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东城壕记忆
2018-07-14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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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的东城壕曾是我儿时居住的地方,如今它被林立的高楼大厦占据,跟我居住的时期相比,已是面目全非,时过境迁。作为纪念,我曾经写诗和琐碎文字,来标注它在记忆中的景象和历经风雨的片段,可那又是多么的单薄和不知所措,虽然它对我来说,还是充满了热烈的情感。今昔又是一年深冬,我伫立在灰蒙蒙的南山,向那成长的谷底深情地眺望,思念难以卸载,但我的表达不仅是寄托。
据史料记载,东城壕起初只是一条通道。民国以前,由于许多来自岷州(岷县)、洮州(临洮)和秦州(天水)的“担担客”(长途贩运做小本生意的农民),在“禁城”(城门在日落时要关闭)之后,经常在此处歇脚,一些人就搭建了不少能抵挡风雨的窝棚,加上当年日本飞机轰炸兰州后,许多兰州人流离失所,只得在此栖身。慢慢的,这里就成了兰州城与邻近农村重要的旧货集散地和物资交易市场。
如今的东城壕——一座毁圮的遗址,被现在兰州的庆阳路、静宁路和新武都路以横H形道路轨迹置于西北侧。其周围环境与上世纪80年代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密集的平院、脏溅的街道、衰老的城墙和无数历经悲欢的商铺店面传递过来的,是楼堂馆所、商业网络、新兴产业和无法稍息的物质刺激。一些当时的老住户还生活在这里,经历了拆迁安置后,过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老年人永远告别了年轻,年轻人也慢慢变老了。这注定是一种天然的怀念。
记得那时我们和四五户人家居住在一个小院里,院落式的居住环境和北京的四合院有异曲同工之处。而绿化物是传统的夹竹桃、臭绣球、太阳花、仙人掌、喇叭花……而我家的布局是院中院,用红砖堆砌成一人高的围墙,将家的概念和阵势凸显出来。院中栽植了一棵小榆树,每到夏天繁盛的枝叶漫过了围墙,伴着蟋蟀的低鸣,它展现出不带任何粉饰的青春,健康自在,充满活力。院中央端立着一个水泥鱼盆,几尾金鱼游弋其中。那时我对饲养动物有着独特的喜好——从金鱼、热带鱼、狼狗,到兔子、乌龟、翎鸟……我沉溺于和它们的感情的交流和自然的感动。
儿时的我少年无忌,喜欢猎奇和幻想,封闭的外部环境让内心世界对生命充满了游戏的成分——或许游戏在一个人的孩童时期表现得最为酷烈。每天放学归来,几个小伙伴总要在院子里疯玩一通:踢电报、打沙包、橡皮筋、三角烟盒子、弹玻璃蛋儿、骑马赶骆驼……这些撒野的游戏纯朴稚拙。当然,在今天的孩子们看来,它们可能荒诞无稽,然而在那个年代,它却是不可替代的精神娱乐。在斑驳杂沓的砖墙和阴冷的天空下,简单豪放的游戏让孩子们的血在沸腾——青春的激情似乎与此相关。
我们的大院外是一条近乎通衢的巷道,大概有3米来宽。隔着巷道正对院门的是一家补鞋店,它给我最深的印象是鞋匠修补的一些军用翻毛棉靴。陈旧的木门扇、叠垒成堆散发着羊毛味的棉鞋、火炉上滚烫的茶壶、亮磨浑润的铁杵铁模、4个说笑的修鞋师傅和一个哑巴伙计……这些平凡的人在我儿时的视线里充满了平静、苦干的精神。他们就像坐禅的僧人,整天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一针一线地缝纫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