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苹果里的温情

曲鑫

从图书馆出来已是晚上9点半，抬头看了眼月亮，既冷清又别有韵味。

走着走着，到了天桥，原本正常的回寝队伍突然拐了个弯。原来，天桥上坐着一位老奶奶。路灯有些昏黄，依稀看见她穿着碎花棉袄，手里拿着一桿秤，面前摆了一篮子红彤彤的苹果。再仔细一看，有个老头倚着有些生锈的栏杆，跟她说着话，应该是她老伴吧。

回寝的人脚步匆匆，没有人愿意停下来买两个苹果。也不知他们吃饭了没，家住得远不远……我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想起了家乡的爸爸。

家里靠种苹果树为生，每年苹果成熟了，爸爸都要开着家里的“豪华”敞篷三轮车，凌晨三四点钟赶往六十多里外的县城卖苹果。有一次我屁颠屁颠地吵着跟爸爸去卖苹果，因为他许诺之后带我去动物园。凌晨，被强拽起来的我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吃了一口爸爸下的挂面，套上妈妈的破大衣，坐上了敞篷三轮车。风一吹，顿时一激灵，清醒许多。

就这样，三轮车晃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到早市。天渐渐亮了，路上开始有了行人，提着篮子的大娘，穿着睡衣的大叔，牵着狗的阿姨，挽着男友的小姐姐。“多少钱呀？”“怎么卖呀？”不断有人向爸爸打听价格，却不见他们买。看着他们走过来又走过去，我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爸爸见我有些泄气，让我先看会儿摊儿，他去给我买香蕉吃。

爸爸刚走，就过来一个叔叔，“小朋友，苹果怎么卖呀？”“两块钱一斤。”“那你给叔叔来五斤！”一早上没开张，现在有人要买苹果，我别提多开心啦！我麻利地给叔叔称了苹果，他递过来一张崭新的一百元人民币，我把找的零钱和苹果恭敬地送到叔叔手里，“谢谢叔叔。”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我心里美滋滋的。

一会儿，爸爸拎着一串香蕉回来，我把崭新的一百元递给他，等他夸我。谁知他看了一下，眉头就拧成了结。“这是假钱！谁给你的？”

啊？！我惊呆了，一边呜咽一边说：“一个买苹果的叔叔。”“他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朝哪走了？”我指了指叔叔离开的方向。泪水模糊了父亲奔跑的背影。没多久，爸爸空手而归，把我一人留下他不放心。

尽管一上午生意都很冷清，但中午爸爸还是带我去了动物园。那是我第一次去动物园，第一次看到猴子，孔雀和狮子……

那也是我第一次帮爸爸卖苹果，第一次就收了假钱。

后来我长大了，又帮爸爸卖了好多次苹果，遇见了更多的事：车被城管拖走了，杆秤被执法的没收了，车子坏在半路了，苹果被人顺走了……

然而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一直卖苹果，供我和姐姐读书，卖苹果养活一家老小，卖苹果盖新房子……

苹果里蕴藏着爸爸对我们的温情，每每想起，不禁有泪盈睫。

【原载《辽宁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