟强导演非常有经验，这是一场抒情戏，他在现场放了一些古典乐，有一种淡淡的平静的忧伤，对我有所帮助。导演希望我表现出女性那种隐忍、坚韧的一面，那不是一种爆发的力量。

“跟优秀的团队合作，进步肯定是会有的”

Q考虑到你的成长经历，人们一般会认为你担纲历史剧古典的角色一点没有问题，但看履历你其实几年前也开始拓展自己现代戏、当代戏的戏路，你个人怎么比较这两种类型？

A我觉得相对现代戏会更难一些。这就好比画古人，他们已经不在了，尽管有些描述点到了他们的长相，但是具体怎么画，这完全由画师决定，但现代人，你怎么可以随心所欲？

同时，现代戏表现出来的生活态度，包括台词都是很生动的，对台词的时候反应也特别快，可能对着对着就说出了一句之前并没有准备好的词，包括一些网络的用词，可能编剧当时都没有想到这句话，但是生活中我们已经开始这么说话了。而古装戏必须要有一种仪式感，必须要有一个年代环境，包括当时的用语，哪怕是演古装偏偶像的剧也有一些文言词汇，不可能特别随意。

Q当年《红楼梦》里李少红导演就给了你很多脚步的特写，这一次在《白鹿原》你的步态也是一种别样的性感，能谈谈这个细节吗？

A那个时代的女性都是裹小脚的，导演要求我表现出小脚的那种重心都在后脚跟儿的效果，就是只能靠后脚跟走路，走不快的样子。像导演他们这一代人是见过自己的奶奶或者外婆裹小脚的，所以他就很想展现这一个点。我们到陕西当地的农村，会询问当地人小脚裹完以后是什么样子，也学习了一些细节，这个和昆曲的走路还不大一样，昆曲走路的时候，要找出一种韻律，非常稳。

Q《白鹿原》剧组可谓大腕云集，你和他们对戏有没有一些火花？

A是的，张嘉译老师、秦海璐老师、何冰老师等等，包括翟天临老师，现在也是电影学院的博士。其实在组里，我和海璐姐比较亲近，她作为一名成熟女性和一位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她的戏大家都是很认可的。这一次，她也会从一个女性的视角来帮我解读田小娥的一些性格特质，比如我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明确地抓到田小娥状态的渐变，海璐姐就和我说戏，比如前面这个女人是要绽放，后来被压制，最后走到悲剧和毁灭，中间要有个过程，她会很清晰帮我把握和分析。

Q加盟曹保平导演的《他杀》，作为学院派导演代表人物，和他有何交流？

A能跟曹老师合作很开心，我在表演上也是想要更多的长进，那么跟优秀的团队合作，进步肯定是会有的，我不能说迈了多大的一步，但杀青之后回味这个过程，确实觉得曹老师名不虚传，我也受益良多。举个例子，导演非常追求完美，拍摄《她杀》的时候没有谁能一条过的，十几条、二十几条都是正常。

Q谈谈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没有上戏的时候。

A我生活中比较宅，这些年我休息的时间其实很少，一有时间，大部分都用在看剧本了，有很多剧本要看，而且我也坚持要自己选。

普鲁斯特问卷

Q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A吃一个非常好吃的甜点，看一个非常好看的喜剧电影，或者海边奔跑，这种简单、平淡的快乐。

Q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A只要是才华都想要，嘿嘿。

Q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A突然的变故。

Q你目前的心境怎样？

A压力有点大。

Q你认为自己最伟大的成就是什么？

A目前没有，希望以后后能有。

Q你自已的哪个特点让你最觉得痛恨？

A纠结和拖延吧，哈哈。

Q你最喜欢的旅行是哪一次？

A意大利。

Q你最痛恨别人的什么特点？

A欺骗。

Q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A家

Q你最奢侈的是什么？

A时间和自由吧。

Q你认为程度最浅的痛苦是什么？

A皮外伤？哈哈哈。

Q你最喜欢的职业是什么？

A演员，我很满意现在的职业。

Q你对自己的外表哪一点不满意？

A希望皮肤可以更好。

Q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A没有在小的时候更多的出去走走，打开自己。

Q你最喜欢男性身上的什么品质？

A责任感、善良、爷们儿。

Q你最喜欢女性身上的什么品质？

A坚韧、温暖、爱。

Q你最伤心的事是什么？

A有些事情当下很伤痛，但随着时间都会修复，所以也没有最伤痛的。

Q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A坦诚、彼此珍惜包容、促进成长，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Q你这一生中最爱的人或东西是什么？

A家人、朋友。

Q何时何地让你感觉到最快乐？

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的时候。

普鲁斯特问卷

著名的普鲁斯特问卷（Proust Questionnaire）由一系列问题组成，问题包括被提问者的生活、思想、价值观及人生经验等。

李沁

1990年9月27日出生于江苏省苏州市，中国内地影视女演员。2008年，李沁因在李少红版《红楼梦》中饰演少年薛宝钗而被观众熟知。2010年，李沁凭借在建党90周年献礼片《建党伟业》中饰演杨开慧获得第31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新人奖提名。2013年，李沁主演的现代剧《守望的天空》获得了中美电影节优秀中国电视剧金天使奖；同年，李沁主演的都市剧《璀璨人生》获得全国同时段电视剧收视冠軍。2014年。李沁获得了国剧盛典最具潜力女演员奖。2015年，李沁主演了青春片《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同年，她还主演了电视剧版《白鹿原》。2017年在热播剧《楚乔传》中饰演元淳公主，其分裂式演技和原声配音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同年7月28日，李沁出演的建军九十周年献礼片《建军大业》全面上映。此外，李沁今年还有颇受关注的《如懿传》和领衔主演的《狼殿下》两部大剧将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