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沧浪亭的变迁看苏州私园的历史保存和延续
2018-07-19张甜甜连泽峰
张甜甜 王 浩 连泽峰
北宋苏舜钦始建的沧浪亭是苏州现存历史最悠久的古典园林。宋以前,苏州古城中曾有过不少著名的园林,例如唐代有任晦、陆龟蒙的园池,五代末钱氏家族在苏州建造的南园、金谷园等。宋代,苏州的造园十分兴盛,初步统计史料中可考的园林超过40座,其中不乏著名的朱勔同乐园、朱长文乐圃、梅宣义五亩园等。尽管今天留存的园林中;有比沧浪亭可追溯历史更悠久的案例,如环秀山庄建于三国时期王珣、王珉宅地原址上(后舍宅为景德寺直至明嘉靖间),但准确地说,“环秀山庄”作为私家园林的营建应始于明代申氏家族;拙政园所在的临顿里,自古就是苏州城内枉若郊野、适宜建园之处,在拙政园的基址上,建造过五柳堂、如村等,而拙政园之名始于明代王献臣建造此园[1]。唯独沧浪亭之名始于北宋,园外大面积水体、园内大假山的格局始终保存,以沧浪亭为脉络,可一窥苏州古典园林在历史的进程中如何保存与延续。《园冶》云造园“三分匠、七分主人”,此外,造园还受到诸多社会、经济、技术等客观因素的限制与推动,也是园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1 园址与规模的变迁
选择《苏州河道志》中以同等比例换算绘制的《宋〈平江图〉苏州城内水道分布示意图》与《清乾隆〈姑苏城图〉苏州城内水道分布示意图》为底图[2],参照南宋《平江图》与清乾隆《姑苏城图》,分别补绘宋与明清时期的道路、园林、宅第、官署与寺庙等(图1)。图中可以明显看出,南宋苏州古城内北部的娄门、阊门以北,南部的葑门、胥门、府学以南,有2块大面积空地,古来俗称“北园”“南园”地带,以农田为主,零星分着少量官署、寺观,基本无园宅。乾隆《姑苏城图》中古城南北2片空地均有明确标示为农田,但已较为零散,尤其是城北桃花坞一带,部分田地已经被瓜分为园地,而城南除了十全街以南有所扩张以外,其余田地保存较为完整。
沧浪亭恰好位于古城内城市建筑群的南边缘地带,如图1所示。北宋苏舜钦买下此地时有记:“杠之南,其地益阔,旁无民居”,即今沧浪池东南隅的隐溪桥以南没有民居,皆为空地,直至乾隆《姑苏城图》中,施家桥(即隐溪桥)以南仍为田地,也正是因为周围开阔爽朗,与城内的拥挤、狭窄截然不同,苏舜钦才买下这块废弃已久的地。若不以城墙为限定,而以建筑与人口的分布作参照,数百年来,沧浪亭始终位于城市的边缘。由沧浪亭推及其他几座明代以前保存至今的园林,万卷堂(网师园)同样位于城市的南边缘、拙政园、狮子林则位于城市的北边缘。
建城以后,城墙内可用地的总面积变化不大,“城市扩张”在南宋1229年到清乾隆1745年的500余年间显得十分缓慢。南宋淳熙十一年(1184年),包含所辖乡镇,苏州府共有人口29万8千有余[3],而据有关研究,清康乾时期,苏州城内人口应在70万左右[4]。自古苏州城内以水路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格局闻名,古城内水道的总长度在明代达到峰值,清初由于缺乏管理,以及人口膨胀所带来的土地负担,不少支河、短横河发生壅塞以致被填埋[2]。在固定面积的土地上承载成倍膨胀的人口,《平江图》与《姑苏城图》中的路网密度对比十分明显。原本东西向的城市支路又延伸出许多南北向的巷弄,分割原本面积较大的地块,从而影响造园最基本的条件——基地的面积。例如唐宋苏州的子城,是一座亭台楼馆相连的大型官署园林,子城东部是同样规模巨大的杨和王府,王府周围较空旷。元末张士诚烧毁子城,数百年后的乾隆《姑苏城图》上,子城一带路网密布,被众多中小型园林所瓜分(图2)。
历代苏州文人仕宦云集,文献中可考的园林、宅第基本为官宦人士所有,而这类人群在城内工作,为了生活方便,又想要在城内紧张而有限的空间内创造一番山林野趣,要么在市中心买宅建园,要么在边缘地带另辟别墅,乾隆《姑苏城图》中已经被扩张的北边缘线上,就分布着许多规模较大的园地。城市中心地带,以中小型宅园为主,宅园基地的南北距离由于受到2条东西向城市支路的限制,一般在百米以内,因此大部分的小型宅园只能在住宅的东西两侧辟地建园,例如王洗马巷万宅,始建于清光绪年间,南北长约70m,总面积约2670m2,宅东南部小园面积仅300m2左右;马医科巷的曲园,俞樾建于清同治年间,南北长约60m,总面积约3020m2,西北角小园不足200m2。园林面积的缩小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人口密集、城市土地破碎化、用地紧张的影响。
沧浪亭从北宋至清末,其主景部分始终保持了原有的基址和规模(图3)。南宋时期,韩世忠扩建沧浪亭,成为一座大型园林,而清初宋荦重修时,主体部分大致恢复了北宋时期的规模,并将园南部的田地买下,以供修缮。沧浪亭始终位于古城的南边缘线上,并没有受到来自城中心的用地压力的影响。上文提及城内水道大面积壅塞和填没,主要发生在人口密集的中心城区,由于城南大面积农田需要灌溉,南园水系始终保持畅通,也保证了沧浪池水的供给,延续了沧浪亭独有的园外水景。
图1-1 南宋《平江图》示意图
图1-2 清乾隆《姑苏城图》示意图
2 园林性质的转换及经济因素
沧浪亭的前身是节度使孙承祐的别墅园,孙承祐以人力挖土堆山,汇聚池水数十亩,形成山水相萦的景色[5],应是耗资不菲,“节度使”是一个地区的最高级官员[6],孙承祐又是钱氏的近戚,必然有相应的经济实力。数十年后,苏舜钦以4万钱(即不到60缗)①,买下这块废弃已久的土地,当时这块地面积约为30亩(2hm2)②,苏舜钦在买地3年后病逝,在他与好友的诗文中没有关于兴建建筑的描述,反而多吟咏沧浪亭的荒野景象。时隔百年,史正志在带城桥南买地建园,花费150万缗,《吴中旧事》有云:“(史正志)初归时,舳舻相衔,凡舟自葑门直接至其宅前,用发运司按纸粘窗,煮粘面六七石”,建材运来船只接踵而至,连糊窗户纸所用的面都有六、七石之多,可见史正志的在园内营造了大量建筑。对比苏舜钦买水石作沧浪亭只花费了不到60缗,可推测当时地面的建筑大多已经荒废。
园林的山水和建筑营造耗资巨大,建成之后还需要经营和维护,当园主人遭遇落魄,或变卖宅园,或散为民居,或任其荒芜。沧浪亭在苏舜钦辞世之后,经历了龚、章两家共有与韩世忠的韩园时期,作为私家园林保存至南宋。在历代战争中,军队出于对佛教的敬畏而不损毁佛寺,不少寺庙得以逃过兵燹之灾,苏州也同样如此,《吴郡志》开篇有记:“吴都佳丽,自昔所闻。建炎兵烬,所存惟觉报小寺及子城角天王祠”。有些损毁的寺庙,在战后会得到修复或重建,例如三国始建的报恩寺保存至今、梁朝天监年间陆僧瓒舍宅所建重元寺,历代修缮,保存至建国初、梁天监二年(503年)陆襄舍宅始建的雍熙寺一直保存至20世纪60年代等,《平江图》中所绘寺庙有不少是由两晋南北朝时期舍宅为寺,延续至南宋的,私家园林转换为寺庙后更容易在朝代更迭的战乱中保存。沧浪亭在元以后为寺庙所有,直至清光绪初,仍有僧侣居之[5]。元代敬宗和尚在沧浪亭基址上建妙隐庵,西邻南禅寺,后僧善庆又在沧浪亭东建大云庵,即今苏州解放军100医院处,仍存放生池。明代由有宝昙和尚主持,后又有文瑛和尚重修“沧浪亭”于水边。寺庙讲究清静,环境自然优美,从仇英的《沧浪渔笛图》可看出,明代沧浪亭土山较高,古树成荫且建筑稀疏,依旧保持北宋以来的山林野趣。元明两代的沧浪亭,由于寺庙的照管,并没有完全荒芜,依然吸引四方文人到访。寺庙具有一定的公共性,加之环境清幽,历来与文人的关系十分紧密。唐代苏州陆龟蒙与皮日休合称“皮陆”,此二人喜好组织吴中士人游历山水名胜,其中不乏许多吟咏苏州城内的古寺名刹的诗文,有《报恩寺南池联句》《开元寺楼看雨联句》《独在开元寺避暑颇怀鲁望因飞笔联句》等[7]。晚明文人游弋于佛寺之风更甚,文人与僧人是否相交甚至成为其衡量生活品质的标准之一。晚明苏州有一工词善画的僧人福懋,文学家宋懋澄称其“吴之名公巨卿,皆折节与之交,而郡使一方之尊,亦礼遇之,绪衣莫不啧啧称羡”[8],可见文人化的僧人地位之高。上文提及的明代文瑛和尚掌管沧浪亭,重修水边的亭子后请归有光为其撰写《沧浪亭记》,文瑛“读书喜诗,与吾徒游,呼之为沧浪僧云”[9],文徵明曾作《赠瑛上人》,可见文瑛和尚是一位有声望的、文人化的僧人,才会重修苏舜钦留下的沧浪亭,沧浪亭由寺庙照管,其文化脉络才有幸得以保存至明清。
而寺庙的维护能力也是有限的。明成化十二年(1476年),沧浪亭西南的南禅寺毁于大火,主持僧人德本意图重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筹备10年,才始得修建大雄宝殿。私人营园除了依靠园主人的经济实力以外,也可以开放园林以收取观赏门票的途径来增加收入。例如北宋朱勔在苏州所建养植园,《烬余录》中有记载,园内大面积栽种植物花卉,又有曲径通幽,景色甚好,妇女、儿童不收取门票,其余每人收取20文。私人园林依随主人的荣辱兴衰,一旦家道没落,便更替主人或沦为荒圃,如史正志的万卷堂、朱勔的养植园、同乐园;或是家族几代修建,如吴越时期苏州的钱氏家族,有钱元璙的南园、次子钱文奉的东圃、三子钱文恽的金谷园、妻弟孙承祐的池馆等,随着钱氏家族的没落,园林也逐渐坍圮荒芜。清初宋荦重修沧浪亭后,为了供给沧浪亭的僧膳和修葺的费用,购置了70亩(4.7hm2)田地,以保障沧浪亭的基本经济来源。
图2-1 南宋《平江图》
图2-2 清乾隆《姑苏城图》中的子城
图3 沧浪亭基址变迁图
苏州古代私家园林、官署园林、寺观园林之间互相转换十分常见,寺观园林和官署园林的营造风格也受到私家园林的影响。南北朝时期,苏州舍宅为寺风气盛行,舍宅所建的寺院,不仅有一定规模,而且大多拥有园林化的优美环境。如位于乐桥西北处的永定寺,是梁天监三年(504年)苏州刺史顾彦先舍宅所建,唐代韦应物有诗吟咏寺中美景:“绿池芳草气,闲斋春树荫”[10]。私家园林与官署之间的转换也较为常见,孔付司巷的墨池园,本为私园,清初被分割一部分作为苏州制造衙门;明代位于查家桥的陈璚私宅,隆庆年间被知府购买作督粮道署[11]。清初沧浪亭开始受到官府的重视与保护,相较于寺庙的照管,政府的力量更为稳定和强大。最初是江宁巡抚王新命在沧浪亭遗址内建苏公祠,继而江苏巡抚宋荦重修沧浪亭,奠定了今天沧浪亭的主要格局;宋荦之后又有江宁巡抚吴存礼建御碑亭刻将康熙御制诗。乾隆6次南巡,有4次亲临沧浪亭,还曾在沧浪亭修筑御用的宫门、御道和座落;后有江苏巡抚安宁将乾隆御诗《江南潮灾叹》勒石立碑于今天沧浪亭假山东麓的闲吟亭,并作跋[12]。以上诸事,代表着皇权对于沧浪亭的肯定,拉开了沧浪亭得到官方掌执的序幕。在吴存礼之后,历任江苏巡抚如梁章钜、张树声等,都对沧浪亭进行了修缮,并赋文作记,成为展现政治作为的一种方式。苏州自古崇尚先贤,有建祠立庙以勉励后人的传统,沧浪亭内原有苏公祠和中州三贤祠。于道光八年(1828年)建成的五百名贤祠,是政府官员(陶澍与梁章钜)联合乡绅名士(顾沅等人)遴选出周朝至乾嘉年间的苏州先贤570名,摹像刻石,“春秋编银三坛抚院率属祭外,每岁三月、九月初二日卯时,阖郡绅衿后裔公祭”[13]。五百名贤祠成了苏州的公共祠堂,引导人们见贤思齐,此时的沧浪亭已属受到政府保护且对外开放的公共园林,游人如织,传递着崇德向善的理念,濡育了苏州的社会文化。
3 园主的品性与家族盛衰
苏舜钦的沧浪亭没有大兴土木,始终保持着荒野的景象,元代以后又沦为僧居,而到沧浪亭怀古的文人接踵不断,留下不少诗文,缅怀苏舜钦、吟咏沧浪亭。清代诗人袁学澜在《游南园沧浪亭记》中写道,在沧浪亭居住过的人不计其数,相比孙承祐、章惇、韩蓟王这样显赫的人物,苏舜钦只不过是因罪被废来到苏州,买地建亭、抒发苦闷的潦倒知识分子,这里的访客却全是因为对苏舜钦慕名而来,因为“以斯人之文章品节能卓然自立于天壤,为百世师表”。
苏舜钦出身名门,尽管仕途坎坷,但他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倡导者之一,其为人与诗文讲求气节,正直不阿,对后世文人影响深远。北宋时期,文坛仍然盛行晚唐五代的浮华风气,辞藻华丽,应酬唱和,以此来博名声、中科举,当时的士人奉以为宗。苏舜钦等人不顾官职卑微,反对这种奢靡之音,认为为官应该关心国家安危和百姓的疾苦,推崇韩愈、柳宗元的简朴文风,被欧阳修赞为能够始终自守的“特立之士”[14]。苏舜钦在遭遇政治迫害后谪居苏州,买下沧浪亭,并未大兴土木,在人生低谷时期寄情于沧浪亭的古意中,这与他倡导的古文古风是一脉而成的。
私家园林通常被认为是园主人某些特质与喜好的表达,而园主的人格与品行也直接影响园林的命运。北宋朱勔为了建造同乐园,强占百姓土地、奴役百姓,尽管同乐园内的建设仿照皇宫,怪石林立、崇台峣榭,在当时为一代名园,然而靖康之难,朱勔获罪,不日同乐园便被民众讨伐,园内花木折为薪柴、砖瓦木头变卖充公[15],朱勔遗臭万年,同乐园昙花一现。同样的情况还发正在吴越钱氏家族在苏州多建造的大量园林。钱氏一门几代都喜好营建宫室,统治两浙数十年间,常常聚敛民脂,兴造宅第,穷奇壮丽[16]。钱元璙及其诸子在苏州的建造了大量园林都盛极一时。钱氏去国以后,诸园逐渐荒废,无人问津。归有光在《沧浪亭记》中将钱氏的园林与沧浪亭对比,认为后世之人如此钦重沧浪亭,是因为它的主人苏舜钦深受士人的敬仰[17]。
另一方面,自魏晋南北朝起,苏州的名门望族掌握吴地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苏州很大一部分私家园林也多由望族所造,同时,这些园林又随着家族的兴盛而起,衰败而落。苏州顾氏累世簪缨,东晋时期有辟疆园,王献之曾慕名而往,《吴郡志》称其为“吴中第一名园”。顾氏家族在六朝时期鼎盛姑苏,隋唐以后家道没落,四壁萧然,辟彊园在南宋初已不可考其址[3]。顾氏家族于元代东山再起,为平江四大富户之一,明清两代鼎盛更胜六朝[18]。在造园方面,明清顾氏构造的私家园林有近30处,其中清代顾予咸一家便拥有雅园、怡园等7座园林。明代顾存仁在齐门内有东白草堂,内建有怀照亭,其长子因嗜酒败家,将宅园变卖,次子顾有贞复兴家业,顾有贞之子顾苓于锦帆路再建怀照亭[19],可见园林作为财富象征与家族的兴衰息息相关。又因明清时期,苏州造园之风甚盛,园林不仅代表园主家族的财富,更高雅品位的象征,尤其是园林及其内部亭台楼阁的命名,往往寄托了园主的思想和情致,因而得到数代人共同经营和维护,家道没落之时,由于维护和经营园子的费用巨大,园林常常被出售,或是无人接手后荒为民居、田地者皆有,前者有南宋史正志的万卷堂仅传一代便转手他人、明代徐泰时首创东园,仅传及其孙代,园不能保而易主、明代王献臣首建拙政园,其子一夜豪赌,便将此园输给徐氏,此类现象不胜枚举。苏州城内留存至今的私家园林不过数十处,历史苏州上曾经出现的成千所园林,大部分是属于后者,消失在历史的潮海中。
4 结论
综合上文的论述,此文以沧浪亭为主脉,探讨影响苏州城内私家园林存续的因素,总结如下。
1)选址。从苏州古城的城市发展来看,由于明清时期城内人口倍增,导致土地破碎化日益严重,直接影响到造园的基址面积,位于城内建筑群的边界线附近的旧有的私家园林如沧浪亭、拙政园、狮子林、网师园等能够保持其原有的格局和基址;明清时期建于城市建筑边缘的耦园、艺圃、建于城外的留园等,相较于城中心紧迫的用地状况下所建的小型私家园林,如鹤园、曲园、残粒园等,基址面积要宽阔数倍至数十倍。
2)园林性质的转换。苏州古代私家园林、寺观园林和官署园林之间相互影响,私家园林转化为另外2类的例子比较常见。魏晋南北朝时期舍宅为寺风气的盛行,使得不少私人宅园转化为寺庙园林,如苏州城内祇园寺、东禅寺、北寺等。而除了沧浪亭以外,狮子林在元代以前是私人的别业,元至清初始终为寺庙,其后寺与园才分开[20]。大部分私家园林是在民国以后得到政府的接管,沧浪亭则在清初便具有公共园林的性质,利于保存和延续。此外,园林性质的转换则涉及维持园林的经济因素,相较于依靠私人或家族的兴衰,寺庙和官府均有更加稳定的能力维护和修缮园林。
3)园主的人格品行与家族的盛衰。私家园林作为一项奢侈的消费,通常被园主人赋予了自身的喜好与情感寄托。苏州自古多名门,每一个世家大族都拥有多处住宅、园林,这些园林的命运自然同家族的兴衰紧密相关。园主人品行高洁、受人敬重,如苏舜钦、朱长文、文徵明、吴宽等,他们的造园活动皆传为美谈;反观朱勔、钱氏家族,尽管在造园方面功不可没,但由于其剥削百姓用于造园,家道没落以后,园林被百姓瓜分或沦为菜圃,无人问津。
注:文中图片均由作者绘制。
注释:
① 一缗即一贯钱,宋代“以七十七钱为百”(《宋史》卷180《食货志》),即一贯钱等于770个铜钱。
② 苏舜钦在《沧浪亭记》中记载,买下的地块“纵广合五六十寻”,宋代八尺为一寻,即该地块横纵向各在120~150m之间,可估算面积约30亩(约2hm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