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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电影的个性表达

2018-07-13湖南涉外经济学院文法学院410000

大众文艺 2018年19期
关键词:姜文暴力情怀

(湖南涉外经济学院文法学院410000)

姜文是中国导演里的一个异类,他才华横溢,在电影创作上有着不向市场妥协的傲骨和严苛的艺术追求。姜文的作品带有极为鲜明的个人色彩,他喜欢采用情绪化的叙述,在电影中表达个人情怀,反映个人对时代、对人性的深刻记忆与理解。本文以姜文指导的六部电影为文本,从其英雄情结、浪漫意象和对暴力与性的直视这三个不同的角度进行深度分析,以求从作品出发,接近导演的真实内心。

一、英雄情结

姜文出身于唐山的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一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军人,姜文从小生活军区大院。特殊时代的战争环境以及建国后的卫国戒备中,“尚武”精神一直占据着话语权。另外,姜文又成长于高度集权化并强调个人崇拜的“毛泽东时代”,接触了大量国产或来自苏联的红色经典作品。无论是文学还是电影,都塑造了一批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加之社会舆论对于革命过程的反复渲染,主流价值观对于英雄表现的统一肯定,都在姜文的人格形成过程中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深远影响。

姜文内心中的英雄情结在他的成长经历中一点点的累积了起来,到了一种溢满的状态,而电影正好是宣泄这种情怀的最好方式,姜文有意无意地反复在电影的叙事文本中注入这一情怀,表现为姜文将自我的内心体验嫁接在电影的角色当中,将叙事背景放置于过去的时空,赋予他们诸多英雄式的传奇,以此完成自恋的抒怀,并为银幕下的观众建立一个英雄膜拜的参考系。

姜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就塑造了一个热衷于英雄假想的人物,电影讲述了马小军在文革年代中青青成长的故事。马小军自小就在军区大院里生活,马父常年军旅在外,父权的缺席让马小军的日子过得率性自由,放荡不羁成了少年生活的标签,而革命英雄主义成为了他的精神信仰。马小军的成长历程与姜文的真实经历重合度极高,然而这并非偶然,在创作过程中,姜文就有意将个人体验融入到马小军身上,以至于马小军的生活轨迹带有他明显的个人印记。比如,童年马小军在送父出征的路上看见眼前驰骋而过的军车和坦克时,马小军的旁白从听觉上外化了他此时的英雄想象,“我最大的梦想是中苏开战。新的世界大战中,一个举世瞩目的英雄将由此诞生,那就是我。”在家中玩耍时,用自己配制的钥匙打开父亲的抽屉,并拿出父亲的所有像章戴在自己胸前,对着镜子假扮战争状态的将军与首长对话:“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851,851,我是延安!我是延安!向我开炮!向我开炮!”在真实和假扮身份的错位中,马小军投入地对英雄进行想象性的扮演,也为姜文儿时便积淀的英雄向往之情找到了宣泄口。

姜文在《鬼子来了》中对英雄情怀的表达相对而言比较隐晦,他扮演的马大三进城用豆子贿赂四表姐夫企图“借刀杀人”,四表姐夫带他去见六爷并赞其斩“八大臣”时的刀法之神,“头转九圈,面朝六爷,眨眼三下,嘴角子上翘。”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八大臣”是咸丰临终任命辅佐幼帝同治的义臣,在“辛酉政变”后,被慈禧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八大臣”在受刑之时骂声不绝,直立不跪,由此可见八大臣不仅是忠义刚正之士,而且是有英雄气概的烈士。

在《太阳照常升起》中,姜文虽然扮演的是一个因罪被下放的大学老师,但依然可以全副武装——穿皮夹克、马靴,背双筒猎枪,无论从气场上,还是从造型上都彰显出一个随性自由的硬汉本色。

在《让子弹飞》中,姜文更将自己的英雄情怀张扬到极致。姜文在影片中扮演的土匪头子张麻子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使命感,在与黄四郎的地方恶势力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他发挥了一个英雄所应具备的领导力,通过煽动愤怒与仇恨,动员群众力量,最终在敌众我寡的局面下扳倒了黄四郎,还了当地百姓一个公平。

《邪不压正》表层看是“杀死比尔”一样的复仇故事,深层是讲的一个英雄的成长。李天然强壮身体的下面是一颗弱小自卑的心。十五年前他眼看着师父被杀却呆若木鸡,这成为了伴随他一生的阴影。他从来都不怕朱潜龙和根本一郎,毕竟他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怕的是自己,怕的是无法战胜内心的恐惧。在关巧红的鞭策下,李天然终于开始正视自己、面对自己。报仇并不能让师父死而复生,他的目的也并不仅仅是报仇,而是给这十五年一个了断,然后放下过去,迎接新的生活。他杀死的并不是朱潜龙和根本一郎,他杀死的是曾经自卑、懦弱的自己,最终成长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二、浪漫意象

在姜文的电影中,充斥着大量带着导演主观感情色彩的意象,这些意象有的直白、鲜明,有的夸张而富有想像,并以时空交错的“任性”拼贴,充满了后现代精神。

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改编自王朔的小说《动物凶猛》。一样的文革,一样的北京军区大院,一样自由叛逆的青春之歌。相对于小说,电影片名“阳光灿烂的日子”一股青青燥热悸动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太阳照常升起》讲述的是爱情的距离。1958年,两个女人在大漠中偶遇,一个为了分别,另一个则为了相聚。姜文对周韵说:你的肚子像天鹅绒一样。影片的最后房祖名对着姜文说:你老婆的肚子不像天鹅绒…… 在这里,唯美的抒情具象化,人们对爱情最简单而浪漫的幻想,不就是那块天鹅绒吗。

火车意象是姜文电影中反复出现的意象,《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火车出现在故事中后段,表现的是马小军乘坐火车随父母会唐山老家,在汽笛的轰鸣中,火车呼啸而过,这个意象简洁明了的表达了时光的飞逝。在《太阳照常升起》中火车出现在影片的结尾,巨龙般的火车,花团锦簇的铁轨,初生的朝阳,啼哭的男婴,这一组超现实意象的组合,不正象征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吗?

“后现代主义电影追求形成一种充满错位式的开放体写作,打破所有的连续性,使时间、情节乃至人物的言行随意颠倒,不断分割,因此后现代主义电影将互不衔接的情景和情节、片断组合在一起,并在编排形式上强调各个片断的独立性,这种中断式的非连续性,造成了影片的荒诞不经的感觉,以至于观影者以为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构成的启示”。1姜文对于意象的运用,不仅仅加强了电影视觉的张力,他还利用了意象带给受众的丰富联想,扩大了文本叙事的广度,并解构着传统的电影接受方式。

三、对暴力与性的直视

人类的自我本能中天然就包含了暴力。“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并不表现为一种温和的动物,温和的动物在遇见危险时,倾向性地保护自己而不是攻击他人,相反,在人的生存法则中,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就充满攻击性。”2姜文热爱暴力,但却不把它当作刻意炫耀的武器,而是正视暴力,通常带着点黑色幽默,带有一些仪式化。透过暴力,姜文以直白的方式讲述最真实的人性。

《阳光灿烂的日子》“胡同斗殴”一段中,姜文使用了《国际歌》作为背景音乐,激昂的旋律,快速的剪辑,把紧张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街头斗殴演变成了一场热血沸腾的视听狂欢。表面上看,这是为哥们复仇所带来的情绪宣泄,而实际上是在讴歌马小军的青春成长——男孩向成熟男人的转变。

《鬼子来了》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村民们的形象都被表现为温和善良、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然而影片却有了马大三假扮成烟贩持斧孤身勇闯日军俘虏营的一幕。是日军惨绝人寰的屠杀,点燃了压抑在马大三内心很久的绝望、愤怒与仇恨,他不再是一个活在中国封建制度残存奴性下逆来顺受的典型愚民,暴力促成了他的人性回归。

《让子弹飞》中失控火车的翻滚、鹅城街头的火拼、小六子切腹取粉、汤师爷被炸成两半、黄四郎手持炸弹…… 里面几乎每个角色都有着内在的暴力在等待着释放。《邪不压正》里朱潜龙屠杀师父一家时,其画面血腥之程度,一如昆汀的暴力美学。

姜文是一个对性话题直言不讳的导演,正视性的存在,敢于直面本我,这就是姜文电影的的态度。《阳光灿烂的日子》中马小军第一次遇见米兰,并没有看到她的脸,而是在床底望到了她丰硕光洁的的小腿和脚腕上缠的钥匙链,这里的脚和那片拿不到的钥匙,正是性与性压抑的象征。

《鬼子来了》的开头就是一段男女急促的喘气,随之出现一双女人扭动的脚丫。导演想要从中表达的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战乱年代,男女还是不会放弃鱼水之欢,人类还是表现出强烈的本能需求。在姜文看来,性是超越时代、民族、政治与伦理的存在。

《太阳照常升起》对于性的表现大量使用了象征和隐喻,有很浓的后现代主义色彩,在电影中,几乎所有人物的命运都与性交织在了一起。《邪不压正》中许晴所饰演的唐凤仪,风姿绰约,性感妩媚到了极致。这个角色由年近五十的许晴来演,不能说合不合适,因为许晴就是姜文和冯小刚那一代北京大院子弟的sex symbol。

作为一个实验性极强的导演,姜文的电影有着瑰丽丰厚的艺术价值。在他的电影中,电影的个性代表了导演的个性,电影的情怀也代表了导演的情怀;同时,电影又反射出他躁动灵魂的对于人生和世界的探求,使电影拥有了超越艺术的哲学价值。

注释:

1.周远全.《后现代之后》[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12:91.

2.[奥]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文明及其不满[M].严志军,张沫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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