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肿瘤学稿件外流现象与对策分析

■陈汐敏　丁贵鹏

1)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编辑部，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龙眠大道101号　2111662)南京医科大学病理学系，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龙眠大道101号　211166

目前，受期刊评价体制影响，以及全球性SCI现象及影响因子崇拜，我国大量优质医学稿件流向国外期刊，国内外医学期刊的竞争愈来愈激烈[1]。由于稿件外流，我国大部分医学期刊处境不佳，优质稿源缺乏几乎是各期刊面临的首要问题[2]。分析我国作者在SCI收录医学期刊上的论文发表情况，能了解目前我国医学研究者的投稿趋势和稿件外流方向，这有利于我国医学期刊知己知彼、有的放矢地采取措施争取稿源，增强其在全球期刊市场的竞争力和话语权。

肿瘤学是医学的主要分支之一，也是目前发展最快的医学学科之一，新的研究方法、研究成果不断涌现，肿瘤学论文产出不断增大。因此本研究拟发掘我国肿瘤学论文在SCI收录期刊中的发表情况，分析稿件外流原因,特别是影响作者投稿的因素，从而为我国肿瘤学以及相关医学期刊提供参考。

许多研究都聚焦分析了当前环境下我国科技论文外流的原因，以及如何从期刊自身出发，调整办刊策略以争取稿源[3-7]；陈玲等[8]分析了影响科技期刊潜在作者投稿的因素；高超民等[9]分析了地方高校学报作者的投稿影响因素。以上研究对目前我国科技期刊稿件外流情况和作者投稿影响因素进行了定性分析,对稿件外流的定量分析报道不多，尤其对我国各专业科技论文外流情况和程度、稿件外流至哪些期刊等相关问题研究较少。刘丽英等[10]对我国农业工程领域稿件外流情况进行了定量分析，并指出稿件外流将给国家造成巨大的文献经济损失。付晓霞等[11]分析了10位中国医学科研工作者的发文情况，认为医学优秀论文外流严重，但该研究为小样本抽样研究，整体代表性不足。笔者未检索到我国肿瘤学论文外流情况的定量分析研究，因此拟利用Web of Science数据库，通过大数据进行归纳分析，讨论我国肿瘤学稿件外流现象，同时分析影响作者投稿的因素，从国外期刊和服务对象——作者角度，帮助我国肿瘤学相关医学期刊分析当前形势，为制定相关政策，促进稿件回流提供思路。

1　数据来源和处理方法

本研究分析所用数据来自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参考文献[12]的数据检索方式：在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检索界面下，地址=(China)，出版年=(2013—2017)，“更多设置”下拉菜单勾选“Science Citation Index Expanded (SCI-Expanded)”。在检索结果页面，选择“研究方向=Oncology”，筛选出肿瘤学论文。考虑到报道创新性科研成果和研究进展的医学论文仍以研究论文和综述为主，所以选择“论文类型=Article和Review”进一步精炼结果，将文章全字段数据导出至Excel。检索时间为2017-12-25。通信作者单位属于中国的论文才能算作知识产权为我国的论文，由于在Web of Science中不能直接精炼通信作者单位为中国，因此在Excel表中进一步手动检索通信作者单位为中国的论文，得到2013—2017年中国作者在SCI收录期刊上发表的肿瘤学论文以及来源期刊。通过JournalCitationReports(JCR)可查询2016年期刊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 IF)、出版地、出版周期等相关信息。各刊中国论文占比=2013—2017年该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论文数/2013—2017年该期刊总发文量×100%；各刊中国论文占总论文数的比例=2013—2017年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论文数/2013—2017年中国作者发表肿瘤学SCI论文的总数×100%；各刊的年均发文量=2013—2017年期刊发表论文总数/5。根据来源期刊出版地，将2013—2017年中国作者在SCI收录期刊上发表的肿瘤学论文分为我国出版(国内)和非我国出版(国外)两类，SCI收录的国外期刊发表论文数作为稿件外流的统计数据。

同时，在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Chinese Science Citation Database，CSCD)检索界面，以检索方式：出版年=(2013—2017)，得到2013—2017年CSCD收录期刊发表的所有论文。在检索结果页面，选择“研究方向=Oncology”和“论文类型=Article和Review”进一步精炼结果，可得到2013—2017年CSCD收录期刊上发表的肿瘤学论文，将文章全字段数据导出至Excel，并剔除SCI和CSCD同时收录的期刊和国外作者发表的英文文章，检索时间为2017-12-25。

2　结果

2.1　发表中国肿瘤学论文SCI收录期刊的国家分布

2013—2017年，中国作者共发表58962篇SCI收录的肿瘤学研究论文和综述，分布于214种期刊，各刊发表中国肿瘤学论文1～9251篇。这些期刊共来自24个国家(表1)，美国、英国和荷兰期刊比例较高(共占72.89%)，这主要是因为这些国家期刊数量多，基数大。中国主办期刊有5种，只占2.34%，希腊、日本、瑞士、韩国、意大利等国期刊数也有一定比例，说明中国作者也倾向于向这些国家的期刊投稿，且这些国家的期刊录用中国作者文章较多。

表1　2013—2017年发表中国肿瘤学论文的SCI收录期刊的国家分布

2.2　发表SCI收录肿瘤学论文的中国期刊

5种中国期刊中，3种期刊2016年的IF小于2。IF最高为4.111，最低为1.116。只有1种期刊为月刊，其余均为季刊(表2)。5种期刊的年均发文量均较小，最多为222篇/年，且除TranslationalCancerResearch的中国论文占比为13.51%外，其余4种期刊的中国论文占比均超过60%。这5种期刊共发表的中国论文占中国学者发表肿瘤学SCI论文总数的2.2%，说明我国肿瘤学SCI论文绝大部分发表于国外期刊。而我国刊登肿瘤学SCI论文的相关期刊影响因子不高，总体发文量较小。

2.3　发表SCI收录肿瘤学论文的期刊IF

由表3可知，214种期刊中IF≤3的期刊有107种(50.0%)，IF为(3，5]的期刊有55种(25.7%)，IF为(5,10]的期刊有40种(18.7%)，IF>10的期刊有12种(5.6%)。IF>10的期刊上发表的中国肿瘤学论文占比不到1%(559/58962)，而73.1%(43087/58962)的论文发表于IF≤5的期刊。说明大量发表中国肿瘤学SCI论文的期刊影响因子并不高。

表2　2013—2017年发表SCI收录肿瘤学论文的中国期刊

表3　2013—2017年发表SCI收录肿瘤学论文的期刊IF

2.4　发表SCI收录中国肿瘤学论文数量最多的期刊

选取2013—2017年发表中国肿瘤学SCI论文数量最多的10种期刊进行分析(表4)。从发文量看，这10种期刊的发文量均较大，5种期刊的年均发文量超过1000篇，以月刊为主。这10种期刊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数量占2013—2017年发表的中国肿瘤学SCI论文总数的60.79%(35843/58962)，说明中国作者倾向于在这些期刊上发表论文。从中国论文占比来看，这10种期刊的中国论文占比均超过40%，其中7种超过67%，3种超过80%，最多达85.70%(MolecularMedicineReports，IF为1.692，希腊)。对于这些期刊来说，中国稿源是这些期刊出版的重要甚至主要来源。从IF来看，这10种期刊整体质量并不高，IF>5的期刊只有1种，大部分(7种)期刊的IF<3。从出版地域来看，除4种来自出版强国美国、英国外，非出版强国的希腊、瑞士、韩国占较大比例。发表中国论文最多、IF最高的期刊为Oncotarget，其在2013—2017年发表了中国论文9251篇，占其5年期刊发表论文总数的47.42%。Oncotarget为OA期刊，创刊于2010年，创刊之后的几年里，其影响因子维持在6以上，但由于发文量巨大，Oncotarget饱受争议，影响因子逐年降低，据悉其于2018年被SCI剔除[13]。排名第5的TumorBiology(瑞士)为2017年4月一次性撤销107篇中国稿件的期刊，其IF为3.65，发表中国论文数3761篇，中国论文占比较大(67.47%)，据悉其也将不被SCI收录[14]。说明中国作者倾向在发文量较大、中国论文占比较高、影响因子不高、出版地为非出版强国的期刊上发表论文，且数量巨大。

表4　2013—2017年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数量排名前10的期刊

注：a按照发表中国论文数量排序。

2.5　发表SCI收录中国肿瘤学论文比例超过50%的期刊

中国论文占比超过50%的期刊共18种(表5)，中国论文占比为50.38%～85.70%，4种中国期刊均在列。从IF来看，除中国主办的ChineseJournalofCancer的IF是4.111外，其余期刊IF都不高，大部分(15种)期刊IF≤3。中国论文占比排名前10的期刊中，7种同时也是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数量前10的期刊，说明这些期刊发表中国作者论文的比例较大，但除TumorBiology的IF为3.650外，其余期刊IF均在3以下，也说明这些发表中国论文比例和数量较多的期刊影响力一般。从年均发文量来看，除6种期刊年均发文量400篇以上，其余期刊年均发文量为100～200篇，甚至有的只有39篇，说明这些期刊的稿源或影响力有限，而我国作者却在其上发表大量论文。从期刊主办国家来看，5种期刊为美国主办，4种期刊为中国主办，希腊、意大利、斯洛伐克等非出版强国主办的期刊也发表了不少中国作者的论文，因此可认为这些期刊将中国市场作为主要目标。

表5　2013—2017年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比例超过50%的期刊

注：a按照中国论文占比排序。

2.6　SCI收录的国外期刊和CSCD收录期刊发表中国肿瘤学论文的比较

2013—2017年，中国作者共发表SCI收录的肿瘤学研究论文和综述共58962篇，除去国内SCI收录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论文1307篇，中国作者在SCI收录的国外期刊上共发表论文57655篇，且论文数量呈明显的逐年上升趋势，同比增长平均为24.78%，说明国内作者发表肿瘤学SCI论文的意愿和能力逐年上升，稿件外流情况明显。而2013—2017年在CSCD收录期刊上发表的肿瘤学研究论文和综述30479篇，除去国外作者的342篇，我国作者共发表30137篇，远低于SCI收录国外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论文数量，且论文数量呈明显的逐年下降趋势。除2013年CSCD收录的中国作者论文数量高于SCI收录国外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论文外，其余年份均为SCI收录国外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论文数量远大于CSCD收录的中国作者论文数量(图1)。

图1　2013—2017年SCI收录的国外期刊和CSCD收录期刊发表的中国作者肿瘤学论文数量

3　讨论

3.1　中国高质量肿瘤学稿件外流现象严重

从数据来看，2013—2017年中国作者发表58962篇SCI收录肿瘤学研究论文，只有2.2%发表于我国主办期刊，大量文章流失到国外，特别流失到美国、英国、荷兰、希腊、日本、瑞士、韩国等，且往往需要支付高额版面费[15]。CSCD收录期刊为国内质量较好的期刊，而中国作者这5年在CSCD收录期刊上发表的肿瘤学论文只有30137篇，远低于SCI收录期刊，且论文数量呈明显的逐年下降趋势。这可能是因为随着国家对外交流增多，科研环境改善，技术引进和进步，我国科研人员研究水平提高，从原来较少发表SCI论文到目前在SCI收录国外期刊上发表大量肿瘤学研究成果；但更重要的是，说明我国作者撰写的肿瘤学论文倾向于向国外SCI期刊投稿和发表，特别集中于影响因子≤3、影响力并不高的期刊，由于语言、版权等原因，这些论文被国内作者阅读而产生后续关注的程度并不高，而我国作者在国内优秀期刊上的发表意愿却逐年降低，稿件外流现象严重，作为母语理应发挥较大影响力的国内期刊未能充分发挥作用。这主要是因为我国发表了大量SCI肿瘤学论文，但是关注度低，学术影响力不大。

3.2　稿件外流的原因分析和对策

3.2.1从作者角度：中国作者投稿因素分析

从数据来看，受中国作者青睐的期刊有如下特征：期刊年发文量大且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比例高；年发文量不大但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比例高；IF≤3；希腊、意大利、韩国、斯洛伐克等非出版强国的期刊。中国作者倾向于选择这些期刊，目标即为高录用率，而这些期刊的影响力普遍不高，有的甚至不如我国主办的期刊。如中国论文占比超过50%的18种期刊中，除中国主办的ChineseJournalofCancer的IF为4.111外，其余期刊IF都不高，大部分期刊IF≤3。

此外，从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数量排名前10的期刊出版周期来看，大部分为月刊，期刊出版周期很短，发文量较大。如OncoTargetsandTherapy的官方网站注明，文章平均评审周期为23个工作日(从投稿到编辑部决定录用与否)，平均出版时间为30个工作日(从接收到发表)，即投稿后不到3个月即可发表，如此高的稿件处理效率，比起国内期刊动辄半年、一年的发表周期，这对于作者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国内期刊在缩短出版时滞方面还需要加强[16],如提高国内期刊审稿专家的积极性和审稿效率，积极采取现代化办公手段优化工作流程，通过集约化管理提高编辑出版工作效率等。

3.2.2从期刊角度：我国肿瘤学论文产出和出版之间的供需矛盾

从2013—2017年SCI收录的我国肿瘤学论文总数来看，中国肿瘤学研究实力仍在增强，论文产出逐年增多。但这些成果大部分发表于国外主办、影响力不高的期刊上。一方面，大量英文论文需要较好较快的发表平台；另一方面，我国尚未形成发表文章的优质出版体系，造成我国肿瘤学论文产出和出版之间的供需矛盾，客观上造成稿件外流。并且从IF、发文量等数据来看，中国主办的期刊并不亚于许多国外期刊，特别是希腊、意大利、韩国、斯洛伐克等国期刊。从这个视角出发，我国肿瘤学期刊仍有较大发展和提升空间，可以适当增加期刊数量，适当增大发文量，部分期刊可以适当增加中国作者论文比例，以吸引中国作者投稿。此外，由于大量文章需要出版平台，论文的出版应该并不局限于英文期刊，毕竟国内英文期刊特别是SCI收录的英文期刊数量有限，应鼓励有条件的中文期刊采用双语出版模式吸纳国内作者的英文论文[17]，这不仅可以解决国内肿瘤学论文出版平台少的问题，还可以扩大期刊的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

3.2.3从政策角度：唯SCI的科技管理和评价标准的导向作用

中国作者倾向在发表论文数量较大、发表中国作者论文比例较高、影响因子≤3的期刊上发表论文，却很少关心论文发表之后的影响力，这也与政策导向有关。在以SCI论文数量为导向的评价体系下，确实很难从整体上扭转“稿件外流”的局势。因此更需要期刊扩大宣传，使作者明白特定期刊的利弊。目前国外许多期刊由于超大发文量和较短的发表周期，难以把控出版质量，例如许多业内人士认为Oncotarget随着发文量的增大，期刊质量有所降低。另外TumorBiology的中国论文撤稿事件也与其发文量太大导致自身把控不严、编辑出版流程欠规范有关。因此，我国研究人员在向这些期刊投稿、获得高录用率的同时也应看清风险，如支付高额版面费却达不到应有的效果等问题。事实上，与其将论文发表于国外需要支付高额版面费但影响力一般的期刊，还不如发表于国内较高水平的期刊[18]。同时，各相关机构应该联合起来，避免单一地从SCI论文数量进行评价，应注重论文发表之后的影响力指标等，配套政策鼓励、支持甚至奖励向国内高水平期刊投稿的作者，以减少稿件外流。

4　结语

我国的学术研究机构、期刊出版部门、科研评价机构和相关政府部门应联合制定切实有效的政策和措施，鼓励中国作者向国外高水平期刊投稿的同时，也激励其把优秀研究成果投向本国期刊，减少稿件外流，真正促进我国在国际肿瘤学研究中占据一席之地，增强我国医学期刊在全球期刊市场的竞争力和话语权。

作者贡献声明:

陈汐敏:设计研究思路，撰写与修改论文；

丁贵鹏：收集和整理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