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怕”口号的由来与发展

★ 瞿定国

“两不怕”精神发源地部队战士在办公楼前宣誓

1月3日上午，在中央军委2018年开训动员大会上，习近平主席向全军发布训令，强调“全军指战员要坚决贯彻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决策指示，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刻苦训练、科学训练，勇于战胜困难，勇于超越对手，锻造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精兵劲旅，坚决完成党和人民赋予的新时代使命任务”。习近平提出的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以下简称“两不怕”）的革命精神，是人民解放军优良传统的集中体现，也是实现新时代强国梦强军梦的伟大精神力量。

★ 历史的回顾

“两不怕”口号，经历了一个从诞生、发展到升华的过程。

——“两不怕”口号诞生于西藏高原艰苦筑路之中

1952年4月，进藏的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军某部，承担了在素有“世界屋脊”之称的西藏高原上修筑长达2400多公里的川藏公路的任务。面对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极其简陋的作业条件和超乎想象的施工难度，某部二连官兵气壮山河，誓言铮铮：“我们的战士不是神仙，而是凡人。但我们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两不怕”口号由此诞生。他们在冰天雪地、高山缺氧的极端艰苦的条件下，攀上状如刀削的陡崖，悬空打眼放炮，艰苦奋战两年多，终于在鸟兽几近绝迹的高山上修建了通畅的公路，架起了连接汉藏人民的“金色飘带”，完成了空前的历史壮举。

——对印反击作战中“两不怕”精神显神威

1962年10月，中国边防部队胜利地进行了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在东段进到了非法的“麦克马洪线”以南靠近传统习惯线的附近地区，在西段清除了印军全部入侵据点，粉碎了印度扩张主义者的进攻，提高了中国的国威、军威。

在反击作战中，广大指战员不怕枪林弹雨，不畏高山严寒，弘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英勇顽强、机智灵活地反击入侵敌人，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曲爱国戍边的凯歌，涌现出一大批英雄人物和群体。据统计，连、排、班记集体一等功的34个，记二等功的74个；个人立一等功的61名，立二等功的263名；授予吴元明、张映鑫、肖明生、周天喜、陈代富、庞国兴、罗光燮、张忠殿、司马义·买买提9个人“战斗英雄”称号，授予张代荣 “爱兵英雄”称号，均同时记一等功。

战斗打响的第一天，东线克节朗战役中的卡龙攻坚战就取得了胜利。卡龙是印军较为坚固的一个据点。它位于克节朗河南岸，背山面水，南高北低，地形起伏，松杉密布。印军拉加普特联队第二营的指挥中心及所属第四加强连（加强81迫击炮4门，重机枪2挺）共140余人，已在此处经营快半年了。在这块东西正面约200米、南北纵深约150米的林间牧场上，印军构筑有土木结构的地堡、暗堡共64个，形成了以地堡群为支撑点的环形防御体系，敌营指挥中心就设在支撑点内。拉加普特联队第二营成立于1798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曾在非洲和中东战场作战，被认为是印军中战斗力很强的部队。

进攻卡龙的中国边防部队，担任主攻的是藏字四一九部队第一五五团二连(欠七班、八班)。战斗打响的当天，我军7时30分开始攻击，12分钟即突破前沿。激战4个小时，我军逐个攻克了全部地堡、暗堡，毙敌92人，俘敌营长瑞克中校以下51名，缴获81、51炮6门。90火箭筒6具，轻重机枪5挺，冲锋枪、手枪、步枪118支，弹药、器材、物资若干。我二连独立地完成了原定全营的战斗任务，荣立集体一等功！

我二连在战斗中发扬了“两不怕”的硬骨头作风，英勇顽强，前赴后继，出现了许多动人的事迹，全连有17名同志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战斗到底。副指导员腿被打断，坚决不让别人管他，鼓励大家继续战斗。四班长身负重伤，昏迷过去，苏醒后继续向敌地堡边爬边打，直到光荣牺牲。卫生员在炮火中连续抢救伤员3名，身负重伤，仍继续为伤员包扎。战斗中，六班班长阳廷安高呼“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跟我来，打进去”“为祖国争光、立功的时候到了”等口号，率领全班战士，向密如蛛网的敌军地堡发起猛烈攻击，前仆后继，同仇敌忾。阳廷安牺牲后，副班长曾祥智立即接替指挥，继续向敌人勇猛冲击。副班长牺牲后，老战士杨秀洲主动站出来指挥战斗，越战越勇。全班8人，牺牲7人。除正副班长外，牺牲的5人是：徐瑞清、杨秀洲、李世国、颜瑞成、何德忠。最后剩下的一名战士刘汉斌,仍毫无畏惧地坚持战斗。战斗中，六班同五班一起，用冲锋枪、手榴弹连续攻克地堡27座，歼灭印军55人，缴获火炮2门、轻重机枪4挺、90火箭筒2具，其他枪支55支。战后，西藏军区为六班记集体一等功；1963年3月9日，国防部命名六班为“阳廷安班”。

——践行“两不怕”精神的光辉典范王杰

1965年7月14日，济南军区坦克第二师工兵营一连五班班长王杰，在江苏省邳县张楼公社帮助民兵地雷班进行军事训练时，面对炸药包即将发生意外爆炸的险情，为保护在场的12名民兵和人武干部，毅然扑向炸药包，献出了自己23岁的年轻生命。

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王杰

王杰，1942年10月出生在山东省金乡县城郊乡华堌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1961年8月应征入伍，分配在济南军区坦克第二师工兵营一连当战士。入伍以后，他连续3年被评为五好战士，两次荣立三等功，并被评为模范共青团员和一级技术能手。

王杰牺牲后，在张楼公社和驻地群众的请求下，部队决定把他安葬在他牺牲的地方。7月16日上午，当地群众为王杰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方圆几十里的男女老少和部队官兵组成了庞大的送葬队伍。9月16日，坦克二师和徐州党政机关群众7000余人，又为王杰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根据王杰生前愿望，部队党委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11月27日，国防部命名王杰生前所在班为“王杰班”。

部队在整理王杰的遗物时，发现了他的日记本。入伍4年，王杰写下了352篇10多万字的日记。1964年王杰担任班长后，在2月3日的日记中写道：“我们青年人要像疾风中的劲草，岁寒时的松柏，经得起艰难困苦的考验，勇敢地担当起建设社会主义的重担。”1965年5月1日，他在日记中鲜明地表示：“我们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做一个大无畏的人。”王杰用自己的宝贵生命实践了自己的铮铮誓言。

1965年11月9日，《解放军报》以“一心为革命”为题，刊登了王杰的日记。党和国家领导人周恩来、朱德、董必武等分别为王杰题词。11月9日，朱德题词：“学习王杰同志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精神。”11月15日，周恩来题词：“一定要学习王杰同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解放军总政治部、全国总工会、共青团中央和全国妇联分别发出通知，号召广泛开展学习王杰的活动。学习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踏踏实实、埋头苦干，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尚品德。王杰践行“两不怕”精神的光辉事迹在全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也广为传播。

2009年9月14日，王杰被评为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的人物之一。2015年，王杰生前所在连被南京军区授予“弘扬‘两不怕’精神模范连”。“王杰传人”们大力弘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用他们的实际行动为强军兴军做贡献。

——珍宝岛戍边战斗升华“两不怕”

1969年3月，在黑龙江省虎林县珍宝岛地区发生了中苏边防部队武装冲突事件。3月2日，苏联边防部队入侵珍宝岛地区，中国边防部队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对入侵者进行还击，取得了胜利。3月15日、17日，遭到打击的苏军向驻守珍宝岛的中国军队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中国边防部队指战员和参战民兵、人民群众，英勇顽强，连续作战，粉碎了苏军的入侵，胜利地保卫了祖国神圣领土，捍卫了民族尊严。

在上述3次战斗中，中国边防部队共击毁击伤苏联边防军坦克、装甲车17辆，击毁卡车、指挥车各1辆，打死打伤苏军250余人，缴获T-62型坦克1辆、各种枪31支(挺)、弹药和军用物资若干。3月20日，中央军委通令表扬参战的全体指战员。7月30日，中央军委发布命令，授予孙玉国、杜永春、华玉杰、周登国、冷鹏飞、孙征民、杨林、陈绍光、王庆容、于庆阳等“战斗英雄”称号(后7人为烈士)，同时给10个单位荣记集体一等功。人民解放军指战员在反击作战中升华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和“生命不息，冲锋不止”的战斗精神，成为全国人民学习的楷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毛泽东说：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1963年2月中旬，西藏军区司令员、军区党委第一书记张国华到北京向时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的罗瑞卿汇报中印边界自卫反击作战的情况。

在汇报到这次反击作战的特点时，张国华说：“中印边界的斗争，是相当艰苦的，要同两个敌人作战：一个是当面的印军。这次同我们作战的印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印军的“王牌”，是不能轻视的。印军的军官指挥不行，他们的单兵还是比较顽强的，能拼刺刀，也不是不能打冲锋，不完全是豆腐兵，不是一戳就烂的。另一个敌人就是自然界，高原严寒，气候恶劣。”

在汇报到这次反击作战的主要经验时，张国华非常兴奋地说：“这次边境作战部队的表现好得很。简单地说，就是两句话：一不怕苦，从上到下没有叫苦的；二不怕死，前仆后继，倒下一个马上有人顶上去。这两个方面的事例都多得很。”罗瑞卿赞扬说：“不怕苦、不怕死，这是非常朴素的两句话，这是我们军队的老传统了。我看有了这两不怕，其他一切也都不可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战斗在西藏高原的筑路部队

2月15日，罗瑞卿在陪同毛泽东会见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时，当面向毛泽东汇报了张国华讲的“两不怕”。毛泽东听了非常高兴，说：“是呀，过去岳飞讲文官不要钱，武将不怕死，天下太平矣!这句话有片面性，因为它缺了一面，好像文官不要钱，但是可以怕死；武将不怕死，却可以要钱。我们解放军则是文官既不要钱也不怕死，武官既不怕死也不要钱，这样岂不更好，天下岂不更太平!岳飞还有两句话：‘饿死不抢掠，冻死不拆屋。’就是饿死也不能抢劫，冻死也不能拆房子烤火。看起来岳飞治军是有他的一套的。所以那时金兀术不怕别的，只怕岳家军。他说过：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毛泽东加重语气说：“谁要撼我们解放军，那就更困难了。撼山易，撼解放军难。”毛泽东这样说，直接肯定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2月19日下午，毛泽东主持中央工作会议全体会议，听取张国华关于中印边境东段自卫反击作战的几个问题的汇报。在汇报中，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插话。毛泽东插话达20多次。

当张国华汇报到这次作战对参战部队也是最实际的一次考验时，毛泽东说：“中国人民是有斗志的。多数是能打的，有战斗精神的。特别是那个五十五师，从青海的西宁出发，用卡车送，就是在路上动员的，差不多是一到就打。一三〇师在四川，是个生产部队，放下锄头就上车，一到就打。也是在汽车上做动员工作的，很仓促。就是你这个将军也是临时派去的嘛。开头谁想打呀？没有想打嘛。你10号走，20号打仗，从动身到打仗，中间只有10天。我也来不及见你。”

当谈到反击作战取得胜利的原因时，毛泽东说：“最基本的原因是，我们是工人农民的军队，不是地主资产阶级的军队；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不是国民党领导的军队。工人农民的军队，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不能打胜仗呀？不能把进攻的敌人打下去呀？”

当谈到在作战中西藏老百姓表现很好时，毛泽东说：“这是因为他们过去受压迫，现在得解放了，因为他们不是很有钱的，而是穷人、无产者、半无产者，因为我们对西藏劳动人民是用同志式的，不然他这样干呀！”

毛泽东的重要插话，深刻地总结了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取得胜利的原因，对人民解放军的建军和作战具有长远的指导意义。

时隔6年之后，鉴于中苏边防部队武装冲突事件所造成的紧张局势，1969年3月15日，毛泽东在中央“文革”碰头会上着重谈了准备打仗的问题。4月1日至24日召开的党的九大，也十分关注这个议题。4月28日，毛泽东在中共九届一中全会上提出“要准备打仗”，不仅要有“物质上的准备”，“而主要的是要有精神上的准备”。要使全体人民中间的大多数有这个精神准备。会上，毛泽东高度肯定了“两不怕”精神。他说：“从马克思以来，从来不计较什么功劳大小。你是共产党员，是整个人民群众中间更觉悟的一部分人，是无产阶级里面更觉悟的一部分人。所以，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不赞成那样的口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这个口号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对立的。”他列举解放前各个根据地的艰苦斗争后说：“经过战争有很大的牺牲，老人存下的就不多了，那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从此，“两不怕”的口号，在全国、全军叫得更响，成为部队激励士气、鼓舞斗志、战胜强敌的前进号角。

★ 习近平指出：军人血性核心就是“两不怕”精神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主席对学习弘扬“两不怕”精神高度重视。在军队重要会议上，在演习演训现场，在视察基层部队时，先后多次强调，无论什么时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都不能丢。在党、国家、人民需要的时刻，军队就是要有这股劲、这种精神。

2014年10月31日，习近平主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说：“我担任军委主席后，第一时间就强调了军人要有血性，我说的血性就是战斗精神，核心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他在视察某部时强调，打仗从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军人必须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军队要打胜仗，固然要靠战略战术，要靠体制机制，要靠武器装备，要靠综合国力，但没有高昂士气，没有战斗精神，光有好的作战条件，军队也是不能打胜仗的。

2016年2月1日，习近平主席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区成立大会上发出指令：各战区要随时准备领兵打仗，时刻听从党和人民召唤，牢固树立战斗队思想，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培养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保障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以实际行动谱写人民军队光荣历史新篇章，向党和人民交出优秀答卷。

2017年12月13日下午，习近平主席专程赴驻江苏徐州的第七十一集团军某旅王杰生前所在连队视察，参观写满光荣和奉献的连队荣誉室，详细了解王杰的英雄事迹，并与“王杰班”的战士座谈。习近平主席动情地说：“我小时候就知道王杰的故事，王杰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血性胆魄的生动写照，要成为革命军人的座右铭。”

该连开展“三信一书”活动、培育战斗精神的情况，吸引了习近平主席的注意。“三信”是：“假如明天上战场，留给亲人一封信”“假如明天上战场，亲人这样对我说”“假如明天上战场，人民会有啥重托”；“一书”是：“一封永不过时的请战书。”习近平主席充分肯定了连队尊崇英雄、学习英雄的做法，强调“两不怕”精神，“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是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要学习践行王杰精神，让王杰精神绽放新的时代光芒”。

党的十九大，全面总结了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各项事业取得的成就和经验，指明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方向，擘画了到本世纪中叶发展的宏伟蓝图，开启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从军队来说，则应实现党在新时代的强军目标，把人民军队锻造成一支精兵劲旅，把人民军队全面建设成为世界一流军队。

习近平强调，新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奋斗是艰辛的，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没有艰辛就不是真正的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我们必须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勇于担当地进行伟大斗争，建设伟大工程，推进伟大事业，为实现强国梦强军梦作出最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