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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园邂逅“活着”的古镇

2018-07-10寒溪夜浣

当代党员 2018年13期
关键词:竹园老街竹子

文︳寒溪夜浣

“在我所走过的三峡诸镇中,竹园可能是保护得最完整,并且仍然活着的一个古镇。‘活着’在这里的意思是,它既保持了古镇的样子,同时也是镇上居民的生活中心。这与很多古镇老街或拆旧建新被破坏得面目全非,或放弃另建新镇的做法明显两样。”多次深入三峡腹地考察的作家阿蛮,在一本书中如此介绍竹园古镇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几年过去,再次邂逅竹园。镇子虽扩大数倍,但老街依然风景如故,总算不枉我颠簸一程,也放下了几分对三峡古镇程式化消退宿命的担忧。

一条老街,幻化出竹子光影

位于奉节县的竹园自明末清初建镇始,便是川东腹地通往湖北、陕西的交通要道和三峡地区的北部重镇,其以竹为名,源于四面环山之坝受溪流滋润,蓼竹丛生,宛如园林。

如今的竹园古镇虽看不到多少竹子的身影,但竹子和古镇的情分并没有结束。

竹子没了,竹子的灵魂却早已在古镇人心中生根发芽。

十年前初入竹园古镇时,我曾遇到一位热情的老教师,一直陪我走完全镇。在石龙老街尽头分别时,我问他:“竹园现在还有竹子吗?”他笑道:“有呀,不就在你脚下吗?”

竹园人世世代代把这条石龙老街看作古镇的脊梁,因为一笔到底,节节分明,坚韧于深山之中,养育着也支撑着竹园人,这种清华其外、澹泊其中、清雅脱俗、自强不息的精神不正是竹子的德行吗?

十年后再入古镇,这根苍老的“竹子”已经发出不少新枝,所幸的是古镇人没有忘记先辈的祖训,老街得以完整保留。

如今的石龙老街,总长300多米,宽约四五米,如一条巨龙沿着山势蜿蜒曲折,一眼望去颇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两旁建筑多以清代的红木楼为主,清一色的木门木窗木地板,历经岁月洗礼,早已掩饰不住黑灰的色调,甚至已光滑发亮。初看起来这些建筑以其独特的设计、朴雅的风格让人眼前一亮,但久看又觉得所有风格未免千篇一律。其实,它们的精彩只有有心人才能一窥究竟,匆匆一瞥只能窥到表皮。

比如关帝庙残墙上的浮雕便是一绝,中央一个圆圈,内塑庙宇、松柏等景,两头飞象、麒麟齐舞,古风古韵扑面而来;又如兰氏宅院,建筑群落顺山势以一米的高差分三级梯度布置,形成三个天井,不管远观还是近探,都极具气势;还有建于明代末期的土神庙,云状的山墙上残存着色彩艳丽的人物花草画,而不少建筑内的阑额及门窗上也不乏木雕的精工细作。

两道辕门,竹园人的精神气节

在古镇所有建筑中,最与众不同的还要数老街两头至今保存完好的两道街门——上辕门和下辕门,它们也是古镇中最能体现竹子精神的地方。

竹园古镇原本无门,崔家河从大山深处而来,环绕古镇穿行,截断老街成上下两段,同时也为古镇提供了难能可贵的天然屏障,三座拱桥分连上下两街和镇内镇外,在冷兵器时代算得上是相当安全。

然而,这一平静在1928年被一阵猛烈的枪声打破。

当时三峡地区匪患猖獗,富裕的竹园古镇自然成了众匪必争之地。一个名叫谢崇德的乡村秀才集结一群土匪攻入古镇并多次洗劫,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在三峡地区率先举起了奋起反抗的旗帜。大家沿河建造碉楼和堡垒,在街道两头筑起大门,全民皆兵猛击来敌,最后谢崇德被杀,麾下土匪作鸟兽散,再不敢来犯竹园。

但镇上居民心有余悸,所以街门也就被永远地保留了下来,每晚照样按时关闭,成为古镇人世世代代教育子孙要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符号。如今,上辕门由于年代久远已经部分垮塌,后来人们用砖砌上了建筑,门也由圆形改成了方形。下辕门原貌依然完好,门框为厚重的木板,门洞宽约2米,高3米,粉墙上书“竹园”二字。

竹子精神中不可缺少的还有“气节”二字,只是故事有些悲壮,这还要从下辕门旁立着的一块石碑说起。碑文记载了江姐的丈夫彭咏梧挺身而出,为掩护百姓和战友,最终壮烈牺牲的英勇事迹。

人们知道这个故事多半源于小说《红岩》,然而关于彭咏梧牺牲的确切地方却鲜有人知。当时,彭咏梧牺牲后,国民党反动派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悬挂地点正是竹园古镇的街口,先挂在上辕门,后又移到下辕门。

正因此,彭咏梧誓死不屈的气节一直让竹园人引以为傲,竹园人也把他当作这片土地上的大英雄,每年在他牺牲的地方都会举行各种纪念仪式。

歌与铁,竹园生活的主旋律

一个古镇,如果它还活着,肉体、灵魂、血液三者缺一不可。有了老建筑、老街和流淌其间的文脉精神,就意味着有了一切,这也是现代社会拼命打造的人工古镇最缺失的地方。

如今,竹园古镇每逢三六九赶场天,依然会人山人海、骡马叮当,买卖吆喝、川戏锣鼓,与抬头便能望见的幽幽群山形成鲜明对比。相对封闭的生活劳作方式也使古镇店铺集市历经百年仍然保持着一份古朴,放慢了脚步的时间在这里一览无余。

而歌声更是竹园人劳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不管是青年男女恋爱调情,还是牧人挑山、农户犁田,不管是闲暇聚会,还是茶余饭后,随便亮亮嗓子,吊上几句,似乎早已成为当地人的习惯,这样的场景还曾经被唐代诗人刘禹锡收录到他有名的《竹枝词》之中。如今时代更新,虽然漫山遍野、镇里镇外对唱此起彼伏的场景早已消失,但每逢佳节或婚丧嫁娶,民歌依然是古镇人喜闻乐见的形式。即使是平常时节,一旦谈起当年的往事,老人们还是会忍不住唱上几句,余音回荡在山谷之中,别有一番古镇风味。

让竹园古镇真正声名远扬的还有一样东西——铁。数百年来,竹园还有另一个称谓:“铁血古镇”。古时这里盛产铁矿,古镇几百年来也因铁而兴。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花剪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打毛铁。毛铁打到二斤半,婆娘娃儿都来看。叫你躲,你不躲,把你癞子烧哒莫怪我。”据说这首童谣,是竹园人一生最顽固的记忆。铁匠铺里的师徒,围着一炉,师傅指哪儿,徒弟便挥锤打哪儿,“叮叮当当”,满街都在震荡。

古镇上现在依旧还有打铁炉和铁器商铺。黑沉粗大的打铁工具、各种农具堆满屋子,炉中喷出热烈的火焰,伴着一声清脆,铁花四处飞溅,一种历史沧桑的沉淀和火热奔放的动感和谐地交融在了一起。这些早已从我们生活中消失了的古老技艺,在竹园古镇默默地传承并渐渐成为一种新的符号,必将在未来的岁月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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