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

张 三 元

提 要：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提供了新动力，是从生态治理角度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其价值旨归在于实现社会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其主要内容是：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建设生态文明，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实践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要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核心理念，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统筹落实山水林湖草系统治理、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等具体措施。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就绿色发展、生态文明建设等问题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系统阐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共生关系，创造性地提出了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理念、新举措和新目标，并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了“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思想。这既是对中国传统和合文化和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继承和发展，也是对人类发展困境和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现实关切，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了新动力，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开辟了新的视域和路径。因此，研究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的理论传承、基本内容及其实践方略等，对于建设美丽中国和美丽世界都具有极为重要的实践意义。

一、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的理论基础

从总体上讲，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以全人类优秀文明成果为根基，但具体地讲，其理论基础主要体现在中国传统的和合文化、马克思共同体思想以及西方人与自然共同体思想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的基础作用不是彼此分立、各不相干的，而是相互渗透、相互融合、共同推进的，其中，中国传统的和合文化是“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是“魂”，西方人与自然共同体思想是“用”或“养”。

（一）对中国传统和合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习近平同志十分热爱并重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并将其作为治国理政的重要思想文化资源。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在于和合文化。和合文化不仅体现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上，也体现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上。钱穆先生和季羡林先生都认为，中国文化对人类最大的贡献在于对“天”“人”关系的研究，在于“天人合一”论。尽管人们对“天人合一”这个命题的理解、解释和阐述存在着分歧，但主流的观点是：“天”就是大自然，“人”就是我们人类，天人关系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东方人对大自然的态度是同自然交朋友，了解自然，认识自然；在这个基础上再向自然有所索取。‘天人合一’这个命题就是这种态度在哲学上的凝练的表达。”①季羡林：《禅和文化与文学》，北京：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1998年版，第153页。这种认识是符合“天人合一”思想实际的。一般认为，“天人合一”思想来源于儒家的思孟学派，实际上，这个思想不限于思孟，也不限于儒家，正如《中华思想大辞典》所言，“主张‘天人合一’，强调天与人的和谐一致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主要基调”。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同志指出：“我们的先人们早就认识到了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孔子说：‘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意思是不用大网打鱼，不射夜宿之鸟。荀子说：‘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鼋鼍、鱼鳖、鳅鳝孕别之时，罔罟、毒药不入泽，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吕氏春秋》中说：‘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这些关于对自然要取之以时、取之有度的思想，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209页。

习近平同志对中国传统的和合文化并非是全盘接受或照搬照抄，而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在肯定中国传统的和合文化特别是“天人合一”思想重要现实意义的基础上，根据时代特点和要求，习近平同志赋予其新的时代内容，把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看成是实现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内容，是实现社会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条件，是尊重客观规律和尊重主观能动性的统一，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就是这些时代内容的集中体现，而这些时代内容又通过“美丽中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极富时代气息和浪漫主义气质的鲜活语言表达出来，不仅使之平易近人、喜闻乐见，增强了影响力和感召力，而且又使内容进一步得到补充、拓展和完善，实现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二）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

马克思有着非常丰富的共同体思想。尽管马克思是在多个方面、多种意义上使用共同体这一概念，并没有明确定义它，但通过对马克思关于共同体论述的考察，可以看出，马克思主要是从人与人或人与社会关系的维度来考察共同体的，将其主要看作是人们的群体结合方式或集体存在方式。但必须看到，马克思在考察共同体时，从来没有脱离人与自然关系这个基本维度，因为“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9页。。关于人和自然的关系，马克思有一个极为深刻的论述：“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现为这样的普遍性，它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地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不外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61页。由此可见，离开人与自然关系这个基本视域，共同体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在共同体中存在着人与自然共同体这个子系统，人与自然共同体构成共同体的有机组成部分。

从历史性的角度看，共同体已经经历或将要经历三种基本形式，即部落共同体、虚假共同体和真正共同体，与之相适应，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呈现出三种基本样式。部落共同体即原始共同体，是共同体的最初形式。这是自然形成的共同体，因而带有明显的自然性的特征，“个人或者自然地或历史地扩大为家庭和氏族（以后是共同体）的个人，直接地从自然界再生产自己”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11页。。由于生产力水平极低，人与自然的关系处于一种原始的状态：混沌未分，人直接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的依赖性和物（此物非彼物，而是指以物的形态存在的自然界）的依赖性同时并存。虚假共同体也称阶级共同体或国家共同体，主要是指资本主义社会。这个阶段人的发展的显著特征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即是说，一方面，人具有独立性，而人的智力和体力的总和即生产力的发展是独立性存在的前提和确证，另一方面，人的独立性又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物成为人的精神和灵魂的主宰。这就决定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需要与被需要、满足与被满足、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因而，人与自然共同体是一种异化的共同体。当然，异化的不是自然界，而是人，是人对于客体而言呈现出一种异化的特征：“一切生产都是个人在一定社会形式中并借这种社会形式而进行的对自然的占有。”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11页。这种异化的必然结果是：环境破坏，生态失衡，人与自然的冲突和对立日趋严重，从而导致生态危机。马克思认为，只有在真正共同体中，才能消除这种异化，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真正的统一。在这种共同体中，“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进行这种物质变换”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28-929页。，因而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⑤《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85页。。

毫无疑问，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基于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提出来的一个伟大的战略构想，是马克思“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在当代的创造性运用，是人类社会由“虚假共同体”向“真正共同体”的过渡阶段。⑥张三元：《开放发展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广东社会科学》，2017年第4期。而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有机组成部分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是基于马克思共同体思想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新探索，是对人类自身命运的深切关怀。

（三）对西方人与自然共同体思想的批判性借鉴和吸收

在西方，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建立，共同体意识已经深植人心，但与工业革命相伴随，共同体一般只与社会相联系，是社会共同体，而将自然排除在外。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人类开始了工业文明的历史进程。从表面上看，工业文明最本质的东西是科技与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但实际上，科技和生产力都是为资本服务的，是资本增殖的手段，而在资本逻辑中，自然只是被征服、被支配的对象。这无疑是人类中心主义产生的根源。人类中心主义实际上是一种人类共同体思想，其本质是资本共同体。在资本共同体中，人类可以肆意地践踏自然，对自然进行毁灭性开发以实现人类共同体的短暂繁荣与发展，从而使社会在文明的境域中与自然的分离日趋严重，成为可以任意驾驭自然的单纯人类共同体，人也就成为脱离自然的绝对主体，人与自己的本质相异化，从而导致人与自然的关系日趋紧张，并严重影响和制约着人的生存和发展。这种情况迫使人们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并改变共同体单纯的属人性质，将自然纳入共同体之中，从而逐步形成了人与自然共同体的思想。在这方面，利奥波德的思想最具代表性。

利奥波德在《沙郡年记》（亦译为《沙乡年鉴》）这部西方“环境主义运动的圣经”中，结合共同体概念和土地伦理提出了“土地共同体”概念。在这个共同体中，各个成员就像人的身体的各个器官组织一样，相互之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共同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个体只是共同体中平等的一员，个体都有维护共同体的“良心”和“义务”，因而，判断人的行为对错的伦理标准是是否“有利于土地共同体的完整、稳定和美丽”。因此，生态意识是对人与自然处于一个共同体的觉悟，是人类承担共同体责任的前提，“自然环境保护的含义是人与土地的和谐共存”①[美]奥尔多·利奥波德：《沙郡年记》，王铁铭译，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200页。。尽管这种思想存在着诸多理论上的困境，它没有将人类价值置于优先地位，而把共同体的善置于个体的自由和权利之上，被一些学者斥之为“环境法西斯主义”，但其价值理念无疑具有合理性和启发意义。在利奥波德“土地共同体”思想的基础之上，罗尔斯顿创造性地提出了自然价值论和生命共同体概念：“作为生态系统的自然并非不好的意义上的‘荒野’，也不是堕落的，更不是没有价值的。相反，她是一个呈现着美丽、完整与稳定的生命共同体。”②[美]霍尔姆斯·罗尔斯顿：《哲学走向荒野》，刘耳、叶平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0页。

习近平同志从未提及西方的共同体思想，也就是说，这种共同体思想与习近平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并没有直接的传承关系，但这种共同体思想作为人类文明成果的一部分，无疑是有其积极价值和启发意义的。与西方共同体思想相比，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有着完全不同的科学内涵、价值旨归和实践方向，在本质上是对人类生存方式与发展方式的反思与新探索。

二、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的价值旨归

作为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有机组成部分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是通过统筹国内环境治理和全球环境治理两个大局，解决人类面临的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问题，重塑人与自然的关系，变革人的存在方式，因而，其价值旨归在于：“解决好工业文明带来的矛盾，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目标，实现世界的可持续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525页。

（一）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

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首先是中国的，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其首要任务或直接目标是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走向生态文明新时代，建设美丽中国，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重要内容”④《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11页。。习近平同志把建设美丽中国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紧紧联系起来，高屋建瓴，寓意深刻，充分彰显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对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要意义。

从表面上看，美丽中国是指一个“天更蓝、地更绿、水更净”的良好自然环境，体现的是一种自然之美，但更深层的寓意却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能没有一个良好自然环境。因此，美丽中国不仅体现了自然美，而且展现的是一幅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壮丽画卷。为什么这么说呢？一方面，良好的自然环境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物质前提。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明确指出，人要“创造历史”，就必须“生活”，而要“生活”，就需要从事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这是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而这个前提是建立在自然界的基础之上，离开了自然界，人类不可能生存，也就不可能创造历史。同样，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自然环境，人与自然时刻处于紧张和冲突之中，人类的一切梦想也只能停留在梦幻之中。另一方面，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其实质是要实现中华民族的可持续发展，而可持续发展的根基同样立于自然界之中。任何发展归根到底都离不开自然这个基础，可持续发展更是如此。同时，中国梦的根本价值指向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而人的全面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当人们生活在一个恶劣的自然环境之中，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既没有幸福感和劳动创造的乐趣，更谈不上人的全面发展。

客观地讲，“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取得历史成就，这是值得我们自豪和骄傲的，也是世界上很多国家羡慕我们的地方。同时必须看到，我们也积累了大量生态环境问题，成为明显的短板，成为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209页。。这些“大量生态环境问题”主要表现为资源短缺、环境破坏、土地资源退化以及水污染、大气污染等。这些问题已经成为我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严重制约因素。所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重视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二）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唯物史观看来，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的需要的发展及其满足都与自然环境有着直接的关系。一方面，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表现为人与自然之间连续的、永恒的物质变换，这个过程归根到底是一个现实生活过程，即生产物质生活资料的过程，亦即现实的人生产自身的过程。就此而言，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状况表征着人的生活状态，合理的物质变换既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基础，也是人们美好生活的基础。在这个意义上，美好生活实质上是一种和谐的生态生活。在私有制条件下，特别是在资本逻辑中，这种和谐的生态生活被彻底打乱了。只有在未来新社会，这种和谐的生态生活才会成为现实。马克思曾畅想过这种和谐的生态生活：“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进行这种物质变换。”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28-929页。另一方面，随着物质文化生活的不断提高，人们对自然环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事实上，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正成为制约实现人们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制约因素。人民之所以对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反映强烈，就在于和谐优美的自然环境正成为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内容，甚至是基本内容。

绿色即和谐优美的自然环境是美好生活的底色。可以肯定地认为，尽管和谐优美的自然环境不一定带来美好生活，但美好生活一定要有和谐优美的自然环境。因此，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是实现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这一奋斗目标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习近平同志在谈到实现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时，强调“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实际上，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就是人的全面发展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现实表现。在这个意义上，只有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才能实现人的发展与自然发展的本质的统一，即创造出一个人的全面发展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协调统一的世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三）应对人类面临的环境问题，构建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

作为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有机组成部分，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又是世界的，具有世界意义，是应对人类面临的日益严峻的环境问题的中国方案。人类正处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也正处于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在这些挑战和风险当中，环境问题越来越成为一个普遍而突出的问题，因为它不仅直接关系到人类的可持续发展，而且还关系到人类的生存，是亟待破解的难题。习近平同志在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时，总是少不了构建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这个重要维度。可以认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动力。

之所以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重要原因甚至根本原因在于：“宇宙只有一个地球，人类共有一个家园。霍金先生提出关于‘平等宇宙’的猜想，希望在地球之外找到第二个人类得以安身立命的星球。这个愿望什么时候能实现是个未知数。到目前为止，地球是人类唯一赖以生存的家园，珍爱和呵护地球是人类的唯一选择。”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538页。而现实却是，人类对地球这个人类唯一赖以生存的家园不仅珍爱和呵护得不够，而且还在疯狂地掠夺与虐待，致使其满目疮痍、不堪重负，“人人仰望星空皆见：生态危机。地球已达其能承受人类过度消费和浪费的极限。现在，所有自然之物都因其受到虐待而在痛苦中呻吟”③[美]菲利普·克莱顿、贾斯廷·海因泽克：《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灾难与资本主义的替代选择》，孟献丽等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6、85页。。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个客观事实。究其原因，可以将其视为经济全球化的必然结果。经济全球化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最好的”一面在于它具有推动生产力巨大发展的“伟大的文明作用”，“最坏的”一面在于它又是“现代的灾难”的制造者。当资本无止境的逐利本性与自然界有限的承受力之间出现冲突时，人与自然的对立就不可避免，“疯狂地发展生产力”的后果只能是生态危机瘟疫般地蔓延。而生态危机的本质是人的生存和发展危机。事实证明，资本逻辑不可能终结由自身所导致的人与自己的劳动及其自然家园相异化的过程，而只有马克思主义以及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才能“提出一种解决资本主义制度不公正问题的替代方案以及迈向美好未来的建设性路径”④[美]菲利普·克莱顿、贾斯廷·海因泽克：《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灾难与资本主义的替代选择》，孟献丽等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6、85页。。正因为如此，习近平同志提出要“引导好经济全球化的方向”。这个方向就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体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就是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

因此，构建人与自然生命体关乎人类未来，国际社会当携手同行，构建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坚持走绿色、低碳、循环、可持续发展之路，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建设美丽世界与建设美丽中国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建设美丽中国是建设美丽世界的前提和基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建设美丽世界是建设美丽中国的方向和目标，没有一个美丽世界，美丽中国难以独善其身；建设美丽中国是每一个中国人的奋斗目标，建设美丽世界是全人类共同奋斗的目标，而中国梦与世界各国人民的梦是相通的，其根本价值旨归在于实现马克思倡导的人的全面发展的“人类梦”。

三、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的基本内容

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习近平同志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世界格局正处在一个加速演变的历史性进程之中，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极大解放和发展了社会生产力，既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也带来了需要认真对待的新威胁新挑战，为应对日益严重的全球环境问题而提出的新思想，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有机组成部分，因而具有极为丰富的内容，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个方面，是由和谐共生观、生态文明观、民生幸福观、绿色发展观和国家安全观等内容构成的有机整体。

（一）和谐共生观：尊重自然规律，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这是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马克思讲自然界是人无机的身体，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强调的就是人与自然的共生。由于在人与自然之中，只有人是“意识存在物”，是具有主动性、主导性的，因而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因此，人与自然的共生关系主要表现为两个维度：一是人在自然界之中生存，环境改变人，但人也改变环境。人生活其中的自然是人化自然，人不断改变自己生存条件或生活条件的过程，实质上是人不断改造自然并使之符合人的目的的能动的过程；二是人改造自然，但又不能破坏自然，保护自然是人类的责任与使命。如果在改造自然的同时破坏了自然，那就不是共生，而是双输，因为人在破坏自然的同时，也在破坏自己生存和发展的根基。

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一个重要目标，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是一个伟大而美好的目标。和谐共生是人与自然共生关系的最高境界，体现的是人与自然本质的统一。那么，如何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呢？根本在于尊重自然规律。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自然界的发展有其自身发展的客观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改造自然，必须以自然规律为依据，“不以伟大的自然规律为依据的人类计划，只会带来灾难”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1页。。人比其他生物强的地方，就在于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只有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按照美的规律”来改造自然，才能实现和谐共生，既给人的生存和发展创造条件，又给自然带来平衡和繁荣。但在现实生活中，忽视、漠视或蔑视自然规律的事情时有发生。可以说，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正是忽视、漠视或蔑视自然规律的必然结果，正如恩格斯所告诫的，“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九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59-560页。。因此，习近平同志强调指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人类只有遵循自然规律才能有效防止在开发利用上走弯路，人类对大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这是无法抗拒的规律。”③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

（二）生态文明观：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

在唯物史观中，人类社会发展史归根到底是一部人与自然关系发展史，因为“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193-194页。。自然史即自然科学，而“自然界的社会的现实和人的自然科学或关于人的自然科学，是同一个说法”，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人是自然科学的直接对象”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6、193-194页。。由此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这里所讲的生态并非没有人参与其中的原始自然，而是人化自然，因而它体现着人类文明发展的程度。

人类文明的历史演进，总是与一定的生态相联系的，有什么样的生态，就有什么样的文明，有什么样的文明，就是什么样的生态，就是说，“历史地看，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③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新华网，2013年5月24日。。这是历史发展的铁律，是不可改变的。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写到：美索不达美亚、希腊、小亚西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得到耕地，毁灭了森林，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而成为不毛之地。习近平同志也告诫我们：据史料记载，现在植被稀少的黄土高原、渭河流域、太行山脉也曾是森林遍布、山清水秀，地宜耕植、水草便畜。由于毁林开荒、滥砍乱伐，这些地方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蔓延，湮没了盛极一时的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沙漠的扩展，毁坏了敦煌古城。科尔沁、毛乌素沙地和乌兰布和沙漠的蚕食，侵占了富饶美丽的蒙古草原。楼兰古城因屯垦开荒、盲目灌溉，导致孔雀河改道而衰落。河北北部的围场，早年树海茫茫、水草丰美，但从同治年间开围放垦，致使千里松林几乎荡然无存，出现了几十万亩的荒山秃岭。这些深刻教训，我们一定要认真吸取。

人类经历了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生态文明是工业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新要求。尽管生态文明不是首先由中国提出来的，但“要建设新文明，在世界各国中，中华人民共和国发挥的是引领作用，这是她的特殊使命。中国领导人如果是仅仅通过军事手段，或者仅仅通过经济调控来完成这个重大任务，那么，只会延续旧秩序，并不会引入新秩序。有海外学者认为，只有作为一个道德和精神领袖，中国才能够完成时代赋予它的使命。在全球层面上，只有有机合作才可能产生一种可持续发展的生态文明”④[美]菲利普·克莱顿、贾斯廷·海因泽克：《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灾难与资本主义的替代选择》，孟献丽等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9页。。当然，中国无意做世界的“道德和精神领袖”，而是要探索一条人类文明发展的新路。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就是在对工业文明进行反思的基础上，着眼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和冲突，构建公平、正义、绿色、生态、和谐的全人类共享新文明模式的中国方案。

（三）民生幸福观：良好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曾说：“如果我们要问‘人类主要关心的是什么’，我们应该能够听到一种答案：幸福。”⑤William James,The Varieties of ReligiousExperience, New York: Modern Library, 1929,p. 77.的确，幸福是人现实生活中的核心问题。幸福感是人民对现实生活的切身感受，而人民的现实生活就是民生。幸福感只有以民生为基础才是真实的。马克思主义以及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目标，归根到底就是让人民幸福。

在长期治国理政的实践中，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幸福观，即以中国人民过上美好生活为奋斗目标的人民幸福观。在这个幸福观中，民生是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内容，而民生问题不仅是人民基本物质文化生活资料能否得到满足以及基本生存权利能否得到保障的问题，而且是一个与人民的生存条件或生存环境要求密切相关的问题，因而，环境问题也是一个民生问题，或者说，环境问题是民生问题中越来越突出、越来越重要的问题。所以，重视民生，就必须重视自然环境，自然环境得不到应有保护，民生也就失去了基本的依托。客观地讲，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如果长期得不到有效的治理，人们的幸福感会大大降低，甚至荡然无存。当人们喝的水、吸进的空气都遭到了污染，严重损害人们的身心健康时，是不可能感到生活的幸福的。因此，习近平同志强调指出：“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09年版，第209页。这是习近平民生幸福观的重要体现。“生态民生”的幸福观既拓展了传统民生观的内涵，也开辟了传统幸福观的新境界，它把生态环境纳入基本的民生范畴，使良好的生态环境成为人民幸福生活的一部分，这就从根本上要求把生态环境治理当做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以高度负责的态度、决心和切实的行动抓紧抓落实，使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

（四）绿色发展观：良好的生态环境本身就是生产力

在唯物史观中，生产力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核心要素。尽管如此，但马克思并没有给生产力以明确的定义。根据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和《资本论》及其手稿中的论述，可以根据主体性质的不同，将其分为社会生产力和自然生产力。构成人类社会基础的，既包括社会生产力，也包括自然生产力。社会生产力是指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而自然生产力则是指自然界给人类提供物质生活资料的能力。现实的人“改变世界”“改变环境”和“创造历史”的一切活动，都离不开自然资源这个基本生产力。

习近平同志指出：“要正确处理好经济发展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牢固树立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更加自觉地推动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决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经济增长。”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09页。这是一种绿色发展观或绿色生产力观。这种发展观有两个方面的任务和要求：一是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这里强调的是自然资源本身就是一种社会财富，并对社会生产力发展起基础性作用。一方面，自然资源构成人的基本生活和基本劳动的第一资源或第一源泉。自然资源可以分为两大类，即基本生活资源如水、土壤、空气等和基本劳动资源如森林、煤炭、贵金属等，它们既是一种社会财富，也是劳动者体力和智力发挥的第一源泉。近些年来，由于自然资源消耗过大而导致紧缺，因而，对自然资源的拥有量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以及能否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准。另一方面，随着社会进步和人的需要在内涵和外延上的不断扩展，和谐优美的自然环境越来越成为一种生产力。譬如，自然环境好的地方往往是投资者的首选。再譬如，优美的自然环境是发展第三产业如旅游业、服务业的重要条件。在这个意义上，良好的生态环境就是生产力。二是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这主要是针对已经存在的环境问题而言的。这也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方面，由于自然环境就是生产力，因此，对遭到破坏的自然环境进行治理，使自然环境恢复其应有的平衡与和谐，重新焕发生机，就等于是在发展生产力。另一方面，保护环境并不等于不生产，而是在生产中，既要实现生活资料的再生产，也要实现自然环境的再生产。所谓自然环境的再生产，就是在生产过程中，不仅不破坏自然环境，还使自然环境“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繁荣发展。因此，在当代社会发展过程中，绿色技术、绿色产业发展程度越来越成为一个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标志，也越来越成为一个国家综合国力以及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所以，习近平关于生态生产力的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继承和发展，也是对邓小平社会主义本质论的继承和发展。

（五）国家安全观：构建科学合理的生态安全格局

习近平同志在谈到生态文明建设时曾指出，“这里面有很大的政治”。笔者以为，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这一科学论断。一方面，把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说明了它的极端重要性。这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有些地方、单位和领导干部，崇尚GDP主义的旧习未改，把单纯的经济增长放在第一位，而对生态文明建设的要求置若罔闻，从而继续造成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将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对这些地方、单位和领导干部是一种纪律约束。另一方面，保护生态环境是生态安全的需要，而生态安全关系到国家安全，是国家安全的一部分。“生态安全”是20世纪后半期提出的一个概念，是指一个国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生态环境处于不受或少受破坏与威胁的状态，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安全需求。我国在2000年发布的《全国生态环境保护纲要》中，第一次提出了生态安全的目标。

习近平同志十分重视生态安全。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生态安全包括国家生态安全和全球生态安全两个层面。在国家生态安全层面上，生态安全不仅关系到国家稳定和可持续发展以及人民幸福，而且关系到民族存亡。没有生态安全，就动摇了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基石。一方面，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的调整发展，积累了大量的生态环境问题，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随着全球性生态危机的加剧，一些发达国家为了自身利益，通过向我国进行污染转移、垃圾倾倒等环境殖民行为压缩了我国的生态空间，破坏了我国的生态安全，我们必须提高警惕。因此，习近平同志坚持国家利益和人民安全至上，将生态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主张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要求，“构建科学合理的生态安全格局”，“筑牢生态安全屏障”。同时，国家的生态安全与全球的生态安全密切相关，没有全球生态安全，就不可能有国家的生态安全。在日益加剧的生态危机中，中国不可能独善其身。因此，习近平同志又主张将全球生态安全纳入全球治理体系之中。当然，中国的生态安全也在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贡献。

四、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的实践路径

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实践性。这里有两个意思。一是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植根于实践，来源于实践；二是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需要通过实践变成现实。当然，这里讲的主要是第二个方面，即如何把习近平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思想由理论变成现实。实际上，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同志在论述生态文明建设时，已经非常明确地指明了建设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实践路径，可以概括为“核心理念”、“基本国策”、“具体方式”三个层面。

（一）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核心理念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是指：“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①《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第171页。学界简称“两山论”，是绿色发展理念的另一种表达或具体化，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核心理念。也就是说，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就必须坚持“两山论”，坚持“两山论”就是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具体来讲，“两山论”包括三个层次的内容：一是把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有机地统一起来，“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这既是绿色发展理念的基本要求，也是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基本样式。在传统发展观中，只要金山银山，不管绿色青山，唯经济利益是图。因此，绿色发展理念是对传统发展观的反思，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发展观；二是当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发生冲突时，“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这是绿色发展观的基本原则，也是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基本要求。当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发生冲突时，要把环境保护放在优先的位置，千万不能与之相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其结果是既破坏了自然环境，也必将使经济发展变得不可持续，并进而造成人的生存和发展困境。所以，这是一个底线、红线；三是在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中，“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是绿色发展理念的发展方向和价值取向。随着人们生态意识和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意识的不断增强，随着和谐优美的自然环境成为人民美好生活的基本内容，环境也是生产力，生态也是财富。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一种理念，如何把这个理念付诸实践，这涉及到一个利益问题，或根本上就是一个利益问题。马克思并不否认合理的、正当的个人利益，并且认为，利益是个人奋斗的动机。习近平同志也多次强调，在统筹国内和国际两个大局时，要有正确的利益观。因此，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关键是要处理好利益问题。在利益问题上，要处理好三个关系。一是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关系。绿水青山意味着长远利益，正可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绿水青山的金山银山即使再多、再大，也只是暂时的，是浮云，雨打风吹去。因此，必须克服眼前利益的障碍，着眼于长远。二是局部利益和整体利益的关系。这也表现为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的关系。个人是相对而言的，既包括个人、企业，也包括一个区域性单位或组织，而整体则是指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一般来讲，只要金山银山、不要绿水青山的做法只是个人利益的体现，或者说，是为了个人或局部的利益而放弃了整体利益。个人离不开社会，是整体的一部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因而，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局部利益和整体利益发生冲突时，应该把集体利益、整体利益放在第一位。三是一般利益和根本利益的关系。一般利益指可有可无、可大可小的利益，它不影响事物的根本，而根本利益则是指民族振兴、国家富强、人民幸福以及每一个人的全面发展。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把根本利益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并为之而奋斗。

（二）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

把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作为基本国策，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是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思维方式上的一次革命性变革，是发展的需要，是增进人民福祉的需要，也是全球生态安全的需要。需要强调的是，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责任在人，人是责任主体，而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正是人作为责任主体的具体体现。

由于资源与环境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因而，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也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一方面，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各有侧重。资源短缺和环境破坏是生态危机的两个重要表现。资源短缺主要是由两个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一是自然资源是有限的。自然资源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而是有限的，随着人口的增加和经济社会的发展，自然资源日渐紧缺，正如有人所言，煤是挖一镐少一镐，这是我们必须承认的客观事实。二是由于过度开发，自然资源消耗严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生产力的巨大发展，在带来经济长期高速增长的同时，也造成了自然资源的巨大消耗，有的甚至是具有重要战略性意义的资源消耗殆尽。在一定程度上，经济增长是以资源消耗为代价的。因此，节约资源就是“按照人口资源环境相均衡、经济社会生态效益相统一的原则，整体谋划国土空间开发，科学布局生产空间、生活空间、生态空间，给自然留下更多修复空间。要坚定不移加快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严格按照优化开发、重点开发、限制开发、禁止开发的主体功能定位，划定并严守生态红线，构建科学合理的城镇化推进格局、农业发展格局、生态安全格局，保障国家和区域生态安全，提高生态服务功能，要牢固树立生态红线的观念”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09、209、209页。。环境破坏主要指水污染、空气污染、气温升高等，这些问题直接影响到人民的健康和幸福，因此，“环境保护和治理要以解决损害群众健康突出环境问题为重点”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09、209、209页。。

另一方面，自然资源与自然环境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资源短缺和环境破坏是密切相关的，甚至具有直接的同一性，因而，节约资源与保护环境又是统一的，要整体推进，只节约资源或只保护环境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行不通。当然，在整体推进的同时，要紧紧抓住重点，紧紧抓住“牛鼻子”。客观事实是，尽管造成生态环境破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工业污水的随意排放、生活垃圾的随意丢弃、奢侈性消费和一次性的污染消费严重，等等，但“归根到底是资源过度开发、粗放利用、奢侈消费造成的”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96页。。有很多环境问题都是由乱开乱采乱建等因素造成的。也就是说，节约资源才是治理生态环境问题的关键和根本。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同志明确指出：“节约资源是保护生态环境的根本之策。要大力节约集约利用资源，推动资源利用方式根本转变，加强全过程节约管理，大幅降低能源、水、土地消耗强度，大力发展循环经济，促进生产、流通、消费过程的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④《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09、209、209页。

（三）落实好保护生态环境、改善生态环境的具体措施

生态环境是一个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而，保护生态环境和改善生态环境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多管齐下、形成合力，整体推进。

首先，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自然界是各种物体相互联系的总体，是以系统的方式存在的。系统是自然界的一个基本特征。人生活在自然界中，也就是生活在自然界这个系统当中，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部分或方面，必然和这个系统中的各个要素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关系；科学地治理自然环境，就是要把自然界当做一个系统，合理地调节各个要素之间的关系，使之处于一个和谐发展的状态之中。

山水林田湖草就是一个系统，一个生命共同体：“我们要认识到，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⑤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人民日报》2013年11月15日。这就要求我们对山水林田湖草进行系统的综合治理，如果种树的只管种树、治水的只管治水、护土的只管护土、养草的只管养草，顾此失彼，必然造成系统的生态风险。因此，习近平同志强调，环境治理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按照系统工程和思路抓落实。一方面，要把自然界作为一个系统的整体，进行系统的环境治理。另一方面，要坚持标本兼治和专项治理并重、常态治理和应急减排协调、本地治污和区域协调相互促进，多策并举，多地联动，全社会共同行动，充分发挥社会的系统功能。

其次，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建设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一场涉及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革命性变革。实现这样的变革，必须依靠制度和法治，只有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才能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可靠保障。当前，生态环境破坏之所以成为我国面临的一个突出的问题，有人归结为发展的问题，认为是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问题，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全面，甚至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说，关键在制度，在于保护环境体制不完善、机制不健全、法治不完备。因而，保护生态环境关键也在制度，完善体制、健全机制、完备法制是深化环境治理的必要前提。制度实质上是社会具有普遍约束力的一般思维方式、生活方式，是集体利益对个人利益的规约、集体行动对个人行动的控制，因此，严格的制度可以有效地调整人与自然的关系，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

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特别提出。一是要完善经济社会发展考评体系，确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价值取向。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GDP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唯一考核指标。必须承认，我国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问题与这种考评方式有着直接的关系。因此，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必须把资源消耗、环境破坏以及生态效益等体现生态文明建设状况的指标，纳入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之中，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目标体系。二是要划定生态保护红线，勘界定标，建立生态保护红线制度。生态保护红线是指在生态空间范围内具有特殊重要生态功能、必须强制性严格保护的区域，是保障和维护国家生态安全的底线和生命线。这条红线不可逾越。对于逾越这条红线、造成生态破坏的，不论是谁，都要严格追责、终身追责。

再次，推动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位一体”的新发展理念中，绿色发展理念具有基础的地位，科学的发展必须是绿色发展，而绿色发展的要义在于解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问题。实际上，绿色发展是个总的要求，它是绿色发展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统一的整体。可以把绿色发展方式看成是绿色生产方式，或者说，绿色生产方式构成绿色发展方式的主要内容，而绿色生活方式则主要是指绿色的消费方式，也就是说，绿色发展要通过生产和消费两端体现出来。尽管马克思认为，生产和消费是直接同一的，生产是消费，消费是生产，但在人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两者的责任及其所呈现出来的状态还是泾渭分明的。生产方式主要是指人们从自然中获取生活资料的方式和过程，即人与自然进行物质交换的方式和过程。坚持绿色生产方式，要求人们在进行生产时，把自然界当做伙伴，而不是被征服者，以最小的、合理的耗费（无论是人的力量，还是自然的生命力）实现发展。有什么样的生产，就有什么样的消费，但反过来，有什么的消费，也就有什么样的生产，消费创造生产的动机和目的，因而，绿色消费方式显得至关重要。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同志在谈到绿色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时，三次谈到绿色生活方式：“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倡导健康文明生活方式”、“倡导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由此可见绿色生活方式的基本内容和要求。坚持绿色生活方式，就是倡导绿色消费，由节俭性消费取代奢侈性消费，由低碳消费取代一次性的污染消费。当然，绿色发展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不能单兵突进，而要整体推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绿色发展，也才能使人民过上优美的生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