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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化影像的成长感喟

2018-07-21李牟小娟

北方文学 2018年15期
关键词:个人成长家国情怀

李牟小娟

摘要: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批优秀的电影导演将视角转向个人成长的道路以及家国情怀的缅思上,侯孝贤也不例外,在他的电影《童年往事》和《冬冬的假期》上,都从孩童的成长上看得见更大的以及更加真实的情绪在其中暗涌。静默平淡的影像风格下似乎有着它自己的叙事洪流节奏,带给人更大的情感冲击和人生思索,不能不说也是一种宏大。虽然不同于侯孝贤后来的都市电影风格,但是纵观整个台湾电影的历史,无论是台湾新电影运动,这几部都是这一时期不可忽视的作品。

关键词:叙事风格;个人成长;家国情怀;社会镜像

电影在台湾兴盛以来,就开始了轮番的美学运动和电影主张流动。从台语片的乡土电影,再到健康写实主义、国语片兴起、爱情文艺片(琼瑶时代和后琼瑶时代),最后到台湾新电影运动,台湾电影终于一步一步的从浅层的娱乐层面实现了深层的带有生活意义以及社会意义的转变。在这个时期中,大量的导演脱颖而出,陈坤厚、李佑宁、万仁、曾壮祥、杨德昌、侯孝贤等人大胆实践勇敢创新突破旧有的电影观念和生产模式,告别了旧的电影类型,在新电影运动的阵营中开辟出属于他们的新天地。侯孝贤作为其中重要的主张者,个人的作者性也在这场运动中表现出来,从一个人的成长历程来看人情、世情。这一个特点,在《童年往事》和《冬冬的假期》当中可略窥一二。

一、以“个人成长”为标签的时代母题

八十年代的台湾电影与成长命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侯孝贤的电影中,成长道路上的心境转化进入影像。冬冬的乡村生活中所经历的事件,从不同侧面组成了折射社会万象的镜片。《冬冬的假期》是侯孝贤和朱天文合作的作品,描述的是朱天文的孩提时代的记忆。整个影片叙事平淡,但在多重叙事之中却掩藏在不露痕迹的展现着生活的厚重韵味。冬冬的成长是隐藏式的、无声的,流淌在侯孝贤静默的长镜头和特殊意象当中。

火车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贯穿着冬冬的假期。在影片开始,火车站台上冬冬与国小同学张锄非短暂的隔铁轨对话意味着冬冬与国小生活的告别。第二次火车的出现则是代表着一种传统观念的打破和不可逆转的时代洪流。外公拿着棍子追逐小舅的一场戏,树干在画面的右方隔开了外公和小舅的画面空间,外公所占银幕空间远远大于小舅的空间,传统观念上父辈的压制性效果随之展现,几秒停滞,一辆火车从画面左方猝不及防的进入画面,打破了两人之前凝滞的状态,父亲作出了妥协式的反应——慢慢的走回画面前景的位置,沉默之后的激动性发泄行为,他内心深处的无力感随之爆发。冬冬也开始了无声的抗拒,在信中写到:“亲爱的爸爸妈妈,每天下午院子里的蝉声好吵人,还有每当窗外的火车飞驰过来的时候,我都很难过,因为小舅跟林阿姨结婚了,只有我一个人参加……”第三次火车的出现对于冬冬的影响是最为直接和激烈的——婷婷差点被飞驰而来的火车碾到给冬冬带来的心理冲击。导演对疾驰而来的火车进行了越轴处理,承接上一个镜头的火车右侧入画,火车又从左侧入画带来更为强烈的紧张感。每一次的来往的火车,都代表着一个具有力量的事件在冬冬的生活中存在着。

而对于《童年往事》,关于变化和长大的探讨更加深入,表现为故事时间跨度长,“时间是真实生活的依据”。(1)阿孝从童年时期到青年时期的成长,承载着整个家庭的兴衰变化。其次阿孝所占主要叙事对象和关注点的位置,他的人物刻画和心理变化做的最为真切妥帖。电影的叙事当中贯穿了整个家庭的重大变化和变革的时间点,从父亲去世、母亲离开、最后奶奶悄无声息的离去,都给家里的孩子们带去一次又一次的沉痛的打击和不得不接受的结局。在他们的离去当中,阿孝从童年长到少年,从个人到家庭,再从家庭到时代,完整的表现出了个人的成长体验,同时,这部影片突破了《冬冬的假期》较为纯粹的个人成长经验展现,有意识的在个人成长记忆中融入了群族对历史的记忆。

二、银幕里的历史观照和家国情思

《童年往事》是侯孝贤的个人半自传体电影,阿孝的独白以侯孝贤的声音形象出现。在影片的起始,就以旁白自述的方式开始了“阿孝”的讲述当中:“这部电影是对我童年的一些记忆,尤其是对父亲的印象,我的父亲是广东梅县人……”如此一般讲述,将观众自然的拉到阿孝的世界当中。整个影片都充斥的一股淡淡的忧伤,真实感人的同时也存在着一种间离的效果,好像进入到了阿孝的成长和生活,但是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存在着。几个人物构建起家庭全景。缓慢的情节发展呈现碎片化表征,但是都在推动着人物情绪的爬升。一向威严的父亲去世留下自己的自传,在其中提到由于害怕自己的肺病会传染给儿女才不得不与儿女保持疏远的距离。父亲的形象也因为这个细节不再神秘。不得越过的是,在这个家庭之中,祖母和父亲母亲是怀有着难以言说的家国梦的,他们渴望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大陆。但是儿女这一代就不存在了,只有强大的“台湾意识”一点一点的占据着他们的不断成熟着的思想。伴随着祖母、父亲的相继去世,阿孝这一代成为无根的一代,阿孝就在这家庭的不断变动之中成长着,带着躁动和并不太多的情绪,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生死。

侯孝贤的电影当中藏着过去的历史余痛。《童年往事》就将阿孝的个人成长放置于历史发展的大背景之下——国民党军队战败大陆南迁台湾、1958年的“8·23”炮战、1961年反攻大陆失败、1965年陈诚病逝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将个体成长记忆升级为群体的历史记忆和反思。祖母是影片中联结大陆和台湾的一个纽带,她一次次的踏上寻找大陆旧家乡的路,归来时每次又找不回在台湾的家。这个角色的设定真实而又富有巧妙的戏剧性特点——祖母代表的是老一代迁往台湾的人大陆情结,以及一直满怀着的对回到大陆的希冀。阿孝古个人的成长存在于家庭的不断变化中,家庭的变迁又体现台湾数十年来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缩影。

三、乡村和都市的冲击与交融

在《童年往事》和《冬冬的假期》之中,侯孝贤的叙事節奏缓慢悠长,影像朴实而又富有震撼力,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出他在作品中有意识投注的乡村和城市之间的文明冲突或者是在历史文化发展过程之中的微小现象。《冬冬的假期》当中,冬冬和婷婷的到来对于在铜锣生活的孩童们来说是惊喜的,冬冬的到来意味着新事物的到来与交换的可能。在电影中,孩子们熙熙攘攘的跑到冬冬家的楼下跳跃着大声叫喊:“就是他就是他!”面对索取交换,冬冬也完全融入了他们的娱乐生活中去下河玩水、放牛玩弹珠等,两种形态文明的冲撞由此产生。

侯孝贤的创作生涯当中,乡土的成长题材电影并不是全部,在后期他转向了都市电影的创作,专注于都市中男男女女的心理状态的研究和展现。侯孝贤对自己创作的思考上存在着转变,体现了他自身对于文化发展下的观念转变和关注点的变化。所以说,乡村和都市的冲击不止存在于他的电影中,存在于他所生活的现实生活中,也存在于二十一世纪之交的台湾社会中。

经过童年时期的成长是每一个人所切实拥有的,但是在成长之外的价值,是纪录。侯孝贤的纪录是可贵的,他的影片游走在情节之下,隐藏着纪录的影子。无论是缓缓流淌着的长镜头,还是慢节奏充满诗意的音乐,还是画外讲述的旁白处理,都是侯孝贤自己的名片。

注释:

(1)卓伯棠主编《侯孝贤电影讲座》,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7页.

参考文献:

[1]卓卓伯棠.侯孝贤电影讲座[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5.

[2]李道新.为生而生与向死而生——对侯孝贤影片《童年往事》的一种读解[J].电影新作,2002(6):41-43.

[3]饶曙光.电影要从非电影处来——侯孝贤电影研究[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

[4]周星.电影在地性与透视生活的真实感——关于侯孝贤电影的意义认知.141-147.

(作者单位:重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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