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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浮城》中婉儿的悲剧命运

2018-07-18王艳娜辽宁师范大学辽宁大连116082

名作欣赏 2018年23期
关键词:梁晓声悲剧人性

⊙王艳娜[辽宁师范大学,辽宁 大连 116082]

曾经作为“青春无悔”的知青文学作家梁晓声,总是无法挣脱人世间的道德情怀,他坚守人文主义立场,具有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直指人心的道德价值取向,让他执着于现实的尖锐的批判,他冷静地审度着现实的人生,揭露人性的病态与健全,对泯灭人性者灵魂的考问。梁晓声的《浮城》从现实出发但又充满了幻想的情境,让人在真实与荒诞中游走,在审视着他人的人性的同时深刻无情地鞭挞自己的病态灵魂,让人既害怕又胆战心惊,充满悲凉与惆怅。梁晓声从现实着手,冷静地观察着生活着的现实世界,将作家的责任感、使命感,作家的终极人生的历史理性和人文关怀和他的人生紧紧联系在一起,正如作者所说:“我觉得,一个时期以来,中国人文环境的劣变,真善美从社会生活中的大面积流失,人道和人性的沦丧表现,真可谓咄咄逼人,我用我的《浮城》‘报警’。”①

一 、婉儿悲剧人生的推动者

婉儿在充满着恐惧与彷徨中走进混乱的城市,她想在这混乱的城市中寻找生活的刺激,寻找本真的自己。可是,此时的“浮城”由于与大陆的分离,这座原本有着铁一般秩序的城市突然变得毫无规矩可言,生活在“浮城”上的人们遇到这突然事件首先是不知所措继而是恐惧最后变得狰狞恐怖与麻木不仁。

在突然发生的灾难面前,并没有使人们团结起来,而是“熟悉了十几年几十年的他人的面孔,一时变得狰狞恐怖起来了”②。在这混乱的城市中,人们的良知泯灭,人们的尊严遭到践踏,善良的人变得可怕,弱者变得更加的脆弱,疯狂者变得更加的疯狂与恐怖,邪恶的人变得更加的邪恶,正如作家梁晓声所说:“某些东西已在我们内心里泯灭,并开始死亡;某些东西正从我们内心里滋生,并开始疯狂地膨胀。”③

在浮城里,人们随着城市的流动而流走,人们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自私,人们的思维在这混乱的场面下快速地拼接组合,一切理智与情感都消失殆尽,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让他们渐渐地没了佯装的精力,摘下虚伪的面纱;没钱的人抢夺银行,暗藏杀机的杀人,贪图享乐的纵情享乐,地位卑微的也起来咒骂市长、警察,阿谀奉承的与尊贵的人地位平等,老实的人想入非非,孩子与大人生存的权利平等。在这无秩序的“浮城”里,一位普通的市民由原本的“小人物”也变得疯狂起来,他在街上看到原先开除他的徐处长,报复的心理油然而生,他耍笑数落着这位徐处长,周围都是一些看笑话的人们,他们看着笑着,就是没有人上前劝解。这些人在恐惧面前没有真正的理解与同情,却通过“看”热闹转化为可供消遣的娱乐;他们鉴赏他人的痛苦的过程,鉴赏着自己的表演,从中得到心灵上的慰藉与满足。

人们为了捍卫自己的生存权利不惜牺牲他人的利益,这是异化了的人类,他们回到了最初的进化时代,人变成了动物,他们没有人性可言,只是一些充满着兽性的变态的人。婉儿重生的毁灭、向往新生活的梦想的破灭,是她悲剧人生的开端。叔本华说过:“对于病态的人,所有的快乐犹如口中的美酒,总带有一股胆汁的苦味。”④

二、婉儿悲剧人生的腐蚀者

这座漂浮在海上的城市、梁晓声无情鞭笞人性的城市,寄托着他的使命感、责任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尤其是天真的儿童在生存与灭亡之间的人性的扭曲,在抢夺救生圈时孩子竟然冷静地说出“小梅家里还有呐”⑤,正如田汉所说“这是怎样一朵罪恶的花呀!把人引向美的地狱里去啊!”⑥孩子象征着祖国的花朵,心里充满着天真无邪,充满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世界的幻想。然而,梁晓声笔下的孩子是罪恶的萌芽,是没有怜悯被邪恶的人性泯灭的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看到孩子的救生圈被这些蛮横的人们无情地毁坏的时候,父亲无声地痛苦着,然而,孩子却冷静得可怕,竟然挣脱父亲的怀抱带头走到小梅家里。天真的孩子变得没有同情心,这就是对混乱的世界中人的赤裸裸的揭露;孩子的无情、大人们的暴力与自私,无情地彰显着人们心中的丑陋。

最后在这座漂浮的城市中,人们在等待着死亡的时候,邪恶的灵魂让人可怕与心悸,他们灵魂的空虚、压抑的心情、丑恶的人性,把这些统统地发泄在了一个叫作婉儿的美丽女人身上,他们轮奸了她,围坐在火堆旁的妇女听到婉儿的嘶吼竟然无动于衷,死亡使她们麻木不仁、荒唐与无力。在救生船上,女人们对男人们生殖器官得切割,“给!给!就用这个,不快也割的下来”。在没有理性和人性的男人们的压抑下,她们提心吊胆在恐惧中生活,这次,她们在船上终于挣脱了束缚,也变得没有理性,军舰甲板上的女人们开始了她们所认为“正义”的“报复”。她们在男人惨痛的哀号声中叫嚷着、鼓励着、怂恿着、欢呼着。这些行为揭示了她们的盲目与残忍,显示了这座城市的宿命。这座漂浮的城市载着执念的人继续漂流,混乱的城市不可思议地消失,然而这座城市上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失踪者,嘲讽这些留在浮城上的人崇洋媚外的可笑嘴脸,同时也在告诫着混乱中人之间的冷漠与无情,以及归于平静之中的人们的伪装。

婉儿是美的化身,在生存与死亡斗争之间,她没有丧失心中的那一片净土,执着地追求着美好的人生。她的天真善良让她在麻木与残酷的人们面前变得脆弱与渺小。她的乐观的人生被丑恶的人们腐蚀殆尽,她的人生充满了血与泪;她的孤独、无助、新生活梦想的破灭,使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可婉儿在死前依然呐喊:“山里的花儿开,远远的你归来。”婉儿的呐喊无情地控诉着军舰上叫嚣着为她报仇的女人,从而使人们“引起疗救的注意”⑦。

三、婉儿悲剧人生的始作俑者

20世纪90年代,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敞开国门走向世界,中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新鲜的事物,人们对它们既陌生又好奇,既接受又拒绝,婉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享乐型”的女人。她没有追求只快乐地享受生活、安于现状。正如叔本华说:“普通人的命运注定有困扰,而且他并不属于人的本性,一般人命中注定终生要为着他自己和他的家人谋求生活必需品,他为求生存而与艰难相搏,不可能有过多的智力活动,所以,他无意识与社会进行斗争,只安于现状。”⑧这是当时的社会环境所赋予她的性格、生活方式以及人生态度。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对新事物充满好奇,于是人们就争先恐后地追随新事物,他们崇洋媚外,向往国外的生活——婉儿就一心想嫁个外国人出国定居——个人主义和拜金主义盛行,他们被金钱和物质诱惑,正如梁晓声的《浮城》中的描述,三个卖“推背图”的普通人在金钱面前所展现的贪婪的嘴脸,为了金钱不惜杀害了教授。当时西方思潮的严重冲击,使人们的传统道德观念受到严重的挑战,意志不坚定的人就成为“俘虏”,婉儿就是这些畸形人们中的一员。“浮城”事件的突然发生,使婉儿这个安于现状的靠出卖肉体生活的女人改变了她的人生态度,动乱的“浮城”洗礼了她的心灵,她对社会积极地“抗争”,开始追求美好的生活,但正如鲁迅所说:“黑暗的社会就如一间黑色的铁屋子。”任由婉儿挣扎、呐喊,都避免不了她悲剧性的命运。

四、结语

长篇小说《浮城》寄予了梁晓声对社会的历史感和责任感,女主人公婉儿在“浮城”中的悲剧命运展现了在这种丧失人性的社会中善良的人对美的向往,但婉儿的失败也印证了在社会大潮的裹挟下小人物悲剧命运的不可避免。梁晓声的“浮城”把人们的扭曲变态的人性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们的灵魂受到无情的鞭挞,善良的人性的毁灭呼唤人们回归仁爱,梁晓声可谓是预言了无政府状态下人们的病态的心理,让人们看到人性的善良与邪恶、对未来生存的担忧,正如梁晓声自己所说:“未来的人将会面临怎样的环境,人将会变成什么样,文明社会是不是会消失?人与动物,与自然的关系该如何处理?这种对未来的忧虑不是多余的,是值得我们思考的。”⑨

①梁晓声:《关于〈浮城〉的补白》,1994年3月2日《光明日报》。

②⑤梁晓声: 《浮城》,安徽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44页,第106页。

③梁晓声:《泯灭》首页,春风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④⑧刘晓健编:《叔本华论生命悲剧哲学》,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4年版,第1页,第16页。

⑥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6页。

⑦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512页。

⑨ 杨丹丹、杨静:《沉重的幻想——论梁晓声〈浮城〉中的想象世界》,《青春岁月》2010年第6期。

参考文献:

[1]梁晓声.梁晓声说:我们的时代与社会[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14.

[2]梁晓声.梁晓声说:我们的时代与文艺[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15.

[3]关江秀:《百年孤独》与《浮城》的比较分析[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1997(9).

[4]梁晓声.泯灭[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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